陆家后院。
清风翦翦,艳阳和煦,花红柳绿,蜂穿蝶引,亭台楼阁交错,一座假山矗立在正中的位置,假山前,一个瀑布飞流直下。
韩子夜细观着此处的景致。他当然不是留恋富贵之地,而是因为——这里,是她长大的地方。八年了,他已经由当年的懵懂少年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而她呢?这么多年来,她好吗,平安吗?
陆一笑请韩子夜来到池边的亭子中坐下。他略一沉吟,终于还是以直接的方式开口:“你来了。”
“你就是我此行要找的人?”韩子夜双目现出惊喜。
“没错。在下陆一笑,逍遥派陆千秋,就是我的兄长。”陆一笑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空气中有种压抑的感觉,使他觉得说话时呼吸有点困难,“韩少侠,听说过澈天琴么?”
“澈天琴?就是那把以女娲的头发为琴弦而制成的仙界圣琴么?”韩子夜道,“据说,每隔三百年,巫族就会出现一个能够弹响澈天琴的人,发挥澈天琴的无穷威力,然后结合无上巫术及莲神的灵力消灭妖魔界的首领邪君。”
“八年了。”陆一笑颔首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如今,我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陆前辈,她,……一切可好?”韩子夜恭敬道。
陆一笑将事情的经过娓娓诉来:“当年。逍遥派的掌门独孤雁将她送来这里之前,已经给她服下了忘情散,所以,十岁前的记忆,她通通不记得;而且,独孤雁还在她身上种下了护身封印,寻常妖物根本伤她不得。这八年来,她很好,很平安,像个普通的女孩子一样长大。”
“有劳前辈了。”韩子夜感激地点点头。“我现在就去接她。”
“等一等。”陆一笑叫住他,韩子夜偏过脸。陆一笑俯在他耳边,抑低声音道:“澈天琴藏在假山后面的瀑布里……”
陆一笑话音刚落,不远处便传来一声尖叫:“爹,救我!”声音清脆悦耳,却不是陆云裳是谁?
“是云儿!”陆一笑顺着叫唤声望去,见一个黑衣人肩上负着一个少女,正朝门外奔去。
“前辈,我这就去救她!”韩子夜拔出剑,大展轻功追了过去。一转眼便与那黑衣人俱消失在陆一笑的视线中。陆一笑正打算去通知妻子,猛然听见大厅方向传来刀剑相击之声,急忙朝大厅方向奔去。
一路上,但见院中尸横遍地,心知事态不妙。待到赶到大厅时,见妻子正挥剑御敌,陆一笑也立时举剑相帮,再一见陆云裳俏生生站在妻子身后,心下一沉——刚才那人原是有意引走韩子夜的。
和妻子正在交手的人身穿黑衣,脸上蒙了布,看不出究竟是什么人。黑衣人武功极强,刀法精妙,陆夫人只会几手防身功夫,全然没有招架之力,早已气喘吁吁,冷汗涔涔,陆一笑一赶到,她精神略为一振,但二人合力,与黑衣人过招仍是相形见绌。黑衣人出招狠辣,招招攻向要害,陆夫人一个不防,左臂便中了一刀,血流如注。
“蝶舞,你怎么样?”陆一笑见妻子受伤,忙扶住她。陆夫人林蝶舞侧过脸看着他,一时怔怔地竟没有回答,——已经很多年没听到丈夫叫自己的闺名了,成亲多年,仿佛年少时的澄澈爱恋都演变成了日渐疏远的相敬如宾——而这一刻,他们的心,贴得那样近。
“我没事。”
“蝶舞。”陆一笑垂下头,歉然道,“对不起,我保护不了你……”
林蝶舞微微一笑,不为介怀,“笑哥,这不是你的错。和你成亲,我从来没有后悔过,今日若是不幸,你我死在一起,我也绝无怨无悔。”
“爹,娘,还有我呢!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死有什么可怕的!”陆云裳也插进来道。
“不,云儿,你一定要活下去,好好活下去!”陆氏夫妇齐声打断她。眼见形势越发危急,林蝶舞道:“笑哥,你带云儿走!”
“不行,我不能丢下你。”陆一笑摇摇头。
林蝶舞一咬牙,冲上前去,不顾一切地奋力抱住那个黑衣人,大声道:“快点走啊!”
陆一笑忍泪拉起陆云裳的手,疾速往外跑。他们还没有跑出大门,便听到一声短促的惨呼。
“蝶舞!”陆一笑心痛如绞,泪水涌出眼眶。
“娘!”陆云裳禁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眼见母亲身中数刀,已然毙命,兀自抱着黑衣人的腰,不由悲愤交加,刚想冲回去拼命,却被父亲一掌推到门外,还未反应过来,大门已被反手关上。
“云儿,快跑!”大门里面传来陆一笑声嘶力竭的吼声。
陆云裳不忍忤逆,忙向外逃去。然而她跑到一条巷子里面时,那个黑衣人慢悠悠地拦在了她身前。她心知父亲已然遇难,脸上毫无惧怕之色,反而显得坦然。
“要杀便杀,姑娘我眉头也不会皱一下!” 云倾枫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