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午后,风清云淡。
幽深的巷子内,陆云裳静静地闭目待死。
死了,就可以和爹娘团聚了吧?陆云裳想着,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微笑。半晌,她突然觉得一双有力的臂膀将自己拦腰抱了起来。
“你到底想怎样?”她条件反射地一巴掌打出去,那人料不到她会来这一手,便没躲开,脸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耳光。
“美女,我救了你,你不感谢我也就算了,居然还下这么重的手。”那人抚着被打疼的脸,不悦地扯了扯嘴角。陆云裳这才偏过脸,正视了一下身边的人。
这一看,陆云裳惊异得说不出话来。长到十八岁,她还从来没有看过这么好看的男人。那男子约莫二十岁,雪白的肤色,令她联想到从前读过的一个成语——肤如凝脂,加之他又身着白衣,更衬得玉树临风,他的头发与一般男子不同,削得很碎,干净利落地用白色绸缎束在脑后。一双桃花眼,似情非情,即使是生气了,相貌还是出奇地清浚
“你看够了没有?”白衣男子嘴角勾过一丝浅笑,毫无征兆地将陆云裳放下。
陆云裳反应不迭,几欲摔倒,幸而白衣男子扶了她一把,才站稳了脚跟。她忙挣开男子的手,瞪眼问道:“你是谁?是不是和那些坏人一伙的?”
“我叫蓝珞枫。刚才是我救了你,我当然不是和他们一伙的。”白衣男子眨眨眼,顺手指了指倒在地上的黑衣人。
“谢谢。我先回家!”陆云裳飞快地往家的方向跑去。
陆家的院门紧闭着,陆云裳费了很大的力气都推不开,还是蓝珞枫追了上来,运劲一推,才把大门推开。
陆一笑斜躺在院中的石台阶上,藏青色的衣服被血浸得几乎辨认不出本色,台阶上也染了一大片殷红的血迹,他的眼睛吃力地微睁着,鼻翼中透出微弱的呼吸。蓝珞枫见他瞳孔已经开始涣散,知他必已重伤不治,只是强撑着一口气。
“爹!”陆云裳飞奔过去,扶起他的身体,“我,我带你去找大夫!”
“没用的,……云儿,爹有话对你说……”陆一笑气若游丝,“爹的房间的枕头里面,有一封信……留给你,到时你自会明白……爹要走了,你一个人,要坚强……”
“爹,你不会走的,你不会离开我的!”陆云裳失声恸哭。
陆一笑望着她身旁的蓝珞枫,问道:“你……”
“在下蓝珞枫。”蓝珞枫道。
“你……姓蓝。”陆一笑似乎知道他的来历,接着道,“蓝公子,云儿,就交给你了……”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消散在充斥着血腥味的和风里……
陆云裳将父亲的遗体放好,没有哭出声,只无声地流着泪,她含泪跑去大厅,费劲地将母亲的尸体拖过来,放在父亲尸体身畔。蓝珞枫见状,也帮着将陆家十来个下人的尸体从各处搬过来,集中在院落中央。
“云儿姑娘,还是让死者入土为安吧!”蓝珞枫道。
陆云裳拭了拭泪,见蓝珞枫原本雪白洁净的衣衫被血迹与尘土染得一塌糊涂,过意不去,感激道:“蓝大哥,多谢你了。”
“没什么。”蓝珞枫本想说句玩笑话缓解气氛,一触碰到陆云裳哀伤的双眸,话头便缩了回去,“这些家丁丫环的尸体,要怎么处理呢?”
“火化吧。”陆云裳淡淡道。
蓝珞枫点点头,也不去捡柴,低下头,两手交扣,轻声念咒。运足内力,左手食指一弹,便有一个类似火苗的小物事飞向一众尸体,“轰”的一声,瞬时燃起了熊熊大火。
“还有……你父母的尸体呢?”
“也先火化吧。”
蓝珞枫依照同样的方法,也将陆氏夫妇的尸身火化。陆云裳怔怔地凝视着火光,忆起少年时一家人相处时单纯快乐的时光,一时只觉还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直没有停止过。
“云儿姑娘,节哀顺变。”蓝珞枫抚着她的肩膀宽慰道。
陆云裳待到父母尸体燃尽,走到房内拿了个坛子出来,把父母的骨灰装进坛子。尔后朝父亲的房间走去,遵照吩咐从父亲的枕头下拿了那封留给她的信。
蓝珞枫一直默默地跟在她身边,见她做好了这些,才说道:“其实,我这次来,是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陆云裳道。
“忘尘山庄。”
“我为何要去?”
蓝珞枫道:“与其听我罗罗嗦嗦地解释,不如直接看你父亲留下来的信吧。”
韩子夜尾随着那个黑衣人,始终与那人差了几步,怎么追都没有追上。韩子夜暗自纳罕,他十四岁之前一起修习韩家祖传武功——玄冥剑法,后来投身逍遥派学了逍遥派的剑术与道术,身兼两家之长,轻功卓绝,整个逍遥派除了掌门独孤雁外无人能与他匹敌,但一出逍遥派,竟遇上了这样一个强劲敌手。
出了城门,黑衣人一直往郊外方向奔去,饶是肩上负了个人,依然疾步如飞,丝毫没有慢下来的意思,韩子夜不敢怠慢,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谁知进了一片浓密的树林,便不见了那人的踪影。
韩子夜四下寻找,也一无所获,良久,才恍然大悟:调虎离山!
他回去已经太晚,陆家已是一片狼藉,院中,大厅,到处都是血迹,——陆家人的尸体却不知所踪,再去找陆云裳,同样不见踪影。
韩子夜懊恼地叹了口气,朝陆家后院的假山方向走去。 云倾枫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