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中年纪最小的正是三军统帅,朱由学正坐在一辆废弃的辎重车上,任由随军医官在处理他身上的伤口。
明军中随军医官医治病伤的将士,不按官职高低,只看伤势轻重来分个轻重缓急。这在历朝历代都没有过的规矩,而且在整个大明朝,也仅有朱由学麾下的队伍是这样子的,独此一家,绝无分号。
军中各级主官正巡视这队伍,防止有人思想上出现混乱,毕竟刚才那尸山血海可不是平时训练时训练场上所用的动物血和内脏,而是真实的,活生生的人,倒在这里。
管理后勤的辎重官带着手下,一边打扫这战场,能收刮的尽量收刮,合理利用每一样有价值的东西。
战斗并未结束,只是暂时的停顿。
双方都没有讨到好处,但就之前伤亡人数来看,明军若不不能打开战局,那么拼人数就可以让明军全军覆没殆尽。
天上的朝阳,正在慢慢的移向中空。
此时的阳光洒照在人身,不冷也不热,温馨的人有点都不想动弹。
秋风肃肃,由西而起的一阵风,吹打在众人身上,使得众人都不得不为之一颤。这股风可是比那凉水泼洒在身上还管用,抖擞着身体的众人,用双目含怒的眼神恶狠狠地盯着对方。
洪承畴和赵率教联袂走到朱由学身前,朝着已经站在那废旧的装粮食的车上的朱由学施了一军礼。
洪承畴对着朱由学和赵率教以及茅元仪拱了拱手,开口道:“王爷,将士们已经修整好,大军也集结完毕,士气正盛,此役可一战。??????”
“洪江将,在下认为不可,我参谋司认为,现在我军人数处于劣势,而且粮草也大部被毁,又是敌地作战,据形势来看,我军甚是危险,若不打开局面,等待我们的,不是撤退,就是灭亡。”茅元仪听了洪承畴的请战,不由皱了皱眉头,向几人拱手略略施了一礼,便开口道。
“哦,茅大人,此番若不死战,那我们之前的计划不得落空,而且还赔上这么多兄弟们的性命,难不成你还有什么法子不成?”站在茅元仪和洪承畴中间的赵率教,先是拱了拱手,转头问道茅元仪,那口吻,那语气,除了蔑视,还是蔑视,他一个军中新秀还敢在他们这些早已执掌一军的大佬面前有什么想法。
赵率教和洪承畴也知道还有其他战法,但时不我待,敌人是不会留给你时间去考虑战法,用于攻打他的,他们只能退而求其次,用最简单的方法,拼血气,拼士气,拼胆量,拼平时训练的程度,拼??????,总而言之就一个核心,用一个字‘拼’。
茅元仪也听出了赵率教额不满,抬眼看向他和洪承畴时,他二人脸色都不好,鼻腔里还哼哧的声,表示对他的不满。
这些属于正常的争执,朱由学虽说很愿意看见这样,因为只有这样,他们这个新组合成的团队才有活力,才能创造出更好的成绩。但现在敌人虎视眈眈的在盯着他们,随时都有可能一动,自己的手下们还没有想出对策,对此很是不满,不是针对某一个人,而是整个决策层,他们都是人中龙凤,到现在都没统一意识,敲定一种战法,继而为之努力,填满其中的缺陷,漏洞。
茅元仪空咳嗽了声,又继续说道:“下官以为,现今战局若要打破僵势,定要上下齐心,将士用死命,可以一转战局,一定乾坤!”
话音未落,茅元仪信步来到地图前,拿起横放在支架上的木棍,在地图上这边点点,那边点点。“下官认为,打破战局,须分兵三路,左右翼以骑兵攻之,中路由步军稳步扎进,模范营分散在中军中,步军的任何行动又皆以模范营为核心,攻击敌人,此法,虽说我军之前并未操练过,但我军胜在平时操练严谨,将士可以做到令行禁止,此战局初开始,因先以左右翼为主,吸引敌军,从而给中军留有时间磨合。”
“王爷,此举,所说危险,但一旦我军快速进入状态,必然可以一举以乾坤之势定下此战。”茅元仪放下指挥棒时,见朱由学皱着眉额,知道他还在犹豫中,便催促他下决心。
赵率教是老军伍了,洪承畴虽说刚独领一军时间比不是很长,但他已经在官场干过,他们听闻茅元仪的讲解,如同醍醐灌顶,一下子机灵过来,都上前劝说朱由学早下决定。
毕竟,早一分钟做准备,就有多一分的胜算。
此是过后,赵率教和洪承畴以及同撒恢复中其他人都不在小瞧那连鸡肋都有所不如的参谋室,也见识到了朱由学的眼光,真是有远见。
战争不是游戏!
满地的鲜血,染红了整个大地。
整个战场,所有人的厮杀已经进入了疯狂,这时,已经没有了身奋的区别,都是一样,为了生存而生存。
军队经过几次的冲锋队形早已经被冲散了,一名不知道哪一军的军士添着有点干涸的嘴唇,他踢踢脚边的尸体向左右望去,左边的兄弟右臂上插着一支箭,却用不熟练的左手继续死命地砍着,面目狰狞;右边的兄弟杀红了眼,大声的吼叫,嘴角甚至流出血来。他用衣袖抹抹额头的汗水,抬眼看看照耀着红色土地的红色太阳,耀得睁不开眼来。
可伶无名山坳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不知她的那一边看到的太阳,是不是也是这样的血红呢?
这名军士抬眼望天,手脚中的动作也停滞了,旁边的人见此,也不知他在想什么,只是有意无意的向他聚拢。
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的他,看着远方的统帅朱由学,他正挥舞着战刀,放佛在用鲜血画画一般,那颗盔甲下面的永远不曾底下的头颅,是所有冲锋在最前锋的最精锐的大明将士们的希望,是一杆旗帜。
他脸露出苦涩的笑意。这便是战争。没有正义,没有邪恶。有的只是欲念,贪婪的欲念。上到决策的达官显贵,下至火头兵,每一个人都有着私欲。
新鬼烦冤旧鬼哭的场景,没有一个人会想到的。
“吼”!!!
寒光闪眼,却是又是一刀砍倒,那一瞬间,那双凝望着天空的眼睛,却终究是没有闭上。这名军士累了,人也只有在临走前才能看清人世间的是是非非,而此时的看清也只不过是一种解脱罢了。
不知是哪一方,是谁的一声叫喊声。朵颜大军原本就苦苦支撑的战线,被这一声的叫喊,迅速的由撤退变成了溃败。
已经分不清左右翼的骑兵,在将军满桂的率领下,追杀溃逃的蒙古军。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这些蒙古人天生就是骑兵的料子,上马是战士,下马是牧民,不可放虎归山。
追了进八十里路,除了早已逃走的巴格尔和拉克申师徒二人,其他大小一众不是被俘虏了,就是被击杀了。
当场击杀的好办,可是这些被俘虏的蒙古人,就不好办了。原先带来那么多的粮草就是为了派遣一军常驻草原,从而可以很好的监控草原诸部,现在粮草被毁,周边又逢荒年,后勤官很是焦急,来回的在大帐外来回走动着,晃得满桂等人眼睛都发花。
还还老李头家时,老李头就告诫过朱由学,告诉他一年之内,不能进行剧烈运动,朱由学不以为意,认为自己的多次遇难而不死,就是上天赐予的福分,也高估了自己的身体。
蒙古人刚溃败,战事刚结束。三军统帅的他,倒在了死人堆里。他是累了,虚脱,新旧伤一起爆发。
一直昏迷,深夜时分,守在他旁边的医官发现了他的动弹,赶紧将守在外面的将军们都叫叫进了大帐。
朱由学强忍着痛意,在医官的扶持下坐了起来,背靠软垫。原本想对着众人笑一笑,但身体状况不佳,笑不出来,只是向众人眨了眨眼。
众人见朱由学的嘴唇动了动,听见又没听到他的话。
只是依稀的听到‘钱,钱,钱’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看着小眼,不明所以。
曹文诏突然一怕自己的脑门,大叫一声。一惊一乍的,倒是将这些刚从战场上走下来的人吓了一跳。“我知道,王爷一定是要我们不要杀那些蒙古人,王爷以前说起过这类的事情,他说这些战俘的用处很大,留他们活着比杀了他们的作用大,还可以赚钱,对,一定是这样的。”
说完,曹文诏和众人都看着朱由学,朱由学又眨了眨眼,以示确定曹文诏说的对。
众人也不羡慕曹文诏能猜测出朱由学的话,因为在场的除了医官,其他人都是他的亲随,不分彼此,而且朱由学那思维不是常人能及的,天马行空,虽说有失败,但胜利是常有的事。
主有令,下办之。
众人也知道朱由学身体很虚亏,连已经统计好的战果都没有告诉他,随便交谈了几句,就退了出去。
虽说已入深夜,他们也劳累了一天,困意也在渐渐上涌,但事情没有下达下去,谁也不知道,这一睡,会睡到什么时候,万一到时候误了事,可就不哈办了。 且看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