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对峙了近一个月,戎马一生的老将拉克申才看出了明军的企图,可是已经晚了。一个月的时间会改变多少人生,多少事。
雄壮一时的岱森达日,在数日前病亡,说是病亡,谁又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因为知道内情的下人们都被秘密处死。
新晋大将,有点憨厚,很实在的一个人,蒙古汉子,长着一副大众脸样和身材,丢在人堆里你就别想找出来。
他也是朱由学从他老师那讨过来的一员虎将,杀敌前面冲锋,正是因为他有点虎头虎脑的,朱由学一开始并未让他执掌骑兵部队,后来发现这家伙,粗中有细,人虽有点憨憨的,但打起仗来一点都不含糊,该打打,打不过掉头就跑,等人马充足时再掉头报仇。天生就是打仗的料子,加上又是蒙古人,更是骑兵的好选择。
多年的军伍生涯,他也练就了属于自己的一套打法,而且还善于搞外交,纵横捭阖,大棒加糖的政策更是用的如火纯真。他叫满桂,宣府人。
满桂带着一万骑兵早已经脱离大营,游荡在三十里外的一处山谷中。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朱由学很放心将初成军,又是‘新人’统帅的骑兵全权放手,任他们自己发挥。
数日来,朵颜部虽说正在集结大军,但同时也在派军到大营前下战,两军相交,时有输赢之分,明军多以火器充之,一顿开打,蒙古骑兵就被炸的人仰马翻,皮开肉绽。依营而守,营外沟堑战壕,纵横交错,蒙古军基本就打不过来。
朵颜部兵马统帅拉克申,见多次的攻击都无效,就大军围困,以饿困死明军。
拉克申在牙帐中,思前想后,算是理顺了明军的意图,赶紧唤来左右,召集手下将领,又拍人去请巴格尔前来。
当拉克申将心中疑惑和断定讲述给众人听时,帐内众人无遗不惊叹,到了自己的地盘上,敌人还敢如此大胆,不是不懂军,就是信心足,有后手。
巴格尔当即下令,五万大军全军集结。
是夜,草原上地震山动,来往的战马,数不尽,看的旁人眼花缭乱。
他们这么大的动静,早就惊动的正暗藏在明军斥候,经消息核实正确无误后,赶紧回营禀报。此时的朱由学早已经入睡,消息传到中军到了茅元仪手中,他赶紧请来洪承畴,并亲自来到朱由学的寝帐唤醒他。
两眼欲睁未睁,迷迷糊糊的朱由学进了议事帐,就见眼前数道人影朝他施了一礼,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上台阶,坐上那太师椅的。
轻揉了几下眼睛,又伸手接过姚全刚送来的热水沾湿了的毛巾,擦拭了下脸庞。
虽说朱由学正在做着自己的事情,但下面的手下并未等他,而是在他尚未入座时,就已经将敌方朵颜部的举动一一道来,并加入自己的忧心。
快打慢,朱由学经常这么干。现在,他们正在营帐中商议时,敌人来了,依着黑色这天然的隐藏背景,蒙古大军已经前进到大营外数十步之地。
由于一直处于优势,这骄兵之气已经在明军上下蔓延着,虽说不严重,但按这趋势下去,定将酿成大祸。
已经被上官给推拉踹醒的将士们,正两眼朦胧,神智并不清晰的拿起自己的武器,昏昏欲睡的走上自己的位置。
突然,火光四起,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的将士们,已经被那箭矢火把取了性命好在前营将军赵率教是一个从军多年的老军伍,也多次经历过这被人偷袭营地的事情,经验充足,立马将大军压上,守住营门,将敌人挡在营外。
消息传至中军大帐时,朱由学下达战令,事先预定好的信号火箭,在三明孔武有力,臂力过人的将士手中,射向了天空,顿时天空中,向天女散花一样,散发着耀眼的星光,响声可传至数里之外。接到消息的满桂部,整军上马,没有多做什么出征前的誓师。
全军全速进发,没多时,满桂部与蒙古军后队相遇,满桂身先士卒,率先与敌军接触,你来我往,刀剑的寒光直闪而过,铿锵的声音,呐喊声,惨叫声,从四周渐渐起来,整个战场就像修罗场一样。
蒙古攻营兵在督战队的不断催促下,赵率教死守的前沿防线还是被攻破了。大军退居中军大营节守,蒙古军更是因为冲破第一层防线,而士气大涨,战斗欲望更加强烈。
还坐在大帐中拔出宝剑,正在轻轻来回用绢帕檫拭那被灯光一照散发阵阵寒光的仿尚方宝剑的尚方宝剑。
敌军距离大帐也就四百余步之远,依左右的意思,朱由学先行后退,一来可以保证安全,二来他们好展开身手进行反击,但朱由学却不这么认为,在此关键,他怎么也不能离开,不然对自己长久以来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誉将是一场无情的浇灭,也会让将士们的士气大跌。
再说了,现在也没有到那种最危险的时候,他就是在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几番面临死亡,自己怎么会害怕死亡。
曹文诏的五百模范营时刻准备着,他们这一次没有上战场的任务,只是保护朱由学,防止他再次受伤。
洪承畴领的后军,已经于赵率教部合在一起,共同抵御在最前线,中军的八千将士也正整军待戈,随时准备接替前面的兄弟。
防守在营地的明军现在很是艰难,出征时虽说带有很多弹药火器,但经过朱由学无节制的消耗,这时的劣处暴露出来了,没有了弹药的大炮火器,就是一堆废铁,烧火棍,幸好持弓箭的将士居多,不然这大营在是牢固,固若金汤,也被击破了。
就在明军轮换时,大营西处一角出现了空缺,如蝗虫一样的蒙古骑兵,乘机不要命的往上涌,眼看防线的缺口越来越大,整个防线变得摇摇欲坠,就要被攻破时。
一队生力军来了,他们的到来算是改变的战局,虽说他们人少,但优在精锐。
朱由学坐不住了,他给曹文诏下死令,亲自带着他和模范营去堵那正在撕裂的缺口。
..
战事已经结束。
天边已经发白,算算时间,这场战斗进行了五六个小时。秋天的晨色中,红色衣甲的步兵骑兵,正在来回收索这战场,若是发现有漏网之鱼的,就补上一刀,好送敌人团聚。被火烧熏的帅旗,上面只能依稀的看到一点点“帅”字字像。
战场的北面一个山头上,灰蒙蒙一片,穿着灰色服装的蒙古骑兵,正严肃的排列在‘狼头’图案大纛旗下严阵以待,愤怒的望着南面正往来寻找战场的明军,看样子是想随时准备再一次冲杀。
而让蒙古军忌惮的明军,虽说派人在打扫战场,但主力队伍也重新聚集成步骑两阵,同样分女的望着北面的蒙古军,同样准备随时冲杀。
经过数小时的剧烈作战,两边的体力消耗甚为厉害,乘空闲时,随口取点干粮熏肉往嘴里一塞,就这样硬往下咽。
现在两军就这样死死的对峙着,既没有任何一方撤退,也没有任何一方再次冲杀,战场上的累累尸体和烧毁弃坏的辎重营地,没有收拾打扫。明蒙两军,就像两只猛虎的凝视对峙,谁也不能先行脱离战场。
现在没有脱离,大家只是打了个平手,一旦有一方先行撤退,那胜利的天平将重新衡量战局,撤退有可能会演变成溃败。
拉克申一位朵颜部的功臣,尊者,巴格尔的老师,大军的统帅,现在正双膝跪在巴格尔的面前,这在以往是不可能的事情,今天就是真的发生了,而且还是在众将士们的面前发生的事情。
原本胜利即将唾手可得,虽说突然从后面杀出来一万骑兵,但那也左右不了胜迹,最后胜利却是被一队数百人的步兵给硬生生抗住,又反击,直至现在两军都没有胜败,算起来自己方输了,巴格尔心里想着,他此时的心情非常糟糕,战局不利,一定得有人出来顶罪,职位低不顶用,职位高的基本都是左膀右臂,割舍谁都不忍心,左右环视,只有将声望越来越浓的拉克申拉出来顶罪了。
拉克申也知道,这一役达成这样子,加上自己有点功高震主之势,自己是跑不了被拿下问罪的,只是想不到来的这么快,自己一点反抗都没有做,就沦为阶下囚。
与此同时的明军,满桂部虽说以成军,但毕竟初临战场,将士们还摆台适应,但结果已经令军中多年的老军伍们感到很满意,一万骑兵,这一战下来死伤不到三分之一,主力尚存,还可再战。
步军两万人,这一次的死伤快近一半,是朱由学统军以来,伤亡最大的一次。原先靠着物资就可以熬死敌人的明军,现在也和蒙古军差不多,快要断炊了,原本被放置在中军的物资,正好那里就是被蒙古军攻下的缺口所在。一把火,将大部分物资烧的只剩下灰烬,告诉人,这里原先是明军物资存放地。
身体并没有痊愈的朱由学,旧伤未愈,身上又添有新伤,,好在没有伤及要害,幸无大碍。
而左右掩护保护朱由学安全的模范营的将士,却有三人因为替他挡飞来的刀箭,因伤到要害,而断魂于战场。 且看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