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军中藏有一百人还是拜上官云的功劳,他将他们带到军中。当然了,能否生存下来是他们自己的本事,曹文诏也不清楚他们的身份有没有被识出,毕竟敌人曾经都是自己的袍泽,肯定有人见过面,相互认识,而且每一个被选进模范营的将士,哪一个不是当时队伍中的知名人物。
“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必须给我联系到他们,让他们查明情况。”朱由学铁青着脸,眼中激射出怒意,声音低沉的说道。
冷森森的声音,在艳阳高照的天气下,让人感觉格外的不舒服。
飞来的箭矢如雨般的击打在军士们举起的盾牌上,那每一次的‘咚咚咚’声,仿佛像是来索命勾魂之音,令人不由的时刻警惕周边的一举一动。
数年如一日,早起不迟过五更,晚睡不早于子时。用心操劳,兢兢业业的将锦州上下治理到如今这般样子的高邦佐。
这一次内部因为利益划分而出现大规模的叛乱,让高邦佐本就已经灰白的头发,短短数日尽数全白,加上他那操劳过度的脸庞,让人看起来根本不像刚过六十的人。
在自己孙子陪同下,他来到西城门,登上城墙,找到了正指挥将士们抵抗叛军的朱由学。
见到此景,高邦佐不经老眼泪流,他与朱由学相识在广宁,相交在广宁守城战,之后就一直在他的麾下做事。那年朱由学才十四五岁,就已经担当众人所不能之事,时间如水一样的流逝,转眼间朱由学个子长了不少,年龄也变大了,若是结婚早,估计这伙都抱小郡王了。
“王爷,您的安危关乎到整个辽西的战局,关乎到朝廷的政局,关乎到数百万边地的军民,您还是听从下面的建议,暂时先离开城头,等叛军的这波攻势消退去,在亲临前线指挥将士们作战。”高邦佐气喘吁吁的焦急道。
“高公来了啊,你们都过去保护好高大人,不得有任何差池!”朱由学推开紧紧围在他身边侍卫们,看了眼来到身边的高邦佐,又转头盯看着城下的动静。
以前朱由学称呼高邦佐,叫他高大人,或邦佐,但不知从何时改了称呼,称他为高公或高老。
“叛军退兵了???叛军退兵了???”一直在各个角落监视叛军举动的军士们,看到叛军营中有人跑到阵前鸣金,知道叛军这是退兵,便大声吼道,将消息传遍整个西城墙。
城墙上处于心神紧绷状态的将士们,往下打眼一看,心头不由松懈了下来,有人靠着箭垛站着,有人蹲下,有人坐在砖石地上,众人都以自身最舒服的方式趁着时间抓紧休息,恢复体力。
刚才叛军的冲锋,那攻势相当的凌厉,他们虽说是‘以逸待劳’,但还是很吃力,毕竟大家都出之一军,对对方的招式很熟悉。
守城的将士优势在于居高临下,只要守得好,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劣势就是人少,军心浮动,毕竟他们是刚重组起来的队伍,人与人之间,队与队之间,都没有磨合到位,攻伐上面破绽百出,现在能将叛军的第一波攻势给打消下去都是凭借个人自身的实力和主帅朱由学与他们的同在。
叛军的优势正好与守城军相反,他们人多,各级主管所带的队伍多是自己打老部下,所以在军队运作上比守城军高上那么一筹,最主要的是,莫言他们在军中给那些不明所以占近九成的下级将士传送谣言,给他们灌输的是朱由学被一小撮人给软禁了起来,他们这是在勤王,不是叛乱。
朱由学以前只是感慨左右人才少,这次却是第一次感慨手中可用军队太少,看起来手上有几万人,但这里要守,那里要人,最主要的是,叛军太多,多的出乎了自己心中的估计。
“王明仁,你派人去东城和南门看看,赵帅和洪帅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朱由学见叛军如潮水一般的退去,并未下令派兵出城追击,因为城下的那帮人曾经都训练过撤退,知道如何应付追赶的军队,保守起见朱由学只能恶狠狠的看着他们离开,却不能从中撕咬下来一块肉。
穿着十数斤重由精钢打造而成的铠甲,长时间的站着,加上天气的酷热,朱由学身上早已如在水中刚出来一样,身体极度的脱水,脚下一个没站稳,一屁股坐在了石阶上。
“王爷,您怎么样,摔着没?”高邦佐走上前去问候道。
由于天气热,又无风,侍卫们为了让朱由学凉快点,都自觉地往后面退了几步,由于事情来得突然,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时,朱由学已经坐在了地上。
坐在地上的朱由学扯拉着身上的铠甲,这身铠甲是朱由学自己设计的,比以往的铠甲穿在身上舒服,但脱下时还是需要他人的帮助。
姚全在这时走了过来,跟在他身后还有数名穿着统帅府下人服饰的佣人,有端着木盆里面盛满凉水,拎着茶壶里面装满凉透了的茶水,还有拿着吃的,一一走来。
取下顶上插着雁翎的头盔,脱去那被炎炎的骄阳晒得发烫的铠甲,一盆凉水由头顶垂直下,顿时感觉这就是人间盛事,再喝上一碗凉茶,前后真是冰火两重。
“快,快起来,叛军又进攻了。”一名军士查看着对面的动静时,突然叫喊道。
这才刚消停下来,大家伙的心刚松懈下来,又来这么一出,真心的,众人都不愿再次拿起兵器,反正都是一家人,就算城破了,叛军也不会拿他们这些当兵吃粮拿饷的怎么样,因为犯不着。
“快,快,叛军进了!”那名放哨的军士声音中带有哭颤的叫喊道,他能理解兄弟们,但上面不能理解,这些已经和他们走上对路的叛军不会理解,若是他们理解,也不会二话不说,直接派兵就攻城的。
动静越来越大,没几分钟就传到了正在享受姚全扇扇子的朱由学的耳朵里。
手中的碗咣当声碎落在地上,朱由学猛地一下站了起来,走到可视地带,架上望远镜,查看那西北处的情况。
“妈的,狗东西玩阴的,老子还打算放你们一马,既然这样不知死活,那就别怪老子了。”举看着望远镜望着那如同蚂蚁一样大小的人,不断的向那段城墙出涌去,一时没忍住,不由破口大骂道。
“曹文诏,本王命你去那里督军,若有谁不用死命杀敌报效陛下,报效朝廷,可当场斩首示众。”
“末将领命!”曹文诏行了个军礼,就转身带着身边的几人前往那里。
看着曹文诏的离去,紧接着又看着高邦佐说道:“高公,您还是先回府衙吧,估计今天您可狗受累的,高尚看着点你爷爷,别让他过度操劳。”
朱由学边说边上前搀扶着高邦佐,并叮嘱到他的孙子。高邦佐做起事来部不分早晚,所以必须得有人来限制他,自己是很好的人选,但现在不是时候,就算是平时也不能去天天盯着高邦佐,所以最佳人选只有他的孙子高尚。
高邦佐家三代单传,就这么一个独苗,而且高尚也恨懂事,所以很得他的喜爱。再说人到老年基本都喜欢子孙环绕在膝下,享受天伦,因此高尚基本说什么,高邦佐都会听的,除非事关军国大事。
高尚还没有朱由学大,万历三十七年生。他在同龄人中也算是异类,早熟,有着与年龄不相符合的沉稳。现在在锦州的书院里读书,再过两年毕业。
刚说完,朱由学就叫姚全送高邦佐他们离开城墙上。接着,他又穿上那晒的都能将肉烤熟的铠甲,没办法,保命重要。
“呸~”穿好铠甲,戴正头盔,炎热的天气,晒得人口干舌燥,还不停地流汗,朱由学吐了口干痰,这是习惯,每每要作战时,他都会有这么一个动作。
正门处,此时也涌来一大批叛军,看样子敌人是打算四处开花,主攻、助攻让城上的守军分不清。
“取我兵器来!”朱由学手往旁边一伸,目视前方的说道。
接过那腰刀,横在胸前。朱由学手上的战刀和其他军士没什么差别,唯一的区别就是刀柄,朱由的刀柄上镶嵌有宝石,而且那些布条带子也都是皇家御用的线布。
待叛军近了些,朱由学一挥战刀,刀尖指向前方,随着刀尖所指之处,那如雨一般的箭矢洒落在叛军的头顶,队伍中,没有防范的叛军,死伤惨重。
箭雨之后就是那些虎蹲炮开始发威了,十来门虎蹲炮真像猛虎一样,蹲在地上在咆哮着。每发出的一颗炮弹必然会在大地上激起点效果。
再接着,就是三眼铳,抬枪,迅雷铳,掣电铳等等,不一而同的从城头响起,虽说射程不是很远,但这么近的距离那还是有效果的。
总有漏网的,在悍不畏死的突击队带动下,一架,两架,三架??????,架到了城墙上,叛军们不要命似的往上爬。
一般先蹬上云梯的都是军中低级将士,他们如此的英勇作战只是为了救出他们的毅王殿下。具有讽刺的是,他们要救的人就在城上,而且还在指挥着军队抵抗着他们的进攻。 且看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