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是坐镇乾清宫,一夜未眠。
这么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消失在皇宫里,而且还是大白天,说什么也不能令人信服。
神鬼之事,虽大家都在言,但又有几人真正的相信。
皇宫自修成那一天,就没有图纸存下来,加上自成祖后,到至今,历代帝王都有所更新和翻修。
这皇宫里到底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谁心里都没有数,就算知者也是一知半解,不是很详。
龙颜大怒,朱由校登基几年来,身边的人在记忆中好像就没有体验过君王的怒火。
这一次,皇帝怒了,还是怒不可遏。
“魏伴伴此事朕就交由你去办,给朕用最短的时间,将毅王寻出来,”朱由校坐在那一脸的阴沉,随后又补充道:“看情况很是不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魏忠贤甚是无奈,这件事是真的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刚听到这则消息时,整个人当场都懵了,毅王无故消失,而且还是在皇宫里消失的,最大的嫌疑不用说,除了他没有别人。
皇帝若是想暗中除掉毅王,也无需这般费周章。
皇宫上下,早已经被皇帝派人给查了一遍,自己这再查也只能做无用功。
退出大殿后,魏忠贤并没有急着离去,而是往东阁那里走去,遇到这等事情,还是去找些专业的人询问些对策。
冯铨这日正巧当值,正坐在那处理着公文时,抬头一看,魏忠贤在崔呈秀的指引下正往里走来。
“魏公,您今日怎么想起来这了。”冯铨很是不解,魏忠贤虽说执掌朝政,但也很少进来东阁,毕竟东阁是朝廷的中枢,他一残缺之人,多少有点忌讳,所以能不来就不来。
“唉,毅王殿下在宫里丢了。万岁叫咱家将毅王找出来,可是,唉。”说罢,魏忠贤坐在那直直摇头。
“毅王千岁还没有找到?”冯铨批好手中的公文,放下朱笔,略显疑惑的询问着。
毅王消失在宫里的消息,当天夜里就已经传遍了京师上层人的耳中。
“我的首辅大人,你也替本督算看看,这毅王殿下会在哪。“魏忠贤像似看到救命稻草一样,盯看着冯铨,一脸期望的神色,若是可能都想直接从他的脸上得到答案。
冯铨可是熟知《周易》,对于占卜之术,那更是得心应手,遇事必算上一卦,已经成为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习惯了。
不止在阉党中,就是在满朝文武之中,他都是鼎鼎有名的冯半仙。
冯铨岂能不知魏忠贤的意思,只是点头答应,但并未作出什么实事来。
这占卜算卦,问吉避凶,所讲究的是心诚,心诚则灵。
每逢占卜,冯铨必定会沐浴穿素袍,焚香冥思,以求问卦成功的几率。
“魏公,您知不知道,这具体为何事?”冯铨转接的问道。
魏忠贤感觉很是不齿于口,自叹息道:“还不是我那假子国兴惹出来的。”
不用说全,只说这么一半,冯铨和坐在另一边的崔呈秀便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侯国兴甚是让人不省心,特别是近年来,一时一出,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出更比一出狠。
魏忠贤等人就差成为扑火队员,跟在他身后扑火。
若是侯国兴稍微有点上进,他此时的爵位不会比魏良卿差多少,毕竟他的母亲好皇帝的关系在那边,谁敢有异议。
“魏公,那万岁有没有限定日期啊?”作为同一条船上,如同拴在一起的蚂蚱一样,崔呈秀甚是关系的紧,毕竟这命只有一条,若是不珍惜的话,那纵然坐拥天下权钱,而无命享用,有何意思?!
魏忠贤很是无力的摇了摇头,他现在真是快崩溃了,不管这件事结局如何,自己这身骚是避免不了的,加上皇帝此次的怒火,连自己也是第一次见,这足以说明,毅王殿下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
地位之高,不是些许事情可以撼动的。
“好了,本督先行离开,你们好生做事,对了,冯大人不可忘了那事。”说着,魏忠贤便从座位上站起身来,临走前,还不忘叮嘱下冯铨。
魏忠贤这哪里是回家去睡觉,他这是要去东厂和锦衣卫,作为朝廷的顺风耳和千里眼,替皇帝监督着这万里大明江山,他们那里肯定多少有点眉目。
冯铨领着内阁中人站台阶上,伫立目送着那略微驼背的老者迈着小步,缓慢的离去。
此时的内阁,就是阉党的内阁。
除去异类般的毅王朱由学外,朝堂之上,魏忠贤说一,无人敢说二。权势可谓是一时无双。
京师就差没闹个地覆天翻,如此的兴师动众,只为寻找一人。
可是当事人如今却很自闲的跟随在一老者身后,肩上背着竹篓,手里拿着鱼竿,穿戴蓑笠,一副渔者的样子。
前面还奔跑着一个孩童,很是开心,正撒欢状的在路上自我玩耍着。他的样子,惹得路人纷纷侧目,没有一个不露出笑脸看着白秋。
有几人靠他比较近,便伸出手来,想摸摸他的头,可,哪知白秋真如泥鳅一般的光滑,一跐溜就躲闪开来,还掉头和人憨憨的笑着。
“谁家的孩子,生的这般不被这污浊的脏气给污染,还保留着这先天之性,此子不凡。”不知是谁,看着白秋,良久后,发出的感慨。
他这么一说,倒是博得不少路人的点头赞同。
“白爷爷,我们这样子不会露出马脚吧。”朱由学虽然会些易容之术,但前提是得有道具,毕竟他是半路出家,不如人家姚全他们专门拜师学的。
“没事,这样倒显得最真实,再说,事情不一定如你想的那般不利。”老者一路上,没少做的事情,那就是安慰朱由学。
朱由学虽说历经过生死,但那也只是赶鸭子上架,还有,战场上的生与死和朝堂上的你争我斗,虽结局相差无几,但其中的过程却不是一般人的心里可以承受的了的。
“爷爷,大哥哥,你们倒是快点啊,小秋都等你们好久了。”白秋拖拉着声腔,用他那稚嫩的声音说道,这类似撒娇般的话,身上让人喜爱白秋。
“你看你都疯城什么样了,城里人多,不许乱跑,呆在爷爷和大哥哥身边。”老者瞪着眼,吹着胡须,狠狠般的吓唬白秋。
也别说,这一套甚是有用。
白秋一听这话,“哦”了声,随后就耷拉着脑袋走到老者和朱由学的中间。
在白秋的记忆里,就没有什么父亲母亲,他也从来不问,他知,有些事不需要他问,爷爷到时间是会说的。
就好比他从来不问大哥哥叫什么,家是哪里的。
因为他知道,大哥哥不会害他,既然不说,肯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如此懂人心,也为他免去不少次的皮肉之苦。
转眼间,毅王朱由学消失都有十天了,十天来,这一风波还是一如既往的占据了人们闲来聊天的头等大事。
十天里,毅王府旗下在京师的产业,都在连连关门,毅王府的人,都在陆陆续续的离开京师。
这一切的表现,都让人很是怀疑,怀疑这件事的幕后黑手,和他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阉党虽然不干正事,但只几天下来,却是干了不少正事。
不然,老百姓们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在大街上都敢言论这件事了。
开言,不是一直开,而是崔呈秀向魏忠贤所提出的建议。
一传十来,十传百。
若是一味的遮遮掩掩,反倒是没办法完成皇帝叫下的任务。
这样光明正大,以百姓的言论来“引出”毅王。
当然了,魏忠贤能这么静的住,还得亏冯铨,冯铨经过一番问卦后,并没有算出朱由学的下落,但也猜看出来他此次是有惊无险,命中该有此劫。
魏忠贤是不焦虑了,但毅王府上下可谓是焦虑死了。
连出城修养的孙承宗都连夜赶回城,坐镇毅王府,以震宵小之徒。
同时,孙承宗还亲自进宫面圣,询问了这件事具体是怎么一回事。
孙承宗是坐镇毅王府,但易容等人并没有外人所看的那般慌乱,他们都在暗中变卖毅王府的财产,以及转移一批人才。
这不易容胆大敢这么做,而是朱由学在回京师时,就想过,若斯哪一天他发生了不测,所有追随他的人都要团结,不能在这当口来个分崩离析,还有就是继续他当年制定下来的目标,一步一步去实行。
易容虽是长史,但主持京师大小事宜的却是另有其人。
十天来,朱由校很少进食,木工活更是一点不碰,本身就虚弱的身子,此时是更加的弱。
好不容易恢复点元气,因为朱由学这么一档子事,朱由校再次的长睡在龙床上。
皇后张嫣数次来劝,皇帝是只言都听不进。
那客氏也甚是怪,毅王隔三差五的会往宫里跑动,这会儿都有好几天没进宫来了,皇帝也是好几天没有宣见她来了。
京师城里不管关心还不关心朱由学生死的人,这心里都在提悬着。
已经来到城门下的朱由学,此时并没有急着进城去,而是抬头看着那碧蓝的太空中挂着几缕如紗般的云彩。
这十天,别人不知道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每到深夜,他身上便会疼痛的让他无法入眠。
锥心之痛,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且看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