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大人,孝先兄,你们看看纸钞正式流通,还有什么疑问吗?”
由于在多年间忧心操劳国事,王璇区区三十余春秋,满脸的沧桑、满目的世故,华发渐生,唯一令他感到自我满意的是,他的容颜似乎没有随着年龄的老迈,而太过于衰败。
很多时候,他曾经轻声自言自语,是不是由于自己两世为人的缘故,令自己容颜没有太大的变化,每每说罢都不禁为之哑然失笑。
今日,是一个重要的日子,在高效的行政机构运作下,大宋的国策发生了一些耐人寻味的变化,京东路实施银行体制,同步发行以黄金、白银混合体制的纸钞,比唐代的飞钱更进一步,纸钞数额方面有不等额度,算是很大的进步,纸钞被定名为“皇宋宝钞”。
皇宋宝钞正式颁行天下,取代铜钱为交易所用的货币,包抄分为一文、两文、五文、十文、二十文、五十文、百文、五百文、一贯、五贯、十贯、二是贯、五十贯、百贯之分,京东皇宋银行不得收支铜钱,纸币定期进行破损代换,而且是免费进行代换,但朝廷并没有禁止使用金银交易,甚至出现了铜质的纪念性钱币,虽然没有明确说明可以流通,但上面标有等值的价码,民间除了收藏外也有人拿出来交易。
皇宋宝钞和金银、铜钱并列流通的日子,就要在今天最后的决断中裁定,大宋朝廷将在京东,取消正式交易中的金银、铜钱货币,取而代之的是以金银,做为后盾的皇宋宝钞。
这绝对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意味着日后纸币,将是市面上唯一的合法货币,铜钱被彻底取缔,成为辅助性货币,而金银自动降为贵重金属货币存在,兹事体大。
丁谓、王曾二位执政和刘非,来到了王璇的府邸会商。
“虽然,宝钞刚刚开始发行,但朝廷已有了充足的储备来支撑,大可不必担忧太多。再说,有些时候民间私下交易,还是会用质库的押票,方便便利,纸钞横空出世,首先会得到商人们的拥护。”丁谓思虑再三后,做出了一个明确态度,他已经和王璇绑在同辆战车上,在态度上必须要明确,因为王璇已被任命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离首相仅一步之遥。
王璇对丁谓之言,显然是非常赞赏,之所以丁谓还是他的盟友,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对方的经世之才,对于整个帝国财政也是一个良好的呵护。
尽管这个时候,刘非等人已有能力担负天下经济大任,但他还是觉得丁谓或不可缺,与虎谋皮未尝不是历练,何况丁谓并非大奸大恶,反而豁达干练,与之共事,令人如沐春风。
他的目光又转向王曾,问道:“二孝先兄意见如何?”
王曾爽朗地笑道:“既然丁大人成竹在胸,那在下还能有什么说的呢!不过,有时候一张纸,的确不能让人全然放心。”
很显然,他虽热情有期盼,却无法全然放心。
刘斐却淡淡一笑,道:“皇宋宝钞以金为储备,早该正式颁布天下了,而不是一路试行。”
王璇对李长秋报以会意的微笑,能把宝钞彻底推行天下,真算是了件大心事。不过,王曾、丁谓、刘非三人代表三个不同态度。
王曾呵呵地笑道:“如此,我也能松上一口气,稍作甘泉之饮了。”
王璇风淡云轻地笑道:“孝先兄想做甘泉之饮,恐怕还要等上一段时日,天下纷纷攘攘,越是太平世道,难缠的事情越是难以理顺,还是勉力而为之吧!”
王曾并不为王璇之言而有任何不悦,做为权力欲望极重的他,自然是希望继续执掌政务,甚至是问鼎首相,不过是王璇的声誉、权谋压抑了他的欲望,长久已经养成对王璇深深地敬畏,让他不敢再有非分之举。
而王璇虽然反驳他的甘泉之论,却从另一个角度,给了他一个明确的信号,他绝不会丧失自己既得利益。当然,他也认为目前朝廷政治格局的稳定还离不开他。
尤其是在他的主持下,大宋的的经济,多年来一直保持强劲的增长势头,国内建设上也取得非常大的成功,他是居功丰伟,这一点朝野上下自有公论,或许他还能更上一层楼。
“皇宋宝钞之后,下一件大事,便是甘州!”王曾对财货并不十分在行,作为参知政事,主要执掌边务,对边事极为上心,也是河西战略最坚决的拥护者,思绪却已经飞到了西北。
契丹短期内不可能有大动作,朝廷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内政上,他只能忍耐着,尽可能地争取边务最大利益,维持整个帝国对周边恩威兼顾的强大优势。
当宝钞试行逐渐成熟后,他就把河西、还有大理并海外五项事宜的交变提上了议程,且要朝廷做好进入西域的各项准备。
西南在经济、军事控制的条件下逐步改土入流,扩大中央政权的直接控制区域。为此他,已经和枢密院做了军事上的兵器推演,制定了许多富有争议的策划。
大理做为大宋西南的一个藩国,实际上在大宋南海政策的需要下,已经不需要它的存在,朝廷也已经完成了对大理的最后军事准备,就看大理王识不识像,要富贵还是垂死挣扎了。
因为,大宋对交趾的最后征服,必须要大理划归大宋版图,这样才能形成南北夹攻、海上登陆的大包抄。
而且,为了王璇把吐蕃全境逐步收入版图的宏伟计划,大理国更没有生存的理由,小国一旦没有利用价值了,他们的命运只能由天朝上国来决定。
最重要的就是海外,可以说王邵在去年提出经营海外,他是第一个支持,北方士人竟热衷海事,令人颇为惊讶。
不过,一切都是为了直接为大宋经济和政治军事所服务,在他看来朝廷恢复汉唐旧疆,是理所应当,开拓海外是保护贸易,他不是迂腐之人。
王璇对王曾,实在是惊讶不已,不想历史上四平八稳的王曾,竟有如此进取的思想,实在出乎意料。
“子正,现在当务之急是收复甘州,摸清西域各国虚实,在契丹侧翼扎稳脚跟,征伐大理并不困难,只是海上风浪,确需小心谨慎。
不仅王璇对王曾之言深以为然,就是丁谓和刘非二人频频点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们之所以走到一起,共事那么多年,便是因为理念相近,都不是保守之人,虽号称书生,骨子里却是实实在在的法家。
朝廷在经济上更加鼓励国内工商业和农业的发展,对于农业而言大力引进南海各国的稻米品种,一些富有经验的老,农不断地探索杂交稻种,期望能够提高粮食的产量。
在王邵的尝一下,实际开发岭南和四川各路的荒地,培育优良品种、高产的农作物,并对先现有农业进行国家财力扶持,凡是率先种植、培育优良品种农作物的农户,给予减免税赋和奖赏金钱的鼓励政策。
商业上还是执行既定的鼓励政策,对商船、商队给予相当程度上的优惠,但朝廷在王璇严厉的督促下,在沿海港口设立了海归人员疾病检查的医药机构,由地方官府管辖,防备海外可能的疫病。
相比农业和商业,在工场业上给予的支持最大,相对而言还不成熟的工场业的发展、实际上是发展国力最有力、最直接的动力,没有全面、可靠的制作业,国家根本无法应付大规模的危机。所以在王璇的全力支持下,各地工场业发展很迅猛,很多新式的技术给推广应用,但王璇对仍旧持谨慎的态度,在限制一些太超前的商品下,非常关注产业结构的合理性,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延缓经济危机的到来。
朝廷在内政方面做了不懈地努力同时,对官僚体制虽很少触碰,政策却也有了较大的调整,随之而来的是调整性设置官署和官员。
重新设置宣抚司,河西宣抚司和岭南宣抚司设立预示着朝廷对西部和海外的关注再次加强,并开始把应对性策略付诸实施,寇准当之无愧地成为了河西宣抚使,岭南宣抚司暂无大使,仅设宣抚判官,宣抚司的官阶都很高,寇准自不必说,正儿八经的宰相,即便是岭南宣抚司判官,都是以侍郎官职兼任,也显示朝廷对两大宣抚司的重视。
但是两大宣抚司并没有对内政和诸军调动的权力,而是专门针对于境外事务的管辖和监视。
岭南宣抚司暂时处于监控状态,尚未有配齐班子。但是,在机速司的配合下,开始真正意义上的,对西南各地进行谨慎而又有节制的渗透,一面扶持土司的利益、一面进行改土入流,恩威兼施、好处和刀剑共用,要土地还是要富贵之间选择。至于弱小的大理国,虽然凭借目前强大的国力和装备精良的、禁军非常容易打下来,但朝廷不想留下欺凌藩国的名声,一些都要在万全准备之后,找到一个非常合适的理由,毕其功于一役地来完成,对于目前全盛的国力和军力来说并不太困难。
而河西宣抚司却见识契丹西部,吐蕃及回鹘,更深层次的任务还有对定难北部的防御。寇老西被王璇、寇准联手,限制在地方,同样给了他很大的权力,以使相掌宣抚使,开疆扩土,足以名留史册。
“三位相公,契丹突然南侵,段守辙、郎先、崔平诸太尉阵亡,都堂当值相公已禀明官家,召集三位相公入宫。”
“契丹.崔平?”王璇一怔,整个人愣了愣,霍地站了起来。 大宋权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