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高坐明堂,底下的众位后妃皇子也纷纷落座,如意在皇帝的示意下也捞了个座位,坐在了四皇子司马容康的身边。
看着这满屋子的架势,如意心下想着她才从沈易乔那里得知了派去绑架自己的人是四皇子司马容康的人,这么快,皇帝这边就开始审理这件事情。这么看来段双卿的速度很快,已经把线索查到了四皇子身上去了。
只是不知道,段双卿这线索有没有查到皇后身上去,曲江孤岛上的那些人,现在也不知是何光景了。
“段爱卿,你给这屋子里的人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皇帝的声音带着阵阵寒意,如意如今再看他,虽是长了一副温文尔雅的面容,可是想到沈琰所说的那些话,便觉得这帝王的城府可真是深不可测。
“前晚上城南沈家的表小姐钱如意被人莫名绑架,只留下一匹带着血的马匹回到尚书府,尚书府的小公子也就是新科状元赵侍郎和禁军营的赵思远赵大人开始在城中寻找钱姑娘的人,未果,却在宏安巷子里面发现了三具大汉的尸体,故而报了案,这就是臣今天要想说的这件事情的起因。”
“段大人,这长安城中死了三个人有什么可奇怪的,年底了有点不太平,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你们治安不力,这种事情哪年年底不发生个几起的,用得着这般兴师动众的,将我们全都叫来?”
说话的,正是最没有耐性的皇后萧婉容,她专注地看着自己涂抹了蔻丹的手指尖,嘴角还带着一丝近乎于嘲讽一般的冷笑。
“自然若是普通的事情,也就不会劳烦圣驾和耽误各位的时间了,皇后娘娘您耐心听臣细细说来便是。”
段双卿的样子似乎是胸有成竹,让如意也暗暗地思忖着段双卿应该是找到了什么关键性的证据,才能这般有把握让皇帝将和这件事情有关的所有人都召集了过来。
“既然如此,段大人就快说吧。”沈琳也想知道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虽然他们知道是皇后让人带走了如意,可是仅仅是知道而已,要让皇后付出点代价,怕还是要有切实的证据才行。
“昨天早晨,被绑架了的钱姑娘从带走她的人从关押她的曲江孤岛上面逃了回来,因为赵大人已经向下官说明了情况,所以钱姑娘一回到沈家,下官也找到了钱姑娘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因为钱姑娘被绑架的地方就是宏安巷,那三具尸体也在宏安巷被发现,臣觉得这其中有蹊跷,便带着钱姑娘到了大理寺的义庄去认尸,发现在宏安巷中发现的那三具尸体正是前天晚上准备绑架钱姑娘的人。”
“段大人,既然绑架如……钱姑娘的人已经被杀了,为何她还会被人带走?”容辰还不知道具体的细节,只知道前晚上皇后娘娘和淑妃娘娘在宫中因为七姐容华起了争执,原本以为是皇后绑架了七姐。但没想到七姐第二天中午就好好地回来了,没有回宫的原因只是因为在外面多喝了些酒,才留宿在外面的客栈了。
“九殿下莫急,臣这就为您解释这个问题,皇上,臣想带几个嫌疑人上来问话,不知道可不可以?”段双卿向皇帝躬身询问。
“准。”
如意看着对面的皇后似乎有些紧张了,她一直伸直的涂抹了蔻丹的手指在这一刻蜷成一团,握了起来。她坐在司马容康的边上感受到了一丝压力,沈易乔跟她讲的事情还回荡在耳边,对于司马容康为何会绑架她,实在是有些想不通。
段双卿走到羲和宫的外面,向外面的人打了个招呼,而后就有两个人被殿外的侍卫带上了大殿之中,那两个人带着沉重的手铐脚链,举步维艰,然后被侍卫踢了一下腿窝,立刻闷哼一声跪倒在地上。
“段爱卿,这两个是什么人?”
皇帝的神色一直是晦暗难辨的,如意不知道皇帝要是知道了皇后还有四皇子在背后的这些动作和猫腻,会有什么什么样的反应。因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样的结果也是他造成的。
“这两个人只是带走钱姑娘的八个人中的两个,因为那些人太多,臣并不方便将他们全都带上来,再者其余人所说的事情总结起来让这两个人说就可以了,所以臣只带了这两个关键性的人物上来。”
“好,爱卿继续吧。”
“这个人是他们这伙人的老大,这个人则是他们这伙人中的老三,他们几个人受命于人,为那个人要绑架一个人,却没想到绑架错了人,将已经被三个大汉打昏了的钱姑娘当成了他们所要绑架的对象,带到了曲江芳庭那边的孤岛之上,杨老大,我说的可有错?”
段双卿的话音一落,跪着的两个人中有一人便抬起头来,“大人你误会了,我们几个兄弟不过是看在沈家有钱,想要绑架钱姑娘混点口粮钱而已。”
“杨老大,早料想你到了大殿之上会改口,没想到你改口改的这么快,绑架钱姑娘的那几个人是不是你们杀的?”段双卿并没有因为杨老大的否认而感到生气或者恼怒,而是继续一副谈笑风生的样子。
“是,那几个人挡了我们兄弟的财路,所以我们就把那几个人杀了。”杨老大的头一直低着,从如意的角度看过去,能很清楚地看到他脸上面如死灰的表情,似乎不管是什么样的结果,他都只是想要将所有的罪名都揽下来了解一切。
“杨老大,你的妻子呢?”段双卿走到了面如死灰的杨老大面前,半弓着身子,低下上半身,看着他,“你的妻子已经有了六七个月的身子,却在你家没有看到你妻子的人,她去哪里了?”
“她……她回娘家了。”杨老大脸上的表情终是有了一丝的松动,如意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他面试表情的变化,很显然,这个杨老大很在乎他的妻子。
“你确定是回娘家了而不是被这屋子里的某个人给带走了?”段双卿的眼睛将坐在底下的后妃以及皇子公主都扫视了一遍,如意也感受到了他眼神的凌厉。
“段爱卿说话可要注意在场人员的身份,如果你所说的事情没有真凭实据,纵然你是我大晋的栋梁,也不可逃脱诬陷之罪。”皇帝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不知道是知晓了其中的真是情况觉得生气,还是因为段双卿将这件事情明说了出来感到无光。
“臣自然了解,若不是有确凿的证据,臣又怎么敢贸然地向皇上您禀明这件事情?带杨老大的妻子上殿。”
段双卿向外面招呼了一声,不一会就有一名挺着大肚子的妇人被带上了大殿。
“民女寇枝湘拜见皇上。”说着便要下跪,但见她身子这模样,皇帝又怎么会让她跪拜,跟着就在口头上阻止了她,让段双卿继续说这件案子。
“枝湘,你没事吧?”
杨老大看到寇枝湘进来之后,他脸上那副犹如死灰的表情渐渐消退,转而变得很激动,看样子寇枝湘的出现,对于杨老大情绪的影响十分明显。而对面皇后死死地盯着挺着大肚子的寇枝湘,她的表情变得越发紧张和不安起来。
“皇上,小人有话要说。”
这时候一直在旁边没有说话的老三开了口,这个声音如意记得,正是那晚在柴房外面说话的那个老三。他一开口,大殿中所有人的注意力便集中到他的身上去了。
“讲。”
“这件事情确实和大人说的一样,我们是受了这大殿之中的某个人的指使,不过我们原来想要绑架的人并不是什么沈家的表小姐,而是皇上您的七公主。那个人给我们的消息是有三个人会去绑架七公主,让我们找机会下手带走七公主,所以那三个人一动了手,我便带着几个弟兄赶了过去,将那三个大汉杀了,顺便带走他们绑架的人,却没想到他们绑架的人会是沈家的表小姐。”
“那,指使你们的人是谁?”皇帝声音里已经出现了薄薄的怒气,这种低迷而又让人窒息的气氛让如意觉得,接下来很有可能会引发新一轮的风波。
“正是您的皇后娘娘,她派人抓走了大嫂,让我们兄弟帮她做事。”
“你血口喷人!”萧婉容听到老三的指认,立刻就开始反驳,坐在她对面的如意看着她的那副样子,不禁在心中暗想,她做了皇后这么多年,为什么此刻却一点皇后的从容气度都没有了。
“小的之所以选择坦白此事,是因为大嫂现在安然无恙,希望皇上和大人能够在给大哥量刑方面多点宽裕,毕竟杀人这件事情,大哥是没有参与进来的,都是小的一人策划的。”
那个老三没有理会皇后的指责,而是继续将话说完。说完之后,便向坐在高堂之上的皇帝拜了拜,沉重的手铐之间的索链“叮咣”作响。
“皇上,这就是臣今天请您来主持这件案子的原因。”段双卿在老三的话说完之后说道,跟着就让侍卫把这三人带出了羲和宫的大殿。
“皇后,这个人所说的,是真的?”皇帝的声音已经没有任何温度,大殿之中顿时弥漫着一股寒意。
“哈哈哈……”皇后站起身来,走到杨老大和老三身前的位置,看着坐在龙椅之上的皇帝,拍拍手笑道:“是真的,这事确实是我做的,不过真是可惜没有绑架到你那宝贝女儿,这几个笨蛋不会做事,竟然绑架了沈家的这个丫头。”
说着,皇后的眼神就像如意这边瞟了过来,而后又是转头一笑,“是我做的又怎么样,红颜未老恩先断,司马珏,我还没见过像你这样绝情的人,萧家不过因为你想要立司马容安为太子,就让你在翻覆之间权力尽失,我只不过是想为宇儿争取点他该得的东西而已,又有什么错?”
一直没有出声的司马容安此刻也出了声,“萧家失势的事情,罪魁祸首难道不是母后您吗?”
“我?”萧婉容猛然回头注视着容安,像是在思考什么令人迷惑的事情一般,而后又笑着说道:“是啊,是我,没想到萧之炎这么不中用,没能在平凉将你弄死,才会有今天的局面,你和你那低贱的娘都……”
皇后还有话没有说完,却已经先被司马容安扼住了脖子,“你还好意思提我的母妃?”
“安儿,休得放肆!”皇帝的手一掌拍在他面前的案几之上,发出“砰”的一声沉闷的响动。
司马容安的手从皇后的脖子上松开,他的用力不小,手一松开,皇后便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听着皇后的咳嗽声,如意想刚才容安的那表情,要是没有皇帝的阻止,很有可能就这样把皇后当场掐死。
至于原因,如意就不想去深想了,无外乎司马容安的娘在后宫之中的争斗成了牺牲品,司马容安对皇后有怨,而皇后对司马容安的母亲怕也是有恨。
“咳咳咳……看样子你是来报仇来了,好,咳咳,很好,宁月那贱人没白死,生了个这么厉害的儿子,既然今天把事情都说开了,那我不妨再多说一点……”
皇后回转身子,又走到了如意面前,看向皇帝,“你知道是谁要绑架这位沈家的表小姐么?也是你的儿子,康儿,本宫没说错吧?”
“母后,儿臣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司马容康的声音也是没有什么温度,而皇后和司马容康带给自己的心理压力不小,如意坐在旁边,只能静静地等着皇后的下文,毕竟这个问题也是困扰她和赵君顾以及沈易乔的问题。
“这可是很有意思的,我也是前几年才发现的,皇上,您的儿子,喜欢您的女儿,是不是很有意思?”萧婉容已经从如意的面前走开了,又对着皇帝说道:“您这四皇子可是喜欢您最疼爱的女儿,我还以为他要绑架的人是您的七公主,没想到后来却绑架了这个丫头,莫非是看着两人长得比较相像,决定换个人了?”
“够了!”皇帝充满怒气的声音打断了皇后已经有些疯癫的言语,但皇后这个理由听在如意耳中刚开始觉得万分荒谬,后来仔细一思索,却又不寒而栗。
向容华那边看过去一眼,却只见容华的脸色苍白。 相思尽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