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拜堂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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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地撬开了朱明理他家的门,一股浓重恶心的腐臭味刺激着我的胃部和鼻子。
这一带的屋子是逆光的,光线有些昏暗,好一会儿,我才适应这种光度。
我没乱闯,心觉这屋子有点不对劲,那难闻的味道像极了路边死掉的野猫身子腐烂后所散发出的恶臭,难不成朱明理死了?
我在手上套着一串桃核,小心走进味道最浓烈的一个房间。
房间一片昏暗,但还是能发觉双人床上有一呈大字型躺着的人,我先是拉开了窗帘,打开了窗户通风,转头一看,我险些吐了出来。
床上的人不是朱明理,而是他妈,已经死了,尸体干枯得只剩下一张皮和骨头,显然是被鬼给吸光了阳气而死。
对朱老太念了几句经文后,我才去搜罗其他的房间,并没有发现朱明理的踪影。
下午,姥姥他们回来后,我编造了一个谎言,说是前些天看见了朱明理,他拿着一只鼓上了仙人跳,祭拜无名墓,然后自己猜测这事跟朱明理有关,自己就去他家.....
姥姥一听,拍着大腿:“糟了!”
朱老太的尸体照旧是火化了,然后,姥姥带着五六个壮男上了仙人跳,去掘坟。
很快,那个无名石碑就被推倒,山包子就掘开了一个一米深的洞,里头有一具棺木,红色的,棺上有繁复的纹路。
那几个壮男面露惊讶,看向姥姥。
“造孽啊!”姥姥痛号了一声,便阴着脸,取了一罐子的草灰跟水混淆后,让两个男人涂抹自己的手,然后去开那棺材。
他们两个一掀开棺材盖,里头躺着的不是什么骨头,而是完好无损的朱明理,但此时的他,面部铁青,衣服上尽是泥土,双手紧紧地抱着八棱兽面鼓。
几个男人就开始讨论起来,还问姥姥:“梅婆,这是杂的?朱老师怎就在这古墓里头?”
姥姥瞥了一眼朱明理的尸体,重重地哼了一声:“这衣冠禽兽的家伙!定是看中这墓的风水,想把这墓掘了然后把他爸的埋下去,恰好触犯了鬼邪,死了也活该!”
我问姥姥,她是如何得知朱明理要盗墓的?
姥姥就回我:“你瞅瞅这刚掘出来的土,最表面的就是最外面,偏偏这泥土有些湿润,定是他掘墓的时候正是前些天的梅雨天,而且这棺材有棺纹,李家两兄弟不过涂了点草灰,那能起得开这古墓?定是朱老师那天不小心弄伤了手,血光冲撞了这里头的封魔阵,引得里头那鬼邪蠢蠢欲动,于是朱老师就成了替死鬼。”
一起来掘墓的刘叔就啐了一唾沫到朱明理的尸体上,转脸毕恭毕敬地问姥姥:“那梅婆,依你看,这事该怎样解决?”
“把那鼓拿来,你们再把这棺木起了。”姥姥说。
于是,那个八棱兽面鼓就到了姥姥的手上,姥姥用一块红布把这鼓包的严严实实的,藏在自己的衣内,我看着,没敢去问,因为有点心虚,总觉的这事跟我卖出去的鼓脱不了干系。
那几个男人把这棺木起了之后,底下的土喷涌出血液一般的红水,吓得那几个男人险些把那刚起的棺木给摔了。
“挖!再挖!”姥姥眸子阴厉地盯着这红土。
挖了一会,红土下显露出来的是白嫩的纤手,可一接触空气,没有三秒钟,这只手就在我们的肉眼可视的速度下,衰老干瘪,变成了一只老人才该有的样子,仿佛一个稚嫩的孩子在你的面前一瞬间就变成了一个老头子。
我们几个人见了这情形,脸上都露出一种绝望的神情。
只有姥姥叹息道:“若想留个全尸,就小心点挖。”
那几个男人嘴唇一弯,哭丧着一张脸,用手慢慢地刨开红土,然后一个个女子的俏丽身影就从土里展现出来,但她们的美丽只是一刹那的功夫,一秒钟之后,就全成了毫无血色的尸体。
那失踪的十二家女孩全都在这红土里,全都命丧黄泉,穿的衣服还是那晚不见时的装束,她们的表情看起来都很幸福,像是生前经历多么美妙的一刻。
看着那一具具干瘦如柴的尸体,我简直认为这泥土之所以会是红的,是被她们的鲜血给染红的。
傍晚左右,仙人跳就聚集了很多很多的人,比清明节还要来的密集,自然哭丧声如雷震耳。
那十二个女孩子的尸体和着朱明理的尸体一块给烧了,那火舌伸到长,几乎都要触及到了深蓝色的天空。
姥姥交代那被盯上的其他几户人家,要他们去买红色的纸人,以其凶恶赶走那只恶鬼,另外那失去女儿的十二户人家,都要在门口处点燃一支香和一盏油灯,好让那死在郊外的女儿们认得路回家,头七那天,拿着他们家女儿的衣服,在仙人跳立个衣冠冢,在墓前烧上三炷香,再把那门口点着的油灯放在石碑前就行了。
天色一黑,姥姥就急匆匆拉着我下了山。
回到家,姥姥用菜刀抹了一只公鸡的脖子,把那公鸡扔在院子门口,然后嘱咐我坐在大堂里的四方椅上,不要出声,也不要乱走。
我问她:“姥姥,你这是要干什么?那个无名墓葬的是谁?”
她看了我一眼:“那不是墓,那是庙。”
“庙?”
“对,以前咱们这里发过洪水,后来你的曾姥姥就弄了个祭坛,祭拜河伯,好让他稍停一些,莫要折磨咱们清水河里的人,但并不奏效,那时死伤无数,民不聊生,你的曾姥姥就设了个土庙,以土克水,那棺木本不是红色的,是普通的棺木,上面的纹路就是为了封住河伯。”
姥姥从衣内取出那包着八棱兽面鼓的红布:“这鼓是用雷兽做的,雷兽能够兴风作浪,能够迷惑人心,河伯定是利用朱老师,让他敲响了这鼓,万幸的是,他迷恋女色,只是害了十二家的女娃子,若是他来一场暴雨,起了洪水,恐怕咱们清水村就不在了。”
我真没想到,传闻中那个河伯娶亲的故事还真会发生,假若那天我没有把这鼓卖给朱明理,也许那十二户人家还是一如既往地过着平淡的日子。
我有些失神。
“明月丫头,我看你命灯有些弱,手心尽是汗,怕是,你被河伯给看上了。”姥姥脸色变得凝重。
经她一说,我回想起那片荒野里,大丫阴测测地对着我说的那句话:“你,就是今晚的新娘。”
然,那晚,我逃过去了,那今晚,我还能逃过去吗?
我望着姥姥手里的红布:“姥姥,你说怎样才能赶走河伯?”
“赶不走,必须将它封在这鼓里。”姥姥眸子闪过一丝狠厉。
话毕,姥姥让我进一下后堂,她剥光了我的衣服,这令我有点害羞。
她把那罐子的草灰涂满了我的全身,再让我套上衣服,坐在大堂前,等着那河伯到来。
在那椅子上坐着的我,心里有些害怕地仰望着外头那被乌云遮住了半边身子的月亮。
至于姥姥,她拿着鼓,躲在后堂,说是把河伯引来了,她才能封了它,就像当年的曾姥姥一般。
良久,我一直保持清醒,但坐着的身子已经僵了。
大约月亮被乌云吞掉了,惨淡的月光没了影,黑沉沉的夜里,静得可怕,不时,阴风阵阵,我冷得牙关打颤。
忽然,一道人影步履蹒跚地靠近我家院子的栅栏,倏地,当他伸手去拉开栅栏时,一阵红光惊现,这个人仓皇地后退了几步,然后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红光可能是姥姥杀的公鸡,这把他给拦住了!
虽然这是好事,可我不由得后背发凉,这么一来,也说明来的,不是人,而是河伯!
那道人影在院子外头转悠了几圈,就隐进了黑夜当中。
我松了一口气,正扭头去探看后堂,看看姥姥能不能让我站一下,屁股坐的很不舒服。
姥姥却摆了摆手,让我继续坐着。
我沮丧地转回头来。
一张皱纹纵横的老脸陡然间就在堂前的屋檐下显了出来,犹如这张脸正悬挂在半空,令我的头皮发麻。
这老脸的一双黑溜溜的眼珠子盯紧我,然后笑吟吟地问:“明月娃子,你自己一个人在家?”
我的心跳加速,整个人紧张地不敢动。
后堂的姥姥也没动静,既然她说让我别说话,那我就当个哑巴,可长久来看,也不行啊。
似乎没听到我的回应,那张老脸表现出迷惑的神情,然后眼珠子骨碌碌地转动,貌似在寻找什么。
“明月娃子,我太老了,走不动了,你出来扶一下朱爷爷啊!”
他就是朱明理那个死去的父亲,可见他并不是朱爷爷,只是一只别有居心的恶鬼!
从他的这话,我就明白了,原来他看不见我!可能是草灰的缘故,毕竟草灰有遮蔽鬼眼的作用。
那这样一来,只要我不说话,那就可以逃过这一劫了。
朱明理他爸找不见我,显然发怒了,脸色黑如石炭。
强劲的阴风进了屋,头顶的电灯闪烁了几下,就熄灭了,我陷入了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只听见自己因为害怕而狂跳的心跳声。
心里不停地祈祷,那个老头千万不要找见自己,希望姥姥能够将他给收了。
没一会,咚咚咚,疾风骤雨般的鼓声从后堂传来。
我心头大喜。
姥姥终于要出马了!
这时,轰的一下,整个屋子有了淡淡的红光。
我的肩膀一沉,感觉到有一块冰块正搭在我的左肩上。
往地面一看,后头的红光将旁侧的人的影子倒映在木板上,那人影比我的影子长多了,他的一只手搭在我的肩上,另一手举着一根蜡烛。
不对!
这不是姥姥!如果是姥姥,她应该是敲着鼓的!
我偷偷地斜着眼睛去瞄肩上的手。
那是一只粗黄干瘦的手,像鸡爪一般。
再缓缓地移回目光。
心一下就凉了。
方才还是漆黑一片的院子,此刻却是一个贴有大红喜字,燃着两柱红蜡,摆着果蔬美酒的喜堂!
突然,诡异的鼓声再起,伴随着空灵无调的歌声。
“堂前两支烛,风吹夫妻和,今夜渡良辰,明日齐白头!”
我猛地一惊。
因为,这是咱们当地的拜堂歌! 老板,你的棺材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