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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鑫看向江左,觉得把这人牵扯到他和冯稼禾的恩怨中,实在是有点抬高了他。冯稼禾好歹是个令人尊敬的对手,他江左算什么东西?一个没练过童子功的废物。陈鑫心底涌出一阵不服,便转向江左喊道:“你小子不要太得意!上次是我轻敌,被你投机取巧,钻了空子。有种我们再比一次,我们来点硬的,不要跟我玩花样!”
江左略有些惊讶。对他来说,陈鑫的这次挑战,来得既意外,又不意外。
意外的是,现在接受考核的是冯稼禾,没有他陈鑫什么事,没想到陈鑫竟会这么沉不住气地出来挑战自己。而不意外的是,江左早知陈鑫心有不服,只要这股不服还在,陈鑫就必然会不断向他发起挑战。
“得把他的不服压下去啊。不然他会一直放不下这事,这对我们彼此都是一种负担。”江左沉思道。
江左从“笑”字班的队伍里走出来。一步,两步,三步。走到第三步时,丁仪长老不再吃瓜子了,盯着江左,眉头紧锁。
丁仪提醒道:“你有不接受挑战的自由。但如果你选择接受挑战,你的每个动作都会成为我评价你的依据。”
但江左还在往前走。
不知走过多久,江左终于站定,深吸一口气,沉吟道:“好吧,我答应你。但是,这是最后一次了。”
一锤定音,从此无论输赢,都就此放下。
真那么容易放下吗?
见江左陷入沉思,丁仪长老忍不住提醒道:“其实,多赢他一次,对你没有多大好处。但要是输了一次,就意味着他能够翻盘,对你只有坏处。”
江左说:“要真那么计较得失,还做什么江湖人。”
锱铢必较的人,只做得小生意而已。
陈鑫走到场中,整了整衣冠,收敛了一下略显轻蔑的神色,换了一种比较正式的语气说道:“姓江的,上次我太轻视你了。必须承认,你在没有童子功基础的人当中,算是做得很好的。如果在军队里,也能算个很好的士兵了。如果换算成武道的品级,我估计能有二甲兵士境上等,甚至从三甲。
“我今天挑战你,不是为了和你树敌。只是想让你趁早明白,鸭子就是鸭子,不会变成鸿鹄。没有童子功的基础修为,就还是早点死了习武这条心吧!去田肆院开开客栈,其实对你没坏处。”
说到最后,陈鑫的语气又不由地激昂起来,同时透出一些得意。全场响起了认同的掌声——原来他们的想法都跟陈鑫一样。
所有人都毫不怀疑,童子功是武道的基础,对灵活性、柔韧性、准确度和反应速度等多项指标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从上古秘籍至今,说法莫不如此。不修习童子功而成为高手的事例,也实在是从未有人听说过。当然了,就算听说了,恐怕也是不会信的。
自武王朝建立以来,武林势力地位日益提高。寻常人家的子女,即便从未想过踏入江湖,也会被要求修习一套童子功,以备乱世。
这样想一想,也就不难明白,像江左这样连这点基本功都没有的人,又怎么可能真的具有能与陈鑫对抗的实力?
是陈鑫轻敌罢了,一旦他用心起来,江左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天下无敌!”陈鑫喊道。
“天下无敌!”他身后“杀”字班的弟子纷纷应和。
这一刻,陈鑫身上展现出的强大的自信征服了全场。一众弟子纷纷议论道:“那个强大的陈鑫回来了!”
“这次陈鑫得赢了!”
“是啊,我就说他怎么可能输给江左。”
……
江左接过承天递给他的剑,说:“当我是离经叛道吧。那还有什么好说呢,动手吧。”
江左和陈鑫眼神相对,均是同时拔剑。凌厉的目光中,似是翻滚着雷霆。
这一次,陈鑫用的是一套江城剑法,一挥一刺之间,流露出王霸之气。而江左用的还是他自己拼凑出的破剑法,左支右绌,显得颇为勉强。
“看,江左要输了。”只听“笑”字班的队伍里有人议论道。
“闭嘴!”承天转过头去,小声呵斥道,“江左是我们班的人。”
江左硬撑了三四招,破绽颇多,根本撑不住。又侥幸躲过了一两招,看起来已经到了极限。江左苦苦观察,寻找着时机。
幸而就在这时,江左注意到,陈鑫剑锋的走向出现了一丝偏移。
江左不知道江城剑法的剑锋应该怎么走,但在他看来,陈鑫这样的走势,就是可以利用的机会。
“好极了!”江左对自己说。他将剑从陈鑫的这段空隙中穿插进去,逼得陈鑫必须出招应付。由此,一个微小的偏移开始被放大,江左渐渐找到了一点主动权。
“今天的策略,”江左说,“我称之为,蝴蝶效应。”
大约十几招后,江左的应对更平稳了些,但也没有再找到什么很好的突破点。然而陈鑫却对此情此景感到巨大的压力。场面的控制权不完全在陈鑫手中,对他这样的天才来说,仅这一点就足够让他感到无比焦虑。
而焦虑,是会使人出现失误的。
丁仪长老看着江左的一招一式,眉头紧皱,手中的瓜子不经意间被捏得粉碎,而他浑然不觉。
就在一眨眼之间,江左手里的剑,已经落在陈鑫左胸前。
这个局势变化来得突然,好像刚才还是势均力敌,却突然就如高山倾覆。周围的弟子们没有一个看清了这个过程,事实上,连江左自己也没太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陈鑫一声怒吼,手里的剑掉在地上。他竟迎着江左的剑,向前又迈出了小半步。江左急急撤剑,但还是在陈鑫胸前留下了一道伤口。血液缓缓渗出来,浸染了浅蓝色的布衣。
伤口不深,但是很痛,主要是痛在心里。
江左摒住呼吸等待了许久,才确定陈鑫不是在陷害自己。陈鑫是在以这种方式,发泄对他自己的失望。
“你赢了。”陈鑫说得有气无力,几乎面无血色。“可我还是放不下。”
“杀”字班的弟子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走近陈鑫,将他扶了下去。陈鑫甩开他们的手,说:“忙你们的去,我自己能走。”
苏诗微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似乎有些怜悯,但终究只是轻轻一叹。
陈鑫离开了演武场,也许去了药园。
“走了?就这么走了?”众人一时有些惊骇莫名。很多人直到这时才缓过神来,明白是陈鑫输给了江左。
“怎么可能?为什么会是这样?”
“我早就说过,江左这人,深不可测。”有人说。
“难道江左真能创造奇迹不成?”
……
人们对于自己无法理解的事情,最高的评价,也不过是“深不可测”了。
丁仪看起来有些兴奋。他可能是忘了自己还在主持一场考核,站起来一边低头思考,一边来回走动,眼神中放射出异样的光芒。众人见状,都不敢打扰。
承天忍不住小声提醒道:“长老……”
长老没有理他,却突然抬头停步,向江左说:“江左,冯稼禾刚才指名约你挑战,你快和他再比试一场,快!你知道‘七步见血’么?你试一试把‘七步见血’结合进去!”
七步见血是一种常见的徒手搏斗防身术。它的实际作用并不像名字所宣称的那么有效,不过对于普通人来说,在遇到危险之际,毕竟是聊胜于无。
熟练的武者一般不稀得使用这种低级武术。但有经验的长老一般都会对弟子讲,在这些看似简单的招数里,其实蕴含着大道。用起来越简单,设计起来越难。
把这种徒手的低级武术融入到江左的剑法中,难不难?
江左点头道:“是。”
冯稼禾看向丁仪,抱拳道:“长老有些偏心了。这是公平的比试,你却在点拨我的对手。”
丁仪说:“莫非你真的觉得,经我这一点拨,江左有可能会打败你?”
丁仪看起来是在回答冯稼禾的话,但他的眼睛望着天空,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冯稼禾说:“人得知道敬畏自己的对手。任何人都有可能打败我。”
丁仪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冯稼禾,说:“既然知畏,那你又为什么不屑与任何人比试呢?——好了,不说这些,你们快点动手吧。”
江左抱拳道:“承让。”
经过刚才和陈鑫的那一场较量,周围的弟子已经不再敢断言江左和冯稼禾谁能更胜一筹。理论上来讲当然还是冯稼禾会强一些,但江左这人既然“深不可测”,也就难保不会再次爆出什么冷门。
只见江左依然还是用他的破剑法做些抵挡。不过很快,江左走出了七步见血的第一步。
苏诗微轻轻咬着牙,努力关注着这个场面。她看出冯稼禾出剑抵挡时,江城剑法的剑意微乱。 江湖人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