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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场中央走的这人,名叫齐悦,和江左同属“笑”字班。
江左只当齐悦是来向自己挑战,便迎着齐悦的方向走去。谁知才走两步,却见齐悦在场中间停了下来。
齐悦对着江左的目光点了点头,可能算是招呼。随后就不理会江左,自己在演武场上耍起了招式套路。
“骖龙一式!”
场外一片叫好。
“烈日穿心!”
又是一片叫好。
“暴雪刀!”
齐悦秀到兴头上,忍不住拿剑秀起了刀法。不过场外观众并不在意,依旧一片叫好。
……
江左明白了场外观众的呼声,他们只是羡慕齐悦做了他们想做而不敢做的事而已。这演武场无比空阔,但此刻有胆在场上操练的人,不过寥寥。
齐悦就是这样一个敢上场操练的人。
喝彩声一浪高过一浪。江左也赞许地点了点头,退后两步,默默观赏。同时,他心里也在默默琢磨着这些套路。
这时,阁楼方向突然闪出一个人影。
江左才往那个方向看过去,那人影早已闪到齐悦跟前,觑了个空,三两下就将齐悦手上的剑齐根削断,随后一剑横在齐悦咽喉。
“羚羊挂角。”那人说。
剑是青罡剑,此人正是陈鑫。
台下爆发出一阵无比热烈的欢呼,搞得齐悦有些羞惭,双手一抱拳,便垂头丧气地走出演武场外。
“实力不到家,越秀死得越快。”陈鑫望着齐悦的背影说道。
然而江左却觉得,陈鑫这话,似乎是对自己说的。
江左望向陈鑫,叹道:“陈执事还是这么锋芒毕露。”
陈鑫瞪着江左,似乎觉得江左的语气有些挑衅。然而江左随即一笑,抱拳,退至场外。
人群立刻又是一阵喧嚣,只见阁楼下,苏诗微的身影走了出来。连她都出来了,那么考核大概就要开始了。
果不其然,在苏诗微身后不远,丁仪长老也走了出来。承天紧跟着丁仪。
丁仪站在红白两张纸之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着装,然后抬头。
全场立刻肃静。
丁仪伸出一只手,指点道:“苏诗微,带‘生’字班,站在正前。”
不用他说,苏诗微早已站在那个位置。
“陈鑫,带‘杀’字班,站在左侧。”
陈鑫领命,喊上那些弟子站过去。
说到这里,丁仪迟疑了一下。
江左颇为好奇地向右侧方位看去,只见“哭”字班的弟子不用指挥,早已自行列成方阵。只是前方执事的位置,还缺一个人。
丁仪也看了过去,说:“自从你们令狐师兄死后,‘哭’字班一直没有推举新的执事。本来只要你们自己能安排好日常事务,我都没意见。但这大阵中的执事之位,总不能没有人来站吧?斯人已逝,你们令狐师兄的灵位,不能守你们世世代代。我需要一个有能力的人,替令狐公子坐镇北方。”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哭”字班的队伍中站出一人,说:“我替他站。”
只见这人身材健壮、皮肤黝黑,像是田间地头劳作的汉子。但衣衫却不糙,打扮也很齐整,眉宇间透出一丝不羁。
丁仪打量了他一眼,说:“既然这样,冯稼禾,你第一个测试。来,先把你最熟悉的剑法打一遍。”
冯稼禾忙声明道:“我只是替令狐师兄站在他该站的位置,我不做执事,也不要什么代理执事的头衔。”
丁仪道:“那也要第一个测试。”
冯稼禾只得走到场中央。
没有人注意到,丁仪没有提到“笑”字班。承天只好默默地带着“笑”字班的弟子在丁仪背后的位置排好,江左也站到了那里。
待大家都站好后,承天又去给丁仪搬来一张小板凳。丁仪解下自己腰间的佩剑,随意扔在场中。随后他在小板凳上坐下,板起脸,对冯稼禾说:“好啦,开始吧。”
这时,“哭”字班方阵中的弟子们开始不约而同地拍起了手,为冯稼禾鼓劲。其他三个班默然无声,显示出对这匹黑马的敬畏。
苏诗微柳眉轻蹙,竟是面对冯稼禾的气场,感到了压力。陈鑫也一反常态收起了轻蔑之色,目不转睛地看着冯稼禾。
见大家都看得这么认真,江左自然也不敢怠慢,仔细盯着冯稼禾的一举一动。只是冯稼禾尚未出招,江左完全感觉不到冯稼禾的气场有何特别之处。对大家的紧张劲,江左感到云里雾里。
冯稼禾走到丁仪的佩剑前,弯下腰,猛地抽剑,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声响。周围皆是一惊。
与此同时,江左却凭着第六感,回头盯着旁边阁楼的窗户。那里似有人影一闪,还仿佛有茶杯没放稳的轻响,但仔细盯着看时,却又什么都没有。
果然又有人在看。
真的有人在看吗?
江左说不清是谁在暗中观察。按理说应该是长老。可如果是长老,为什么不下来光明正大地看,偏要在阁楼上偷看呢?
“好了,停!”丁仪长老突然说。江左被这句话吓了一跳,连忙把视线收回来。
冯稼禾刚刚抽出的剑,僵在半空中。一套江城剑法,第一招第一式都没有打出去,就被丁仪长老叫停。
“哭”字班的阵营里开始议论纷纷。
“怎么这就叫停了?”
“这个起式挺有气势的,我觉得没问题呀!”
“怎么回事,是不是踩到坑了?”
“没看出来呀,就拔个剑能有什么坑?”
……
冯稼禾自己也显得有些失望,但他只是睁大眼睛,看着丁仪,不动。
随后,他看见丁仪扯起一边嘴角,露出一个颇有深意的笑容。
于是全场都不淡定了。
这是丁仪非常具有标志性的笑容,意味着他对眼前之人很满意。据说这种表情他在考核时只露出过两次:第一次,他判定苏诗微由四甲武夫境升至五甲任侠境;第二次,他判定陈鑫由四甲升至从五甲。
“哭”字班全都欢呼起来。冯稼禾自己也松了一口气,露出了愉快的微笑。
丁仪仅凭一次拔剑判定了冯稼禾的水平提升。
“少年,你平日里的努力,我都看在心上。”丁仪缓缓说道,“只是,你不喜欢与人切磋,这样不好。要知道,书上写的,老师教的,自己悟的,都不一定是最好的。不多比试比试,怎么知道什么适合自己,什么不适合自己?”
冯稼禾抱拳,道:“谨遵长老教诲。只是,弟子素来不喜欢与人争执,唯恐结下仇怨……”
“你不是怕结怨。”丁仪打断冯稼禾的话说道,“我看得出来,你是在心底里看不起这帮同门,不屑与之对敌。”
冯稼禾俯首道:“弟子不敢。”
丁仪说:“你说不敢,那你现在就从在场的这二百多名同门弟子中,挑选一人,与你比试。”
冯稼禾略一愣,应道:“是。”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自然落到了两个人身上——苏诗微和陈鑫。
既然丁仪长老刚刚大大肯定了冯稼禾的实力进步,那么按常理说,此时唯有挑战与其实力相仿的苏诗微或陈鑫。
苏诗微对此是一脸冷漠,并不计较要不要和冯稼禾比试。陈鑫倒是跃跃欲试,他向苏诗微看去,比着口型道:“交给我来?”
苏诗微轻轻一笑,在陈鑫看来,这就是答应。
陈鑫得到了苏诗微点头,便大大方方地迈出一步,向冯稼禾抱拳道:“兄弟,你我二人惺惺相惜,不如和我比一比?”
冯稼禾轻轻哂笑,心说谁和你惺惺相惜。陈鑫一挑眉毛,意思是有种来比一比?
正在表情交流之际,陈鑫听见身后传来一阵不和谐的低语。
有人说:“我觉得还是冯稼禾会赢,他这是典型的三年不鸣、一鸣惊人。他这种人爆发起来,很可怕的!”
有人说:“陈鑫最近状态不行,要不然怎么会打不过江左?我赌两根鸡腿他赢不过冯稼禾。”
陈鑫回头瞪了一眼,他身后那些人立刻噤声。
在这些已经开始不拿自己当老大的同门弟子面前,陈鑫必须尽快用实力证明自己。若是赢了,那就赢了;万一输了,也无非是闭关三月,刻苦修炼,三个月后又是一条好汉。
但唯独不能害怕、退缩。此时要是退缩了,那就是未战先败。
陈鑫再次抱拳:“大侠以为如何?”
冯稼禾看向陈鑫,随后后退了一步。
陈鑫的脸色随之变得阴冷。
只听冯稼禾说:“我要和江左比试。”
一时间,所有目光都向江左射来,场上议论纷纷。苏诗微向前一步,道:“不肯比就不肯比,挑一个连童子功都没练过的人做你的对手,这样做合适吗?”
陈鑫却觉得苏诗微还是没有说透冯稼禾的邪恶用心。陈鑫觉得,冯稼禾就是揪住他上次输给江左这件事不放,意在暗指陈鑫比不上江左,因而不值得他挑战。
“一时失误而已,到现在还揪住不放!”陈鑫咬着牙道。“不雪此辱,枉为少年!”
丁仪长老在旁边吃起了瓜子,边吃边叫好道:“好戏来了。你们三个人,怎么着,得打一架吧?” 江湖人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