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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笑书五柳隐神符

禅魔 间安 6821 2021-04-07 0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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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出黄金三千两,求洛大师为我再作一幅画。”

  醉三千俏脸含笑,平静而大气地说完这一句话,人也走到了大八仙桌前,神色颇为诚恳地对着洛长安点了点头。

  洛长安斜靠在老藤椅上微微晃荡着,略微沉吟了一下,说道:“我已经为你作过一幅画了,书画直言心事,如若你还是要画一幅人物的话,等到彻底放下了心事再来吧。”

  洛长安并不具备看透人心的能力,但是他能肯定,醉三千起码现在还没能完全放下心底的那个人,不为别的,就因为她去而复返,至于她自己说的北方战乱、无处安身等客观理由,只是她的自我安慰和自我开脱罢了,之所以这么快就又回到了龙城,回到了流云台,并非真的无处可去,而是因为眷念,龙城也好,流云台也罢,都有她心底那个人的影子。

  当然,这也不是说醉三千一辈子都不回龙城才算是放下了心事,其实回不回不是重点,重点是一个人的心到底有没有放下,而这个,自眼底是能够隐隐约约看到一点点的。醉三千而今特意换了多年来早已习惯了的行装,恐怕不是为了舒适,而是为了改变而改变,这在佛语里,称之为着相,着相了就说明心底还有相嘛。

  洛长安不曾学禅,但因为多年饱读诗书经典,又得益于『千叶千言伏魔印』的无言熏陶和感染,多多少少也能说一两句略带一丝禅机的话。

  他此刻对醉三千说的这一句话,外人听不懂,因为他们不曾倾听过她的回忆和感慨,但醉三千本人却是完全能懂,不仅能懂,而且倍受震惊,要说以前她只是认为洛长安就会写得一手好字、画得一手好画,别的不太卓著,此时她却觉得自己看走了眼,这时候才隐隐在洛长安身上看到了一丝高人的影子。

  醉三千神色变动了一阵之后,深深叹息了一声,转眼看向洛长安,见他正若有所思地盯着门外风雨里摇曳得不知所谓的老柳树,心底不觉微微一动,想起自己刚才在吃早点的过程中偶然几次抬头的时候,也正好看到他就这般神色地看着那株老柳树,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诚恳说道:“不画人物也好,那就画门外的那株老柳树吧。”

  洛长安听到醉三千这么一说,剑眉不觉微微一挑,颇为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又不经意地扫了正在斜眼打量着醉三千的隐王姬谅尘一眼,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要说洛长安此前盯着门外风雨里的老柳树看,那实在是这十梓街头除了那株柳树,再也没有别的风景可看了。只是自叶长门领着隐王姬谅尘出现之后,他才不觉想起西城老马独挑五柳亭、柳树发了一春红叶的故事。想着西城老马和叶长门这等人杰,这么多年都忠心耿耿地跟着一个刚愎自用的隐王,以致半生蹉跎,这才不甚感慨,面露神思不定之色。

  没想到醉三千无意间看到他这变动的神色之后,竟然就提出了让他就画老柳树的建议,这可真有点事事皆有定数的玄机意味了。是以,没有任何犹豫的,就答应了下来。

  只不过洛长安刚准备起身的时候,一旁斜眼审视着醉三千的隐王姬谅尘忽又闷哼了一声,冷言冷语地说道:“你是哪门府上的丫头,还懂不懂规矩了,这先来后到的道理都不知道么?”

  醉三千刚才就是看到隐王姬谅尘为难洛长安才站出来解围的,此刻见他不光还来搅局,而且明显以貌取人把自己当成了哪个府上的婢女,不禁秀眉微微一挑,似笑非笑地说道:“在下流云台上醉三千,并不是哪个府上的丫鬟婢女,而且今日比你们二位早到,这大堂中所有的人都可作证。”

  流云台上醉三千,这几个字一出口,现场顿时一片哗然,那可是近来满龙城叫得最为响亮的一个名号了,甚而都赶得上在泰斗宫中新登基的皇帝姬无忌的名号了。一时间不由得个个面露震惊狂喜之色,他们这些人中,有的是平头百姓,有的却是富贾豪门,但不管是谁,以前都没见到过这个传说中令苍天都很是妒忌的红粉佳人,是以此刻哪能不多看几眼,甚而恨不得把眼珠子瞪出来粘到她身上才好。

  要说醉三千美,确实是美,美得惑乱人心。不过隐王姬谅尘却无心欣赏,一则他不像铺子里的那些人一样没见过世面,二则他有些自命清高,素来不爱搭理烟花巷里的姑娘。

  看到众人忘乎所以,激动兴奋的目光全都集中在醉三千的身上,隐王姬谅尘眉峰紧蹙,不阴不阳地说道:“原来是勾栏里的姑娘,我说你这些钱也来的不容易,何必花在这些不能吃又不能喝的字画上呢?不如就把这作画的机会让给我,我把画好了的画拿回家去挂着,多少也能留有几分清气不是?”

  隐王姬谅尘又是骂人不带脏字,却把脏水泼尽。什么叫勾栏里的姑娘挣钱不容易?什么叫勾栏里的姑娘只会吃喝?这吃的是什么?喝的是什么?通晓人事的人都清楚!什么又叫你隐王姬谅尘把画拿回去往墙上一挂就有几分清气?这不是说勾栏乃污秽不堪的地方,骂勾栏里姑娘的钱是臭的么?连幅字画挂进去都会被玷污!

  隐王姬谅尘这话骂得太过阴损,满堂吃早点的客人不由得都有些变了脸色,他们这些人多多少少都进出过勾栏,隐王姬谅尘骂勾栏污秽之地,便是连带着将他们也都一并骂了。

  叶长门看着众人不善的神色,也颇觉隐王今日的表现有些过了,似乎比平常容易动怒得太多,心中不禁暗自焦急,这醉三千的底细隐王不知,他却很清楚,她可不是什么花楼头牌的身份,而是流云台的幕后大老板,身后站着的更是当朝天子姬无忌。

  眼下隐王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建武极殿,与天子姬无忌可谓上下同心,倘若今日在这里把醉三千得罪透了,说不定改天天子姬无忌就会寻个由头,罢了隐王这武极殿的管事一职,那么这一连多日大家不眠不休的工作就前功尽弃了,更为可惜的是隐王将由此失去一个最佳的重返政治舞台的时机。

  虽然大家都看得出武极殿的重建工作,是一个难以办成、难以办好的祸事,但是隐王姬谅尘却视之为可以为之一搏的天赐良机。办成了朝廷固然受益最大,隐王却也功不可没,必将再次奠定己方势力的基石,必将再次树立自己在朝野间的威望。

  至于由此得罪问鼎侯布公权和文渊大学士花余庆,有可能从此陷入两人合力剿杀的困境之中,以及办不成将会被天子姬无忌漠然雪藏,一生都可能再无出头之日等问题,虽想过,但却不在意,他从来做事都只顾奋勇向前,只许胜不许败。

  世上没有必胜的战争,更没有永远胜利的人,是以善战者,不谋胜必先谋败。隐王姬谅尘刚愎自用,许胜不许败,显然并非良将,亦非明主。

  面对如此愤然心境下的隐王,面对神色冷漠不语的醉三千,还有怒目环视的食客们,叶长门想悄然向隐王解释两句,但又实在不好开口,只能无可奈何地向洛长安看去,希望他能从中调解,化了这紧张的局势。

  洛长安听到隐王姬谅尘绵里藏针的骂人脏话,心中既是不屑又是不忿,同时也不禁想起两个人来,一个洛长宗,一个洛长宇。他这两个同父异母的哥哥,说话就跟隐王一个德性,绵里藏针,遮遮掩掩,自以为很高明,实际上远不如一句他娘的来得痛快淋漓,完全是自己跟自己绕弯弯,活着就是找罪受的。

  看到叶长门很是无奈的求助眼神,洛长安心中更是对隐王不齿,同时也为叶长门乃至于西城老马感到不值,竟然跟了这么一个操蛋的主子!当下也不再起身,反而往藤椅里窝得更深了,抬手啜饮一口浓茶,大咧咧呼道:“长灵,为哥哥我铺纸磨墨,今日我们这书画铺子头一天开张,就送一幅五柳图给慕容姑娘。”

  古长灵自从晋升了腾龙秘境之后,不光修为大增,而且周身的气质也慢慢的变了,少却了许多温婉柔和,多出了不少冷傲冰霜,对洛长安却始终仍是一副和颜悦色。此刻听得他叫唤,便爽快答应了一声,快步往字画铺子的柜台下去了文房四宝,来到宽大平整的大八仙桌前。

  先在桌上铺了一层绒毛薄毯子,将八仙桌仔细擦拭一遍之后收走,这是要尽除桌面上的灰尘油渍。然后将一排六枝长短粗细不一的毛笔过水,整整齐齐地挂在笔架上倒悬起来,此谓润笔准锋,这样的毛笔一会蘸墨饱满,书写起来笔锋凝聚不散,笔迹圆滑有骨。

  置办妥当毛笔之后,古长灵又将一张春草黄芽大纸平铺在桌面之上,上压一块黄石镇纸,这才取出一方三寸三的澄泥砚,洒入几滴清水,三指轻扣一截廷珪墨,不紧不慢地研磨起来,配合着她那略显清冷的娇颜和清静无为的神态,整个人都呈现出一股出尘的清气,仿若仙谪临尘,只为目睹洛长安作画而来。

  不多时,墨已磨好,洛长安自老藤椅上慢慢悠悠地站了起来,抬手深深喝了一口浓茶,这才漫不经心地转身走向八仙桌,刚在桌前站定,仿似被茶水呛着了一样,啊的一声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刚喝进嘴里的茶水顿时自口齿间疾喷而出,散作漫天稀薄的云雾,随风轻轻扬扬,缓缓地一层又一层地洒在桌上铺好的春草黄芽纸上。

  茶水沾纸即入,好好的一张洁白如玉的大纸,顿时泛起一层淡淡的茶黄色,显得有些污秽,更有些古旧。这也是洛长安有意喷这一口茶的情由之一,他已经在脑海中构思好了如何来画这幅五柳图,嫌这春草黄芽纸太过洁白、太过新了。此外,喷茶还有一个原因是,现在已经过了中秋,龙城干冷,春草黄芽纸在柜台下放了些时日了,已经不如初买之际水润而略显干硬,不适合写意。

  书画的门道说深也深,说浅也浅,反正都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醉三千是善于书画之道的人,不然也不会因为洛长安的一幅画就对他如此高看,此刻见了洛长安这仿似无意的一口茶洒,瞬间领悟到了其中精髓,神色间不觉浮起一丝兴奋期待之色。

  至于店中大部分的食客,则是只当洛长安就是打了个喷嚏,有的则想着有热闹看,有的则暗自为那么大的一张好纸惋惜,有的则干脆翘首以待洛长安让古长灵换过一张纸,那样他们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再看她两眼了。

  隐王姬谅尘身为皇室宗亲,家学渊源还是有些的,虽然不如醉三千那般看得通透,但是也不会像店中的那些食客们一样完全看不出名堂,当下只是皱着眉头,轻轻低哼了一声,静观下文。

  洛长安不理会神色心态各异的人群,抬手轻轻揉动了两下鼻尖,仿佛刚才一个喷嚏打完,那里有点发痒似的。略微打了个呵欠,目光朝桌上扫了一眼,淡淡说道:“长灵,再取些丹砂红泥磨进墨里。”

  古长灵秀眉微微一动,面露一丝狐疑之色,她这几天得洛长安教益,书画上一些基础的东西大多都懂得了一些,知道丹砂红泥都是点缀时所用,却没听说过磨入墨里的用法。不过,疑惑归疑惑,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取来了丹砂红泥,又在洛长安的指点下,放了准量,细细化入了墨里。

  丹砂红泥磨进墨里面,那墨看起来还是如夜一般深沉,丝毫看不出丹砂红泥的踪影。这让众人都有些好奇起来,纷纷翘首观望。

  洛长安神色微微一正,探手、取笔、蘸墨、沉腕、挥毫,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半分迟疑凝滞。众人只觉似有一阵风雨自笔端纸上呼啸而过,一株古老的大柳树盘曲飞扬而起,树干往上,渐显一分成五,枝蔓相连的景象。

  画中亦是风雨之日,飞扬的枝叶间摇曳着浓浓的夜色,中间仿似藏有万千兵甲战马一般,透出一股纷争厮杀的气氛。随着笔锋向外,渐渐多有残枝败叶,渐往深处,犹然可见树干开裂如口,老根断痕如镜,半截遒劲苍莽,似从深土里昂扬探头出来,又似被深深掩埋下去,透着一股冲天的不屈。

  老柳树外,如晦的风雨间,渐有几道人影若隐若现,有的狡猾如狐,有的阴狠如狼,有的暴戾如虎,有的疾掠如鹰,自四面八方冲杀而出,而傲然凝立在众人包围之下的那个枯瘦的背影,却是坚如磐石,凌厉如箭,右手间一柄残剑微斜,左手间五指擎张,虽看不得此人面容,但却有一股悍然霸气扑面而来,让人心生敬畏。

  笔落处,惊风起,笔停处,烟雨住。洛长安从执笔挥毫时开始,一直到提笔罢手时结束,中途换笔蘸墨如走马观花,但却一丝迟疑凝滞也没有,胸中积压多日的情绪被那一笔笔勾勒激起,又随之尽情宣泄而出,当真是一气呵成,痛快淋漓。

  斋心堂四下里一片宁静,不少人都惊呆了,他们或许没少看人动过笔墨,但像洛长安这般恣肆狂洋的气魄和潇洒写意的姿态,却是头一次得见。少数很快清醒过来的人,双眼不自觉地看向桌上的画,又看看门外仍在风雨中摇曳的老柳树,刹那间竟然些许有点恍惚,不知道哪一处是树,哪一处是画了。

  隐王姬谅尘也被洛长安这一手惊呆了,他完全没有想过,一个没有任何修为的人,在作书写画的时候,竟能勾动天地元气的强烈反应,虽然还远远未曾达到令天地元气随笔锋入画的境界,但是几可通神已然毋庸置疑,这再往后发展,将来极有可能就是一位廖若星辰的神符师啊!

  神符师,在大乾王朝,乃至整个天地间,都是极为少有的存在,他们的念力通天,畅晓天机,是极为少数的几个掌握天道规则的人。他们能一眼洞穿外象,看清本质,举手投足间牵动天地规则,发动威力巨大却又能操控精准的猛烈攻击。

  就如此刻斋心堂外的风雨,世人看来,风就是风,雨也就是雨,很平常,没有什么特别的。但在神符师眼中,那风可以还是风,却又不是世人眼中的风,那雨也可以还是雨,却又不是世人眼中的雨,那风雨是带有天地风水二象规则的利刃,可以叫整个十梓街头霎时间灰飞烟灭,也可以只摘下那老柳树尖的一片小黄叶。

  当然,这些洛长安还未曾耳闻,也并不知晓,在场的众人知道神符师并且会把洛长安跟神符师联系到一处的人,只怕连隐王姬谅尘在内也就那么三两个人吧。 禅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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