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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静思堂前索江山

禅魔 间安 7762 2021-04-07 0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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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炼堂今日热闹非凡,听闻还有公冶玄取冰山之下的寒铁耗时三年煅造而成的水龙吟出售,恰巧身在苍山城的朴柳闻讯,便急急赶了过来,一旁还跟着不知因何缘由近两日也到了苍山城的洛长宗。只是没想到刚一上二楼,转眼间就看到斜靠在通往三楼的扶梯栏杆上苦笑摇头的洛长安,想起他在与安澜新婚第二天对自己的挖苦讽刺,依旧恨得牙痒,是以想也不想,就打趣着凑了过来。

  洛长安看清朴柳清冷的面容和含恨的眼神,脸上顿时浮起一丝厌恶之色,瞥眼间复又看到跟在朴柳身旁的洛长宗,挺秀的剑眉微不可察地轻轻皱缩了一下,拂袖转身相向,极为清淡地点头招呼了一下。

  洛长宗知道洛长安在洛府连他娘花千容的面子都不给,能对自己点头意思一下,已经算是难能可贵的表现了,虽然心中暗自有些不悦,但是脸上却不肯有任何表现,更何况前面已经有朴柳打了前哨,不需要他再火上浇油,遂只是微微扯动了一下嘴角,轻轻点了点头。

  洛长宗与洛长安见面如此简略寒暄,丝毫不像往日在背后议论洛长安时那般尖锐刻薄,这令朴柳很是不满。她恨恨白了洛长宗一眼,随即笑呵呵朗声说道:“洛三公子什么时候也开始钻研剑道了,莫不是急于去帝都问鼎侯府抢回金娘子?”

  朴柳的话音高亢,在场的人十之八九都听得清清楚楚,纷纷侧目往洛长安望来,其中多有疑惑好奇之意,眼前这俊秀的年轻人他们虽都不认识,但是金娘子安澜的名声却是早有耳闻,不知这二人有什么关系,又因何跟问鼎侯府结下了梁子却又能安然无恙。

  面对朴柳的讥讽挖苦和众人的疑窦审视,洛长安的脸色缓缓沉了下来,沉静如水的双眸迸射出一记凌厉宛如利刃的寒光,死死盯在朴柳高兴得已然眯成了两弯月牙儿的双眼之上,双手在长袖下紧握成拳,若不是自知不敌而刻意压制,只怕早就冲上去搏命了。

  朴柳倒像是没有看到洛长安的脸色变化一样,依旧笑得肆无忌惮,脆声笑道:“哎呦,你看看我,差点都忘了,洛三公子自小手无缚鸡之力,就算再怎么勤勉修行,只怕一辈子都赶不上布子衿小侯爷的了。所以,我劝你索性就当从没娶过那金娘子,就当是她本就是小王妃好了,以免你自不量力找上门去,误人误己,还要连累整个洛家。”

  朴柳这一段话落地,顿时惊起一片唏嘘,至此就算再不开窍的人也都明白了,眼前这个俊秀的年轻人是金娘子的丈夫,只不过新婚不久,新娘子便被问鼎侯之子布子衿给抢走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来得及洞房花烛夜,真是可怜又可笑,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竟然糊涂到去与小侯爷抢女人的地步!

  洛长安的脸色黑沉到了极点忽又云开雾散,嘴角微微一扬,掠起一抹淡淡的微笑,让正处于报复快感之中的朴柳不由愕然愣了一下。然而就在她这一愣神的刹那,只见洛长安一步跨到她身前,手起掌落,狠狠地甩了她一记耳光,啪的脆响声响彻厅堂,镇住了所有人。

  “刁妇!”

  洛长安冷冰冰地甩下两个字,挤开木立当场的人群,缓缓往厅堂中央的水龙吟走了过去。

  大家谁也没有料到,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柔弱书生,竟然敢扇水云间客卿长老之女的大耳瓜子,而且扇完之后声色不动,泰然自若地接着去赏玩宝剑。真不知道他是气傻了还是真大胆,也不知道到底是何来历,貌似是金娘子的丈夫,而且还敢与小侯爷布子衿作对,既然如此,只怕来头小不了。

  朴柳同样也没有料到洛长安胆敢对自己动手,在她的印象中,他可一直都是洛长宗口中所说的文不能文武不能武的废物,一个废物焉能如此大胆,就连她那身为水云间客卿长的老爹,自小到大也没动过她一根手指头。可今日倒好,竟然被一个废物当场给扇了个大耳瓜子!

  朴柳越想越郁愤难消,感觉到四周观望的人群都火辣辣地看着自己,一时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转眼忽而看到洛长安竟还若无其事地观赏着厅堂中央的宝剑,心中的怒气一发不可遏制,愤然一声嘶吼,也不管身前有多少人,挥舞着双爪就往洛长安扑了过去,活脱脱一个撒泼的刁妇情态。

  洛长安曾独自一人在小孤山上混迹多年,常与野兽同伴,身手异常敏捷,对付有章法的高手毫无办法,但是面对此刻被怒火烧得完全丧失了分寸的朴柳,却完全游刃有余。他听到身后传来声嘶力竭的尖啸和利爪破风的声音,头也不回地左脚向前迈出半步,猛地拧腰旋身,右腿如流石一般弹射而出,鼓起一道劲风,踢入朴柳的小腹。

  嗯哼……朴柳猝不及防之下,陡觉小腹处一阵钻心刺痛,忍不住一声嘤咛痛哼,整个人仰天跌倒在地,浑身鼓荡的气机为之一滞,随即纷乱汹涌,胸腹间一阵急剧翕张,一口污血破喉而出,竟然就此伤了心脉脏腑。

  洛长安回头看到朴柳口吐鲜血,也是有些始料不及,不过却也没有太过紧张,他与朴柳、与水云间的死仇在他刚才扇朴柳那一巴掌的时候就已经结下了,已然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是以也不作无妄的和解打算,退缩更是没有必要。

  倒是一旁的洛长宗显得有些慌乱,他怎么也没有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朴柳是已然成就了先天圣骨的修道强者,绝无可能会败在从未修行的洛长安手下的。然而,眼下就是这种绝无可能发生的事情偏偏就发生了,他惊诧之余也莫可奈何,只得硬着头皮上前探腰去扶十分不雅地仰躺在地上的朴柳。

  朴柳吐出一口污血之后,胸腹间虽然隐隐作痛,但气息却是顺畅了许多,意识也变得清醒起来,甩手愤然拨开洛长宗伸过来相扶的双手,怒哼着弹腰跳起身来,抖手一扬,五指并立如掌,轻飘飘地抚向洛长安的心头,口中森然喝道:“洛三,纳命来!”

  洛长安一看到朴柳那飘忽而来的手掌,顿时感觉到一股排山倒海的压力迎面扑来,脑海中霎时间浮过布子衿劫走安澜的那一日轻描淡写的手法,不由心生一股无力抵抗的感觉。然而,这种感觉却只是一闪而逝,他的眼中复又闪起一道孤傲而决绝不屈的神光,抖手扬臂而起,屈指成拳,悍然往朴柳的心门轰去。

  朴柳轻描淡写,洛长安悍勇无匹,可到底是两者修为相差甚远,洛长安绝地反击的一拳尚未触及朴柳的衣衫,便陡觉心门猛地一沉三寸有余,五脏六腑仿若瞬间崩碎了一般,周身劲力尽失,身体宛若断线的纸鸢一样,轰然向后飞跌而出,撞向那檀木大方桌上的水龙吟宝剑。

  站在大桌后面的儒雅中年男子长眉微微一动,悠然探掌往洛长安的背心轻轻一扶,微微一转,拖着他稳稳落在方桌一旁,避开了撞坏水龙吟的危机。

  朴柳见有人出手化解了她残留在洛长安身体里的暗劲,秀眉猛地一拧,缠腰长臂就要再上前补上一掌,忽觉身旁一阵风动,一袭白衣闪过,一个风流俊雅的少年冷着脸拦在了她身前,冰冷的双眸俯视而下,寒声说道:“请朴姑娘给我百炼堂一个面子,今日这事暂且就到此为止。”

  冷峻的少年话语虽然恭敬,但意思很明显是在警告朴柳不要在百炼堂闹事,而且语气十分冷硬。朴柳在他冷漠眼神的逼视下,竟不自觉地想要退缩,硬着头皮顶了片刻,横眼扫向口鼻间鲜血汹涌的洛长安,愤然拂袖而去,口中恶狠狠地说道:“洛三,你有本事永远躲在这里别出来!”

  朴柳说完,人已蹬蹬蹬地下楼而去,洛长宗冷漠地扫了洛长安一眼,暗哼了一声,转身紧紧跟了出去。

  冷峻的少年回头扫了洛长安一眼,见他神识已然有些不清,剑眉微微蹙动了一下,回身朝四周的客人拱手一礼,淡淡说道:“实在不好意思,我百炼堂未能事先做好安排,让大家看了笑话,今日拍卖就到此为止吧,三日后还请对本店物品尚有兴趣的朋友再来捧场。”

  冷峻少年的话不多,态度也不够恭敬,不过在场的人听了都默默地散了。众人出了百炼堂,洛长安娶妻被抢的丑事也随之传播开来,一传十,十传百,渐渐多了不少额外的副本,十之八九都是将洛长安一损再损,将布子衿一颂再颂。

  百炼堂人去楼空,冷峻少年回身看到兀自攀着桌沿竭力不倒的洛长安,挺秀的剑眉又不禁微微蹙动了一下,可尚未开口,便见洛长安颤抖着转过身来,双手相执,躬身长揖及地,简简单单道了声谢谢,随即一步三摇,艰难而倔强不屈地下楼离开了。

  冷峻少年是知道朴柳刚才那一掌已然重伤了洛长安的脏腑的,看着他急剧颤抖而又傲然不屈的背影消失在扶梯下,冷漠的脸色微微动了一下,仿似不经意地转身缓缓踱向窗前,探手轻轻拨开花窗,又看着他颤颤巍巍地出了百炼堂,摇摇晃晃地拐过街角的大柳树消失不见,眼底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伸出一根手指在窗棂上轻轻敲了两下,心底默默暗念了一声:“洛三!”

  洛长安拖着重伤之躯无比艰难地穿过三街五巷,一脚踏进九生堂的前院大门便一头栽倒在地,彻底失去了意识。待得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三日之后,还在中院西首的那间厢房,月生山人坐卧守候在床前,枯眉纠结,神色忧急,颧骨较之前些时日明显略高了三分,老脸瘦削了下去。

  看到月生山人的憔悴脸色,洛长安心底不由得一阵阵感动,微微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干哑,根本发不出声来。

  月生山人看到洛长安眼底闪动着感激的目光,枯眉微微一挑,翻了个白眼,起身负手往外走去,口中淡淡说道:“我在别处忙到昨日深夜才回,此刻你醒了就好,好好躺着休养吧,我也去补个觉。”

  月生山人说完,人已到了门外,在屋外又低声向候在门旁的人交待了两句,这才放心离开。洛长安回头仰望着素净的帐顶,只觉得眼角一阵阵酸涩,不管月生山人怎么说,他心底却很清楚,那是月生山人不想他太过承情而落得彼此见外。不过,这份一见如故的忘年交情,他却要深深地牢记于心,此生至今,还没有几个人像月生山人那般待他好的!

  洛长安的伤势其实不轻,不知道月生山人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让他好得很快,不出三五日工夫,便能下床行动自如了,只要不憋气用力,胸口也不觉得痛。

  这一日清晨,天气一片阴凉,昨日后半夜下了半夜的急雨,亭廊院落间的青石板上一片湿漉漉的。月生山人到中院西首厢房陪着洛长安吃过早饭,随即起身拽着他就往外走,说是要带他去见一个人。

  洛长安有些诧异,也有些好奇,但出于对月生山人的信任,一句多余的问话也没有。出门上了马车,一路无话,足足跑过了小半个苍山城,才在北城下的一处高门大院的偏门内停了下来。

  月生山人掀帘下车之际,回头朝洛长安打了个鼓励的眼色,继而头也不回地跟在一个面容和蔼的中年儒士身后穿庭过院,往府邸深处快步而去。

  洛长安紧紧跟在月生山人身后,偶尔转眼打量一下亭廊两畔的景色,只觉得脚下的路七弯八绕,每过一道耳门,或植松菊,或植竹梅,再不就是兰花和海棠,配合着不甚高大厚实的内墙和多变的亭台楼阁,外加雅趣盎然的假山怪石,彰显出一股清奇大气。

  府邸很大,洛长安跟在月生山人身后绕了半天,最后缓缓停在一间单独掩映在树影间的阁楼前。楼角翘飞如翼,四方皆有高窗可开,正南方楼檐之下,高悬一素朴雅致的匾额,其上横书三个浑厚雄壮的大字:静思堂!

  一直在前含笑领路的中年儒士推门而入,片刻间又即回身出来,恭立在门旁,侧身延手相请:“李神医请!”

  月生山人微微额首,大踏步拾阶跨门而入。洛长安抬眼看了看恭候在门旁的中年儒士,见他没有任何阻挠的意思,便也迈开脚步,走进了静思堂。

  静思堂里高阔敞亮,四壁皆是立墙高柜,柜子里整整齐齐地摆放着许多古籍。洛长安略微扫了一眼,发现其中以兵书居多,而且在书柜与书柜之间的间隙里,以及开窗的夹缝间,悬挂着的装点字画,也多以兵家典故为题,足见这间屋子的主人极为爱兵。

  在正北方,摆放着一张阔大的书桌,桌上文房四宝一应俱全,但都收拾得极为干净整洁,一个年近半百的矍铄汉子大马金刀地端坐在铺着虎皮的大方椅上,月生山人凝眉端坐在旁,正在为那汉子细心把脉。

  “没想到还真是他病了,不过从眼下的脸色来看,已经基本痊愈了!”

  洛长安看了一眼那矍铄汉子的脸色,只见青色已淡,血气渐生,明显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心底不觉暗自嘀咕了一声,随即转眼继续往两人身后望去,在铺着虎皮的大方椅后,张着一方详细备至的大乾地图,地图上红线绿线纵横交错,纠缠不清,地图屏风一旁,立着一尊虎头凤尾几,几架上搁着一柄阔大长剑,剑鞘黑沉发亮,剑柄晃着油光,显见其主人勤于擦拭,勤于操练。

  洛长安在默默打量着书房中的布置时,端坐在书桌后面大方椅中的矍铄汉子也在悄然打量着他,虽然自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相向,但却一直都有在若有若无地审视,见洛长安凤眉星目,风流中犹有一股沉静之气,不觉在心底默默点头称许:“不愧是老李推荐的人,只不过若是当真手无缚鸡之力而只会笔头工夫,只怕也是难堪大用!”

  月生山人为矍铄汉子把脉足足过了小半刻钟方才收手,神色舒缓地说道:“侯爷已然痊愈,只要稍加调养些时日,充足先前损耗的元气即可。”

  矍铄汉子便是名动天下的苍山侯萧鼎,他虽然已经自觉好了,但是此时得到李胜仙复诊后的肯定答复,心中更是大定,原本就十分明亮的双眼更是神光湛然,哈哈欢笑如雷,朗声说道:“这次多亏了你老李啊,我又欠了你一条命。”

  月生山人李胜仙不痛不痒地微微一笑,转眼看向洛长安,肃容起身说道:“侯爷这次能够痊愈,若论功劳,长安小兄弟可谓是头功,我老李最多只不过算是跑了一趟腿子。”

  萧鼎闻言浓眉微微一挑,转眼定定看向洛长安,见他亦是一脸愕然意外之色,顿时心中了然,这是月生山人在为这少年推荐加请功,要让他不得重用都不行呢!于是,顺势轻轻额首,郑重问道:“此话怎讲?”

  月生山人当下一声长叹,随即把千年紫竹灵根藏身于洛长安母亲坟冢之下的实情说了,不过中途又略有改变,说是洛长安早就发现了那千年紫竹灵根,只是出于孝道而一直不曾挖掘,这次得知侯爷需要此药,便爽快答应忍痛割爱,不光主动迁走了他母亲的坟冢,还帮忙一起挖掘紫竹灵根,而后更是一路护送归来。

  月生山人讲得声色俱动,仿佛一切都真得不能再真了,连洛长安都差点相信,原来自己竟是那般深明大义,饱含家国情怀。不过转眼间看到苍山侯萧鼎眼底隐隐含露着的笑意,他也无可奈何地苦笑开来。

  月生山人声情并茂地讲述完了之后,许久方才平复下来,苍山侯萧鼎隐忍着笑意,郑重地点了点头,朗声赞许道:“如老李所言,小洛确实有功,而且功劳不小,本侯爷感念于心,一定重重有赏。小洛,你说吧,想要什么奖赏尽管开口,只有本侯爷有的,一定毫不吝啬。”

  洛长安在许多杂记上看过关于苍山侯的事迹,知道他是一个豪爽重义之人,虽然他这番话是被月生山人给驾着说出来的,但倘若直接拂逆拒绝而什么都不要的话,只怕会让他下不来台。

  略微沉吟了片刻,洛长安目光在书房中逡巡了一圈,不顾月生山人连连暗示的眼色,目光坚定地落在苍山侯身后的屏风地图之上,淡淡说道:“长安不要别的奖赏,只希望侯爷能赏我一幅与你身后屏风上一模一样的地图。” 禅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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