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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西风动晚霞 两处暗知音

禅魔 间安 5079 2021-04-07 0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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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如同汪洋的大海,漫无边际却始终流转不歇。

  大乾鼎丰元年,洛长安春末离开水云间,于六月间邂逅凤麟洲,此后孤身漂泊,一路向西,待到再逢人烟时,已是一个春秋以后,又临七月的流火时节。

  这一年的七月初七,还是那个人的生辰,也将是他与问鼎侯布公权之子布子衿的生死决战之日。

  无羌城,距离早已成为一片荒漠之地的归帝城不过三千里,也是濒临西漠最大的一座城市,或许是风沙常年侵蚀的缘故,亦或者是沾染了上古神都残余的气韵,整座城池以及城中的人,都隐隐透着一股雄壮沧桑的气魄。

  盛余楼,无羌城中数百座酒楼中至为简陋而平常的一座,这一日雷雨刚过,风沙已歇,粗狂而幽深的瓦槽间,点点滴漏着泛黄的水珠,穿过檐下暗结的蛛网,咚咚砸落在暗哑光滑的墙根,溅洒成一排如酱汁般黏黏的黄花。

  洛长安独坐窗前,桌上的一壶本地“白涂”已然去了大半,茶水不如南方毛尖、龙井的甜润干爽,始终透着一缕枯涩清苦滋味,与尘封残破的西将军府,幽深沉寂的西林寺,以及无人问津的神王庙等名胜彼此映照,沉默宣告着曾有一个辉煌的时代来了又走了。

  经过一年有余的独自修行之旅,洛长安看起来比从前更为深沉内敛,更为深邃清透的双眸静静地看着窗外尘网间垂死挣扎的蝴蝶和奔波忙碌的蜘蛛,眼底不起一丝微澜,细看之下,方可明了那双眼眸的焦点根本没在蛛网之上,而是定在蛛网下三寸的虚空之中。

  去年六月间,妖后因交出先天元石归元丹而寸寸化为枯石,继而整个凤麟洲随之沉没海底,滔天巨浪之间,妖后身边那个清净柔美的女子默然驱凤远走,剑奴带着凤于辰北上折返龙城,原本住在凤麟洲上的几个老者四散觅清而去,洛长安则独自西来。

  念及妖后,念及凤于辰,洛长安的思绪渐渐萦绕在“龙城”之上。

  龙城,大乾王朝的千古帝都,一座气势磅礴而又充满古老神秘气韵的皇城,也是一个无日不飞花流血的地方,那里充满了倾轧,充满了斗争,充满了尔虞我诈,当然也有市井朴实的浮华,以及人世间无处不在的冷漠与温情。

  三阳宫禅院废墟下的遮天大阵已显,古老而略显荒诞的传说悠然四散,先古八圣门所掌之破阵秘钥亦已尽出,不知道是否已有人齐聚四象之力,不知道大阵是否已破,不知道那里今年的风雨是否比从前更急,也不知道那个人在泰斗宫中是否睡得安稳。

  虽然明知道自己被背叛被遗弃,也明知道心底已有另外一袭烈烈红装的疏影,但是那个人却依然会在偶然间浮上心头脑海,或许是那一个料峭春夜里的温暖太过深切,又或许是曾经许下还她一个昌隆盛世的诺言尚未实现,这一份若即若离的羁绊,历久弥坚。

  心绪略结之际,洛长安剑眉不觉微微一动,缓缓出了口气,探手抓向陶色暗哑无光的茶壶,将身前的茶杯慢慢续满。这一年多以来,自南海西来,一路上静心修行不辍,很少有分心的时候,或许是再入人烟重履烟柳红尘的缘故,近两日来思绪略微有点起伏。

  一杯琥珀色泛着苦涩滋味的“白涂”入喉,洛长安微微荡漾的心绪渐渐平复下来,双眼不觉又投向窗外,目光滑过已然空空如也的蛛网,落在晚霞斜照的怀阳街头,正缓缓将茶杯搁下的右手忽地微微一滞,随即眉峰凝聚,眸光沉定,坚毅到略微有些冷漠的脸上隐隐浮起一抹意外而又凝重的神色。

  怀阳街头,耷拉着三两株颓弱的西柳,纵使雷雨刚过,晚霞映照,也依然显现不出半分生机勃勃的气息。

  一男二女三人从柳梢下徐步而过。

  男子当先,周身尽白,剑眉星目,天庭饱满,负手悠然而行,完全一副春风得意之状,极尽风流潇洒之态。

  二女并肩而行,神色皆是一片冷漠。左手边一人身着夜色长裙,孤傲中略带一丝清柔,柳眉凤目,俏脸如花。右手边一人一身红裙似火,沉静中透着一股桀骜,眉目如画,形容似仙。

  这二人,洛长安都很熟悉,一为水镜庵末代弟子陆青黎,一为苍山侯府千金萧半如。

  在这濒临荒漠的无羌城乍然看到萧半如和陆青黎,洛长安不得不感到震惊和意外。他记得最后一次见陆青黎,还是在水云间的流岩画壁前,后来他因故先行离开,也不知道陆青黎后来遭遇如何,从眼下情景来看,应该是从水云间逃了出来,只是凭她个人的本事明显不够,是那男子帮她的么?

  至于萧半如,洛长安记得自己最后一次见她,已是两年多以前的事了。那时书道两院择徒大选刚刚结束,安澜为李归云劫持而下落不明,洛阳明与白虎亦为洛长宗和朴柳所谋而不知去向,他在见过刑堂第一刺客王恒之后,得神龟门信物决定南行的前一夜,萧半如身负重伤前来报信,告知洛阳明与白虎为洛长宗与朴柳所劫的真相,而后转身之间便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两年有余未见,萧半如神色气度仍与从前一样,只是眉目间略微多了一丝漠然与冷厉,只是不知道她怎么会与陆青黎凑到一处,莫非是她与那男子一起将陆青黎从水云间捞出来的?

  洛长安强压下心头翻涌不歇的情绪,目光缓缓定在那名男子身上,细细察看其身形眉目,心底莫名生出一丝略为熟悉的感觉,暗自回思,不一会儿便想到在南海短暂邂逅过的孟紫衣。将脑海中孟紫衣的形貌与窗外街头悠然而过的男子两相比较,越看越觉得其间颇多相似之处,心底不禁暗自纳闷,这人与孟紫衣会不会有些渊源呢?

  洛长安沉思犹疑之际,那男子领着陆青黎和萧半如悠然拐过街角,往对面层峦叠翠般的全裕楼走去。虽然时隔多日再见萧半如,很想上前热情招呼一声,但还是强自按捺沉静下来,因为他很清楚,她乃至那男子及陆青黎,或许并不是为他而来。与其贸然现身相见,不如先默默察看一番。

  洛长安心底落定主意,很是耐心地等到萧半如三人进了全裕楼之后,方才起身付了茶钱,略显漫不经心的朝着全裕楼晃荡过去。

  全裕楼,无羌城最大最繁华的酒楼,虽然与盛余楼隔街相望,但是格调却有云泥之别,不管是自西边穿过荒漠而来的圣徒富商,还是往西边而去的贵胄强人,打尖休憩,绝对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全裕楼,因而便有了客似云来和门可罗雀的强烈反差。

  盛余楼前,只站着一个灰衣小厮,此刻正无精打采地看着对面琉璃门下跑进跑出的同行,看着别人满身华彩,眼底懒懒地浮动着艳羡嫉妒的光芒,见洛长安从店内出来,勉强挤出一丝笑意,作了个打恭送客的动作,正要张口吆喝一声您慢走,微微低垂的眼角扫到洛长安的脚步直直地往对面而去,干瘦长满青春痘的脸上顿时猛地一紧,随即愤愤然对着洛长安一摇三摆的背影张口重重唾弃了一下,暗自哼唧了一句:呸,德行!

  洛长安此时身上穿的仍是剑奴借给他遮羞的那件大灰袍子,经过一年风雨剥蚀,灰色已经褪了大半,袖口、手肘、肩背等地方泛着一团又一团暗白,斑斑驳驳的,若非他的腰身依然挺拔,身形不甚魁伟却始终透着一股坚定昂扬之气,没准人人见了都会把他当作叫花子。

  一个穿着类似叫花的人,不论气节如何,要进全裕楼消遣,在黑瘦略显丑陋的盛余楼店小二眼底,那是毫无自知之明的愚蠢行为,他直勾勾地盯着洛长安抬脚跨进全裕楼的大门,眼底悠然荡漾着幸灾乐祸之意,搓手默数着呼吸,期待洛长安被那些衣着光鲜的同行扔出门来。

  洛长安浑然不知还有人守在盛余楼门前等着看他的笑话,施施然跨入全裕楼之后,在堂前缓缓停下脚步,转眼四顾之下,不见萧半如和陆青黎的身影,便又抬脚往通往二楼的扶梯走去。刚走到扶梯前,还没抬腿踏上台阶,便被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二伸手拦了下来。

  小二其实早就看到了洛长安,只不过看其一身朴素,觉得不像是来全裕楼消费的,便没有上前招呼,此刻见他意欲往楼上雅间而去,不得不及时将其拦下。小二的双眼飞快地又扫了洛长安一遍,目光在悬挂在洛长安腰间的天子剑上稍稍停顿了片刻,抚掌笑道:“客观,你找人?”

  洛长安抬眼扫了扫光鲜的小二一眼,看到他眼底隐有不耐外加轻视之意,顿时心知肚明,暗地里掂量了一下自己的荷包,确确实实空瘪瘪的没有什么存货,微微一笑,悠然负手转身,正准备就在一楼大堂找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来静候一番,可脚步尚未挪动,便又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长安?”

  呼唤声清亮之中略带一丝惊喜,洛长安转眼顾盼,只见一个年轻英俊的光头少年甩着白色僧袍的两只宽大的长袖,落落踏步而来,正是自荻城水月楼一别之后许久未曾再见的唐三笑。

  唐三笑见所唤之人果然便是洛长安,眼底的欣慰之意更浓,脚步不觉迈得更大了三分。自从水月楼与洛长安分别之后,他随着叶长门一起,追着谱奏『刹那芳华曲』之后飞快消失的颜倾城而去,一路到了阳城,而后又辗转到了水云间附近,不想正遇到以水云间弟子之名四处行凶的李归云,便又追上去兜了一大圈。

  后来叶长门收到龙城传来的消息,便舍下李归云独自北归而去,唐三笑也因而知道了洛长安被安澜当作诱饵利用的事实,心中大觉不是滋味,等到他再赶往水云间的时候,早已事了人散,只恰巧在海边远远看到萧半如为白衣长老所擒的一幕。

  唐三笑在龙城与萧半如相处过几日,还一起跟着洛长安往化魔潭下转过一圈,对她与洛长安之间不欲言说的感情也多少知道一些,因为自知非白衣长老之敌,遂也未曾贸然现身,只一路远远缀在众人身后,一年有余尚未断绝,转过大半个大乾,此刻悠悠来到了这位处荒漠之滨的无羌城。

  洛长安看到大步来至身前的唐三笑满身风尘仆仆,意外之余多少也有些惊喜,转念间多少领略到他紧随萧半如身后而至的深刻意味,剑眉微微一动,抬脚往旁边一处不起眼的桌前走去,口中淡淡然说道:“走,先坐下再说。” 禅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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