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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之中,凤鸣九天,宛若隆隆冬日里的一记惊雷,将洛长安自迷乱间彻底震醒,当他昂首之际,神凰身化流光入体,终究是猝不及防,然而他尚未感受到应有的疼痛与不适,便觉胸口处猛地窜起一股热流,心念随之转动,不用敞开衣襟也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玄通宝镜留下的印记仿佛有了生命一般,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象纷争,几欲破体而出。
洛长安冥冥中略有所悟,强自镇静心神,调运气息,缓缓埋头往身前的百丈深坑里望去,只见入目一片光华流转,层层叠叠俱如幕罩关锁。而在重重光幕之下,积雪不存,青岩如镜。他很清楚,此时因神凰入体而所见于前不同,看到的多半便是遮天大阵。
洛长安洞见遮天大阵,心中不禁略略感到一丝惶惑,适才不过只有神凰入体,玄通宝镜的印记便即复活了一般,四象俱全,那青龙、白虎、玄武三象之力,又是何时所得?
洛长安想不起来,然而心头先前因未见太白和白虎而起的疑虑与不安却是不觉更加浓郁了几分,缓缓深吸了一口气,悠悠一步迈出,踏落在遮天大阵层层叠叠的光幕之上,仿佛蹈海一般徐徐沉堕,任凭重重光华如水一般将自己彻底淹没。
洛长安之所以在感应到体内的四象之力之后,纵使心中疑惑甚重,也毫不犹豫地踏入遮天大阵之中,一则是救萧半如心切,二则是不确定体内的四象之力能够维持多久,三则是势在必行,不论体内四象之力从何而来,送他四象之力的人,必然与花家等人心思一样,想要借他的手开启遮天大阵。
在遮天大阵中缓缓沉坠,洛长安体内的四象之力更见活跃纷扰,然而他的心神却是渐趋平静清明,恍惚间,自归帝城负伤昏迷后到于长安宫内苏醒数月间的空白记忆,宛若四周流转明灭的光影一样,悠悠浮上灵台。
洛长安最先看到的,不是醉三千和唐三笑一路护送他回转龙城的艰辛与苦楚,也不是安澜借双修之法为他疗伤的香艳旖旎,而是三颗相继服下的赤红色丹丸,丸壁细腻通透,丸内血气氤氲,似幽魂浮荡,似魔鬼狰狞,一一幻化成熟悉而又陌生的影像,究其未尝泯灭的凛烈与悲怆,不难分辨,正是青龙、白虎、以及玄武。
玄武丹从何而来,洛长安不尽了然,甚而是青龙丹,他也只能略微猜测是由飞马太白化龙炼制,可白虎丹,毫无疑问便是他早年于空桑山上捡回来的白虎所化。冥冥中有所领悟,三象之力,其二来源于一曾朝夕相处的太白和白虎,霎时间不禁悲从中来,心怀郁结。
或许是感受到了洛长安心绪的变化,又或许仅仅是因为临近了遮天大阵的核心,洛长安体内的四象之力,也涌现出一股悲怆壮烈的气势,衔首追尾,飞绕盘旋,牵引着他的心跳,渐渐趋近遮天大阵光华明灭流转的节奏,每贴近一分,心跳便越发剧烈,仿佛要从胸腔里飞跃而出,扑通扑通,好似鼓震雷鸣。
四象之力周流不息,牵动洛长安与遮天大阵合二为一的过程十分的缓慢,纵是洛长安武道修行的强悍肉身,也不禁倍感难受,四肢百骸间宛若刀刮火焚,强大的吮吸之力,搜尽一丝一毫的本命真元,尽往心门处玄通宝镜的印记上汇聚,致使百骸之间真元枯竭,生机寂灭,仿佛一个饱满丰盈的躯体正一点一点风化成干涸枯瘦的木乃伊似的。
当然,在沉重而又剧烈的痛苦之外,洛长安更显坚韧清明的心神却是丝丝洞察了遮天大阵的每一道神纹,由神纹衍化而出的种种玄妙幽奇的光影变幻,一一浮上灵台。灵台上妖异的黑莲,随之摇落三千光华,点点滴滴渗入清明如镜的灵台,就着变幻不定的光影悠悠铭刻,渐成一副完整的遮天大阵。
终于,在洛长安的灵台之上的遮天大阵完整的刹那,他的心跳在四象之力的牵引之下,也与身外的遮天大阵趋于同步,根本不用睁眼去看,刹那间便即洞察大阵核心就在脚下青石的正中央,胸前几乎已然吸纳了他全部真元的四象之力更显暴虐澎湃,几乎不受控制地破体而出,纠缠盘绕着轰然跌落在阵眼之上。
四象之力脱体而飞,连带着近乎抽走了洛长安体内所有的真元,以至于他几乎不能自制地匍匐坠地,口齿间一股热血疾喷而出,与盘绕纠缠的四象之力一并洒落在遮天大阵的阵眼之上。
洛长安的精血随着四象之力洒落,顿成水花落地般四溅开来,纠缠成团的四象之力猛地一阵鼓荡,随即一分为四,化作四道流光,裹挟着氤氲的血雾,宛若流焰一般掠过如镜的青石,烙下一道道幽深而诡秘玄奇的符文,消弭于大阵之极。
原本流曳纷飞的漫天光幕,随之轰然崩塌,天地为之颤动,风雪翛止,流云飞散,露出青冥苍苍的天幕,白日不见的星辰夺目闪烁,飞转流泻,自纷乱间渐成规整,东西南北四方各有数十颗星辰仿佛欲从九天之上倾覆而来,尤为闪亮,形状胜似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象。
星辰蔽日的胜况,宛若昙花一现,不过须臾之间,然则在玄罗大陆四极之地,却是东海沸腾,浪盈千尺,西漠狂沙,归帝城没,南荒烈火,焚化万里,北原雪崩,涂炭生灵。
当然,这些身在大乾帝都龙城的黎民百姓感受不到,甚至是那飞雪流云退避、星辰蔽日的刹那光景,十之八九的人也都未尝察觉,他们只觉得眼前一花,冥冥中感到有些沉郁和压抑,仿佛有一种无法逃避的命运,正缓缓扑面而来。
与普通黎民大众不同,隐身在龙城的诸方高手,乃至于问鼎侯布公权及文渊大学士花余庆等人,俱都对这短暂的天地异象洞若观火,对发生在三阳宫后禅院废墟下的事情,亦能猜度个八九不离十。一时间人心耸动,暗潮汹涌,就是正有心助鬼妺彻底灭杀萧半如神魂的鬼王,也止念罢手,改用更为强硬的手段,将二人的灵魂熔炼成了一体,随即令孟白衣携直立方棺,与鬼妺双双赶往三阳宫。
遮天大阵开启之后,洛长安近乎衰竭,匍匐在冰冷而充满诡秘神纹的青石之上,冥冥中暗怀一丝期盼,挣扎着竭力翻身,双眼略显空泛地仰望天空,此时星辰消弭,流云四合,风雪复又簌簌飘零,洒落满地的寂寞与哀伤。
不期然,一柄暗若黄昏的油纸伞,缓缓遮断长天无际的风雪,一袭紫貂狐裘的裙摆,悠悠荡进眼帘,洛长安近乎涣散的眼眸微微凝聚,目光顺着柔软垂直的狐裘攀爬上去,只见轻咬着唇角的醉三千满目疼惜怜爱的微笑着,真如当初在雨巷初见时一样,温婉绵柔若水,泛着一缕淡淡的南国似的哀愁。
唐三笑从醉三千身后缓缓绕到洛长安的另一侧,探腰俯身,将洛长安搀扶起来,缓缓转身往东首壁立的山崖下退去。随着醉三千擎举在眼前的伞帘移开,洛长安看到风雪之间,许多熟悉或者不熟悉的身影,贴着四周壁立如刃的山崖,似轻羽般飘坠而下,其中便有神色不太自然的萧半如,亦或者说是鬼妺。
看到萧半如的身影,洛长安虽然不知道其境况到底如何,但是冥冥中的那一丝期盼也算得到了满足,暗自短叹了一声,背身斜靠在冰冷坚硬的石崖上,缓缓滑坐在地,昂首阖目,自顾调息养神。
陆陆续续下到天坑中来的人,包括孟白衣这样的高手在内,谁也不肯轻易踏足满是诡秘神纹的青石,只是伫立在四周山崖下的些许空白之地上,彼此默然观望。
遮天大阵开启之后,三百丈的天坑之下,原本如镜的青石神纹纵横,斑驳诡秘,形成一个百丈大圆盘,在风雪笼罩下,氤氲开来一股若有若无的血煞阴寒之气。哪怕只是站在远处观望,亦是让人隐隐感到心寒。适才往中心地带走过一遭的醉三千和唐三笑,更是感受真切,神纹络绎的青石之地,宛若九幽地狱之门一般,哪怕尚且还在封印之中,也摧人心魄,镇人胆魂。
对于这一点,已然彻底入魔的洛长安,在周身真元近乎随四象之力抽灭殆尽之际,感受却并不如何强烈,他更多的心思,已不在这禅院废墟之上,而在萧半如、洛阳明乃至他母亲姬红玉身上,恍惚中,他有些领悟到安澜最后那一句在长安宫等他的话的沉重与决绝的意味来,当然,倘若安澜所说的一切关乎他母亲姬红玉的事情都是真实的。
或许,洛长安此刻远远未到人之将死之地,不过他的心中确实不如先前那般敌视安澜,说不上淡漠,说不上逃避,唯有一句话的反诘,如果他的母亲姬红玉当初真如安澜所言,与安澜乃至花千容一样,是居心叵测地嫁到洛家的话,纵使如此破坏了他心中母亲的完美形象,却也终究不得不原谅,那么与之几乎同样命运的安澜,不是也应该得到理解和原谅么?
一边是皇权天下,乃至万民苍生,一边是区区一介草莽,洛长安的母亲姬红玉坚忍十年,时过境迁之下方才选择了洛阳明及洛长安父子,其间不乏苦觅玄机不得后的无奈,如今安澜已然半掌天下权柄,却也要作出与他母亲姬红玉同样的抉择,其间自是不乏因前事而起的种种歉疚自责,但从脑海间阵阵浮掠而过的双修疗伤的画面上看来,难道更多的不是真心实意的感情?
与洛长安一样,心思不在禅院废墟之上的,除却他身旁的醉三千和唐三笑之外,相隔在远处的萧半如亦是神思不属,虽然鬼王使用强硬霸道的手段,将她的半缕残魂与鬼妺的灵魂熔炼到了一处,但是彼此间扎根于灵魂深处的截然不同的天性,终究排斥纷争未尝止歇,时而旷达淡漠,时而纠结哀伤,间或一眼看到阖目疲惫地仰靠在山崖上的洛长安,更是心绪难宁,五味杂陈。
与萧半如平静冷漠外表下深藏着波涛汹涌的情绪不同,一旁的孟白衣剑眉深锁,一瞬不瞬地盯着煞气越来越重的神纹盘石,感觉到深藏在腰间的直立方棺似乎隐隐荡漾起一缕近似与神纹盘石遥相呼应的躁动气息,心底不禁跃跃欲试。然而,强大的修为以及坚韧的心志却又告诉他,贸然行动的背后暗藏极大的危险,只好一再忍耐。
有资格下到天坑来的人,并不多,前前后后陆陆续续也就十来个人,除却少有的几个类似孟白衣一样隐伏着的高手之外,绝大多数都是诸如洛长安一样的年轻才俊,真正的绝顶高手,甚至于大师兄和管潇一类的人物,都还踪迹未显。
花家掌握一口直立方棺,洛长宇和花涧鸣并肩到场,二人遥遥看到斜靠在山崖上神色衰颓的洛长安,彼此神色自又不同,洛长宇在幸灾乐祸之余不免还有三分失望,花涧鸣在含恨怨愤之外犹有几分同情,或许当年洛长安在花家荼蘼夜宴上的表现,至今仍然深深印在她的脑海中吧。甚而哪怕将来她不得已真的嫁给了洛长宇,心灵最深处那一抹最初萌动的记忆,或许终生也都不会淡忘呢。
问鼎侯布公权手底下的第一高手叶知秋夺去的两口直立方棺,由暗门四使者的魁首姜奴儿亲携而来,从她那冷若冰霜的神色间,丝毫看不出来日前在镜心湖畔的孤峰之上差点轻生的悲怨与绝望,也看不出在丧亲之痛下深藏蛰伏的复仇之心,她孤傲地负手束身长立着,淡漠地看着飘零坠落的漫天风雪,以及轻掩在风雪背后洛长安近乎模糊的疲惫的脸庞。
南国小书圣,水云间白衣长老云瑶的弟子周一鸣,也携带者两口直立方棺而来。相比于孟白衣的内心踊跃,作为神符师的他更为深沉宁静,相比于姜奴儿的冷面寒霜,他又更为随和自然。他负手伫立,明明昂然卓拔,却又与风雪同泯,不为人注意。
从最初书道两院择徒大选到水云间的流岩画壁前,前前后后一共出现八口直立方棺,对应的正是『乾』『坤』『坎』『兑』『离』『震』『艮』『巽』八道先天神符,而今其中七口已然到场,最后一口直立方棺,当初在水云间的流岩画壁前,凌阳为保全身而退,束手抛给了周一蘅,眼下却不知尚在何处。
仿佛冥冥之中自有感应,不管是身怀直立方棺的,还是空手而来的,所有人都强自按捺心头的兴奋抑或不安,静静地等待着最后一口直立方棺的现身。
人潮汹涌的三阳宫外,洪波荡漾的炎罗河畔,身披紫金大斗篷的安澜束身长立于岸前,四周风雪弥漫,三阳宫前的喧嚣,仿佛被层层叠叠的雪幕隔绝了一般,杳渺几不可闻。波流壮阔的河面上,一张不甚崔嵬的风帆,自彼岸缓缓飘荡而来。
舟至岸头,未尝搭架浮桥,一袭鹤氅如夜的曼妙身影随风飘流而下,徐徐落定在安澜身前,青丝上的毡帽拂落,露出一张端庄妖艳的俏脸,薄薄的唇角咧开一抹略显讥诮的微笑,淡淡然说道:“澜心公主亲自来迎,实在是让周某受宠若惊。”
安澜看着周一蘅近在咫尺的熟悉脸庞,脑海中不觉浮过她当初身为皇后时母仪天下的情景,嘴角轻咧,悠悠笑道:“与萧皇后一别经年,安澜甚是想念,得闻萧皇后御驾北归,不能不来恭迎大驾。”
安澜谈笑间暗藏杀机,周一蘅却是怡然不惧,落落笑道:“昔日我错离龙城,方才让你有了可乘之机,而今玄妃母子俱亡,季雍殒命,成丰皇帝避祸于南朝小国,身边确也只剩下我这么一个得力之人了。澜心公主对我念念不忘,自是理所应当。不过我此番北上龙城,却是奉南朝皇帝之命,特为恭送直立方棺而来。在我使命未达之前,只怕公主不好与我为难吧。”
面对周一蘅的侃侃而谈,安澜始终似笑非笑,先前遮天大阵开启的动静,她自然感受得真真切切,四下里暗潮汹涌的情势,她也是洞若观火,自然也知道周一蘅掐准时机现身背后的有恃无恐,待周一蘅话音落地,方才不紧不慢地笑道:“萧皇后多虑了,倘若我要是因为姬无忌而对你不利,想必你也越不过龙城,到不了这里。我之所以在此相迎,除却确实挂念你之外,还有一件要事相托。”
安澜手掌权柄之后,整个人的气度较之从前,更显深沉大气,话语间决断生死的自信,由内而外透发出来,让曾经一度身为大乾皇后的周一蘅也不禁暗觉稍有不及。怀着一丝始料未及的诧异,周一蘅短暂沉吟了片刻,呵呵笑道:“我匆匆远道而来,孤家寡人一个,实在不知道有什么地方可以帮到澜心公主呢。”
安澜笑容微敛,俏脸上多了一丝萧肃之意,缓缓延臂展手,掌心托着一块苍黄的布帛,以及一颗七色混乱迷蒙的圆珠,徐徐送到周一蘅身前,悠悠说道:“适才在三阳宫的时候忘了将它们交出来,眼下遮天大阵已然开启,只好麻烦你一并带过去了。”
安澜手中托举的苍黄布帛,是洛长安自洛家祠堂得来的三山一道白楼观的地图,也就是洛阳明曾在斋心堂密语相告的藏宝图,因为先前疗伤的缘故,落在了长安宫中。至于那颗七色迷蒙充满古老苍莽气息的圆珠,则是姬谅尘当初自伏魔井下携带出来的镇魂珠,与洛长安手中的七色拘魂笛,以及鬼王自西林寺的古钟里掏出的五星块垒,皆是一类。
周一蘅不知道安澜手中看起来颇为古朴玄奥的东西是何来历,也没有立即伸手去接,微蹙着娥眉,淡然笑道:“我不太明白澜心公主此举到底是何用意。”
安澜略带一丝落寞的目光飞快掠过周一蘅洁白如玉的脸庞,悠悠落在烟波浩淼的炎罗河上,轻轻短叹了一声,缓缓说道:“我说过我先前忘了,镇魂珠必有后用尚且不说,这三山一道白楼观的地图却是洛长安祖传的东西,你是最后一个携带直立方棺前往禅院废墟的人,只好交给你带过去了。另外,我也希望你能尽最大能力保全洛长安,否则此端事了,我没有任何理由放任你离开龙城。”
安澜说着,目光又转了回来,静静地落在周一蘅眼角微皱的双眸之际,先前的那一缕淡淡的落寞早已消散殆尽,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抹冰冷仿若寒冰的凛冽杀机。安澜作为大乾王朝的公主,自身修为又极高,手底下还掌控着令人闻风丧胆的天下第一杀手组织刑堂,针对修为尚未登峰造极的周一蘅发出这一道威胁,底气十足。
周一蘅静静地看着安澜,心中虽然极为不甘,仿佛当初她逼迫安澜向洛长安递交休书时的情景反转了过来,但是情势不比从前,她现在处于弱势一方,只好强自忍耐,缓缓抬手接过安澜手中的布帛及镇魂珠,漠然错身而过,大步往三阳宫走去。
遮天大阵已经开启,神纹纵横的盘石煞气升腾,谁都清楚这只不过是揭开了禅院废墟下的第一层神秘面纱罢了,谁也不知道接下来还会有什么样的变故和危险,是以纵使人人都知道直立方棺在周一蘅等人手上,除却这些人背后皆有依仗的情由之外,却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有出手抢夺直立方棺的心思。
周一蘅很顺利就到了禅院废墟前,站在壁立如刀的山崖前,目光穿透风雪,看到幽暗天坑下零星散布的十多个人,很快便找到了阖目仰靠在山崖上的洛长安,以及守护在洛长安身旁的醉三千和唐三笑。
虽然安澜的威胁犹在耳畔,但是她却并不打算现在就靠近洛长安,或者说她并不打算真的要竭力保全洛长安,至于安澜的威胁,她也并不太过放在心上,既然当初身负重伤的姬无忌都能在季雍的帮助下,从龙城一路逃亡南朝,那么此端事后必然纷乱不堪的情势下,她也未必没有成功逃离的可能。
周一蘅心中思虑妥当,盈盈一步跨出,悠然往天坑下急坠而去。然而,行程未及过半,深藏在她腰间的直立方棺忽然巨震,继而脱飞而出。
与此同时,神纹络绎的诡秘盘石上忽而盘旋起一股阴邪怪风,冥冥之中一股巨大的吸力随风四散,风雪为之纷乱,修为高深的年轻俊彦俱都为之摇摆倾覆,孟白衣、姜奴儿、洛长宇、周一鸣四人怀里的七口直立方棺俱都飞震而起,于盘石十丈外的虚空之间,与自周一蘅腰间坠落的直立方棺轰然汇聚碰撞。
电光火石之间,汇聚在一处的直立方棺复又猛地崩散,每一口直立方棺都骤然壮大几近丈许粗细,如同庭柱一般,棺底闪耀着神秘莫测的短长相间的直线符文,沿着盘石边缘,成八方之势急坠而下,轰然定立在盘石诡秘神纹之间。
阴风呼号,神光流转,坚硬如铁的盘石忽而如波浮荡,伫立如同庭柱的直立方棺一寸寸往下沉陷,一个反向微旋的缺口,自盘石中间一寸寸扩大开来,一股浓郁如墨的阴煞之气,宛若沉抑蛰伏千万年的狂龙,怒而冲天飞起,直上九天云霄,端凝不散,宛若天柱般岿然耸立。 禅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