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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冷语寄情奴儿娇

禅魔 间安 7103 2021-04-07 0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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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化魔潭的石岸边,萧半如紧攥着双手,不停地来回走动着,双眼始终不离潭中沉黑的水面,秀眉纠结,藏着一抹极深的紧张忧虑之色。唐三笑伫立在潭水边缘,手中的沉香珠流转不定,佛光闪烁如灯,洁净清秀的脸上亦是一片沉凝之色。虽然他开始的时候说过很放心洛长安下水的话,但是洛长安一去两个多时辰毫无动静,让他不禁和萧半如一样紧张起来。

  正值二人焦急万分之际,忽而哗啦一声巨响,一颗近达丈许的水球自潭中冲天而起,水球下洛长安如龙出海,腾飞而起,探手扑入水球之中,刹那间横托着一人破水而出,遥遥坠落于石岸之上。

  萧半如和唐三笑顾不得去看那水球破碎后黑水哗啦淋漓而下的绚烂,急急往洛长安身前赶去,可尚未靠近,却被洛长安摆手给拦了下来,只听他说道:“你们先别过来,小心脚下的水渍。”

  萧半如和唐三笑微微一滞,虽然很好奇洛长安从化魔潭下捞出来的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又对那沉黑如墨的潭水确实心存忌惮,再加上听得洛长安底气充沛,并无大碍,只好无可奈何地顿住了脚步,站在半丈开外的地方探头张望。

  洛长安这才有机会仔细打量自己从化魔潭下救出来的人,低头下望,首先入眼的是一袭略显熟悉的女衫,心头不觉微微一跳,飞快地转眼往那人脸上看去,正见一张鬼魅狰狞的面具,面具上略显幽暗的两个小孔之间,睫毛齐整修长的双眼沉关幽闭,但从那近乎完美无缺的眼形轮廓上不难辨认,无疑正是消失多日的姜奴儿。

  姜奴儿在那一夜杀了柳如白之后,便从龙城彻底消失不见,没想到却是被关到了化魔潭下。洛长安虽然早已知道,姜奴儿已然入魔,但对布公权将其囚禁于化魔潭下仍是大为不解。若非犯了大过,而只是避开他人追踪,理当不至于此,因为以姜奴儿远胜大阳初照之境的修为,龙城中就没几个人能拿她怎么样。然而,姜奴儿又能犯什么大过呢?

  洛长安微蹙着眉头沉吟了一下,回想起姜奴儿杀了柳如白之后的第二天,也就是三阳宫春考的第三天,成丰皇帝姬无忌率众人往承云台上审问他的时候,布公权的脸色较之平时明显格外冰冷阴沉,之后更是亲自出手,借数科考试的一盘棋,差点要了他的性命。

  当时,洛长安只当是书科考试的那一幅字开罪了布公权,现在看来,并非全然如此,只怕更多的原因还在姜奴儿身上。只是情由到底何在,却又一时间难以猜测,难道仅仅是因为杀了柳如白?

  一念及此,洛长安不觉微微一顿,俄而暗自点了点头,觉得情由多半便在于此了。问鼎侯布公权和文渊大学士花余庆,虽然是众所周知的貌合神离,但是由于两人分别手掌开启三阳宫后面第三座大山中废弃禅院的封印的阴阳二钥,一直都未曾彻底撕破脸。

  姜奴儿杀花余庆手底下的几个不轻不重的人物,撩拨一下花余庆便已足够,但是她杀了柳如白,宛若断了花余庆的一只手腕,事情的影响就扩大了,花余庆携怒报复,事态的发展难免就会脱离布公权的设计和掌控,而这是他所不愿看到亦不可容忍的。如此,姜奴儿悖命斩杀柳如白,在布公权眼中,无疑是一种抗逆和背叛,焉能不惩以戒之?

  洛长安厘清了这些头绪,心中又有一个疑惑随之而起,按理说姜奴儿是人魔为布公权调教出来的死士,不应当会违背布公权的意愿而来帮他这样一个相交不深的敌人才对,可是姜奴儿却偏偏那么做了,情由何在?另外,她又为什么一定要杀柳如白?

  怀着这样一个最终无法自我解答的疑问,洛长安默默地运转玄功,将姜奴儿与他自己身上的潭水蒸腾散尽,又暗暗以千叶千言伏魔印试了一下,却不能散去她吸入胸腹间的潭水,也不能将她唤醒,于是转身让唐三笑上前来试试。

  唐三笑应声上前,看到姜奴儿脸上的鬼魅面具,不禁微微怔愣了一下,随即二话不说,低低念诵起了『清心普善咒』。

  萧半如这时也到了近前,一眼看到洛长安从化魔潭下捞上来的人竟是那鬼面魔女,又见他剑眉微凝,隐隐有关切之意,秀眉不觉轻轻挑动了一下,一个略藏忧虑的念头从心底油然而生:难道洛长安真的与魔道牵连不浅么?

  大乾王朝谈魔色变,对魔道中人有一种无比强烈的根深蒂固的仇视,萧半如虽未自小而受礼经洗礼,但心思与众人无大差别,对魔道中人素来不敬,再加上苍山侯萧鼎可是当着成丰皇帝姬无忌的面,拿项上人头为洛长安作保过了的,保其没有牵连魔道之罪,保其没有通敌叛国之嫌。

  假使洛长安牵连魔道的事情被证实,萧鼎或许并不会真的掉脑袋,但若是那样,洛长安无疑是欺骗了众人,辜负了大家的信任。而这样的一个洛长安,还是自己心目中所认识的那个坦荡磊落的真汉子么?

  萧半如一念及此,浑身不觉猛地一震,这是她自从认识洛长安之后,第一次对他心生一丝怀疑,一时间心中酸涩拥堵,神色纠结,她不是怪洛长安,而是隐隐有些自责,这还什么都没有呢,她却已经对洛长安起了怀疑之心。

  人心往往就是这般玄妙而不可捉摸,就在前一刻,萧半如还满心忧虑着洛长安的安危,这一刻看到他救出来的是鬼面魔女,心念飞转,刹那间就涌过了这么多的想法。这就如同那六月盛夏间的天,说变就变,不受控制。

  洛长安似乎感觉到了萧半如心绪上的浮动变化,不经意地抬眼朝她看来,见她神色纠结,眉目间隐隐有萧瑟纠结之意,顿时就什么都明白了。不过,他丝毫没有怪她的意思,一则魔道孤立于世乃是必然,二则萧鼎拿项上人头为他作保,无疑是一份重到绝对不容辜负的信任,萧半如又自小得萧鼎宠爱,父女间的感情极深,洛长安在她心目中的分量越重,她就越难以接受他对萧鼎的辜负,此乃人之常情。

  天可怜见萧半如,洛长安心中微微一声短叹,淡然露出了一个宽慰的笑容,随即回头继续观察姜奴儿的情况。唐三笑已经念诵禅经数遍,然而姜奴儿仍旧昏沉不醒,一丁点儿好转的迹象都没有。

  无可奈何,洛长安只能让唐三笑歇了下来,探手一把将姜奴儿扛上肩头,让她胸腹受力,口鼻朝下,继而迈开大步狂奔起来,沿来路折返而去,希望借着一路颠簸,将其体内的潭水给逼出来。

  唐三笑和萧半如看到洛长安近乎鬼魅的身法,不觉纷纷动容,唐三笑是意外惊诧,萧半如则是疑虑纠结,虽然洛长安刚才对她宽慰地笑了一下,但是却丝毫没有放弃姜奴儿不救的意思,而且临行折返,连招呼都没打,他心底不若是挂念姜奴儿甚重,便是多多少少对她有了一丁点的意见。

  其实,也唯有萧半如这般心思活跃之人才会如此多想,洛长安素来坦荡磊落,做人行事但求问心无愧,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眼下既然已经知道,姜奴儿落得这般人事不省的下场与他脱不了干系,那么他便绝无不管不顾的道理,纵使要带着姜奴儿回斋心堂,哪怕会引来误解和非难,也绝然在所不惜。

  唐三笑和萧半如惊疑片刻之后,也都相继大步飞奔而起,朝着前方已然不见踪影的洛长安追了上去。

  洛长安展开游龙诀的身法,扛着姜奴儿一路转辗腾挪,奔出好大一程后,停顿下来略一探查,发现她仍然没有一丝变化,不觉心中暗自低沉。默默等到唐三笑和萧半如从后头追上来,再行起步,三人一起往化魔潭顶端的那扇诡异的石门飞奔而上。

  洛长安心底暗自有些担忧姜奴儿,萧半如则暗怀忧虑,唐三笑感觉到洛长安与萧半如之间的氛围与来时大为不同,心中暗自纳闷,如此三人尽皆无语,一路默默前行。

  当日三人从上面一路下来,气氛和谐,倒也不知不觉,而今逆行而上,气氛略显尴尬,路程就显得十分的漫长起来,过了许久方才踏上仅容一人侧行的窄道。而刚刚踏上窄道不久,趴伏在洛长安肩头上的姜奴儿,忽而轻轻咳嗽了一声,醒转过来。

  走在洛长安前面的萧半如听到这一声轻咳,秀眉不觉猛地一跳,心底更是生出一丝紧张,生怕姜奴儿初醒不知境况,随便折腾,就将洛长安带着摔下万丈深渊去了。走在最前面的唐三笑听到动静,也是不觉暗自紧张了一下,这脚下的山道过于狭窄,经不起任何折腾,一不小心就会失足摔落下去。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之外,刚刚苏醒的姜奴儿似乎对一切都知之甚祥,趴伏在洛长安的肩头一动不动,只低低说了一句:“上面的石门坚沉幽闭,有阵法护持,你们是出不去的。”

  姜奴儿说话虽然显得有气无力,但是到底还是清醒了,洛长安心底暗自松了口气,淡淡然说道:“我们进得来,自然就出得去,你就不用操心了,好好调息养伤吧,难道出去了还想我一直扛着你不成?”

  萧半如听到洛长安跟姜奴儿这般说话,微蹙的秀眉不觉皱缩得更加紧了三分,洛长安只会对亲近之人说话方才会有如此这般近似随意调笑的口吻,心头不禁猛地一缩,对洛长安牵涉魔道一事,更是肯定了三分。

  或许,洛长安这是有意而为,要让萧半如提前就有所心理准备,毕竟他不可能放弃『大魔经』的修行,立身成魔暴露于天下亦是迟早之事,与其到那时让所有的人都猝不及防,还不如早些时候让亲近的人或多或少有所预见,至少那样,对他们的伤害,相对会小一些。

  姜奴儿听到洛长安最后那略带戏谑之意的话,沉默了片刻,忽又低低冷哼了一声,然而除此之外,却又再也没了其他表现,仿佛真的听了洛长安的话,默默运功疗伤去了。

  众人又是一路默默前行,盘旋环绕,终于又回到了那道幽暗厚重的石门前。唐三笑之所以走在最前面,是因为需要他来打开石门。或许是在最底层的洞**得了人魔那一缕至为纯善的精魂滋补,此刻的唐三笑明显修为有所长进,口中佛音乍起,手中沉香珠便悠然长飞而去,佛光湛然如火,径直扑入石门深处,眨眼间悠然阔大,沉重看似不可撼动的石门轻而易举就被打开了。

  姜奴儿趴伏在洛长安肩头,抬眼看到唐三笑开门的这一幕,清妙无双的眼底不觉泛起一丝恍然而又骇异的神采,石门上的阵法乃是人魔所创,里头兼具佛魔两门精要,如今唐三笑以佛宗秘宝修为洞开石门,自是没了太大意外可言。倘若姜奴儿看到洛长安当初剑斩石门而出的场景,只怕会更为震惊。

  唐三笑一边把持着撑在石门中间的沉香珠,以免它再一次落入那骷髅的獠牙之间,一边侧身出了石门。洛长安看到萧半如紧随其后就要穿门而过,不觉想起了上一次自己乍然出门之际,天地元气骤然反扑入体的情景,不觉心头一动,提醒说道:“一会出去之后,天地元气会强势反扑入体,只需要及时运转功法化解即可,切不可贸然关闭窍穴将其挡在体外。”

  萧半如陡然听到洛长安这么提醒,不觉暗自有些讶异,也有些迷惑不解,不过却还是默默点了点头,凝聚心神先行运转起了修行的功法,侧身穿过石门,初时并未感觉到洛长安所说的天地元气灌体而入,不禁暗自纳闷,然而须臾之间,便又骤然惊觉,四周的天地元气果然如同万川归海一般往体内汹涌而入,而就在天地元气触体的一刹那,情不自禁地心生一股抗拒之意,不自觉地就想关闭周身的窍穴,又猛然想起洛长安的警醒,心头颤颤地强自忍耐。

  洛长安扛着姜奴儿穿过石门而出,尚未站稳脚步,便觉肩头猛地一痛,原本扶在姜奴儿腰上帮忙她稳住身形的右手不由自主地倒卷而下,扯得好一阵撕痛,而姜奴儿则如风车般飞旋翻卷而出,稳稳地落在一旁,清妙无双的眼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洛长安不以为意,一边默默旋转『大魔经』吸纳化解倒灌而入的天地元气,一边洒然微笑开来,对于姜奴儿眼眸深处荡漾着的略带一丝纠结意味的寒光,完全视而不见。姜奴儿又是微微一声冷哼,拔腿出了幽暗的小屋。

  唐三笑悠然收了沉香珠,也是双手合十,闭目凝立,默默化解着体内纷乱不堪的元气。

  或许是有了上一次的经验的缘故,又或许是修为最为低弱的缘故,不大一会儿,洛长安便理顺了体内的气机,转眼间看到唐三笑和萧半如仍然伫立不动,微微吸了口气,负手悠然往小屋外走去。

  洛长安刚走到门口,便见姜奴儿正从无间阁中出来,身上略微洋溢着一抹萧瑟的意味,转眼间看到他,转身往小书院的院门而去,可走了两步,不觉又脚步微顿,略略回头瞅了他一眼。

  洛长安感觉到姜奴儿貌似有话要跟他讲,剑眉微微一动,负手缓缓踱了过去。

  姜奴儿见洛长安跟上来,复又转身迈开脚步,一路出了院门,径直走到了这一方玄妙之地的边缘,昂首翘望着俨然漫漫虚空的长天,眼底略有迷茫纠结之色。

  洛长安缓缓走到姜奴儿身边,同样默默昂首翘望着长天,只不过没多大一会儿,便感到脖颈酸痛了一般,悠然转头看向姜奴儿,淡然问道:“为什么宁可违背布公权也一定要杀柳如白?”

  姜奴儿似乎没想到洛长安会把事情看得这么通透,修长而整齐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清明的眼底闪过一丝璀璨的激赏之意,不过很快便又平静下来,绝口不提是为还洛长安当初将她的一缕精魂从拘魂笛中放了出来的恩情,十分冷淡地说道:“他该杀,我想杀,便杀了。”

  洛长安知道姜奴儿说话向来很直,不过此刻听到她这冷硬中藏着一丝决绝霸气的言语,倒品出一丝别样的意味来,至少她对布公权这次对她的惩罚很是不满,而且杀柳如白确确实实就是她自己的意愿,至于柳如白为何该杀,无疑还是与他有关,但具体为何,姜奴儿不说,他也猜测不到,也知道问了也是白问,索性也不再问,只是撇嘴嗤了一声,颇为不痛快地斜斜唾了口碎沫痰星。

  姜奴儿看到洛长安这略带情绪化的举动,明显有些意外地轻轻挑了挑眼角,略略沉吟犹豫了片刻,缓缓抬手往脸上一拂而过,侧身递到洛长安身前,淡淡然说道:“过刚易折,善柔不败,不管你进不进书道两院,凡事须谨慎,要特别小心布公权和花余庆这两个人。”

  洛长安听到姜奴儿说这一句的声音较之以往更为清脆敞亮,不觉眉梢轻挑,悠然转回头来,当先看到她横伸在自己身前的纤手,青葱玉指上赫然横躺着那张鬼魅狰狞的面具,心中不禁微微一动,抬眼急急往她的脸上看去。 禅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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