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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子部天品 澜儿夜魅

禅魔 间安 5409 2021-04-07 0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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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下第一刺客——王恒的剑极快,话音未落,凌厉无匹的剑芒便已欺近成丰皇帝姬无忌身前,剑光凝定如山,却又似透着一股玄之又玄的律动,仿似疾风口下的风车,又像飞转之下的车轮,动得太厉害以至于看起来倒成了静止的一般。

  姬无忌在王恒出剑的刹那,便觉一股浓稠如浆的杀意透顶而入,几乎是出于本能地浑身猝然绷紧,双脚连错,疾疾倒退十数丈有余,于恍惚间稍稍挣脱剑光笼罩的刹那,抖臂长扬,激起一抹与王恒相比丝毫不遑多让的剑芒,悍然还击。

  两道剑芒,宛如骄阳熠熠,一道紫青,一道银白,于虚空之中骤然交汇,叮的一声微响,仿似塞北荒漠上的驼铃穿越千万里山河飘摇而至,霎时动听,却又甚为恍惚。负伤候立一旁的督领侍太监季雍不禁浑身一阵轻颤,仿佛那一声轻轻的叮鸣里头还裹挟着漠北的风霜雨雪,冰寒刺骨。

  或许最初的这一记短兵相接,不仅让季雍惊骇莫名,就是姬无忌和王恒,也都有所承受不起的负担,一时间,两道剑芒时长时短,两道人影交错斑驳,却是再也没了两剑交击的清鸣。

  纵是如此,季雍却仍是一退再退,倘若不是心存姬无忌苛责忠义的顾忌,只怕早已退到了大殿之外。门外的金甲卫士茫然感受不到此间凶险,他却是在两大天心秘境的高手的战局中饱受摧残,每一道剑芒流窜而过,便有一股昂然天道之意泰山压顶般弥漫开来,紫青虽不与银白交染碰撞,但都皆如雁过余痕,于那肉眼不可见的暗处,渐渐织成天罗地网,凝聚着更为强大的力量,以图类似于冰与火之间最终毁灭性的一次碰撞。

  剑光越来越迅疾,却也越来越黯淡,倒是两道身影越来越迷乱,纵是季雍,也已无法于双眼之间分辨出整日里屈身俯首相对的那一袭金黄所在了。恰值此时风雷滚滚暴雨将至之际,忽而一声响亮近乎惨烈的呼号自内殿的重重帘幕深处扶摇而至,其间透着一丝沙哑的温柔和难舍的诀别,听起来甚为诡异骇人。

  身处战局中的成丰皇帝姬无忌听到这一声惨呼,刹那间便分辨出是公冶玄日日夜夜间轻响耳畔的声音,心神不禁猛地一紧,汹涌连绵不绝的剑势随之微微一滞,心念尚未转到玄妃及其腹中的胎儿身上,便又猛觉眼前一花,王恒手中蛰伏已久的剑芒猝然暴涨,似一条银龙破云腾空,须臾间挣脱此前的束缚和纠缠,直往心门疾刺而来,忙不迭收敛心神,竭力还手抵挡。

  高手过招,生死从来都只在须臾方寸之间,姬无忌就因为公冶玄的惨呼而出现刹那间的心神不定,便被王恒趁机杀至心门,纵使于最后关头竭力抵抗,也终究是势尽力薄,晚了一些。叮的一声清鸣,比第一次两剑相击时更为清越悠扬,只是这更为清扬的剑鸣之间,仿佛隐隐深藏着一记极为短促而轻微的破碎声。

  王恒一击得手,便即悠然止步,猎猎玄衣飘摇降落,宽大而修长的双手已经轻轻搭在身后,脸上一如从前地挂着孤傲而淡漠至极的微笑,双眼间闪烁着戏谑玩弄的光芒,静静地看着竭力止住倒退之势而变得脸色青白不定的姬无忌,一言不发。

  姬无忌一着不慎,便立时吃了一记几乎不堪承受的暗亏,虽然强行压制住伤势端凝不动,但是看着王恒悠然长退的举动,实在是心头发毛,暗自忧急。今夜隐王姬谅尘叛逆逼宫,显然是做足了充分的准备,而今自己已然负伤,公冶玄又是难产,不得不说是大势已去,大乾的江山不消片刻,便又要转手他人,实在是心有不甘。不过,这倒也就罢了,毕竟这江山也是从别人手中夺来的,虽然之前那个坐拥江山的是自己的亲哥哥,但只要留得青山在,便不愁没柴烧,他日还可卷土重来,可从王恒怡然自得,丝毫不贪功冒进的作派看来,只怕今日绝境难出,要是丧命于此,可就真的什么都完了。

  两剑相击到二人分离,不过须臾之间发生的事情,姬无忌心神电转,更是不过刹那之间,他心中认清形势尚未来得及筹谋脱身之计,却又忽而警兆横生,只觉一股较之王恒出剑的刹那那冲天而起的杀意更为浓烈的杀机直指后心而来,一抹极轻极细的剑芒,仿佛自漫漫虚空猝然而出,没有给他一丝一毫的反应时间,便狠辣而决绝地刺透了他的胸膛。

  姬无忌只觉胸膛之间有一支寒冰又似有一根烙铁悠忽而过,那寒冰似乎刹那之间就要冻结他所有的生机,那烙铁却又似要于瞬间焚尽他体内所有的真元,寒热交替蔓延,甚为诡异可怖。然而,他却没有心思细细体味痛苦的折磨,而是竭力转眼朝左前方看去,因为他很清楚,王恒一直站着没动,出手的另有其人,而那个人已然无声无息地落足在了那里。

  姬无忌艰难的转眼相顾,平日里简简单单的一个转头的动作,竟似乎耗尽了他体内所剩无几的生机,当他终于转过头来看到了亭亭玉立在左前方的那个人时,却是不禁心生恍然大悟的感觉,只是这一种感觉真切而沉重,远远超过了他此时此刻所能承受的范围,以至于刹那之间又转空落,茫茫怅然若失。

  王恒脸上戏谑的笑意更浓,看着恍惚怔愣的姬无忌,嘿然笑道:“她就是我和大刑堂第一个看重的人。”

  姬无忌深深地看了俏然立于左前方的那人一眼,勉强无谓又无力地笑了一笑,仿佛是在说:我早该料到的会是你的。

  安澜今夜穿了一袭与王恒一样的玄衣,只是裁剪得更为精细得体,在妖艳神秘之外,更多了一丝长剑出鞘的锋芒,还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傲然冷漠。她那幽深清明的双眼漫不经心地从姬无忌脸上一扫而过,仿佛看到一个死人一样视而不见,沉沉落在内殿灯火摇曳的门扉之上,秀眉微蹙,淡然说道:“斩草除根,一个不留。”

  姬无忌听到安澜冰冷而淡漠的发布斩尽杀绝的命令,也不知是不是受伤过重的缘故,不禁剧烈颤抖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震惊,随即又是一片灰暗,微微撇动了一下唇角,自我解嘲地笑了一笑。到了今时今日,他才知晓,不管是远筹帷幄,还是心狠手辣,自己都远远不如安澜,曾经他本有机会对隐王姬谅尘赶尽杀绝,但最后却一念之差妄图借隐王姬谅尘来掣肘牵制问鼎侯布公权和文渊大学士花余庆而留其一命,以致酿成今日之祸。而安澜却明显果决而冷血,对他这个堂兄及或已出生的血脉,也是毫不留情。

  王恒听到安澜的吩咐,倒显得很是理所当然,嘴角轻扬,眼底闪过一抹嗜杀之意,足尖轻点,长身而起,径直越过姬无忌,扑进内殿之中,一时间只见剑光纵横,烛光摇曳,惊悸而恐惧的惨呼猝起促落,血花绽满窗台,宫女太监死了一地。

  外殿之中,姬无忌和安澜漠然相对,季雍俯首候立在门前角落处,大气都不敢出,倒不是说他胆小如鼠,只是当下形势清明,安澜亲至,一剑重创姬无忌,江山易主已成必然,他这个旧时君主的忠心奴仆,不得不夹起尾巴。

  姬无忌在内殿传出的惨呼声中反倒慢慢恢复了平静,看着负手傲然长立的安澜,心底掠过一丝不安,略略吸了口气,淡淡说道:“大刑堂分子午二部,王恒号称阳光下的杀手,是为午部天品第一人,传闻子部亦有天品高手,只是从未显迹于世,从你适才出手以及王恒对你态度看来,你应该就是大刑堂传说中的那个子部天品高手了吧。”

  安澜神情冷漠,略略扫了姬无忌一眼,淡然说道:“你猜得不错,但是不全,我不光是大刑堂传闻中的子部天品第一人,整个大刑堂都是我一手创建的。”

  姬无忌听到这里,长眉陡地一跳,眼底闪过一丝无比明亮的光芒,深深审视了安澜一会,见她始终一副泰然姿态,不觉又渐转黯淡,无奈一笑,悠悠说道:“真的没想到,不过仔细想想,也并不奇怪。大刑堂崛起于十数年前,那个时候你虽然年少,但是想必修为已然不浅,再加上富商安逸山从旁协助,的确不无成事的可能。其实,从天下第一刺客王恒替洛长安出手,孤身杀入王、刘两府一事起,我早就该猜到你与大刑堂大有关联,只不过被你在此之前交给洛长安的一纸休书给蒙蔽了过去。不过,有一件事情,我一直都很好奇,但却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你筹谋多时,权衡经年,最终选择的会是洛长安?”

  安澜的心绪没有受到姬无忌言语一丝一毫的影响,或许是觉得他勉强还算是一个称职的对手,平静而淡漠地说道:“你自小便喜欢游历天下,不知道的人或许都会认为你淡薄名利,不过我却很清楚,你是得了那确切的消息,借游历为名,实际上却也是在寻找一样关乎大乾命脉的东西。只可惜你得到的消息语焉不详,无谓虚掷了好几年的光阴,等到你终于寻觅到西南青溪镇的时候,我的布局已经基本完成。至于为什么最终选择洛长安,而不是洛长宗,是因为在见到你之后,让我确信第一个要对付的敌人是你,而不是花余庆亦或是布公权,如今的事实证明,我当初的判断并没有错。”

  姬无忌见识广博,智计不凡,听到安澜的话语之间颇有一股傲然之气,不仅没了不甘之意,而且暗自心服,哂然笑了一下,说道:“当初我踏进青溪镇的时候,便总觉得处处都有一双眼睛盯在我背后,而且感觉有一个人始终走在我前面,那个时候我站在岸边看着洛长安抱你入轿,曾有过那么一刹那的怀疑,只是你金娘子的名号已然响彻大乾,嫁的又是当时毫无修为在身的洛长安,无意间便不觉将你看成了一个寻常富家千金。此时回想起来,只怕我当时对你金娘子的名头大为不以为然,不然往深处想想,也不会一着失先,步步落后了。”

  安澜听着姬无忌慨叹似的低语,神色依然无有变化,淡淡说道:“不管怎么说,你这些年来所作的努力也并没有完全白费,至少你还当了近一年的皇帝。只不过你与你那死去的父兄一样,太过倚重获得朝中士大夫之流的支持,以及来自仙踪道门的援助,殊不知大乾立时过于长久,朝廷早已昏聩不堪,士大夫之流更是腐朽顽固,难当大任。至于仙踪道门之辈,则若双刃之剑,好用却也难用,用的好了,自然助力极大,用的不好,最终不是成为下一个问鼎侯和文渊大学士,亦便沦为此二人刀下亡魂,是以必须慎之又慎。”

  姬无忌听到安澜这近乎评断的话语,不禁浑身又是一阵剧烈颤动,沉吟咀嚼之间,目光渐现清明,嘿嘿洒然一笑,说道:“大乾起于蛮荒之末,崇武尚道已成不可剥离的世俗,三阳宫已为布公权和花余庆所控,要想诛夷公侯安天下,便不得不借助世外山门的力量,纵使日后会留有余患,也绝然不会如今日布公权和花余庆等三公六族之荼毒至深。”

  安澜略微点了点头,静静地看了姬无忌一眼,说道:“你的想法虽然很好,但是未免有些操之过急,三公六族荼毒已深,要想将其连根拔起,非朝夕可就,其中最为关键的一点,便是先要确立皇权的威严。自武皇帝灭佛之后,山河破碎,虽有成王力挽狂澜,但终究人心浮动,特别是近百余年来,皇室内斗更为惨烈,皇位更迭太过频繁,以致朝令夕改,君为扫荡,倒给布公权和花余庆等人以可趁之机,大肆敛权。此番你我虽都是胸怀壮志,誓为大乾中兴设想,但到底天无二日,国无二主,是以只能先下手为强了。”

  姬无忌见安澜说得坦荡磊落,亦不禁一阵胸怀激荡,呵呵短笑了两声,正待言语一番却是再也压不住体内气血翻涌,剧烈咳嗽,呕起血来。

  安澜见姬无忌捂着胸口呕血不止而近乎佝偻成了一个虾米,便再也不多看他一眼,转头看向似乎沉寂了许久的内殿,忽而秀眉猛地一蹙,莲足轻点,一身玄衣轻展,几乎刹那间融进了夜色,迅疾无比地合身扑入了内殿的大门。 禅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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