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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剑心如石心如剑

禅魔 间安 7216 2021-04-07 0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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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冬夜半,凛风猎猎,抽刮在白草倒伏的乱石岗间,发出呜呜仿似夜枭的轻鸣。长天外一抹残云挂在月角,清冷淡薄的光华更见朦胧,照在火堆旁踽踽盘绕的两匹瘦马身上,仿似一袭幽暗斑驳的花衣,随着洛长安身后古道上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明灭不定,颤动不歇。

  洛长安傲然端坐在太白背上,神色静如秋水,眼光灿若明辰,悬挂在腰间的天子剑,底端的封印间一抹流光沉动,仿似一条伏渊欲出的蛟龙,洋溢着一股昂扬振奋之意。

  自从三阳宫书道两院择徒大选之后,出龙城一路南下,踏遍千山万水,过荻城而至阳城,再到此间身处滨州城外,历时已然几近一年。

  在这近一年的时间里,在这一漫长的旅途中,他的修为虽然有所长进,而且悟达神符之境,但是却始终没有触摸到苦海秘境的门槛,究其情由,或许还是因为这一程走得太过顺当。

  想当初,他在伏魔井下斩心魔以承『大魔经』,在化魔潭下屠戮无数以成圣骨,在海天归墟境内噬惊雷以晋腾龙,哪一次都是受尽折磨,九死一生。

  有鉴于此,他自觉此番水云间一行,便是一个十分难得的磨炼机会,是以才在怀香楼前的长街之上,藉辞气走了修为绝顶的姜奴儿。而今出阳城不过数日,距离水云间尚还遥远,便遇上了前有堵截后有追兵之境,足见此前所预不差,是以心神振奋,斗志昂扬。

  终于,幽暗古道之上,从后紧追上来的两骑松缰顿足。前方十余丈外,如石蹲坐于火堆旁的两人,缓缓站立而起,烈烈火光照耀下,两人却都是一脸黝黑,不知是天生如此,还是往脸上涂了层墨粉,神色沉郁,仿似牛鬼蛇神。其中左手边那人抬眼望定洛长安,遥相呼道:“阁下可是自大乾而来的洛三公子?”声沉如铁,冷且硬直。

  洛长安神色不动,泰然笑道:“你们既然早已知道我的身份来历,又何必明知故问。”

  那喊话之人面容如木,眼底却是寒光闪烁,冷冷说道:“没认错人就好,家师欲见阁下一面,这就请吧。”

  洛长安没想到对方又是追踪又是堵截,到头来却还说这么多废话,淡然一声轻笑,呵呵说道:“我初到南国,在这里还没有什么朋友,更不知道你师父是谁,怎么可能随你们说走就走?”

  那喊话之人眼光更寒,仿似尖锥破冰一般干笑了两声,嘿嘿说道:“走与不走,只怕也由不得你做主了。”

  话音未落,只见那人双腿不弯不曲,脚下轰然一声巨响,陡添一个三寸大坑,整个人却如石柱一般弹射而起,横掠三丈有余,又轰然坠地、弹起,三两个起落便即扑到洛长安身前,抖手长扬,一根半腕粗的铁链从长袖中翻卷而出,呼啸着往洛长安脖子上缠去。

  那人的身法看似笨拙,却是快逾奔雷,在他出手的刹那,他身旁的以及洛长安身后的一共三人也都同时出手,其势如一,甚为团结。

  洛长安眼看着两条铁索来势甚急,身后却听不到半分铁器破空的声响,不禁暗自纳闷,探手紧握天子剑,凝神以待,眼见铁索扫至长剑一击之地,正要拔剑而起,却忽觉双腕一紧,随即双腿、腰身、肩颈和头颅,尽皆感到一股无形的强大束缚之力,心底微微一突,恍然醒悟到了眼前四人的来历。

  无形而强大的束缚力如网笼罩而下,太白亦未能幸免,勃然昂首高亢嘶鸣,声似龙吟,冲霄干云。洛长安左手轻抚马鞍,右手腾转直劈,天子剑划过一道璀璨无极的乌光,悠然疾疾盘旋一周,只听得咔咔两声轻响,凌空飞卷到他身前的铁索应声而断,继而嗯嗯两声闷哼,停在他身后的两匹瘦马上的人翻落下马。

  身在洛长安前方狙击的二人,明显没有料到他竟能挣脱无形的束缚,铁索断尽的刹那,毫不犹豫翻身急退开去,落于三丈开外,默默审视着洛长安,虽是满眼惊诧忌惮之意,但却丝毫没有一走了之的打算。

  洛长安的真元一放即收,天子剑倒悬在手,得闲转首回望,看到丈许开外落下马来的二人尽皆周身如雪,面色灰白如纸,不禁眉梢轻扬,又回头看了看身前三丈开外甚为防备的二人,见二人除却面如黑炭之外,周身上下尽皆一片青黑,顿时呵呵一笑,说道:“我还从没听过黑白无常各有两位的说法,你们小玄门倒还真是别开生面,竟比阎罗殿还要多出一对无常鬼来,好笑,好笑。”

  洛长安的话似乎戳到了四人的痛处,只见前面两人的脸色更青黑,而后面两人的脸色则更为灰白,一股股厉煞之气冲天而起,虽振奋昂扬,但又不无忌惮,还是先前喊话的那人沉声叱道:“你知道我们的来历就好,我奉劝你乖乖跟我们回去,只要你向家师好好交待清楚我那四位同门师兄弟死在大乾境内的具体情况,说不定还能留个全尸,否则就别怪我们心狠手辣,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洛长安自从踏入南国境内,便多有留意小玄门的踪迹,没想直到今日方才遇上,见对方果然是为死在大乾境内的门徒而来,心底暗自一舒,于那人冰冷而又狠辣的话语充耳不闻,哈哈一笑,傲然说道:“先前我修为尚还不及腾龙秘境之际,你那好同门师兄弟二人在十里亭也没能奈何得了我,你们跟他们二人比起来,我看还远远不及,要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是不是大气吹过头了。”

  四人听闻此言,俱是神色微微一黯,洛长安所言无虚,身在大乾境内的四个小玄门子弟,其中任何一个也比他们强,否则连阎罗殿都是唯一的黑白无常,到小玄门就各都出了一对了。不过,四人眼中的灰黯之色亦是一闪而逝,随即两两分离,却又始终相互照应,最后分东南西北四方站定,将洛长安围在中间,四股厉煞之气冲天凝聚,继而如网急坠而下,将连同四人在内的三丈方圆之地牢牢笼罩,结成一个密不透风的法阵。

  四人同源结阵,飞马太白略显不安地踢踏了一下前蹄,低低嗤了两声。洛长安感受到四周的天地元气疯狂退散,眉间亦是微微一蹙,不过他早在化魔潭下经历过没有一丝一毫天地元气的处境,一点也不惊慌,扶在马鞍上的左手朝前轻探,缓缓落在太白脖颈之上,将其心中那一丝不安和躁动安抚了下去。

  四人结成法阵,眼见太白惊悸,而洛长安却仍是面无惧色,心底不禁略为发虚,彼此对视一眼,相互暗自打气,随即同时双手结印,气势鼓胀,真元催涌,齐声厉喝:“阴阳逆转鬼门开,魂兮归去不复来。”

  四人声调或高或低,音色或清或浊,明明极不相同,搭配在一起却十分契合,厉煞之气间一阵诡异的律动四起而合,直抵洛长安的心门。

  洛长安虽然能够清晰无比地捕捉到那四起而合的诡异动韵,但是却无法阻挡、驱散,当那诡异的律动触及心门的刹那,猛觉周身如遭电击火焚,心底深处更是撕裂一般剧痛无比,仿佛真的应着四人口中的咒语,有一道鬼门要从他身体里穿心而开一样。好在他此前经历过比这更为惨烈无数倍的痛苦,一时间倒还能忍受,趁着灵台清明,连忙诵念『千叶千言伏魔印』,清妙禅音一起,顿觉心旷神怡,痛苦立时减轻了一大半。

  洛长安一边默诵禅音,一边运行『大魔经』,无形无色近乎虚无的本命真元自海底圣骨腾举而起,虽为天地间莫名的伟力所束缚,不能脱困而出,但到底有一丝一缕散逸四肢百骸,顺着指尖,直入天子剑中。

  丝丝缕缕的本命真元渗入天子剑,洛长安的心神随之一沉,陷入天子剑无比雄伟壮阔的剑意之中,顿觉浑身一轻,借剑心所感,只见身周三丈方圆如封似闭,厉煞之气自镇守四方的四人胸腹间奔涌而出,彼此盘绕纠缠,旋转不休,激起那诡异无比的四起而合的律动,集点便点落在他心门之上。

  至于从他心底深处由内而外的莫名之力,也并非真的在冥冥之中有一股不可见的力量与四人之力遥相呼应,而是人心有窍,其式若鼓,小玄门的四人借阵法合力一击之下,力沉势猛,先是由外而内震彻心门,致使心门堵塞,继而激起一股由内而外的反弹之力。四人的咒语念诵得骇人听闻,其实却不过是故弄玄虚。

  探清小玄门四人列阵合击的奥秘,洛长安心念微转,撇去『千叶千言伏魔印』,默默运起『真龙大衍道』,一时间气行加速,血脉流转若长江大河,心窍豁通似谷,空旷坦荡,小玄门的四人合击顿时犹如蚍蜉撼树,再也激不起半分动静。

  洛长安心神微敛,长眉飞扬,左掌轻探,陡然腾空而起,身形一展,如同苍鹰掠兔,径直扑向那个一直负责与他对话的人,右臂轻舒,天子剑横掠而过,无声无息地斩断半片虚空,破入那人的头颈,穿过肌肤、血肉、筋骨、血肉、肌肤,摇曳着一抹血染的夜芒收归腋下,一颗惊怖骇异至极的黑面头颅悠然滚落,整齐如一的脖颈上血如井喷,直到头颅坠地骨碌滚了三圈,僵直的身躯方才扑倒下去。

  洛长安是继问鼎侯布公权之后,千年来第二个以武破道而入的修行之人,于武道一途可谓已然登堂入室,再加上『真龙大衍道』实乃武道巅峰圣典,以至于他借游龙变的身法逼到那人身前,那人压根就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甚而是那人的头颅落地,其他三人也是毫无所觉,直到那人身躯倒地,阵法自破,三人方才悚然惊觉,而此时洛长安已然回身太白背上,悠然高坐,仿佛从未动弹过一般。

  洛长安悍然斩杀了小玄门四人中的领头者,破去四人合力布置的阵法之后,便不再急于出手,漫不经心地扫了余下来的三人一眼,忽地神色一肃,声势飞涨,厉声喝道:“说,是谁给你们通风报信的?”

  小玄门余下来的两白一黑三人正木然惊惧地看着领头者身首异处的惨况,陡然听到洛长安声色俱厉的断喝,不由得浑身一颤,齐齐转过头来,看到洛长安一脸清冷肃杀之色,纷纷心如擂鼓,瑟瑟发抖,有意为其解惑以求自保,但彼此相顾之下却是面面相觑,他们都只是奉那领头者之命行事,实在不知是谁通风报信,将其行踪泄露的。

  洛长安双目如电,先后在三人脸上仔细逡巡了一遍,见三人俱都惶惑不安,面如死灰,显然不知他所问之故,又见三人无奈而又无辜地盯着已然死去的那个人的尸体,便知三人皆为那人马首是瞻,不禁剑眉微蹙,暗自唏嘘,没想抱着擒贼先擒王的念头,最终却杀了四人中唯一的知情人。

  洛长安之所以骤然发难杀人之后,留下三人探听给小玄门通风报信之人,是因为直到而今现在,他仍然不是很清楚,大乾境内与小玄门暗中勾连的人是谁?到底是谁三番两次借小玄门之手向他发难?他之所以一入南国境内便暗中关注小玄门的踪迹,原因便也在此,目的则是要挖出身在大乾但却能够遥控小玄门的幕后黑手,不管是掳他去伏魔井也好,还是龙城南郊十里亭伏击他也罢,已可谓是生死之仇,不可不报。

  洛长安的心思在问鼎侯布公权、文渊大学士花余庆、隐王姬谅尘和成丰皇帝姬无忌等数人身上一转而过,觉得谁都可疑,便一不肯定二不否定,收敛心神,抬眼往余下来的小玄门三人身上一扫而过,思绪暗转,想着他们三人不知那通风报信之人是谁全因身份轻贱,地位卑微,不如放任他们回去,为求脱罪自保,他们必会把此间境况加油添醋传扬开来,如此势必激起小玄门满门公愤,继而便会不停有人寻来复仇,到时正好拿来当磨刀石,好好打磨打磨自身修为,相信到头来定能碰到一个位高权重的知情人。

  洛长安沉吟之间,筹谋已定,收回落在三人脸上的目光,十分傲慢而冷漠地说道:“我说过,连阎罗殿都只有一对黑白无常,你们小玄门算什么东西,怎么配有两对?这样吧,黑无常已经死了一个,你们两个白无常自己好好商量一番,看看到底谁死谁留。”

  洛长安说得轻描淡写,但声势慑人,再加上适才悍然斩杀那领头者的余威犹在,余下来的小玄门三人俱都不禁微微一颤。不过,那个剩下的黑脸之人很快便回过味来,顿时又变得庆幸万分,只是碍于洛长安的威势太甚,脸上惶恐惊怖之色不敢妄加收敛,又喜又怕,哭笑不得。而那两个周身尽白之人却是面如死灰,浑身发软,彼此互望一眼,又都是浑身一振,几乎同时腾跃而起,风驰电掣一般朝对方扑杀过去。

  白无常捉对厮杀,身法不似黑无常那般僵硬梗直,反倒十分的阴柔诡变,只是两人的修为半斤对八两,又兼所修尽皆相同,一时间斗得难解难分,这一刻你银钩倒挂,挑去我三寸腰皮,下一刻我银钩高悬,点上你肩头二寸血痕,彼此伤处渐多,但却终究难以致命。

  洛长安冷眼旁观,默默仔细观察了一阵,盏茶工夫不到,便见二人招式反复,心知二人皆是小玄门不入流的货色,再看也看不到小玄门道法的精髓,便不想再浪费时间,心念微转,『千叶千言伏魔印』默起于心,破口无声,如如禅意似离弦长箭一般直指向前,朝着翻来覆去缠斗不歇的二人飞去。

  依洛长安的心思,谁撞上『千叶千言伏魔印』就该谁倒霉。他这边暗地里招发劲至,缠斗中略处弱势且背对洛长安的那人忽而鬼使神差地闪身避了一下,正巧躲过禅意长击,而那略呈强势之人则无辜中伏,瞬间心神崩散,骇然而亡,不过其身形却是不止,依旧朝那未死之人扑去,后者惊惧之下,拼着玉石俱焚的下场扬钩还击,不曾想轻而易举便将对手挑翻在地,不觉微微一愣,浑然不知自己如何胜得这般容易,然而随即想到自己终于幸免于难,又是百般庆幸,难以自已。

  小玄门四人对洛长安前堵后追,到头来却是两死两伤,余下来的一黑一白两人,虽然大是庆幸,但也大是灰黯,两人凑到一处,战战兢兢地挪到洛长安身前,垂手束身俯首,默然不敢言语。

  洛长安看着两人一副万分无奈而又可怜的模样,想到两人因同门死而得以苟且之际完全掩饰不住的欣喜之色,心中生不起丝毫同情,想着小玄门上下大概也尽是些无情无义的鼠辈,剑眉微紧,冷然说道:“我听人说,无常鬼没有脚,走起路来都是一蹦一蹦的,你们既然做定了一对黑白无常,那就把你们的双腿留下吧。”

  洛长安的话说得冷冰冰的没有一丝起伏,余下来的小玄门二人却是悚然惊惧,猛抬头间尽是满脸哀婉凄凉之色,就差没痛哭流涕了。看着洛长安冷毅无双的面容,二人知道再不能幸免,暗自咬了咬牙,各自拾掇自己的兵器,作势往自己腿上欲砍,然而最后却又猛然守住,浑身颤抖如糠筛水漾,如何也下不去那狠手。

  洛长安眼见二人刀未及身便已痛不欲生的模样,打心眼里生出一丝轻蔑之意,嗤然冷笑出声,振疆驱马,太白昂首一声唤鸣,四蹄纷飞,如一股夜风,从余下来的小玄门二人身畔一掠而过,马腹下一抹夜芒如电激射而起,溅起一片绚烂如花的血雨。

  两记惨绝人寰的痛呼一声高过一声,此起彼伏,直上九重天。那一抹挂在月角的纤云,似不禁惊扰,微微颤抖了一下,从月角上滑落下来,清冷的月光倾泻而下,洒落于乱石岗间,照得那一袭端坐于驰骋如电的飞马太白背上的身影更显逸秀挺拔。 禅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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