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他父母开始在家搞事情,也是我指点的他去找你平事儿啊,我够仁义啦。”
“这事你撇的也太干净了吧。“我冷笑道,“一通屁话拿去骗别人吧,逻辑思维这么差就别说谎了。”
“?”他看着我,好像在回想前后自己的话中有没有漏洞。
“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个局。李钟田的命相上,这件事牵连了友情爱情和亲情。”
“头一件,李钟田是爱李太太的,不然扯不上爱情。”
“第二件,这件事和他那个找你去饭局的朋友有分不开的关系,饭局就是这个局的开始。”
“李钟田的坎也是过不去的坎,但后面不会如他所想没人管,相反,在厄运当头时,他来我店里,面上的黑气跟要挡不住额头上的红气。”
“你撒谎了,他也撒谎了,你说服他换运不是这么说的。”
“我不知道你怎么说的,反正你说的是把太太的厄运可以换到你父母身上,然后,他要买你父母的厄运,去报仇,或是有什么别的用,我也不清楚,总之,这个小里小气的男人,被你说的心动了。”
“而且,那时他面临升迁,需要钱去打通关节,这个钱他拿不出来,他和那么奢侈的老婆生活在一起,跟本存不住钱。”
“这笔钱他开不了口问老婆要,刚好你出现,找了个外人一看就说不通的借口说服以李钟田。让他把死运换到了自己父母身上。”
“按约定你应该买走这份厄运,可是你把钱给他了,却没换掉他父母身上的厄运。”
“贪财的李钟田知道自己父母死了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哪里不对,所以他不再去找你,而是来找我。”
“你,伙同李太太还有那个他的朋友一起为他摆了道局,那个朋友就是李太太外遇的那个男人。同时也是李钟田的朋友。”
“不管过程如何,最后李钟田上了你们的当。我所能做的就是留过他的命而已。”
徐安拍拍手,“不错的推理,不过没有意义,走吧,还是看看李芸祖如何了。”
“她在哪?”
我们来到一辆金杯面包前,他拉开车门,后面的车座被拆掉了,铺着一张褥子,芸儿闭着眼睛躺在棉褥子上。
“芸儿!!”我大声叫她,她却好像没有一点知觉。
“你把她怎么样了?”我的样子一定好像要吞掉他。
“她没事,我动了动她的魂,所以她晕倒了。”
我握紧拳头,恨不得一下锤死徐安。
只是我不了解徐安的性格,不知道他会对芸儿做出多么过份的事。
我越来越讨厌这个圈子,乌烟瘴气的派别之争,对术数的病态迷恋,对生命的藐视,擅自决定别人的生死……
就连我最喜欢和亲近的人也会和出另一副面孔。
“你把芸儿弄醒,我就和你一起去米村。”
徐安笑嘻嘻地瞧着我,“不是我不愿意,兄弟我也在社会上混了不短时间了,不敢太相信别人。”
“我把她弄醒了,她留下来,你半路要我命怎么办?”
他一语道破了我的心事,在看到芸儿无力地躺在破褥子上时,我已经起了杀心,特别是那个戒指,刺痛我的眼睛。
那是我的承诺,要守护她的安全和快乐的承诺。
“我这人最恨不守信的人,你说,什么时候可以放芸儿走,并且要保证她没受一点伤害。”
“见了韩碧绮,不管她同意还是不同意交出玉骨阴钥我都放她走。”
“行!”我坐上了副驾的位置,他抱臂在一边,指了指驾驶位,“坐那边,你开车省得分神想别的事。”
看来,徐安也是个心思极其慎密的家伙。
我们一路开到米村,村落里一片漆黑,村民都死光了,是我亲手埋下的他们。
沿着路一路向前,到达唯一有光的房子,偌大的村子死一般的寂静,也只有韩碧绮这样的女人敢住在这里。
我下车敲门,喊她名字,“碧绮,我是方玉硕。”
“我和徐安来拜访。”我怕徐安突然出手,先报上名字。
不管她认识不认识徐安,听到有陌生人,以她的脑子,一定会有所提防。
半天才听到一个蹒跚的脚步,有人打开了门条门缝,只露出一只眼睛,上下瞧着我和徐安,嗓音沙哑,“圣女出去了,今晚不在。”
“我是她的朋友,能不能告诉我,她去了哪里?我们能不能在这儿等她?”
“想进就进来吧。”那人拉开门,自己隐藏在门后的阴影里。
若是平时我肯定会怀疑,可现在,我什么也不怕了。
从车上抱起芸儿先踏进房子。
小院子已经不同往日,整得很漂亮,像苏州园林一样。
看为韩碧绮也是个不愿意委屈自己的主儿。
我把芸儿放在床上,烛光映着她的脸,脸上泛着红晕,看样子还不错,我总算安下点心。
回过头想要道谢时,被那跟在身后人开门人吓得把要说的话给忘了。
那是个女人,穿着精工细作的少数民族绣花衣服,绣的花样繁复之极。
衣服长度到膝盖,裤子边上也绣着逼真而繁复的花朵。
一把青丝挽成了干净利落的发髻挽在脑后,皮肤也很白。
只是那张脸,只有半边脸是完好的,另一边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咬了,皮肉虽然好了,但脸上深深陷进去一个大坑,鼻子也少了一半鼻翼。
脸上凹陷不平,很是可怖,那一只独眼又特别的明亮,看人时目光直愣愣地。
“那个,大姐,谢谢你啊,等碧绮回来告诉她一声,方玉硕来了。”
那女人冷然回答道,“要是不知道有你这么一号,这屋子你以为你进得来吗?“
我皱皱眉,隐藏下自己的不悦,韩碧绮脾气怪,养的人也这么不会说话。
“请休息吧,圣女回来我会告诉她的。“她说完带上门出去了。
这是个套房,一厅带两间房,徐安自觉地去了另一间,应该是对芸儿有绝对的把握不会醒,所以也不担心我跑掉。
我挨着芸祖躺下来,手握住她的小手,她呼吸均匀,却不管怎么推她叫她摇晃她,都不睁眼。
我让她躺在我大腿上,抚摸着她的头发,“芸儿,你要坚持住,不管怎么样我都要把你的魂要回来的。”
“你要好好地,坚持的活着,像你当年打小胖子那样生猛。”
我一直和她说着话,睡意全无,直到后半夜。
我听到门响了一声,有人进门了。
声音没有故意放轻,就是平时那样。
楼下有低低的交谈声,那个管房的女人大概告诉她我来了。
接着有人上楼,一声声仍然和平时没有两样。
门被人推开了,一个穿着黑衣黑裤,戴着斗笠样帽子的人站在门口。
他所有的皮肤都在布料的包裹之下,连手上也戴了手套。
斗笠上有厚厚的黑纱垂下,而且下摆和衣服连在一起,不留一丝缝隙。
黑靴子紧紧包围着小腿,样子有点像养蜂人,只不过此人穿的一身黑。
我分不出这个人是不是韩碧绮,只有身高和碧绮相似。
“你是碧绮吗?”我问,同时感觉到这人从站在门口一直上上下下打量我。
让我高兴的是她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我不得已才来找你,徐安用芸儿的魂做要胁,我不为,他就不还芸儿的魂。”
对方不说话也不动,我接着解释,“我知道自己失言了,因为在我回去的路上发现,我只能和自己从小就喜欢的人在一起,我爱她,无法更改。”
“如果让我和佩佩在一起,我就像行尸走肉,活着没有半点意思。”
“你别误会,佩佩不是不好,她又美性格又温柔,只是因为我心在芸儿身上,我想你也不会希望师妹只是找一个躯壳在一起。”
她仍是不作声,我急了,“碧绮,你说句话,徐安要你身上的阴钥,你不给就表示一下,我不勉强,我的任务只是过来问一声。”
她冷笑起为,我这才明白她为什么不说话,她的声音几乎无法辨识出是原来那个妙龄女郎的声音。
笑声像个男人,又粗又哑。
“你到底是不是碧琦?”我警觉起来,将芸儿放在床上,自己下来,手里拿起铁链鞭。
对方手一伸握的拳头伸开,掌心多了一只虫子,血红色的虫子,模样却比之前变了许多。
这虫子身体变大了不少,变得很粗,颜色发亮,好像快要透明,触角变得很长,模样也变凶了,眼睛很黑张出了眼珠子,额上多了个白色的小点。
“我知道了,这是小红。你是碧绮,你怎么了?”
“说话吧,我知道你声音变了。”
她找个椅子坐下来。说话的声音不止是变得像男人,而且声音不清楚,很模糊,好像嘴巴被蒙起来了。
“碧绮,你怎么了?没事吧?发生什么事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只管说,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
她发出两声奇怪的声音,我听明白好是笑声。
“我没事,现在只是在转变过程,都是这样的。“
“阴钥我不会给那个家伙的。“
所有的话都是我用心听,加上猜测才听懂的。
“你不想要甲骨简符吗?“一个声音从黑暗中传过来。
徐安不知在门外的黑影里站了多久了。
“现在不想,你若想走阴就等等,反正我也需要你帮助,到时候我们可以商量怎么共享这本书。“
“现在的我,就是自己想拿出阴钥也拿不出。“
我看着徐安,他改反悔我就当场杀了他——或让他杀了我。
“方主硕,我徐安说话算话,芸儿的魂我现在就还她,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我阴着脸盯着他不说话,他满不在乎地接着说,“我要你住下来,芸儿醒来让她离开。“
“等圣女身体好了之后,我要你帮忙守在这里,我要和她一起走阴带出甲骨简符。“
我想也没想就点头答应了,韩碧绮闷声问道,“你们不争求主人的意见,我若不想有人打扰呢?“
“我带来的可是方玉硕,你真不想他留下来?“
“我本就没想伤李芸祖,现在我就唤醒她。”
徐安走到芸儿床边,回头看着我,“我也没有勾她的魂出来,我只是封了她的一个穴位。”
他将手按在芸儿头顶,手掌摊开一指缩回点着她头顶的某个位置,大吼一声,“李芸祖,醒啦!”
和我们红官的镇魂吼有些相似,芸儿哼了一声,慢慢睁开了眼睛,问,“我们是不是来了米村?”
“看到了吧,我没有动她,她意识一直都在。”
芸儿从床上跳下来,扑向我,“玉哥哥,你回家去好不好?我们走。”
“芸儿,你开车回去,我这边事了,会回去找你,乖听话。”
她和我对视一下,马上点头说好。
徐安把钥匙给了芸儿,我送她下楼,自始至终,韩碧绮和芸儿两人谁也没和谁说话。
下楼前,我对碧绮说,“别走,等我一下。”
等再上楼,她仍然坐在蜡烛前,静静地发呆。
“碧绮,你受苦了。”
她冷笑一声,“我习惯了。这算不得什么。”
“为什么要把自己全部包起来,这样不难受吗?”
“我都说了,我正在转化,模样和妖怪差不多,干嘛亮出样子吓人?再说,我每天都要去捕虫子,必须保护好身体。还有采草药,用药汤泡浴,我可不是来这里渡假的。”
她粗声粗气地说,口气和从前一样差。
“从明天开始,我帮你做这些事情,你好好休息一下。转化的话,应该很费精力吧。”
她没反对,我一定猜对了,如果不是太吃力,她不至于一直到晚上才回来。
她站起身,“跟我来。”
我跟她到楼下,楼下有一间房做成了一间很大的厨房。
房子中间摆着木桶,灶上烧着一只大锅,旁边水池里有很多药草。
“你想帮我?现在给我烧好药汁,我要泡药浴了。”她说。
这件事我做得很熟了,马上动手,虽然我手脚利落,也用了近一个小时才弄好,等我把水放好,回头一看,韩碧琦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她呼吸均匀,睡得很香,我看着她,她像一个孤独地生活在野外的动物。
动物从来不会为自己而感到悲伤,她就是这样,不管遇到什么事,只处理事,从不让情绪连累自己。
我走到她身边,想唤醒她,那只红色虫子就立在她肩膀上,抬头“看”了我一眼。
我不动了,那只连畜牲都算不上的虫,眼晴里有种危险的神色,好像我再靠近它就会对我不客气。
闭着眼的碧绮说了句,“小红,回来。”
虫子不知从哪里钻进了她的面纱中,让我浑身直发痒。
她站起来,镇静地将面纱下摆从衣服里拉出来。
我转身要走,她淡淡地说了句,“别走,一会儿还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
“你既然来了,张婶就可以歇歇了,反正她总是想害死我,不是情愿呆在这里的。”
原来那女人是她捉来给自己帮忙的。
她把连着面纱的帽子拿下来,正面面对着我,我强做镇静,但内心好像有一万头草泥马狂奔过去。
韩碧绮虽然为人冷淡,但是相貌绝对算中上等,特别是皮肤白嫩柔软,眼睛很清冷,身材消瘦,整个人别有一番味道。
可我现在面前的女人——五官都不见了,整张脸有五官的形状,有五官的凸凹,像蒙着一层厚厚的长统袜。
那样子别提多怪异了,关键是有前面的美貌做对比,所以看到的样子更让我无法适应。
她没有表情开始脱衣服,我转过脸去不看,她哼了一声,简短地说,“无碍。”
她整个身体看不出男女,整个像穿了肉肉紧身衣。
除了还有头发,整个人像用泥堆起来,雕出大概人的雏形还没有精雕的泥塑。
她跳进水中,头顶着一条沾满药汁的毛巾闭目养神。
我则按她吩咐的不停烧热水加药汁,保证水的温度和药的浓度。
挺累人的,不知她以前是怎么做到的,应该是给张婶下了蛊。
“你猜的挺对的。”她说。
“我给她下了同命蛊,我有伤,她也会有,下过蛊后我划了自己一刀,她和我一起流血才震住了她,所以她乖乖听我吩咐,哈哈。”
黑色的药从没有五官的脸上淌下来。
“从明天开始,你能帮我忙,我就不用戴那个面纱了,太闷。”
原来她是要去山里捉虫,炼小红用的。
但她目前的体质不能被虫咬,所以才会全身包得像棕子一样。
泡了有两个钟头,她让我把台子上的针包拿过来。
她背向我,对说我,后背从下到上会出现突起,只出现一次,让我看清,突起出现时,用针沾了药对刺上去。
要刺得稳准狠。我答应了。
第一个突起出现的位置有些尴尬,在腰下的勾勾处,我手一抖,“快刺!”韩碧绮大吼一声,我才下了针。
那突起的形状像只虫脸。
我一下刺下有一公分深,碧绮斥责我,“你慌什么?!”
“我……”不容我多说第二个突起出现在腰下的脊椎处,我猛地刺了下去。
韩碧绮身体一抖,手指紧紧抓住桶的边沿,那里有很深的抓痕,想必刺她时,应该很疼吧。
那痕迹不是一次两次抓出来的,应该是上次的圣女在转化时或是历代圣女一个一个抓出来的。
这只桶也有历史了,我刺下了第三次,韩碧绮的身体水淋淋的,不知是刚才的水还是新出的汗。
蜡烛光照着她的身体,身体带着水珠有金属一样的光泽。
我专注于手上的针,最后一下在颈椎,刺完后,韩碧绮一下倒在了水中。
刚才的剧痛让她脱了力。我拿着大毛巾把消瘦的她包进毛巾里,抱出来。
不知道她住在哪个房间,我把她带到我的房间,她不知是晕过去还是睡着了,安静地躺着,一动不动。
我用被子将她盖好,把她的黑衣裤拿过来,折好放在她身边。
自己去别的房间抱了床被褥铺在地上,打了个地铺,天亮时我感觉脸上刺刺痒痒的。
睁开眼,韩碧绮正在盯着我,见我醒了她并没有移开目光,用沙哑的声音问我,“你真的愿意重复昨天那样的生活?“
“你是不是想问我是不是真的愿意留下来帮你,那就直接问。“
“又不是一辈子,我为什么不帮忙?“
“如果换个人你也愿意?“
这话问得有点意思,我仔细想了想,认真回答,“不会,换成余青莲我就不会。“
她笑了一声,已经穿好衣服,说,“你别后悔,一天下来很累的。“
“我体质挺好,你都顶下来,我应该没问题。“
“我是因为不做就没命,你有什么动力。“她冷淡地回我。
“我要不做,你就会没命。这也算动力吧。“我起来,伸个懒腰。
楼下张婶喊道,“吃饭了,饭做好了。“
烙饼的气味传上来,我看了看没有五官的韩碧绮,她说这是她昨天回来时嘱咐张婶早起给我做的。
徐安也按时出现,这个人很有眼色,倒也不是特别招人烦。
我们吃过饭,就进山,在圣女转化期,小红其实也在转化。
所以它无法自己捕食,要人来帮忙,捉的活物不限,但个头却有要求。
天气已经转凉,捉虫子是件苦差事,在石头瓦砾下翻半在才能找到一只半只的。
“什么活的东西都行,不一定是虫子,鸟,鸡鸭,狗,兔子,蛇,都成。只要捉得到。“
小红要吸食新鲜血液来完成转化。
我捉了条蛇,夜来山上凉,这条蛇像是冻僵了行动缓慢,被我用棍子挑了起来。
走出来扔在了地上,小红趴在碧绮肩头,看到蛇,也不动,碧琦将它捉上为放在蛇身上。
它身体胀大了有原来的三倍,一对大鄂特别明显,一口咬了下去。
身体一下消失在蛇的皮肉之下,跟本没看清它是怎么钻进去的。
蛇在地上翻滚,甚至还弹跳起来,不多时安静下来,它的眼睛一突一突,从里面钻出一条沾满血的虫子。
小红蜷缩在太阳下,身上的血被蒸发了,留下暗红的血渍。
“完了?“我看小红好像睡着了不动,而那条蛇在它出来后,速度变成了蛇蜕。
这么小一条虫子竟然吃掉了一条蛇,要知道虽然是小蛇,可是体型却比它大得多。 压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