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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赌鬼

压棺 宫三娘 16465 2021-04-07 00:09

  她困惑地转过头去,身边坐着一个俊俏的男人,正在晨曦里看着她。

  自己躺在一个柔软干净的大床上。

  “醒了?“男人斜靠在枕头上,一缕头发挡住眼睛。

  她心中充满对男人的爱意,伸出手将他头发撩开。

  那男人很英俊,却生了一双闪着寒冰的眼睛。

  “喜欢我家吗?“他问。

  “喜欢,挺好的。你什么时候去我家跟我爸说结婚的事?”她坐起来抱起一只枕头。

  男人从床上跳下来,拿起衣服,套上身,回头看着她,“谁说我要和你结婚了?’

  “你!那你带我回家,见你父母干什么?”佩佩跳下床,柳眉倒竖,喝问道。

  “我现在就走,渣男。”

  那男人突然笑了起来,俊秀的脸上一脸邪恶。

  “你还想走?太天真了你,这是哪里?你想走就走?”

  他打开门,进来六七个汉子,佩佩吓得跳起来拿被子捂到身前。

  欢好后,她还没来及穿衣服。

  “按老规矩。”男人左右晃了晃脑袋。

  几个大汉一哄而上按住佩佩手脚,有人拿被单将她裹起来。

  佩佩尖叫着救命。

  “别叫了,在这里我就是老大,别说没人听见,有人听见也不会有人管闲事。”

  “送矿上。”

  ……

  一处山沟的煤矿营地,被一圈粗大的锁链围了起来。

  几只凶恶的看门狗被人牵住,不时冲着来来去去的工人发出疯狂的吠叫。

  一个洗过脸,仍黑乎乎的工人,在牵狗人的看守下,写着家信。

  “这里不错,待遇很好,如果大春哥想来,可以叫他按信封上的地址来找我。”

  他写完后看看看守人,对方点点头,指着一个破旧的屋子,赏赐似的说了句,“去吧,今天有新货。“

  那人像饿了许久的野兽被放出笼,向那旧屋子跑去。

  不多里屋里传来呀呀的喊叫声,痛苦的喊声和畅快的喊声一起。

  大部分人像没听到一样低头做自己的事。

  只有几个守卫,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脸上露出猥琐的笑意。

  被送到旧屋子里没有衣物遮身的女孩子想逃也不敢逃。

  佩佩在尖叫中醒过,身边的男尸还是老样子,和梦中的俊俏男人相差甚远。

  她爬起来,跑出白色小楼,从井里轧出水,打湿毛巾,到楼上给那男尸擦净了脸。

  男人露出本来面目,是个眉目粗矿男人,身体也比梦里的小白脸健壮许多。

  她又掰开男人握成拳的手掌,手掌有很多茧子,还有洗不掉的黑色渣子,渗入肌理。

  虽然第一次做“送婚人”但佩佩知道,有时鬼魂会入梦,做些奇怪的梦。

  不过梦里的人应该是事主才对。

  怎么梦到的好像是个年轻矿主,而身边躺着的却是另一个男人?“

  她心知有异,再次躺下,很快她又睡着了。

  还是那个楼,那个受了屈辱的房间。

  她蜷缩着腿坐在墙角,身上隐密部位一阵阵的疼。

  头发披散着,一股汗馊气,此刻最大的心愿竟然是在这卧室的卫生间的浴缸里放满一池水。

  投身到干净透明的像水晶一样的热水里。

  门突然被推开了,那张俊秀却已经没有了吸引力的脸出现在面前。

  男人身后还跟着另一个高大健壮的青年。

  心口突然一疼,那男人正注视着她。

  “这小妞归你了,你!伺候好这个大哥,完事可以在这里洗个澡,保姆做了顿大餐给你。“

  她手脚并用爬到男人身前,动他皮带,那人吓得直后退,“妹子你干啥?“

  “快点,假装也行,不然一会你我都要挨打。“

  她一边动手,一边自己娇声喊叫起来,不多时便叫得男人脸红脖子粗。

  “别,别叫了。“

  “大哥,我求你了,别总站着,你刚来还不知道这里的厉害,我不会害你的。“

  女孩子说完,拉掉一只衣袖,雪白的肩膀露了出来。

  男人别开头不去看,“俺老乡说这儿待遇好,就是说这个吗?“

  “大哥。“女孩含泪勉强笑着劝他,”来到这儿,你就想着把这天活下来就行了。“

  那男人却倔强地一回头,“俺不欺负女人。“

  “你又不是我媳妇,我都结过婚的人了,别这样,把衣服穿好。“

  “那你帮帮我,叫两声,整整衣服行不行?“女孩子求男人。

  男人只得答应了,女孩在床上蹦了几下,两人叫声一唱一合,全像真事。

  过了一会儿,女孩冷下脸,说行了。你开门整理衣服出去吧。

  她自己不着衣物,直接跑到卫生间,打开水,又扬声叫,“让保姆把我的饭端上来,老娘饿了四天了。“

  门外不多时便传来斗殴和惨叫的声音。

  女孩麻木地靠在浴池沿上,打开了波浪功能。

  那男人说他叫大春,穿着破旧的衣服,一双已经掉皮的棕色皮鞋。

  这种场面她在四天里见了很多次。

  先骗,把人骗过来。

  给点甜头,不是画饼,一年能赚多少钱,就是给女人,先稳住男人。

  然后威胁,不好好干活,不让出去,也没有女人,不给饭吃。

  要么威胁对方发生关系的女人是老板的妹妹,要告他,要么干活顶帐。

  当然待遇是有的,俊俏的男主人说,男人的洪荒之力不让他发出来,他们是要斗殴寻事的。

  温柔销魂乡才是抹掉男人野性的好办法。

  这里关了好几个女人,干活好工人的可以领到一张“免费牌”。

  不好的就要用工资欠条来顶,价格相当昂贵。

  有的人以为工资条到年底真能领到钱,一直不停存,最后,莫名其妙这个人就消失了。

  这是个人吃人的小世界,一不小心就会被吞食掉。

  谁也不关心谁去了哪,把这一天熬过去就是最好的结局。

  佩佩走到一间破房子里,里面有张床,和一条被汗水弄黑弄馊的被单。

  这是她的房间,有人挑帘子进来,是那个男人,几天不见,他瘦了一圈。

  原来晒的棕色皮肤变成了洗不净的黑色。

  “是你?”他坐在床边,爱惜地摸了摸佩佩的头发。

  他很温柔,和别的野兽不一样,他还像个人。

  这一次他没有客气,脱下上衣后,身上有很多处伤口,有鞭痕,还有狗咬的印子。

  疲惫后两人解脱般地松驰在床上,男人摸着女人头发,“有了你,我日子好过点。”

  佩佩流泪了,这种日子不如死的好,可是心里又抱着一丝希望有离开的机会。

  “放心吧,妹子,有机会离开,我一定带上你。算对你的报答。”男人安抚着怀里的女人。

  佩佩依在男人怀里,看着男人并不英俊的面孔,紧紧搂住他结实的手臂。

  搂紧自己唯一逃出去的希望。

  ……

  佩佩醒来,眼角还挂着眼泪。

  胸口还堵着那团既绝望又有了希望的矛盾感,打摆子似的一时冷一时热。

  这男人是那个被骗到工地打工的健壮男子。

  可是前面遇的怪事,怎么都感觉不像这男人的做派。

  虽然是在梦里,却能清楚地感觉到男人是个可靠忠厚的人。

  可前面几天感觉到这鬼有时特别轻浮冷酷。

  佩佩开了门,门口平白多了一双鞋,梦里见过的掉皮的棕色旧皮鞋。

  鞋尖向外,整齐地摆在门口,好像等着人来穿。

  ……

  一连几天和佩佩联系不上,我心急如焚。

  就算离开家出走,电话总应该可以打的吧。难道她绝决到怕他老爸追踪信号所以才关了机?

  更着急的是韩墨和余青莲,她走的那天下午余青莲就找上门来。

  将一张纸条拍在我柜台上,我扫了一眼,上面写着,“让我和余青莲订婚,我永远不回来。”

  我把纸条推给他,他咬着牙问,“如果你知道她在哪,最好快点告诉我。“

  “方傻子,我知道你不傻,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会遇到什么危险,你很清楚,如果你真的有一点点喜欢她,就快点把她叫回来。“

  我告诉他我也只有一个打不通的电话,并且和他一样担心佩佩。

  三天后,我的担心已经到达极限,以至于不得不去主动找余青莲一起想办法。

  出门时,看到一个有点眼熟的男人正向我店里来。

  我躲到店前的老树后,偷看这男人,直到他推门进了店,终于想起这个人是谁。

  那个爱赌钱,买了余青莲鬼牙的赌徒。

  对赌徒我一向没好感。没理他,先去找余青莲。

  他坐在店里吸烟,烟缸里全是烟头,本就安静的店里,几个伙计都点着脚尖走路。

  “喂!”我喊他一声,他看我一眼,眼白是全是血丝。

  见到是我,他马上站起来,脸上肌肉抽搐几下,硬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脸,“你有消息了?”

  “没,我有想法,你查一下佩佩的电脑。听说她是在网上接的活。”

  “早说!”他抄起桌上连着充电宝的电话,向门外跑。

  见我还站在店里,就喊,“有消息我给你打电话。”

  等我走出门,他已经发动车子走远了。

  几个伙计探头探脑在门口偷窥,其中一个小声说,“总算不用看他坐那不停播电话了。”

  如果,他耐心追求佩佩,以他的诚意,难道不能打动佩佩。

  这个糟糕的开始,会让他的情路多出多少坎坷。

  回到店里那个男人不安地坐在茶台前,不时看看窗外。

  我一进来,他马上站了起来,“大师,你给我出出主意啊。”

  我坐到柜台后,冷淡地说,“主意出过了,你照做了吗?”

  “做了。”他声音低下去,“一天。”

  “那在我换了个很大的赌场,耍钱的人都知道,但赌注下得很大。”

  “我赌了一夜,赢了十万块。”他眼睛瞪着我,要吃人似的。

  “想像得到吗?十摞粉色大钞票啊,我点钱的时候,心都是抽抽的。”

  “烧了没?”我问。

  “烧,烧了。”他有点心虚。

  我急了,“你说瞎话骗得了我,骗鬼试试。”

  他沮丧地低下头,“临到头儿,我有点后悔,又需要下本的钱,就抽出来一万,买了一大堆元宝和冥币加进去。”

  “鬼不是花冥币的吗?我还烧了硬通货给他,还要我怎么样?人活着就够难得,还得养鬼啊!!”

  他不满意地大喊大叫起来。

  大白天的,他手舞足蹈,像吃错了药。

  我冷眼看着,又可怜他,又感觉可悲。

  他控制不住情绪,开始哭。

  歇撕底里地叫着,“我不是没办法吗?有一点法子,我也不会做这种事情。这是在刀尖上走路他妈的我不知道?”

  我倒了杯冰水,他一口气喝下,又拿起柜台上的纸巾擦干净鼻涕和眼泪。

  发泄完了情绪,才开始讲述自己的经历。

  我一直以为这男人是没家没口的光棍汉。

  其实他有家,一个老娘一个儿子。

  儿子七岁小学一年级。

  他从年轻时就好赌,他把手伸到桌子上,小指和无名指各少了一个指节。

  他说是两次戒赌砍掉的。

  可是戒不掉,每次都想翻本,赌红眼睛的时候,拿他妈的养老金去翻盘。

  儿子抱着他的腿哭着求他别去,别拿奶奶的钱,他一根根掰开小孩儿的手去赌。

  直到两手空空,天色发亮,整个人缩在风里萧瑟地向回走。

  看着灰色破落的家,和抱在一起睡觉的一老一少。

  他感觉自己不算是个人,跑到厨房把无名指切掉了,咬住牙用纱布缠了缠,一声没叫。

  “那小指呢?”

  他垂着头,“是为了留住老婆切掉的。”

  那是生活中少有的一段晴天,他找了份兼职司机的工作,开夜班车。

  老婆看他改了毛病,很是高兴,每天烧饭做菜。

  一家其乐融融。

  过了有两个月,有一次拉着客人去赌场。

  客人给钱,他找不到,客人说要不你跟我进去,我换了钱给你。

  他犹豫了一下,想着不赌了只看看。

  结果,进去,一直到交班才出来。

  一夜拉的那点钱,翻了好几倍。

  他眼睛发亮,说自己拿了那些钱,给老婆买了件衣服,给儿子买了新书包和玩具。

  给自己老娘买了一套保健品。

  东西拿回家,以为家人一定很高兴。

  没想到老婆和老娘都呆呆看着他。

  老婆抬手把手里的碗砸碎了,把那件新衣服压过来用剪刀剪成碎片。

  儿子可怜巴巴躲在一边只是哭着说,“爸爸说话不算数。“

  之后,他在家睡觉,老婆上班去了。

  原来,一个人下决心要走时,是不会哭天抢地说要离开的。

  老婆拿了自己的包,说了句,我上班去了,你睡吧。

  轻轻带上了门,从此再也没有回到这个家。

  也许,她去偷偷看过儿子,但儿子没提起过,小小孩子看着爸爸的眼神又忧伤又轻蔑又痛恨。

  像一个早熟的大人。老婆几天没回来,老娘搂着孙子哭哭啼啼。

  男人心烦意乱,满世界找老婆。

  发生了刮擦事件,赔了别人几千块,家里穷得叮当响。

  拿不出钱,被人扣了车,车主来了赔了钱,男人也丢了工。

  而且名声坏透了,没人肯再用他开车。

  这期间他也想改掉毛病,好好找个工作养孩子,可是当小工做不过农村人。

  去厨房帮工,吃不了那种苦。

  折腾几次,家里等米下锅,又上了赌场。

  为了捞金,把老娘的医保里的钱取出来,一共两三千块,全部输光了。

  那一天,他想到了死,废物一样的男人,死掉的好。

  这么想着,他漫无目的,走在大街上,到处转,想着寻死的方法。

  是找辆豪车撞死,捞笔赔偿给儿子和老娘。

  要么跳楼,谁也别拖累,给老婆留封遗书,她总会照顾孩子的。

  就在他在街上兜兜转转时,遇到一个以前一起耍钱的同伴,他好像发财了。

  四十多岁的大叔,搂着一个年轻闺女,一改平日里屌丝形像,衣着光鲜,脖子上戴着金项链。

  连走路都带着虎虎生风的架势。

  他走过去,好奇地打了个招呼,对方一看是曾经一起战斗过的赌友,热情地招呼他一起吃饭。

  席间他问这个赌友是不是交了什么好运,有好事照顾一下难兄难弟儿。

  那人趁女友上卫生间补妆之际亮了个东西给他看,是个小瓶子。

  里面装着一片布片似的破玩意儿。

  “这是啥?“他问。

  “啥东西就别问了,说了你嫌恶心。不过,这东西有奇效,逢赌必赢。“

  他眼睛都亮了,这时对方女朋友回来了,两人没再说。

  他对女朋友谎称自己是包工程的,竟然还开了辆二十万左右的车。

  说是从一个赌红了眼的哥们手里赢过来的。

  神色间很是得意,还炫耀说这是捞偏财的好处,一夜之间即可暴富。

  最后,大约是看出了男人的不得意,拍拍他的肩膀,冲他眨眨眼——

  “兄弟,别干傻事,只要人活着,就有希望。“

  那天他一直等到后半夜,终于等来了,谎称工程上有事从女友身边脱身的赌友。

  赌友没多说,带他去了赌场,路上问他,“是不是缺钱翻身?“

  他点头,满怀希望对方可以出手相助。

  那哥们儿点点头,吸着烟说,“今天晚上赢的钱全算你的。“

  他心里骂了句,那有个什么准,这不是忽悠自己吗?

  朋友拿出一千块钱,“我就赌一把,一次押上。“

  他心里更不乐意了,才一千,全押上赢了又能赢多少?

  那天晚上,有个人势头特别旺,押大小几乎把把赢。

  所有人都跟他押。

  爱赌的人都知道,赌钱有运势,比如麻将,哪个位置今天旺就是哪个位置。

  别的位置怎么打都翻不过身。

  他走过去,和那个人对着押。

  那一把押的人特别多,几乎都押了大,独这朋友押了小。

  结果,一直说啥开啥赌运当头的对手,那一把输掉了。

  朋友拿着钱出门,把钱给这男人。

  男人想回去接着赌,朋友点上烟,拦住他,带他到一个路口,让他拿一半钱出来。

  当着他的面把钱烧了,他很奇怪,想去抢点着的钱,那朋友死活拉着他。

  等钱一火烧光,才问他,知道五鬼运财不知道。

  他说听过这种说法,朋友告诉他自己养了小鬼,还说这次的钱就是用来让他也去请鬼。

  他像看疯子一样看着朋友。

  朋友拿出那只瓶子,指着里面的布片说,“这其实是块头皮。“

  当时他就炸毛了,朋友很淡定,“我知道你想死,你那个眼神,我在镜子里见到过。“

  “我比你难多了,连请鬼的钱都没有。“

  “这块头皮是谁的,你知道吗?“朋友一脸冷漠问他。

  他蒙了,跟本接受不了这么大的信息量。

  “我没钱请鬼,但知道有这个道道,就去找那个请鬼的法师。“

  “他说可以帮我做入灵,但材料得我自己搞,这样收费比较低。“

  这男人心里一冷,感觉朋友要说出什么巨大的秘密。

  朋友吸光了整支烟。

  “那时我老婆难产,我借遍亲戚没有借给我钱,等好容易凑够钱了,胎儿已经窒息在肚子里,好歹把媳妇救了。“

  “当时兄弟你还借给我几百块钱,记得吧。”

  男人点头。

  “我老婆伤心过头,得了产后抑郁,一直在医院,所以孩子给冻起来了。”

  这男人心里开始害怕,不敢再听下去了。

  朋友淡然地向下说,“我知道这个办法时,走投无路,老婆在医院里还欠着费。”

  “一个晚上,我偷偷跑到停尸房,把我儿子的头皮割下来了一块。“

  朋友语调没有任何变化,但泪珠子啪啪向下掉。

  “我儿子啊,头顶还软着,骨头没长齐,我把那块皮肤割下来,带给了法师。“

  “那法师做咒时就说这是婴灵,而且怨气很大,捞偏财很厉害的。“

  “你看到了,我现在,的确捞到钱了,你愿意不愿意由你,不过我今天给你的钱够你直接请一个回来了。”

  “算是谢谢你当时借我钱的恩情吧。”

  朋友临走时对他说,“我能感觉到儿子在身边,那些钱是烧给他的,我愿意。“

  男人揉揉眼,疲惫地望着窗外,“后来我就去请了。那人的确很灵。“

  “可是,上次来过以后,我烧过了钱,我妈就住院了,下楼时从楼上跌下来,扭了腿。“

  “还好我留了点钱,住院都花了。“他抚住额头。

  男人不知道,这其实已经是警告。

  偷走的钱是要用别的方法拿回来的,不是你的,你留不住。

  可他没往那方面想,依旧每天去赌,享受着做赢家的快感。

  烧过钱后因为要照顾老娘,一边好多天没有去过赌场。

  老年人受了伤,加上着点凉,感起冒来。

  有天早上,他出门去给老娘和儿子买早餐,娘把他叫住了。

  他走到床边,娘身上发出一股难闻的隔了夜的酸腐味儿,她眼睛被眼屎糊住了。

  口齿不清地对儿子说,“小乙,娘可能快走了。“

  他责备母亲胡说八道,他妈死死拉住他说自己见鬼了,可不是快走了?

  快死的人才能见到那东西。

  听娘这么一说,他停下来,有些心虚,问他妈看到了谁。

  “一个影子。”老娘用老年人特有的病中那种低沉沙哑的声音说。

  “小乙呀,你看看妈对面是什么?”

  老式居民房很暗,男人被老太太的声调吓得一哆嗦向对面看。

  “是镜子妈,你睡会吧,感冒糊涂了吧,你看到的影子是镜子里你自己呀。”

  “晚上头疼啊,睡不着,我开了灯,从镜子里看到有个人在敲我的头,还骂我。”

  “骂你啥?你给他骂回去。”

  “我不敢,儿啊,你是不是在外面欠人家的钱了?”

  “……没,没啊。”他结结巴巴回答道。

  “那为啥那个人一边捶我一边说叫你儿子偷我的钱。”

  男人打了个寒战,赶紧他妈,“妈你是做梦了。放心,今天晚上我守着你,肯定不会再做梦了。”

  他决定晚上去赌场翻本烧钱。

  这次有赢有输,赌了大半夜,才赢了几千块,和以前的赌运不能比。

  回家的路上经过一家医院,没想到竟然碰到了跑掉的老婆。

  看上去她过得不太好,一脸憔悴。

  他不忍心,上去打了个招呼,女人一脸病容。

  “你咋啦?”他看女人走路都费劲。

  “昨天晚上,下夜班回家,过马路时没人没车的,走到路中间,有人推我一把,刚好过来车子,把我撞了。”

  男人心里一惊,女人又说,“司机下来快被吓死了,说看到一个红眼睛的男人一直跟着我,一直给我指路,他等红灯眼看我在马路上绕了好几个弯,一直等车子过来,才向马路这边走,突然就被推倒了。“

  “不过,司机赔我钱了,我就是浑身疼。你还好吧。“

  男人内疚之极,又不敢把钱一把都拿出来,从中抽了几张塞给女人。

  自己头也不回地跑了。

  “这是昨天我赌完钱发生的事。”

  “后面呢?”

  男人一直不说话,把身上余下的钱全部拿出来,“无论如何,请你跟我回家看看吧。”

  我背上包,跟他去他家,一个很大的工矿小区,以前是很牛的国企,改制后,很多人失业。

  有人找不到出路,自杀了,有人天天打牌,有人爱赌。

  当然也有人靠着自己咬牙挺过来。

  一座已经成了灰色的白楼,他带我上了二楼。

  拿出钥匙开了门,家里一股老房子特有的霉味儿。

  好像人上了年纪会有老人味儿,房子也会散发老旧的气味儿。

  房子里光照不好,一个小男孩听到声音伸出头来,乖乖叫了声爸爸。

  “进屋去,别出来。”男人把儿子赶到屋子里。

  拿出钥匙,打开了另一个房间。

  一打开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一地的大小便,粪堆中间坐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

  她低着头嘴里不停说话,语速很快,声音很小。

  她被男人绑起来绑在床头的木栏杆上。

  我蹲下来,仔细听她说话,“我欠我,我弄你家人,你欠我,我弄你家人,你欠我,我弄你家人。“

  “你是不是在XX医院被人拨了牙的那个男人?你骨灰现在何处?我可以放你出来……”

  她突然安静了,慢慢,抬起头,眼睛盯着我……

  她的白眼珠整个是血红的,嘴角向下,眉毛倒竖。 压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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