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不是呢,好在你知道自己笨就还有救。”
“我总感觉这事还有地方不对。”我自言自语。
“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哼,你可以找高人请教。”她冷眉冷眼瞥着看我。
“你能指点一二吗?”
“我只说一句,想得通你还有救,想不通,你就当个普通打棺材的,别做压官了,因为你永远也成不了大师。”
她盯着我,一字一句地说,“周芽请我做的是留魂术。“
!!!
她留下目瞪口呆的我,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留魂术是让鬼魂留在阳间却保留着人的意识,不会因为逗留太久而成了游魂。
如果叶子说的是真话,周芽爱着她,为什么,周芽要留下纤纤。
难不成这个花心萝卜同时爱着两个人?
我进了店里,焚香点蜡,静心开始梳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天空一点点泛起了鱼肚白,我仍然没有想通。
就在我以为自己真的要应验韩碧绮的话,只能当个打棺材的普通三流小法师时。
好像有一道闪电划过我的脑子,一切真相大白于面前。
是我自己太瞎,被思维禁锢住了眼睛。
多么明白的事情,就在眼前摆着,我却在别人画的圈子里兜兜转转。
我抓起衣服,走到门口,韩碧绮在门口打太极拳。
“你好早。“我对她大喊。
她眯眼给了我一个有点像“笑“的表情——嘴角抽了一下。
继续打拳,一眼也没有多看我,我走到她面前,“我还有一个问题,韩家是不是有两种玉符瓶?“
她点点头,我高兴地跳起来,一切都和我预料的一样。
我的推测是正确的,随后我发动车子,离开店铺。
现在,需要找一个人!
后视镜里,我看到韩碧绮停止打拳,出神地望着我的方向。
也许,打拳只是借口,她跟本是想看看我究竟是特别笨还是普通笨。
我砸开了一扇门。
看到我,开门的人有些吃惊。
我们对视许久,我问他,“这样强留住她真的好吗?爱一个人应该给她选择的自由和权利。“
周芽低下头,一声不吭。
我播了电话,“叶子,你能来一下周芽家吗,我在这儿,有事想和你俩说。“
叶子很爽快地答应了。
进到屋里,她在沙发上坐下来,莫名其妙地看着坐在对面的周芽和站在中间来回转悠的我。
“怎么了?方玉硕,你叫我来有什么事?“
“当然有事,因为我看透了这件事情的真相。“
“真相?昨天你不是已经推测过了吗?“
“那是有人呈现给我的真相,说实话,我做红官以来,这次是我遇到最强对手,没有之一。“
我有点悲伤地看着她,“杨叶,或者说是杨纤纤?“
杨叶莫名其妙地看着我,又看着周芽,“你们疯了吗?“
“我和周芽聊过了,发生溺水的那天,只有你一个人坚持下水。“
“你们姐妹两人穿着一样的泳衣,梳着一样的发型。“
“你提前给周芽和杨叶同时下了药。“
“周芽的后悔在于他明明感觉不舒服,还是在你的要求下和叶子的劝说下,不想扫新娘的兴下了水。“
“结果他没能救了卡在石缝中的新娘。“
“你说的一部分是真的,杨叶和周芽相爱是真的,但周芽和杨叶两人跟本没有任何一方想过要害人!“
“是你策划的一切,把自己杀了,从此世上就只有周芽和杨叶。“
“你们理所应当地继承大笔遗产,还可以明正言顺地在一起。“
“只是你没有想到,周芽那么早看穿了你。“
“你也没有想到他会爱叶子爱得要强行留下叶子的鬼魂。也不愿意和你在一起。“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杨纤纤早就发现自己爱着的男人和自己的妹妹发生了感情。
做为一个女人,她感觉得到爱与不爱。
妹妹的弱点就是自己,而周芽的弱点就是杨叶。
她谁也不想失去,想来想去,她用另一种方法把两人都留在身边。
自残这件事,她并不陌生,用刀处切开手腕没有那么难。
她的自杀吓到了叶子,果然,叶子不再和周芽联系。
可周芽反而爱得更猛烈了。
洗澡那天,其实纤纤听到了一切,她跟着叶子来到咖啡厅,也看到了周芽的表现。
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周芽只爱自己?
爱情难以转移,如果他只爱杨叶,那么只有一个办法——让自己变成杨叶。
这个计策我估计早就出现在杨纤纤脑海里。
不然她不会提前给自己买保险。
甚至更险恶地说,也许她想的就是——
得不到周芽,让他受到谋杀妻子的怀疑,得到些教训也不错。
潜水那天,东西都是提前租好的,氧气瓶是纤纤动过了手脚。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一定隐藏了自己有潜水经验这件事实。
她假装自己是第一次下水,让杨叶和未婚夫大意,也为将来提供证词做准备。
之后在那天早上,她找机会给叶子和周芽下了药。
她和叶子穿着同样的衣服下水,叶子有潜水经验,却抵不住被下了大量药。
周芽的比较少,而且当时他离得较远,叶子和纤纤两人在一起。
当气管卡在礁石中时,周芽慌乱加上不舒服误认为是没有任何潜水经验的妻子。
却不知道被卡住的是自己真正爱着的,有潜水证的叶子。
再上岸,两人已经互相换了身份。
而纤纤一再强调的梦,我也相信是真的,她梦到了自己杀害亲妹妹的现场。
她看着叶子死在了水下,这就是梦的所指。
而在旅途中她一再暗示命运,也证明她在做这件事时已经想通了梦的意境。
命中注定,两人之间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
那必须是她。
回来后,一切都和她想的一样顺利进行。
周芽甚至要把一百万给她,以证明自己是清白的,并没有为钱杀害纤纤。
后来他是怎么识破了纤纤,周芽并没有说破。
我也没再问,他请来了韩碧绮,以不能想像的价格壮大了叶子的鬼魂,并将她留在自己身边。
还将计就计吓唬纤纤。
至于那只余青莲卖给纤纤的护身玉符瓶。
跟本不是千块一只的普通小鬼,而是一只男性护主猛鬼。
价格不菲,只不过因为不摆在外面,我去转时只看到外面相似外形的便宜货误以为叶子请的只是普通小鬼。
为了符和叶子平时的性格特点,她一直没让我下杀手对付叶子的鬼魂。
如果按纤纤的个性,早打得叶子魂飞魄散了。
周芽不但不再爱纤纤,而且对她怀恨在心。
钱没有给她,而且还让最顶尖的黑官出手,强化叶子的怨气。
让叶子变得凶猛,所以纤纤才会被叶子的鬼魂围在屋子里,差点冻死。
“怎么样?纤纤?你认吗?”
“还有一点,我忘了说,那些信和照片都是你自己做的手脚吧。”
“为了让我强行出手救你。或让我主动收了那只一直害你的姐姐鬼?”
“你请错了人,你应该和你姐夫一样请黑官,你一定对自己的智商报有极度的自信,所以故意请红官,如果连喜欢求真的红官都对这场死亡解不开,你就更心安理得地当你的杨叶。”
“你失策了。”
“哼,我只是运气不够好。”纤纤扬了扬漂亮的下巴,露出一个狐狸般的笑容。
“从孤儿院开始我运气就不那么好。”
“你跟本不懂爱情。“周芽悲伤地说。
“你的世界里只有赢家和输家。“
“我早就感觉到你不对,只是我以为你是失去了亲人,悲痛过份所以行为异常。“
“越到后来我越肯定,你不是我的叶子。我慢慢了解你,越了解越害怕。“
“杨纤纤,你简直是魔鬼。“
“从小到现在,你害过多少人?“周芽望着纤纤气愤地喊道。
“我只铲除不让我好好前行的人和扯我后腿的人,我爱你,也爱叶子,我只想要你们两个永远不离开我,不要背叛我。”
“你们就是我的一切,你懂吗?”
“你这个可怕的女人!”周芽痛苦地握住胸前的符牌,“我为什么没有先遇到叶子!!”
一股黑气从胸牌里冒了出来,冷气森然。
周芽出乎我预料地突然闪到我身后,一把抱住了我,我们一起摔倒在地板上。
他四脚像四条绳索紧紧捆住了我,“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法师,对不起了!”
他叫嚷着,黑气弥漫,化为一条长长的锁链一股脑从纤纤嘴巴里钻了进去。
周芽喘着粗气松开了我,躺在地板上,“这难道不是最好的结局?”
“纤纤毁了叶子的身体,理所应当把自己的身体拿出来给叶子用啊。”
女孩坐了起来,我和周芽同时紧张地望着她。
现在的她,身体里住着双胞胎姐妹的灵魂,主人格会是谁呢?
她揉了揉眼睛,看看我和周芽,眼睛停在周芽脸上,许久,喊了声,“周芽哥。”
周芽走过去,有点迷惑地蹲在她面前,她的眼睛里慢慢浮上一层水雾,“是我,杨叶。”
“是你,叶子,真的是你。“周芽一把将叶子抱在怀里。
我望着相拥的二人,叶子慢慢将目光从周芽身上抬起来,望着我,冲我眨了下眼睛……
……
虽然周芽认定对方就是杨叶,可我并没有确定。
最后那个动作不像叶子,眼神有纤纤的狡猾。
周芽最后支付我不菲的费用,我更想要的是答案。
遇到韩碧绮时,我把这件事的结果讲给她听,她告诉我,有种极为罕见的溶魂症。
会发生在像杨纤纤和杨叶这种双胞胎身上。
两人的灵魂最终相溶,更为强悍的一方成为主导,就像有了双重人格。
韩碧绮说虽然周芽请她强壮了叶子的鬼魂,但杨纤纤的精神力量大得不可思议。
她有强烈的活着并且活好的欲望。
她有野心和手段,她身上没有温情。
而温情有时会成为人性的弱点。
有两件事我比较介怀。
一件,我始终没有找到纤纤花了大价钱从余青莲手里买下的厉鬼。
这个厉鬼是什么样的,连韩碧绮也不知道。
只说是余青莲自己炼制的秘鬼,每一只都不同,类似定制版。
价格昂贵。黑官韩家的压官是没有薪水的,管理店铺年底有一部分分红。
最大的收入来源就是用自己的秘法为客人订制需要的鬼魂。
所以,余青莲不可能告诉任何人纤纤订了什么用途的护身厉鬼。
不过以姓余的心思必然不是普通货色。
这注定要成为一个无法解开的迷。
另一个让我放不下的事情,就是福利院里那么多健康可爱的小女孩。
在纤纤进入福利院时,为什么她会有那么多机会被人选走?
特别是过完五岁后,如果八岁前还没有找到领养家庭,几乎不再可能被人领走了。
就算她再聪明可爱,她也只是一个小孩子。
乖巧也好,心思机敏也罢,带着一着病眼,能换那么多收养家庭也算个奇迹了。
直到来年一则新闻爆出才令我对杨纤纤再次刮目相看。
也对韩碧绮说的,纤纤身上没有人的温情这句话有了新的认识。
有人写了匿名信揭发福利院长长期猥亵小女孩。
以此为交换,为小姑娘们推荐领养家庭。
信件里有清楚的照片,连信一起寄给了各大媒体。
照片上的孩子拍得很模糊,但院长的老脸却异常清楚。
这位常在电视上露脸的慈善大使被人就这样揭掉了画皮。
据说信上有这样一句话:感谢院长的弱点,才让我活到了今天。
……
芸儿休养好回学校,我干脆把东西收拾一下住在了店里。
一天早上,我刚开门,米兰就来了,表情严肃,意外地师父也和她在一起。
我莫名其妙望着两人。
“别开门了,小红棺在吧。”
我点点头。“给我。”师父伸出手。
两人拿了我的法器走进米兰的小仓库里。
身后跟着个陌生老头,看样子像得了痴呆症似的,一身快死时的腐气。
“这大爷谁呀?”我问。
“一天二百块钱租的。一脚已经进黄泉了。”
“你们要干嘛?”
两人也不理我带着老头一起进小仓库里,不一会儿,里面传出争吵声。
男女老三种声音掺杂在一起。
三人走了出来,最前面的是那个腐臭老头儿。
和刚才进来的好像不是一个人,身上的臭味还在,但整个人散发着威严而熟悉的气场。
特别是那对老奸巨滑又略带悲悯的双眼。
我直瞧着他发呆,他咧开黄牙嘴一笑,“孙子,不认得你爷了?”
第二句就是“我的烟枪拿来让爷过过瘾。“
“爷爷!“我大叫一声,气息自丹田喷涌而出。
老头身体一晃骂道,“你小子用镇魂吼干嘛,想弄死爷?“
我已经走过去,紧紧抱住了爷爷,他离开时我才到他腰间,现在我比他高出一个头来。
“好了好了。我天天都看着你小子,昨天你吃的韭菜炒鸡蛋我都知道,别弄得好像一辈子没见似的。“
我赶紧把烟枪拿给他,给他点上一锅。
他美美吸了一口,吐出烟圈,靠在沙发背上,米兰和师父快点烧点浓茶。
大家好商量正事。
等热茶上来,师父让米兰把这次要做的事交代一下。
我顿时紧张起来。
听说这次是个大事件,不光我们这边的红官,黑官那边也出动了人。
米兰把了解到的大概事件讲了讲,我们即时就要出发。
师父这次是韩家留守人,韩家让韩碧绮和余青莲两人去办。
我们这边则是米兰和我。
说实话我信心有些不足,余青莲的心狠手辣已经让我开了眼。
再加上韩碧琦的变态高智商,我和米兰能是对手吗?
……
米村是一个位于三座大山围起为的山谷中的小村落。
三座山成三角形把小村子围在中间。
虽然村子落后,闭塞,村里的人靠山吃山,口粮并不成问题。
这里只是太落后,连电也没通上,风光却像仙境般的美妙。
青山绿水,山顶有云海,有清冽的山泉一路向下流。
只是没有路,所谓的山路都是山民长期上下山踩出来的小道。
我们远道而来是为了找一个人。
道上没一个人知道这人的真名,大家都叫他老莫。
老莫是所有圈里人最信任的供货商。
价,未必实,但货真。
所有稀罕东西,他都搞得来,不过,也的确是个奸商。
阳晶赤砂生长期长,又怕潮,越热旱,产生的砂越好。
有一年雨水大,大到各地多发山洪,老莫拿出一块上等的尖货阳晶赤砂,卖出圈子里的天价。
搞得一时好点的朱砂全部跟着疯长。
但没人动他,就算生气也没人拿他说事儿。
这人不会任何法术,吃的就是“路子”的饭。
再远再险的地方,他都敢去,再奇的货,他都搞得来。
并且,这人有个特别的优点,嘴巴严。
如今这个优点成了缺点,他失踪一个多月,家里人才弄清楚他去了哪。
米村有多闭塞,以我们前进的速度就能看得出来。
到达山外一天了,我们的车子只前进了百十公里,这路他妈的也算路?
前几天下过的雨还没干,地上的泥有半尺厚。
车子干脆陷进去出不来,为了把车弄出来,我和米兰一人溅了满身泥。
像刚从沼泽里爬出来的怪兽。
等把车子弄出来,米兰喘着气找了块干地方,一屁股坐下来,从口袋里掏出烟点上。
连吸三口才骂道,“我草草,这个老莫连这种地方都找得到……”
“我现在知道他卖那些价,也不算黑心了,这人真怪啊,从来不解释,脸上什么时候都带着笑。“
“圈子里,他外号不是叫笑面虎吗?“我问,米兰把烟递给我,犹豫一下,我接过来,吸了一口。
一股辛辣经过喉咙,疲劳感好像消失了一些。
我们靠着树干休息一会儿,我问她,“这次就是来找老莫的?“
“这次活儿不好干就在这儿,我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老莫干这行有二十多年了,从没失过手……”
“他家人除了知道他来了这片地方,连情况都不清楚。”
“要不他家人怎么会悬赏一百万。“
我眼珠差点掉出来,“找个人一百万?”
“切。”米兰瞪我一眼,“一百万也没人来,老莫才不是只值这么多钱,再说只有咱们压官接活,别家都不接,你想想为什么?”
我摇头,想也不想说,“不知道。“
米兰吸完最后一口,将烟蒂弹得老远,“因为他来找的东西和压官有很大关系,我们在乎的不是只老莫,我们更在意的是他找到那件东西没有。“
“啥东西?“我十分好奇。
米兰却打住话头,不说了,到车上拿了东西,挥挥手,“车扔这儿吧,出太阳再晒晒,地干了就好开出来了。“
我背上大包,我们徒走向前走。
走了两个小时,在一处更深的泥滩子里,看到了余青莲的牧马人。
轮子几乎全部陷进泥淖,车身上全是泥点子。
米兰差点笑差气,我看她一眼,她叉着腰喘着气解释,“哎呀,我这人,一见对头倒霉,就开心得不得了。”
“我们不是倒霉得更早。”
“乌鸦嘴,非扰我的兴致!”她白我一眼,“你看他陷得多深,我们陷得浅,要是遇到危险,谁会先逃走?”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先朝前走。
余青莲他们的腿脚够快的。
天黑到无法再行走,我们终于到达了山巅。
找到一块平整些的地方,安营扎寨,起火做点热东西吃。
我从开始入了“棺道”没有断过身体训练,可今天也着实感觉到累。
所以,吃过东西,我们早早就熄了火,钻进各自帐篷里。
我头一碰枕头就睡着了。
睡了不知多久,听到我的帐篷悉悉索索响,我一手下意识摸到枕下,抓住刀,睁开一只眼向帐篷入口处瞄了一眼。
有人拉开了我的帐篷的拉链。
我闭上眼睛准备来个突然袭击,进来的人回身拉上拉链时,我心里冒出无数个问号。
米兰?大半夜跑我帐篷里干什么?
要不是闻到她身上那股熟悉的香水味,我都出手了。
她过来躺在我身边,我一只眼微微眯开一条缝。
这一看,魂差点吓出来。
我草,哪是米兰啊,这人穿着米兰的衣服,一张野兽般的脸和我只相距十公分正打量着我。 压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