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好可爱。”七七惊喜地喊了声,将坠子挂在胖子脖子上。
“这么娘的东西怎么让我戴?”胖子拉着那粉色坠的链子发呆。
“怎么不能戴,这条链子可以保佑我们俩的爱情长长久久,永远不分开。”
七七笑嘻嘻地说,这种誓言让我听着只感觉到心惊肉跳。
“七七,这东西多少钱?我也买一条送给芸儿戴戴。”
她看我一眼,没接话,过了一会,胖子出去吸烟,她才小声跟我说项链的事。
“这东西挺贵的,是她分期付款买下的,只给了二百块,还有九期款要付。”
我点点头,她接着说,“不过,我感觉很值。有个姐妹买过,壮桃花运的,真的和喜欢的男生在一起了。”
“我昨天许了愿,能和胖子在一起,天长地久。”七七一脸憧憬。
胖子吸完烟进来,我们的话题就中断了。
我还是不放心,余青莲这人,粘上就得脱层皮。
他这种人竟然肯让人分期付款,如果人跑掉了呢?
晚上,我溜达着来到胖子奶奶的病房的楼梯层,伸头就能看到这一溜儿的房间。
有人走动,我缩回脑袋就能藏起来。
随着时间流逝,走道上的人越来越少,病房安静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走道上彻底没人了,连护士站的护士都进屋子休息了。
哪间房门“吱”响了一声,有人在听着外面的动静。
等确定安全后,有人走出病房。
我伸出半只眼睛看了一眼,心里一沉,果然是七七。
她的样子看起来怕得好像……被逼去寻死。
她走到电梯口,按了下楼键,等她进了电梯,我跑过去,看着电梯一直运行到负一层。
我跑回楼梯打算从楼梯跟下去,眼角余光看到一个人一闪,进了病房。
但是没有听到一点声响。
我当时选择跟着七七,一口作气跑到了负一楼。
这里阴森森的,灯光没有楼上亮,装修也不像上面,负一的墙壁是水泥的。
厅里推放着几辆生了锈的床车。
七七已经不见踪影,我向两边看了看,有一边的铁门上面有个绿色指示灯。
看到那个标志说实话我都惊呆了。
没想到七七胆子会这么大。
这里太平间,里面还传来响动。
我跑过去,从窗子向里看。
太平间有冰柜,也有暂时停在床上的尸体。
这种一般停个一夜,第二天就会有人来拉走。
七七哆嗦着,伸出手揭开一块白布,伸手在那人脸上做了什么,又盖上了。
一连看了几个人,终于将一个人的盖布打开,从包里拿出了——一把钳子!
她用力捏住那人的下巴,自己的眼泪已经涌出来了。嘴里小声念着对不起对不起,我也没办法,你就当可怜我了。
一边把钳子伸进那人嘴巴里。
嘴里同时还小时数着,一,二,三……
她好像拨了别人的大牙。
拨掉后,她擦擦眼泪,将牙齿和钳子装进衣袋,向外走。
我赶紧找地方躲起来,这会儿在她最害怕,精神高度紧张时,如果突然冒出来,会吓傻她的。
这是真的,人的三魂七魄,会被吓出来。
回不去的话,不是就是吓掉魂了。
人会呆傻,或睡不醒,小孩子会哭闹不止。
这个真不是假的。
眼看她要出来,我没地方躲,一眼看到推的床,有一张上面还有脏床单。
我赶紧过去躺下,将床单盖在身上。
同时闭住呼吸,——这时实在太安静了。
刚躺好太平间的门被小心地推开,七七忍住抽泣,快速走过这堆破烂儿。
向着电梯跑去。
一阵阴风从太平间吹了出来,被关上的门卡断。
那阵风连盖我的床单都给吹起了一角。
明显,七七也感觉到了,她牙齿咯咯直响。
我心里有点心疼她,大致的原因也猜到了。
她肯定是为了还那条项链钱,我说余青莲怎么那么好心。
他一定告诉七七可以拿东西顶项链钱,说不定还倒找给她钱呢。
七七还不知道有些人可以坏得没有一点底限。
同时我也有些好奇,一颗死人牙可以卖到多少钱。
我拉开一点床单看到她哆嗦着在等电梯,身后多了一道淡淡的影子。
是个男人,那男人贪婪地伸长脖子将头伸到七七旁边,做出一个让我恶心不已的动作。
他伸长舌头舔了七七脖子一下。
七七打个寒战,抹了抹被舔的地方。
电梯打开,她走了进去。
我揭开被单就从楼梯向上跑,一口气跑上去。
电梯已经合上,七七都走没影了。
胖子站在病房前左顾右盼,好像在找人,我心里一沉,假装没事走过去。
“怎么你一个人,七七呢?”
“不知道,刚才我睡着了,醒过来她不见了。”
“咱们到处找找吧,各个楼层。”
“她一个大人,又不会迷路,找什么,说不定上厕所了。”胖子大大咧咧点上支烟。
“还是去找找吧。”我加重了语气。
胖子感觉不对劲,夹着烟问,“咋回事。”
我临时编了个理由,“这里是医院,阴气重,我怕她一个小姑娘家撞着啥。”
他一拍我,“早说呀。”
他找单层,我找双层。
各楼层都亮着灯,她能跑哪?
我在找的时候,看了一眼电梯,我操,电梯竟然回负一楼了。
除非有人在电梯里,要么在负一按了那层的按钮,电梯才会回去。
我赶紧向下跑。
跑到负一层,推开门,里面静得掉根针都可以听得见。
太平间的门被推开了,阴冷阴冷的。
我跑进太平间里,直接走到芸儿拨掉牙的那具尸体前。
掀开盖尸布,吓我一跳。
那尸体眼睛睁着,眼底全是血丝,还发乌青。
脸上挂着一丝诡异的微笑。
这么恐怖的尸体,七七竟然敢从他嘴里拨牙!!!
看眼辨尸,是压官的基础功,能看出不愿意离开人间的暴亡尸体的死因。
眼底那团青色像水气一样的东西,压官称之为,“淫色“。
这尸体是个死在女人身上的色鬼。
死亡时间应该不超过三天。
人死头三天,亡灵会站在尸体身边。也有说会在死亡的地方徘徊不前。
怪不得他跟上了七七,还做出那么下流的举动。
但是七七去哪了?
整个停尸房,有七个尸床,七个尸体都蒙着布,躺得好好的。
无奈之下,我解开自己的皮带,将口水吐在皮带上,用涂了口水的皮带鞭打了一下色鬼的尸体。
如果有人在,一定得把我当成变态抓起来。
可我没办法,没带打鬼鞭,只能用这种土方法。
只听外面传来一声呻吟。起作用了!
我跑出去,在那一堆废弃的车床上一张白单子下有东西动了一下。
灯光变得忽明忽暗,哼哼声传了过来。
我壮着胆子,上前一步一把拉下那张变黄的白单子。
七七就在单子下,衣服被拉到脖子处。
还有被我发现的早,她迷迷糊糊坐了起来,我赶紧过去,拿单子把她包起来。
“别怕,我是方玉硕,我在这儿。“
她迷糊过来,意识到自己竟然还在负一呆着,张嘴就要尖叫。
我捂住她的嘴巴,叫她别出声,等她安静下来,也认出我,背过身体,让她把衣服整理好。
她小声说,“我明明上楼了,怎么又跑下来了。“
我怕吓到她不敢说她被跟上了,假装不经意地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她马上变得紧张起来,“没什么,我,我走错路了。“
我严肃地告诫她,“死人的东西不能随便拿,特别是新死的人,会被跟上。“
没想到看起来胆小的七七竟然满不在乎,“鬼跟着我?那我去求个符好了。“
“你拿的东西快还回去。“
“不要!“她后退一步,马上可怜巴巴的说,“真的没办法还回去。”
“一颗牙齿值一千块钱呢。”她拖口而出。
“最少让我把项链的钱还上吧,要有多余的还可以帮胖子交点住院费。”
“你这是刀尖上跳舞,钱赚不到还会有危险。”
“你是胖子的好朋友,你倒是帮帮他呀。”
她看我不出声了,冷冷哼了一声按下电梯,自顾自上楼去了。
我气得直咬牙,谁说我不帮胖子了,可我能力也有限啊,我又不是邵峰。
芸儿已经给胖子拿了五千块钱,再多,我也开不了口了。
阴气在太平间里回旋,我心里比太平间还凉。
那五千块我是借来给胖子的。她知道。
“你不过丢了颗槽牙,放过她吧。”我对停尸房说。
“砰”一声,停尸房的门被关上了。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和胖子说的,我回房间不久,胖子就来找我了。
我们下楼,月光下,胖子递给我一支烟。
“方玉硕,你爷爷在村里就是最肯帮乡亲们的压官。”
我点点头,没接他的烟,他自顾自点上了。
“其实,我看七七的办法不错。”
我惊愕地看着他,本以为他知道了一定会阻止七七。
“这办法不偷不抢的,不过拿颗牙齿,有什么嘛,嘴巴里的东西又看不到。别人发现不了。”
“人家的牙都偷走了,你还说不偷不抢?”
“你帮帮忙,给我画道符,保护七七不受阴鬼骚扰。”
我无奈地看着他,“我画不了,压棺不是道士,没有这种避邪符。”
“咱们可是一起和尿泥长大的朋友,你得帮我。”他看着我,样子不像开玩笑。
“压棺只是追踪闹鬼的缘由,解开冤结,收鬼上路。你们已经开始种因,要解也是你们还了死人的牙……”
胖子跟本不听,“你就说一句吧,咱们是不是朋友,是朋友了,你帮不帮。“
“不是不帮,是帮不了!你说你没钱,我马上找芸儿拿钱给你……”
“五千块,方玉硕,够我奶奶住个七八天,完事我还得想办法吧。”
我不吭声,他说的也是,这才是最悲哀的地方。
“身为穷鬼,我只能让现实低头,鬼?鬼他妈哪有穷可怕!!”胖子狠狠把烟踩在泥里,向病房走去。
“方玉硕我不为难你。你也别管我们的事,当不知道我就感谢你了。”
他头也不回向我挥挥手。
我疲惫地回病房,走到胖子那一层时,停下脚步,他们那层乱糟糟的。
我过去看了一眼,那个说自己病房有鬼的女孩子,出现病危征兆。
医生护士一大堆在抢救她。
我心里一冷,余青莲也有说过,我可以收鬼卖给他。
难道这又是谁的生财之道?和胖子有关系吗?
我仔细看着推出去的的女孩子,没看到鬼魂。
她的脸色很白,已经死了。
我在她房间前站了很久,一直没看到她鬼魂。
可以肯定她的鬼被人收了。
待我下楼,深夜两点,芸儿醒着。
“怎么了?是又疼了吗?”我赶紧过去问她。
她皱眉四处查看,“哥,我感觉不对,刚才突然惊醒。”
“哪里不对?”我心里一惊。
“你看你吓的,我又不是普通小姑娘,坏人和鬼遇到我,还得看看自己的运气呢。”
“你得了吧,小心驶得万年船,淹死的都是会水的。”
桌子上放着几只新鲜水果,我问,“谁刚才来了?”
“舒大夫,今天他夜班,来看看我。”
我没作声,对舒大夫半夜来看望女病人的作法不以为然。
“以后睡觉都锁上门,谁也不放进来。”我放好枕头,让她躺下。
“我守着你,睡吧。”这房间里只有一张床,我半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感觉中,她好像看了我好久,突然小声问我,“玉哥。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我没回答,长这么大除了芸儿,我还没有再喜欢过谁。
她是什么样的女孩,我总结不出来,她就是她,和谁都不一样的她。
“今天邵峰跟我表白,我拒绝了。你睡着了,我才跟你说,除了玉哥哥,我不会喜欢别人的。”她叹了口气。
终于,病房里安静下来。
我的心,在这黑夜里第一次跳得好像快出从嗓子眼里出来一样。
因为芸儿说的这句话,我竟然睡不着了。
淡淡的月光从窗子照着她恬静的睡脸,我看呆了。
邵峰说的对啊,她很美,我从来没有注意过。
我带着微笑,心里说不出的舒坦,好像陷入一团云雾中,又像盖了床软和的棉被,进入半睡状态。
门,无声地开了条缝。
大约有三公分,一道细细的光线投入室里。
一只眼睛在光亮里向黑暗中窥探。
我不作声,但已经睁开了眼睛。
那只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室内,盯着床上的芸儿。
过了片刻,门缝里进来了一个人。
就这么三公分的缝里,那人侧着身体,像纸片一样,从缝里进来了。
是那个影子,长辫子,穿着花衣服,长得还挺秀气的年轻女人。
她在门口停留了一会儿,慢慢靠近芸儿,我的手慢慢伸到椅子底下。
摸住打鬼鞭的手柄后,不再动了,怕惊了那只鬼。
那只鬼伸出一个手指,自己拉了几下将手指拉成细长的长条。
手指足有一尺长。
这个情景我好像在哪见过,但很久远了。
她举起手指看了看,向手指上哈了口气,据说鬼哈的气特别阴。
那只手指尖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还冒着白色烟气。
突然她闪电般地将手指从芸儿耳朵里伸了进去,用力一勾。
一个少女的影子和穿花衣服的“鬼“站在一起。
我来不及想,也来不及后悔,意动鞭甩,一下抽打在“鬼“的身上。
那道影子摇晃了几下,竟然愤怒地看着我,嘴巴动了几下,消失了。
但是芸儿的魂也跟着不见了。
我自己的魂都快吓出来了,去床边看芸儿,怎么摇晃,她闭着眼睛,就是不醒。
我冷汗像水一样像外冒,拿出手机哆嗦着手指,先后给师父和米兰打了电话。
同时坐下来强迫自己回忆那个穿花衣服的影子。
我感觉她有点面熟,就是想不起是谁。
但那个动作,那个从耳洞里穿过去的动作,我总感觉好像听说过。
记忆好像一道薄薄的屏障,被什么东西钻出一个小洞。
水强越来越大,屏障上开裂出一道道的纹路。
接着洪水以不可抵抗之势冲跨了这道薄薄的土墙。
我被封存的记忆一下打开了。
我知道这个女人是谁!
那个“穿耳朵“的动作曾让我恐惧到骨头里,以至于我爷爷用手段封住了我的记忆。
我记事较晚,应该是六岁时的事情。
村里有个孤老太太,寒冬腊月近年关里死在家中。
第三天村里组织人送米面油才发现。
屋里落满灰尘,屋里有一串脚印,进去又出来。
村长当时还不是吴达,是个年长的老人,看孤老太好可怜。
就在她家设了个灵堂,说放七天再入葬。
但最终因为吓到我的那件事,只放了一天。
放七天得守七天的灵,村长组织几家守一天。
我家和胖子家小春子家还有一个孩子守第一天。
这么安排是因为我爷爷和胖子奶奶家里没有别的长辈,但小春子和另一个孩子家男丁很多。
意思我爷爷和胖子奶奶去一会儿尽个乡亲情谊就可以走了。
有别家男人支撑着,看着别叫野猫,野狗惊了死人。
小春子家和那个孩子家的大人很熟悉,也老在一起喝酒。
那么冷的天,肯定带着酒,两家里的男人喝上了。
院子里生着大火盆,盆里埋着红薯土豆,用来下酒。
我们这几个小孩,逮到熬夜的机会当然不会放过。
就院子里瞎跑。
不知谁提议,咱们玩捉迷藏吧。那个死去的老人家宅很大,有很多藏的地方。
大家都很兴奋,在死过人的家里玩捉迷藏,多刺激啊。
而且外面有一大群大人给我们保驾护航。
就在我们在院子外的老树下选出捉鬼人时,我听到一声声的猫叫。
由远而近。
我看了看院子里的男人,他们热火朝天地在说话。
好像跟本没听到猫叫。
当时我还小,并不懂为什么猫会惊了尸。
我爷爷和胖子奶奶还没露面,说晚一点过来,上上香就带我们走。
鬼开始数数,我们四散跑开,藏哪的都有。
我和胖子一起藏到了停着老太太棺材的房间里。
那时不懂死的意思,所以对死人也没有那么怕。
我俩瞅半天,我钻到床底下,胖子说自己胆子大,他躲在棺材下靠墙的地方。
那里蜡烛照不到,一团黑。
胖子又穿着黑色老棉袄,往黑暗里一蹲,的确不是很显眼。
如果找我们的小孩只在门口向里看,不进来找的话,我俩都能躲过去。
就在我俩为了躲藏成功而窃喜时,一只黑猫不知道什么时候跳了进来。
一点声音也没有,黄黄橙橙的眼睛盯得人渗得慌。
我小声叫了声,“胖子!“
这家伙蹲在黑影里才五分钟就睡着了。
那只黑猫轻轻一跳,跳到了棺材上,“喵“了一声。
我趴得低,棺材架以两条长凳子上,看不见猫到底对着尸体做了什么。
总之一对穿着黑色鞋子的小脚并拢出现在我面前。
小脚走到门口站住不动了,门口的汉子们喝高了,又唱又笑,压根不知道一个死去多时的人在盯着他们看。
院子里火升得旺旺得,我猜是这个原因让那个老太不敢出门寻仇。
她僵直转了个身,门半开半掩,她直挺挺走到了门后。
像根扫把一样矗在门后,那双混浊发黄的眼睛盯住床下。
我吓得一直向后缩,但她的门离床的距离可以看到我。
而且,我确信,她的确看到我了。
我被吓得不敢动也不敢叫,脑子里全是她听到我声音过来抓我,吸我血的场面。
门外嗨够的汉子们终于想起来看看屋里的情况。
一个叔叔摇摇晃晃进来,朝棺材里看了一眼,大叫一声,“尸体跑啦!“
一大群小伙子们在门口伸头一看,都毛了。
由于屋子一眼就扫得过来,慌乱之中谁也不觉得要仔细找找看。
尸体竟然给看丢了,这事大了。
所有小伙子都散开在院子周围找起来。
过了一会儿找不到,竟然越走越远。
找人的声音越来越小,外面的火盆没有人添柴,也渐渐势弱。
胖子睡得香,跟本不知道我们的处境。
那个老太太就那么睁着眼站在门后。
我沉默着咬着牙,泪如泉涌。
直到……
“胖子。“胖子奶奶拐着小脚终于出现了。
别看她脚小,跑得跟风似的那么快。
转眼就进了屋,嘴里还嘟囊着,“这帮小子,跑哪了。“
她瞟了一眼,皱起眉,“大半夜,跑哪去了,一个个都死得不见影子。”
我想喊“在这儿!”可是和胖子奶奶一板之隔的孤老太太一直瞪着我。
就在我想破釜沉舟时,她的小脚动了一下。
我瞪大眼睛,亲眼看到一个和她一样的鬼影子站在胖子奶奶身边。
她的头扭过来对着我,没了牙的嘴巴长得很大很大,手指伸得有一尺长,对我做了个“嘘”。
我正在惊恐,她混浊的眼睛里涌出无限恨意,转过头去对着胖子奶奶耳朵尖叫起来。
我没有听到声音,但她的样子的确在尖叫。
我看胖子奶奶揉了揉耳朵,说了句,“好耳鸣。”
就在这时,那根拉成一尺长的手指一下捅进了胖子奶奶的耳朵里。
胖子奶奶“呀”了一声,人就软在地上。
我已经承受不住眼前的情景,硬着头皮爬出来,穿着湿掉的棉裤一边哭一边向家跑。
在半路遇到了来接我回家的爷爷。
他背上我回家换了棉裤,又带着我回了孤老太太家。
那时,找尸体的汉子们回来,发现倒在地上的胖子奶奶和僵立在门后的孤老太失踪的尸体。
连带发现了还在睡觉的胖子。
胖子奶奶有呼吸,如同睡着了,但就是喊不醒。
爷爷听了我描述的情景,说孤老太太捉了胖子奶奶三魂中一魂。
爷爷在屋里转了一圈,翻找一遍。
又喊醒胖子,问他几个问题。
对胖子说,“你去把你奶奶装钱的罐子拿来。”
让一个叔叔和胖子一起去,又叫一个人把村长叫来。
顺带脱了胖子奶奶的一只鞋,在残留的一只小脚脚印上比了比,刚好大小一致。
村长来了,爷爷说,胖子奶奶才是第一个发现孤老太死掉的人。
她原先也和孤老太有走动,会央求她给胖子做些东西。
这次她上门,发现老太太已经断了气。
由于对方没有任何亲人,她动了歹念,在她家翻找一通,找到了孤老太平时存的村里发五保户补贴。
有快一千块,算是很大一笔钱了。
包在一个手绢包里,她直接连手绢一起包走了。
爷爷问胖子这几天奶奶是不是给他买平时不买的零售。
一问就猜到了。
罐子拿来,果然找到一个手绢,上面还绣着孤老太的名字。
爷爷在地上画个圈,留个口子,写上孤老太的名字,把钱在圈子里直接烧了。
又烧了香,说了好些好话。
胖子奶奶却一直醒不过来。
爷爷没办法了,只得点了人油蜡烛,招了孤老太的鬼。
老太太说自己本来早就应该被发现,因为胖子奶奶晚发现三天,错过投胎的机会。
所以不愿意原谅胖子奶奶。
“她在哪?”爷爷一手拿鞭子,一手拿着蜡烛,样子很威严。
“你要害人,别说投人胎,动物胎你都投不上,老嫂子,乡亲一场,你别逼我动手。”
棺材前爷爷提前放了桃枝和一盆“阳水”。
这是对鬼很严厉的惩罚,用桃枝沾了阳水打尸体。
不到七天,魂还没走,和吃鞭子没两样。
那老太太翻着白眼,虽然不乐意,但怕爷爷,只得说,“我孤单一辈子,本来想找具伴的。”
“好吧,我放她回来,不过你们要给我立牌位,烧上三年香,逢年过节要上贡,扫墓。”
这活落在胖子奶**上,终于,胖子奶奶醒过来了。
不过她并没有感谢我爷爷,对于我爷爷自作主张拿走了自家钱罐的事念念不忘。
还非说那笔钱就是她的。
但那个鬼魂跑出来,面目狰狞的样子,特别是后面用手指一下穿进胖子奶奶耳孔的动作吓住了我。
我每夜都梦到孤老太太的手指穿透了我的耳朵,长着长长指甲的手指刺破了我的脑袋。
半夜吓得嗷嗷大哭。
直到爷爷给我叫过魂,并封了我的记忆才好起来。
可是,这个晚上再次看到这个动作一下击破我记忆的闸门。
那个穿花衣服的女人,是胖子奶奶!
爷爷说过,七窍都能勾魂,没有特定的方法。
孤老太太特别恨胖子奶奶,所以才用了那么激烈的手段。
一般人都不会想到那么样去勾人魂魄。
一定是见识过它的人才会做出一模一样的动作。
我等不及了,立刻站起来,去找胖子。
他在病房外,生硬地挡住我的去路。
我告诉他,他奶奶没有真的昏迷,而是在勾别人的魂。
胖子笑了,说哥们儿,这年代,你说这话不怕这儿的大夫给你叫精神病大夫来看病吧。
这话私下说说就算了,上不了台面儿。
我突然意识到什么,后退一步指着他问,医院是不是给他减免了医药费?
以他的收入,跟本不可能让他奶奶在医院住这么长时间。
他跟本不理我,七七从病房出来,也对我冷着一张脸。
还叫胖子和她一起快点努力把钱还给我,省得我老来指手划脚。
胖子搂着她说,我们很快就能弄到五千块。
是呀,不过是五颗牙齿。
胖子,这么做真的很危险,咱们小时候的事你忘了吗?
胖子回身推我一把,“我没忘,因为你爷爷说我奶奶拿了别人钱,你知道多少人不和我玩吗?“
“又有多少人说我奶奶手脚不干净,对我奶翻白眼?“
“你爷爷本来知道一个人带个小孩多困难,却不愿为我奶奶网开一面。“
“他可以偷偷私下救了我奶奶的。“
胖子愤怒地大吼。
“他自己有手艺,我奶奶只能靠在土地里刨食养活我!“
“可是我爷爷也没少帮你家啊。“我无力分辨着,这也不是拿别人钱的理由啊。
“滚远点,我算看透你们爷俩,打着帮别人的旗子,不过是在满足自己的优越感!!“
“不管你来做什么,不许进我奶奶病房!“
他怒气冲冲,七七也对我直翻眼睛。
回去后,师父和米兰都到了,我把情况说过,师父急得要死。
“这绝不是点上人油蜡烛就可以招回芸儿的魂。如果胖子奶奶没动手脚,只是把魂弄出来没带走,芸儿这会早醒了。“
“你去打听一下,那两个突然出现情况的姑娘,抢救了几个小时?这个时间就是芸儿留给我们的时间。“ 压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