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走!今天是我做寿,我想怎样就怎么样!”乔老太爷的脾气,也如年轻人一样的火爆。而他照比年轻人的优势就在于,他可以“倚老卖老”。
乔老太爷说道:“反正你们这些人也不是冲着我来的,我怎么做,他们也不会在意。我就在这里吃我的,你们该忙什么就忙什么。我这个老头子不碍你们的事!”
“爹,你这是说的哪里话?在座的各位都是来给您祝寿的,您回去换件衣服,也好显得咱乔家的家风严谨,遵从待客之道!”
“你……”乔老太爷双目一瞪,可当他看到自己儿子双眼中隐现的泪光时,心一下子便软了。“好,爹就随你去换件衣服!”乔老太爷觉得,今日自己是有些做的过火,让这么多的宾朋看热闹,实在是有够丢人。于是,他便借坡下驴。
乔德海,搀扶老爹往后堂而去。厅上,被老人家弄成狼藉一片的酒席重新换过。桌上的主位,自然留给了这位江公子!
“爹!”走到内宅之中,乔德海曲双膝跪在了自己父亲的面前。
乔老太爷一惊。“你这是做什么?”
看着已过知名之年的儿子突然跪倒在自己的面前,乔老爷子心底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虽然近几年中,儿子的做法令他越发的看不惯,可这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况且,自己恐怕也时日无多,乔德海怎么做,自己又如何干预的了呢?
“儿有一事,想求爹原谅!”乔德海抬头望着自己的父亲,面庞之上,泪水滴滴答答的涌下。
乔老爷子见此景,只觉眼眶同样的泛酸。“德海,你先起来。有什么话,咱爷俩慢慢的说!”乔老爷子以手搀扶。
“爹,这件事你要是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自己儿子的倔强性格,与自己年轻时如出一辙。“好,你说!”
乔德海深知对不起自己的父亲,却又不得不这么做。“爹,孩儿想请您在后宅用饭,暂时不要到前厅去了!”
“这……”
“爹,儿子对不起你!今天,京城来了贵客,儿是不得不招待啊!就请您老先委屈一下,您的六十整寿,儿一定风风光光的给您重新补办!”说完,乔德海以头抢地,每一下都“咚咚”作响。
“你!”乔老爷子未曾想到,自己的儿子竟为了结交权贵,将自己赶下宴席。“你这畜生!”乔老爷子抬手要打,可一想到自己的儿子已四十余岁,这一巴掌就久久的不忍落下。
乔老爷子哭诉道:“乔德海,你平日做些什么,我都不过多的理会。但儿可知道,今日是为父的整寿,且这厅上已是高朋满座。你将爹赶下宴席,要爹今后如何有脸面面对世人?”
实打实的讲,作为父亲,他自然希望自己的儿子好。此事若是事先他们父子间有些个沟通,乔老爷子定然会同意。甚至,就算是将寿宴延期也是可行的。
可是,今日事起突然,乔老爷子也已坐到席上。乔德海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便令老人家有些无法接受了。
“爹!”乔德海仍旧苦苦的哀求。“您就看在儿子挣下这若大家业不容易的份上,就帮孩儿这一次吧!”
“偌大家业!偌大家业?”乔老爷子反问道:“儿呀!爹当初有没有和你说过,这样的钱不能赚,是会遭报应的!如今爹的寿诞之期遇见这种事,难道不是报应来了吗?今日报应在爹的身上,明日可就报应在儿自己的身上了!”
“爹,儿已经没有退路了!”
“有!你还有得退路!”乔老爷子劝道:“只要人还活着,就有退路!儿你现在与那姓方的断绝来往,将你这几年赚的黑心钱都散出去,才能保得平安!”
乔德海抱着父亲的大腿,哭的就像一个小孩子。“爹,一切都晚了!我已落入那姓方的彀中,不摆脱他的话,不单孩儿会遭殃,就连咱们乔家都得不到善终啊!”
“你、你究竟还与那姓方的做了些什么?”
乔德海说道:“爹,事情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的,前堂还有事情等着儿去处理呢?”
这一刻,乔老爷子的心死了。他已看出,自己的儿子已然铁了心,就算没有姓方的逼迫,他也会在这条路上一直走下去。
“好,爹答应你!”
“真的?”乔德海喜出望外。只要他老爹不坏事,一切便都好办了!
乔老爷子说道:“你且去吧!”
“那爹您这是……”
“就这几步的路,我自己回去就是了。折腾了半日,我也有些累了!”一个心死之人,又怎么会觉得累?
“爹既然累了,就好生的休息一下。等儿忙完了,就来陪着爹!”
乔老爷子连连挥手,打发儿子离开。而他自己,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向着后院而去。
他还记得,他像自己儿子这般年纪的时候,还只是一个倒卖粮食的商人。西安府周边产麦子,江南一带产稻米。这一南一北的生意,就足够这一家人糊口了。
就在几年前,乔老太爷打算安享晚年的时候,将生意都交给了乔德海。若是乔德海能够安安分分,他也同样可以做个安然的富家翁。可惜,他却不安于现状。
不知怎的,乔德海与方同知两人勾搭在一起。恰逢这场史无前例的大地动,令西安府周遭的粮价上涨了数倍。借此,乔德海仗着方同知的关系,在城中哄抬粮价,大发不义之财。而后,又帮助方同知贪墨朝廷的赈灾粮、款。短短两年多的时间,生意就做到了这个地步。
对于自己儿子所做的一切,乔老爷子心知肚明。他几次三番的劝阻,却终究无济于事。最后,乔老太爷见自己也无力改变什么,便在府中一贯的装聋作哑,想要落得个清净。只可惜,今日他就算是想清净也做不到了!
一边走着,桥老太爷一边回想这这一切。路上,有几名伙计见他浑浑噩噩的前行,想要上来搀扶,却都被他一一的赶走。府上的这些人,他一个都不想见!
就这样,乔老太爷漫无目的得走着。不知不觉间,他竟出了后院,向着西厢房走去。
乔府家宅颇大,各个院之间有数个门户相连。加之乔老太爷一路只顾低头思索,竟不知不觉进了杨旭所在的那间院子!
杨旭刚洗过了一个澡,换过一身干净的衣服,准备到前院去赴宴。这一次,他是真的去赴宴!
杨旭换上的这件衣服,是他在离家前,他老爹亲自为他买的。单从这“亮亮”的料子来看,价钱就一定不菲。杨旭一路上只管赶路,怕骑在马上将料子弄破了,所以一只将这件衣服放在包袱中。今日,也是因为身穿的那件弄脏了,不然他仍旧是不舍得把这件衣服上身。
一出门,杨旭就瞧见了这位魂不守舍的乔老太爷。就见对方只顾得往前走,根本也不看路。再有几步,他便要绊倒在门前的石阶上。
“小心!”杨旭心善,上前搀扶着乔老太爷。结果,杨旭虽是好心,却又一次办了坏事。
原本,乔老太爷的确是要摔倒在台阶下了,杨旭去搀扶倒也无可厚非。可是,他这一喊,把正如同行尸走肉的乔老太爷吓了一跳。如此,乔老太爷的脚下不自觉的多踏了两步,提前绊在了台阶上。而杨旭搀扶的双手,却还正在半路。
也是杨旭不曾注意,才没有提早搀扶住对方。
“大爷,您怎么样?没摔坏吧?”杨旭搀扶起老头,一边为其打扫身上的粘的灰尘,一边忙着询问。
“哼!”初时,桥老太爷以为杨旭是自家的一个用人,才对其冷哼。可随后,当他见到了杨旭的穿着,便令其改变了看法。因为一个下人,是觉不可能穿着这么好的衣服!
乔老太爷先是细细的打量了杨旭一番。他这才确定,这人不是自己府上的。
“没事!”乔老太爷说道:“这位小哥,您是什么人啊?”
“我……”对方这一问,杨旭有些不好回答了。“我就算是这家主人的一个朋友吧!”
“算是?这就奇了!是便是、不是便不是,怎么会有算是这么一说呢?”
杨旭心想:“这老头是什么人啊?自己好心扶起他,怎么还和我究根问底起来?”
“老人家,我是这家主人朋友的一位朋友,与这家主人也不算是十分熟悉!”杨旭看其是一个思维不慎灵活的老人,这才耐心的为其解释。
“原来是这样!”桥老太爷心想,这又是一个来拍自己儿子马屁的人。看到他们,桥老太爷就气不打一处来!
“老人家,您怎么走到这来了?酒席在前院,我送您过去吧!”杨旭见这老人身边没人跟随,便把他当做是来吃寿酒,而走失路径的客人。他万万不会想到,站在他面前的,就是今日的“老寿星”。
“我不去!瞧见他们我就生气!”桥老太爷脱口说道。
“您这是跟谁生的这么大气啊?”若说将一个老人独自仍在这,终究不是个办法。最好的结果,就是能够劝说对方与自己一同去前院,而后托付乔家的管事,帮忙寻找这位老人的家眷。而要想让这个明显看起来性格倔强的老头跟自己走,杨旭首先就要找到两人之间的共同话题,与其聊个熟络! 飞鱼服和绣春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