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镇和十余名齐王府士兵一起,暂时逃出了生天。可是,对于被韩镇这个指挥者忘却了的或者说是抛却了的那些齐王府的兵士们,基本上就没有继续生存下去的机会了。
活着,这种对生命最低限度的要求,对于那些兵士来说,看似已经是一种奢望!
当齐王府的骑兵们,被百余匈奴骑兵围在战阵之中的时候,匈奴人已经不再以仅仅只是将他们杀死做为最终目的了。
於单顾不上穆格顿的异议,也顾不上那名赵姓老太监的叮嘱,准备让这些仅剩的敌人们,慢慢享受死亡之前的绝望和恐惧。其他的匈奴骑兵们,自然更为热血的践行者於单那残忍的想法。
当然,於单的残忍,并非是毫无理由的……
今晚,匈奴和亲使团的骑兵们,的确是已经取得了骄人的战绩。在於单的带领之下,在穆格顿小王一系列的安排之下,他们几乎全歼了两倍于自己的敌人。
更加重要的是,在这个过程中,他们的伤亡,仅仅只是敌人的十分之一。这种战果,不论是放在中原,还是放在历来看重战功的匈奴草原,都堪称是经典之战。
但是,对于匈奴的那些骑兵们来说,对于於单本人来说,他们这段时日心中积聚起来的那一团无名业火,还远没有发泄出去。
自从进入汉境一来,他们这些被草原上子民尊称为勇士的二百余人,屡次受阻,战友们一个个莫名其妙的相继离去……更令他们憋屈的是,他们根本就没有与敌人正面一战的机会。空有一身本领,却根本使不上力!明明知道只要和敌人大战一场,就能报了血仇,却就是思而不得,怎能不令人辗转反侧。
这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是真的可以让人憋屈的吐血的!
终于,今晚,在这里,在这山脚河畔,进入汉境以来的第一场对战,还算酣畅淋漓。
匈奴的骑兵们看着山石滚落之时,那些汉兵被山石碾压的血肉模糊……看着从自己手中弓弩中激射而出的弩箭,穿透汉兵胸膛、脖颈、头颅……看着那些汉兵看到匈奴勇士们出现时的惊讶、震惊、以及恐惧……看着汉兵的首领在十余人的护卫之下狼狈而逃……看着未曾逃脱的汉兵被自己围在战阵之间的惊慌失措和绝望……
这种厮杀之间的酣畅淋漓,这种看着敌人从活生生的生命,变成冷冰冰的尸体之间的快感,也只有久历战阵的、最为残忍的匈奴骑兵们才能体会得到。而此时在场的匈奴骑兵们,包括於单在内,恰恰就是匈奴草原上最为残忍,经历战阵也最多的那一批人中的一小拨。
於单看着匈奴的勇士们围着仅余的不足十名汉兵,不时就会有匈奴人砍上一刀。看着汉兵有气无力地挥挡,或是汉兵来不及挥挡而被砍在身上之后的嚎叫,匈奴人总是一阵大笑。
若是一名保持冷静的普通人在一旁看着这一幕,除了会感觉到匈奴人的残忍嗜血之外,还会感觉匈奴人很不可理喻。这种对于敌人的逗弄,显得很是低级,很是无趣。当匈奴人因此发笑,甚至所有人大笑、狂笑不止的时候,更会让人感觉到他们的不可理喻和过低的笑点。
或许,这就是战场之上的人,和战场之外的人们的区别吧!
匈奴人并不一定都是如此残忍,如此嗜血,如此无趣……但是,当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当他们心中的火气集聚到了这种阶段,可供他们发泄的方式也就只有战场之上的胜利,以及对敌人的羞辱。
他们的狂笑不止,或许并不一定就是觉得那很好笑,或许只是觉得这样会让敌人感觉到最为极致的羞辱,所以,自己应该发笑,应该大笑,应该狂笑不止!
战场之上,除了追求己方的胜利之外,对敌人的羞辱,对敌人造成的伤害,也永远是应该追求的。当然,这两者在绝大多数的情况下,是统一不悖的。
对于匈奴人此时的心理,仍然还活着的几名齐王府兵士根本没有一探究竟的心情。他们此时甚至连绝望的情绪都没有,只是在直直等着死亡的到来。偶尔挥挡一下,也只是下意识的自我保护,效果自然不会太好。
所以,他们身上的伤口愈发多了起来。鲜血继续流淌,已经流到衣服战甲上的血液,却就已经变得粘稠,甚至成了血痂。
看着身旁的战友一个个的滚落下战马,感受着身体之中血液的无情流逝……他们知道,死亡的步伐,越来越近了。
就在此时,就在死亡即将来临的此时,异样,或者是转机,先是出现在匈奴骑兵中间。
他们仍旧围着齐王府的士兵打转,但是目光却好像变的飘忽起来。或者说,他们原本的专心戏弄齐王府士兵的情绪,发生了一丝停顿。
此时,齐王府的士兵仅剩最后的六名了。来自匈奴骑兵的压力,突然之间的变化,令得原本只是等待死亡到来的齐王府士兵,恍惚间回过了神来。
马蹄声!是马蹄声!越来越近的马蹄声!
生死之间,有大恐惧存焉!换句话说,人们对于死亡有多么恐惧,对于活着,就有多么渴望。
即便是已经连绝望的情绪都没有了的几人,在听到由远及近的马蹄声的时候,对于生的渴望仍旧让他们心中激动起来,手中的兵器仿佛也变的轻灵了些许。
“杀了他们,向后撤!快!”
於单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几乎是他确定了远方的马蹄声之后,就发出了撤退的命令。其实,这也还算正常。毕竟,马蹄声的传来,就代表着骑士的到来。
在幽州这片汉境之地,於单并不认为到来的骑士回事对自己有利的一方。再加上先前的激战虽说赢得还算顺利,但面对两倍于己的敌人,赢得也肯定称不上轻松。
面对未知的骑兵,听马蹄声,分明就是奔着这里来的……人数还足有数百之数,不论是敌是友,於单都只有暂避一途。何况基本可以肯定是敌非友!
被匈奴围着的六名齐王府兵士自然也听见了马蹄声,此外,他们还听见了於单的大叫。虽然是匈奴语,但是,六人之中却是有人听得懂的。
“弟兄们,援军马上就到,匈奴蛮子要逃了,咱们冲出去就能活命!冲啊!”
仅只六个人的冲阵,开始了! 新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