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的时间,在人生中,匆匆而逝,很少能够引起人们过多的注意。人是时光的过客,而一天,却又仿佛是人生的过客,什么也没有留下来。
除非,当这一天,拥有了独有的意义的时候,它才会在看似漫长的一生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生日,生命降临世间的一天。本人或许还处于懵懂之中,但是新生命带来的喜悦,却足以令一家人记住这一天。
若是懂得感恩之人,长大之后,自然也会在记得自己生日的同时,想到自己的父母。自己的生日,就是母亲的受难日。也正是从自己的生日起,父亲开始背上了沉重的包袱。生养,教养,婴孩到成人,岂是几个字就能说得清的。
再从新生命往前说的话,新婚大喜之日,即便是皓首白发的老翁老妪,也会念念不忘的。
诸如此类的日子,并不会随着人生的行进和时光的流逝而褪色。
除却这些明显的、带有某种符号意义的日子,会被人们谨记在心。其他的日子,却大多仅仅只是光阴那不经意间从指间的不停流逝罢了。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多少人在回首之间,却也很难找到令自己印象深刻的日子。
但是,有些人,却总能如数家珍般的告诉旁人,某某日,自己的人生中,发生了什么。又某某日,自己的人生中,又发生了什么。
一日的时间,放之于一生的漫长时光中,仍旧能够被清楚的记得,足以证明,这一天的意义有多么的重大。
就是这么重大的日子,对某人的一生,产生了不可或缺的影响。就是有数的几个这样的日子,构成了人生中最明显的折线的折点。
而这些日子的起初,这些日子的早晨,或许和其他日子也没有什么区别。清晨,或是朝阳初升,或是阴云密布,或清爽,或闷热,不过如此。可接下来,却有可能在缓缓揭下这一日面纱的过程中,展现出了影响一生的威力。
一日之间,对于一生,产生了转变层面上的影响。这一日,就自然会被人们提起,会被人们铭记。
潘县的这一日,旭日,因为昨天的暴雨,而变得格外清丽。
商贩们挤着狭窄的门洞,进出潘县县城,城中的商铺也都打开了门板,挂出了招牌。
一切,和往常一样,和曾经逝去的千千万万的一天一样。甚至,直到晚间,直到这一日结束,很多人也没有感到这一天的不同。
但是,却总有人会感觉到,这一天和其他的日子并不相同。当然,这也得等他们把这一天过完了之后,等他们感受到了不同之后,才在那一瞬间惊觉出的。
这一天,李吉睁开眼,发现自己真的还活着,自己真的已经逃离了匈奴人的追杀。他觉得,今天一定很好,因为,活着真好!
张远和张迁两人,经过了昨日的百感交集之后,这一天仿佛一下子变得不一样了起来。他们已经不再是出发之时的二十人之外的两个,他们已经变成了此时十二人中的两个。
刘棣之,却仍旧如同千千万万个一天一样,沉默。但是,沉默,已经并不如初。沉默之中,终究还有些旁的东西。
韩镇的一天,就颇为精彩了。接到令自己兴奋的消息,准备出发……被自己羞辱的张家人,找上门来……自己,仍旧出发……之后……
这一天,他差一点就没有了之后!
程宗如的一天……
张勇的一天……
张辽的一天……
张道的一天……
说到张道的一天,却是不知短短一日之间,已经转了多少弯!转角不一定遇到爱,转弯也不一定意味着转折。但这一天,却仿佛就是转折!
清晨,接到张远的奏报,开始为他们一行人的安危担忧,为张远两兄弟的谬误感到烦躁。
这边尚且没给几人说明白其中的究竟,却终于再次得到了有关李吉他们行踪的消息。
不待安心下来,却发现了其中的不妥。
建立在张家未雨绸缪基础上经营了百余年的情报系统,终于很快又送来更新的情报。
各方消息表示,匈奴人设了一个不太高明的局。更关键的是,和张道他们一行人目的相同,本可以和他们合作的韩镇一行人,却好像真的就中计了。
出于各种考量,张道两人还是上门拜访了韩镇。最终却发现,狗头军师或许明白其中利害,大多数人或许都明白其中利害,但却并不包括韩镇。
韩镇好像根本就不在乎这些陷阱什么的,韩镇只相信自己实力的强大,而且,只要是张道提出来的,韩镇就会反对!
就是这么刚愎自用!就是这么意气用事!
一天至此,走马观花似的变故,令张道很是有些目不暇接。但是,他的这一天,却仍旧还在继续,而且,仿佛是不要走开,接下来更加精彩的样子!
老天或许是故意如此,让所有人在这一天、在这个北方的小县城中相聚。
除了他昨天接到张远奏报之后,立即召集来的散落在近处各地的凉州百余人马之外,也不说在潘县逛了一圈回到客栈的王召,李吉一行剩余的十二人,在午后不留痕迹的进了潘县县城,甚至于谁也没有想到的冉闵,也跟着李吉他们一同来到了张道的面前。
若是再算上齐王府那一干人等,再算上距此不远的匈奴和亲使团的两拨人马……
潘县虽小,但是,城里城外多了百余人,却也没有什么响动。
不过,张道却总感觉有些不敢相信。
晋阳城,距此地怎么也有千里之遥了。再加上这个年代极度落后的交通工具,以及冉闵和他们分别时也没有丝毫来幽州的意思……
张道总觉这其中,或许还有些门道。
这算什么,风云聚会吗?
不过,抛开这些,能够再次见到冉闵,还是让张道很有些高兴的。当然,很显然,高兴之人,除了张道之外,除了很羡慕冉闵豪气的张辽之外,除了深知冉闵身手的张勇和程宗如之外,屋中的王召,同样很高兴。
但是,他一开口,却是就令不少人另眼相看了。
读书人,也是人啊!
“犹记得分别之时,永曾兄只说在并州有要务,这怎么千里之外咱们又能相逢!颖姑娘也来潘县了?” 新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