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茶,两盏,人已经离去!
望着空空的屋子,想着方才的事情,韩镇觉得甚是憋闷。
自己方才居然就被一名十几岁的少年,惊吓得如此失态。更重要的是,当韩镇正要因此而发作那名年轻得过分的少年时,却发现,自己怕是仍然需要忍耐。
自己,齐王府韩家少爷,徐州刺史府长史,面对两名十几岁的少年,竟然需要罔顾自心的忍耐!
这种感觉非常不好!
右手怒拂,听着价值不菲的茶碗,接触坚硬的地面时清脆的碎裂声,韩镇却是仍旧难解心头郁积,瞬间再次握紧拳头,奋力捶向了面前的矮几之上。
伴随着沉闷的响声的,只有手很痛的感觉,。但是,恰恰是首长的疼痛,令得韩镇的怒气与郁积,终于为之一清。
片刻之间,仿佛是在心中下了什么决定般,韩镇再次握了握拳头。
此时,送客的中年人,恰到好处的进了屋子,出现在了韩真的面前。
“有劳苍岩先生了,快请坐!”
对于这名中年人,韩镇却是客气有加。
说来,这名苍岩先生,原是东南有名的年少才子。更难得的是,此人不仅在学问上很有些建树,而且智计也颇是精到。加之又是青年才俊,这才在十数年前,入了齐王府。这么些年来,苍岩先生平日籍籍无名,默不作声,但是每逢大事,往往能够提出自己的见解。事实也常常能够证明,他的见解大多数都是对的。久而久之,在齐王府中,苍岩先生的地位,就有些超然起来。若非此次幽州之行,着实是关系到齐王府的存亡,他也不会远赴这千里之遥。
不过,即便如此,他却也不越过主从之分,连声说了几句多谢六少爷之后,这才跪坐了下来。
待苍岩先生坐定,韩镇却有些故作淡定悠然的问了一句:“苍岩先生,以为那两个凉州小儿之言,到底有几分可信?”
在苍岩先生这等人看来,韩镇的作态就太过明显了。毕竟,地上碎裂的茶碗,还在那里诉说着韩真心中的不平静。
不过,对韩镇了解颇多的苍岩先生,还是不留痕迹收回投向地面茶碗上的眼光,很是严肃的考虑了一番,这才开口道:“在下以为,他们之言,应是可信的!”
“嗯?”韩镇望向了苍岩先生,眼光之中很有些耐人寻味。
苍岩先生却像是根本没有看见韩真的眼光般,径自说道:“匈奴和亲使团的人数,是摆在明面上的东西。二百人,除去几日间的死伤,再加上昨日被凉州翦除的二十余人,此时的人数当在百四上下。张道说追击他们凉州之人的匈奴士兵,有百人,和咱们获取行踪的那四十余人和在一起,倒很是吻合。”
简单说了几句,苍岩先生就闭口不言了,静待韩镇自己抉择。这也算是苍岩先生在齐王府为幕十余年,得出的保身之策。
只有直面齐王府的人,才能真切了解到齐王府的骄横是多么的深入骨髓。
果不其然,韩镇听了他的话之后,却是长笑了几声,接着很有些自傲的说道:“那又如何!莫说匈奴那一百人尚且不知什么时候能与这边的人汇合,即便他们真的回来了,也仅仅只是咱们的半数而已。匈奴骑兵,也就是被边境这几个州郡的守军说得传神罢了。非如此,又何以彰显他们守土的功劳呢!尽皆庸碌之辈,国之蠹虫!”
韩镇的话说到了这里,苍岩先生也就不知道该如何劝说了。
匈奴骑兵的精锐程度,他自然并不比韩镇知道得更多。但是,他却断然不会和韩镇一样,以为匈奴的精锐只是边军吹捧出来的。甚至对于韩真的这个想法,令得苍岩先生很有些可怜韩镇。
他怎么就会这么以为,他怎么就敢这么以为!
“待到将来……在下不才,愿提十万精锐,横扫匈奴草原,为我中原,为我大齐,开疆扩土!到时,还望苍岩先生,不吝赐教!”
韩镇接着的这一句话,就又些犯忌讳了,苍岩先生只好哼哼哈哈的应付过去,转开了话题。却不知怎么的,又引起了韩镇对张道掌握了他行踪的憎恨。不过,苍岩先生却对那两名少年深有好感,张家是后继有人了。如此想来,当年留侯选择凉州,莫非看出了气运之类的东西!
对于韩镇的雄心壮志,以及苍岩先生的胡思乱想,离开那间客栈的张道两人自然无从得知。不过,张道却是已经料到了,韩镇怕是不会听从他的劝说。
“三弟以为,韩镇竟然还会继续出动!不应该啊,如此明白的陷阱,他仍会往里跳……”
张辽却有些不明白,张道为何笃定韩镇仍旧会如此。毕竟,在他看来,不论韩镇此人再是如何不堪,再是如何仇视敌视他们两人,但是关系到这种大事之时,想来韩镇也不会不顾形势,强自行动。
可是,韩镇还真就是如此不堪,比张辽认为的更加不堪。至于缘由……
“无非是刚愎和意气用事罢了!”
接下来,张道将韩镇早间的“豪言壮语”向张辽叙述了一遍。
“匈奴之人嗜血蛮横,只有正面将之击溃,才能使之再不敢南面而视。朝廷历来的和亲之举,只能助长匈奴蛮夷的气势,弱我泱泱中原的威风……”
“此次,在下幽州之行,率领三百齐王府精锐,虽不能击溃十万蛮夷大军,却必将令使团之人无一生还。”
“诸位若是为了和亲使团而来,这就请回凉州吧!或是在幽州看看我齐王府雄兵之势,也无不可!”
这些出自韩镇之口的话语,若是乍一听来,是有几分道理的。甚至第一句话,张道也曾经说过。
做为一名指挥者来讲,这些话,韩镇说一说,壮一壮士气,也是可以的。
可关键是,张道认为,这些话,韩镇并不仅只是说说罢了,韩镇或许真的就真的是这么以为的!
“韩镇怕是根本就不认为匈奴的陷阱,能够将他陷进去。所以……”
“更何况,这个消息,是咱们兄弟两人透漏给他的。对于他心中极度愤恨的凉州张家人,加上他因人废事、意气用事的秉性……”
听张道如此说来,张辽简直是啧啧称奇。他完全没有想到,到了韩镇的这个层面上的人物,竟然还会有如此幼稚的想法,如此刚愎不听人言的性情,如此意气用事的近乎儿戏的决断!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啊!”
最终,张辽也只能用张道常挂在嘴边的“名言”感慨一句了! 新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