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收网
“你怎么脾气就这么倔呢!”叶卿秋使劲地点了一下我的脑袋,“还有几分钟,你自己好好想想!”说完,她就恨铁不成钢地转过头准备离开房间。
“妈。”我喊住她,她以为我改变了主意,转过头看着我。
我蠕动一下嘴唇,“能不能明天早上帮我叫莫祁言来。”
她的眼睛露出诧异来,不解地看向我,“莫祁言,你找他。”说到这里,眼底又升起了希望,“对,莫家,莫家出手一定就没问题了,我就知道你有后招,我先走了。”
说着她匆匆离开了病房,门一落下,房间内一下子就陷入了彻底的昏暗中,我也没了睡意,来到洗手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因为没睡好脸色异常难看,叶卿秋说我有后招,我哪里有后招,不过是被逼着往前进罢了。
我没出洗手间,没过几分钟,门突然被用力地打开了,“人呢!”外面出现一阵喧闹的声音,我按住门把走出去,房间里面站着三四个男人,听到动静,下意识地扣动扳机面向我。
我吓得往后倒退了两步,一时没搞清楚状况地盯着眼前的警察,“这是,这是怎么了?”
“里面去看看。”其中一个男人指使着距离我最近的男人,那个男人得到命令就踢开洗手间未关严实的门,看了一眼后对着上头摇摇头。
我疑惑问:“这是怎么了?”
“没事,那容小姐好好休息。”那男人指挥一句,便让人收了枪支,他走到门口的时候,转过头看了我一眼,“对了,容小姐,明天下午就要出庭审讯了。”
我假装震惊,“这么快?”
他没接话,便关上门离开了。
我瘫坐在床上,经过晚上一出,这个时候我已经没有睡意了,便堪堪坐在床上,看着窗户外的天色从昏暗到太阳跃出来,阳光洒满整个大地,透过窗户洒在我的身上。
我踩在地板上,觉得脚有些麻,活动一下才重新抬起脚走到窗户边上,不一会儿,病房的门打开了,是有人来送早餐,我没理会,说了一句放在桌子上,可是久久都没有听到病房门关上的声音,我才转过头去看。
脸上扬起一丝笑意,“我没想到你来得这么快。”
莫祁言双手抄在口袋中,眼底盛满了笑意,他的确是应该笑的,毕竟找了十五年的人终于找到了。
“我也没有想到这么快你就改变了主意,昨晚接到你母亲的电话我还觉得很意外。”他看了一眼桌上摆开的早餐,“过来先陪我吃早餐。”
我没反驳,走到桌子前,才发现放着的早餐极其丰盛,而且竟然也全都是我爱吃的,我想着他也应该是凑巧买到的吧。他脱掉了外套放在衣架上,缓缓地挽起衣袖,用袖口扣好,拿起面前的筷子,开始自己用起早膳来。
我坐了这么一晚上,也觉得饿了,拿起筷子给自己拿了一只小笼包,咬了一口,脸便顿时僵住了,他似是察觉到我的动静,抬眸瞥了我一眼,“怎么?不好吃吗?”
我摇摇头,“有些烫。”
这个味道,我很熟悉,是我回来的那天,乔木带着我去吃的早餐店,我没想到从我到的那一天起,他就已经找到我了。
吃过早餐之后,我收拾完桌子上的东西,他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就这样看着我忙碌,手肘抵在沙发的一端,手支着下巴,意味深长地看着我,阳光从他的头顶洒下来,照得他面部有些模糊。
我没坐过去,而是就坐在病床上,抿了抿干燥的唇瓣,“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而你昨天跟我说那些话,也不过是为了误导我以为是容越做的,对吗?”
他的眼底没有任何的波动,换了一个姿势靠在沙发上,“嗯。”
突然听到他就这么坦诚地承认了,我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那人也是你安排人杀的?”
“你不是亲眼看到事实了吗?是季时杀的。”他笑道。
“可是那个时候季时明显不正常!她被人下了兴奋剂!”我激动道。
他说:“不是只有她,你当时也喝了花茶,可是你不是好端端的吗?说到底,还是季时控制不住自己,仇恨压抑太久,总是会在一刻爆发出来的。”
我的脑子登时清醒,“当晚送过来的茶有问题,那个叫季时过去的姑子也是你安排的。”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突然起身朝着我走过来,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出手攫住我的下巴,强迫我抬起头来看着他,“这些重要吗?我所做的都不过是一点小小的推波助澜,你真正想要问的是,季时为什么当时被刺激杀人才对吧。”他冰冷的指尖缓缓地划过我的脸庞,我瞥过一边,他捏着我下巴处的力又加重一分。
我的确是想要问,可是我也清楚他不会告诉我的,稳住心绪后,盯着他的眼睛,“你昨天说会救我出去的。”
“你也说了不需要我救。”他快速地回了一句。
我说;“现在,我反悔了。”
他看着我,良久才收回视线,“还好,我一向宽宏大量,给人24小时考虑时间。”
听到他这么说,我便知道他已经同意了,松口气,他没做多少的停留,很快就离开病房。
中午吃过午餐后,我看了昨天小说的结局,翻了几页,那妻子没有撒谎,最后陪着丈夫没去约见情人,我觉得无趣,便放下小说,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
大约两点左右,病房门打开了,我转过头去,有人通知我可以出院了,直接去法院,我点点头,去洗手间换了一套衣服,一路上从医院出来到法院,我都很安静。
应该是几方面的压力压下了舆论的关系,所以我下车之后,法庭门口没有任何的人。台阶很长,我抬起步一步步缓缓地走着,到了一半的时候,听到门口有车子停下的声音,我下意识地转过头去看,从车上下来几个人,容越下来后站在底下看着我,一瞬的功夫,他低下头,伸手从车内接出另外一个女人。
我瞥开眼,觉得这台阶真的很长,长得似乎都没有尽头,走得有些不耐,低垂着眼眸,始终安静地没有说话。
到开庭的时间了,我被一个警察架住手臂往里走去,出来的时候,所有坐着的人都站起来看向我,容家这边,我还看到了陆辰和钟煜,钟煜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嘲讽,不知道这个时候她会不会觉得是在给她已经死的丈夫一个交代,而陆辰眼眸猩红地盯着我,“容颜,我相信你。”
他的话说得大声,我听得明白,无情地卷起笑意,相信在这个时候显得毫无分量。钟煜在一旁瞪了他一眼,而唐家的人在这个时候显得很冷漠,也许对这个已经出家六年的唐瑛早就淡忘了。
我被带入坐下之后,听着法院开始一系列的讲话,我的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听得并不清楚,而我身边的律师是之前容越带过来见过一次的张律师,突然听到审判长说了一句,“请被告的人证。”
我转过头看向一边,季时从一旁走出来,看着我似有很多的话要跟我说,最后因为场合不对,只是给我一个安慰的眼神,“我是季时,唐瑛是我的养母,容颜是我的表姐。”
接下来,季时就把自己看到的,当然记忆只到她走出厢房门口,随后跟母亲说了几句话,最后就是自己醒过来看见我被绑住的情形。
季时肯定地说:“我的表姐跟才第一次见到我的母亲,她有什么理由杀人!”
“口供中写着麓山寺的尼姑看见被告和死者发生口角,而且当时死者还打了你一巴掌是吧,当时被告为了护你跟死者发生了很大的不愉快,这的确有动机。”检察官游刃有余地说着。
季时想要反驳,“口角,难道破案就是这么简单的吗?人死了,查一下跟她最近发生口角的人,就是杀人凶手了?”这个时候的季时冷静自持,有条有理地为我辩驳着,倒像是我的辩护律师了。
审判席那边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我趁此转过头往后看了一眼,看见容越正沉着脸坐在那里,而身边的女人我也看得清楚,典型温室里的花朵,她也正担忧地看着我,与我的视线相撞,她马上反应过来,朝着我一个安慰的笑容,我收回视线。
这个时候,季时说完了证词后,就下去了。我这才发现莫祁言竟然不在这里,他既然保证能救出我,自然就不用亲自到场了。
张律师不愧是容氏律师团的首席律师,说起来的话滔滔不绝,还突然呈现了一份资料上去,“这是有人看到被告走出厢房的时间,而当时这个时候死者的房间还有声音,有人作证当时她还在做晚课。”
我不知道这所谓的时间人证是从哪里来的,只是低垂着眼眸。法庭中出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而审判席的地方更是议论纷纷,我的心竟前所未有的平静,好似要被做出生死决定的人不是我一般。
最后经过一阵讨论之后,审判席呈了一张纸上去交给法官,他看了一眼,起立,站着朗朗地念道:“本院宣判,关于被告杀害死者唐瑛一事,宣告无罪,当庭释放。”
我的身子整个瘫软坐在位置上,冷汗从额头上不断地冒出来,这个时候出口的话落了实地,才恍惚觉得活过来了。
这个时候有很多人围上来,叶卿秋抱着我,擦着眼泪,“没事了,没事了。”容楚看了一眼就直接离开了,仿佛没看到她所希望的结局很失望,至于那些七七八八的人我都没有去注意,只看见容越带着姚若玲走上来,姚若灵大方地向我介绍开口,“容颜,你好,我叫姚若灵,恭喜你。”
我盯着她伸出来的手,没有去握,只是这么看着,她停在半空的手也觉得有些尴尬,便收了回去,叶卿秋出来打圆场,“这孩子估计也是被吓坏了,若灵,你不要介意,改天再好好聚聚。”
姚若灵挽起容越的胳膊,“没事,我知道容颜一定也是吓坏了,没事就好,早点回家休息。”
容越收回视线,看向身后站着的张律师,低沉开口道;“刚才那个资料怎么回事?”
我的心一个咯噔,张律师走到他的面前,凑到他的身边小声说了几句,容越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说完,他看向叶卿秋,“既然没事了,我和若灵就先走了。”叶卿秋自然不敢麻烦他,“好。”
“这次是不是祁言帮了不少的忙?我就知道以莫家在京都的地位,这些事情不是问题。”叶卿秋在我耳边絮絮叨叨着。
我问她,“你知道莫祁言的父亲是谁吗?”
“莫远修啊,你不知道吗?怎么了?”她坦诚又快速地回答,表情不似作假,我应了一声,“嗯,走吧。”
走出法院的时候,我看着阳光照在我的身上,才过了不到两天的时间,我在生死边缘徘徊重新回来了,我的手机已经被拿回来了,电话立马就进来,接起,“上对面的车。”
我眼神若有似无地看向对面停着的黑色轿车,“嗯。”说着就挂下电话,看向叶卿秋,“我还有事情,你先回去吧。”
她转过头有些怨念,“先回家洗个澡,再吃点东西出去也不迟。”
我没空搭理,“你先回家,我真的有点事情。”
“那你早点回来。”说完,她就上车了,“自己小心点。”
我看着车子远离我的视线,正要抬步往对面走去的时候,身后传来季时的声音,“容颜姐。”她毫无芥蒂地朝着我跑来,喘着粗气拉我的手,“这次的事情对不起,我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我应该谢谢你,即使那个时候,你也愿意相信我。”我说,“那关于凶手的事情—”
话还未说完,就感受到一阵威压,沈彦司站在季时的身后凉凉地看着我,我抿唇不说了。
“关于凶手,表哥说一定会查到的。”季时提到这件事情语气是明显的痛苦,我现在明白瞒着真相总比到时候季时知道是自己亲手杀死的唐瑛好,我也多少明白了容越他们口中季时的病。
他们离开后,我才往对面的车走去,拉开后座的门之后,目光触及莫祁言正坐在一旁,我也有些惊讶,没想到他会亲自等在这里,稳了稳心神,便还是乖乖地坐进去了。
“会安园。”莫祁言说完地址之后,就没有开口的意思,他既然不说话,我自然是求之不得,手不自觉地蜷缩起来,捏得紧了,手心就出现了指甲的痕迹,月牙形状的,深深陷入手心中。
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眼睛,目光睨了一眼我摊开的手心。“在害怕?”
我说不害怕自然是假的,“我现在才发现所谓游戏,只有有能力制定规则的人才有资格玩。”
他笑了一下,“你倒是看得通透了。”
接下来的一路上,我都没有开口说话,电话响了起来,我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便直接挂断了,后来索性直接关机。
他瞥了我一眼,“容越的?”
我没回答,他说:“我倒是没想到你回来会和容越搅和在一起,毕竟三年前可是他逼你离开的,以你的心性可是绝对做不出这样的事情。可是我又转念一想,许是我之前做的事情吓到你了,所以你急不可耐地想要找一个可靠的靠山。”
我的冷汗从后背涔涔地冒出来,我的心思他猜测得丝毫不差。
之后他便没有开口的兴致,就靠在椅背上休息,开了将近半个小时候,我转过头看着他,呼吸浅浅,他已经熟睡了,我的目光逡巡过他的脸,一寸又一寸,如果我这个时候手里真的有一把刀的话。
“容颜,你不够狠。”突然莫祁言开口说话,可是他的眼睛却紧闭着,我的心惊了一下,转过头看向窗户。
他才缓缓地睁开眼睛,眼底竟没有丝毫的睡意,“以后在你没把握的时候别太快暴露自己的目的。”
我冷笑,“所以你接近我的时候,还没到达到目的,就一直不曝光自己的身份。”
他说;“懂得现学现卖了。”
车子开进了会安园,是一个独栋的别墅,下车后我皱起眉头来,“这里不是莫家。”
“这是我在外面的房子。”他淡淡地解释道。
我以为他会直接就把我带到莫远修的面前的,可是并没有,我只能跟着上前走去,进了屋子后,一个仆人走向前,“莫少爷,您回来了。”见到身后的我后,脸上露出惊喜,“莫少爷,这是您女朋友吗?”
我的脸一愣,这是哪到哪。他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和姨,去准备一间房间,叫她容颜就好,以后她会在这里常住。”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那和姨应了声好就欢快地上楼了,我收回视线,压下声音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他一脸无辜地看向我。
我笑道;“你费了这么大劲,把我带过来,不会是让我来你家当客人的吧。你父亲查了我这么多年,不是很着急要那些东西吗?”
莫祁言朝着客厅走去,边扯开领带,脱掉外套随意地一放,“首先,我布这个局没费多少的劲,所以你不用觉得我带你过来是多难一样。还有,我父亲的确是很想要那些东西,不过这么多年你都没有曝光那些录像带,到了收网的时候了,也不急于一时,况且我也知道不再你身上,在—”他的声音拉长,我的心提到嗓子眼,他似乎是起了逗弄的心思,“我知道在哪里。”
我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浓密乌黑的头发,他陡然的出口让我顿时有些心虚,“过来坐。”
我往前走去,坐在一侧的沙发上,略带讽刺地开口:“我以为你会第一时间把我交给你的父亲的,这样的话,他就可以稳稳地坐着他的位置,不用再担惊受怕有一天自己的乌纱帽不保。”
“容颜,你现在刺激我有什么好处呢?”莫祁言道,“我现在把你送去我父亲那里,你会把东西交出来吗?不会,或许你在我这里小住几天,就会乖乖地把东西交出来了,这样我再给父亲不是更好。”
“我若是交出来了,还会有命吗?”我冷笑道。
这个时候,和姨从楼梯上走下来,“莫少爷,容小姐,房间已经收拾好了,可以直接住了。”
我转眸看向莫祁言,难不成他真打算让自己住在这里?
“上去收拾一下自己。”他没有多说的意思,就起身往外走去。我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穿着的还是两天前去麓山寺时候穿着的衣服,便只能跟着和姨上楼。
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和姨跟我说了很多话,比如我是除了小姐之外,第一个被带到这里的女人,我问了小姐是谁,她说是莫祁言的妹妹,不过从来没有在这里过夜,我也没多想。
“这里是莫先生的卧室。”她对着我说,“还有,容小姐,这间房间你千万不能进去。”和姨点了一下距离莫祁言卧室不远处的房间,人总是有一个逆反心理,若是和一面不跟我说,我今天也不会觉得怎么样,偏偏她这么郑重其事的交代,我反而在心里记下了,“嗯好。”
说着她带我到客房门口,“容小姐,这是你的房间。”
我点点头,还未关上门,和姨又出现在门口,双手端着一个银质的铁盘,上面摆放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这还是昨天莫先生让我准备的,我想着应该就是今天给您准备的。”
我接过后,用指尖挑起裙子,也就接过了。
关上门之后,我打开手机,里面跳进来两个未接来电,就是容越在车内打给我的电话,之后就没有再打了,他就是这样的人,做事及时止损。
我的指尖停在他的号码上,想到他此时正在陪着娇妻,我又何必用这些糟心事烦他,想想便作罢。
等我洗漱好之后走出来,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我站在镜子面前,衣服刚好贴我的身形,合适得好像是我亲自去买的一样,我的心里不安又升起一分。
下楼后,刚好见和姨从楼梯口走过,听到动静抬起头看着我,眼里露出一丝惊艳,“容小姐,您穿这衣服真好看。”
我点头谢过,左右看了一圈客厅,“莫祁言呢?”
她说:“莫少爷在花园里。”
我往外走去,看见莫祁言站在一株玉兰树旁,正捻着花瓣凑近闻,“喜欢玉兰吗?”
此时已入秋,玉兰已经纷纷凋零,他手上捻着的正是枝头上残存的几瓣,“不喜欢。”
我想起小时候家旁边就是种着一株广玉兰,我总是喜欢摘一朵,放在鼻尖清香满溢,还学着以前古装电视剧里面一样的头饰,把花放在发间。从父亲被抓走去世之后,我就不喜欢了,正是在秋季,那个时候一地的广玉兰凋零在地。
“为什么?”他松开手,转过头在花下看着我。
我觉得他的眼神带着几分的逼问,怏怏地转过头,“花期太短。” 曾有一人,爱我如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