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多了同学追女孩的桥段，费尽心机百般讨好，挖空心思制造浪漫。自己轻而易举就掳获了南楠的芳心，皓风既窃喜又自得。

　　情侣总是一有空就腻在一起。走在路上都是肩并肩手携手，有时南楠会挽着他的臂，有时就这样十指相扣。

　　唯有，法语课上还是前后桌。毕竟上课人太少了，已经形成惯例一人一排，谁坐哪个座位都已经固定下来了，如果坐在一起太显眼了。

　　不过，南楠会频频转身和皓风说话，两人眉眼之间还是有些什么的。

　　一次，调皮的法语老师冲南楠说：“这位同学，你很耐高温嘛。”

　　“啊？”虽然已近秋末，天气还没有发冷，别人都只是一件单衣，自己多穿了件外套。南楠笑笑，“我有点感冒，所以穿多了。”

　　“哦……”皮埃尔故意拖长了音，“衣服太厚，难怪没有感觉到背后滚烫的目光。”

　　南楠的脸蓦地飞红。不好意思地低头。她是比较腼腆害羞的。

　　看她这样子，生性诙谐的老师也就适可而止，不再多说什么了。

　　的确，南楠一贯是温柔娴静的。只有皓风知道，人前静如处女，人后动如疯兔。像一只打足了气的皮球，没课就拉着他到外面转。

　　学校所在城市依着海，傍着江，高楼林立，富贾如云，不逊煌煌大帝都。

　　两人大学也读的本校，四年下来，应该对这个城市很熟悉了，事实上大部分人在第一年就逛遍了整个城市。南楠记得大一的时候，几乎每个周末都和同学结伴往外跑，从殖民地时期的老洋楼到造型奇特类似厨房用具的现代摩登大楼，从长江入海口的瑰丽自然风景到海洋馆、野生动物园，统统都要跑一遍。

　　而皓风，整整四年里，竟然都没有踏足过那些地方。

　　天下固步自封者，大概以此人为最。

　　南楠很无语。“你大学四年都干了什么呀？不打游戏、不看球赛，还这么闭门不出，难怪没人和你谈恋爱。”

　　皓枫纠正她的逻辑，“因果颠倒。因为没谈恋爱，所以没人带……我出去玩。”他的“带”字拖长了音。

　　南楠噗嗤笑了。自己经常拉他出去到处转，为他“指点江山”。像所有不喜欢逛街的男人一样，皓风被她拖着走，一脸的生无可恋，说：“今天你又要带我去哪里？”他从来不觉得那些地方有啥可看的，不就是这栋楼比较高、尖顶奇葩一些，这条江比村沟沟宽一点吗？

　　南楠却是兴致高涨，在外面走一天的路都不会喊累。每到一个新地方，她总是狠狠地踩出一个脚印，学着古罗马英雄的模样，挥着拳头说“Icame，Isaw，Iconquered。”

　　她很享受当导游的成就感，奈何方向感有点差，明明来过好几次的景点，在里头转着转着就找不到出去的门了，最后还是皓风这个“生人”把她带出去的。

　　唉，女孩子大都如此没有方向感的，没什么好惭愧的啦。

　　皓风他其实去过很多地方，全国几乎所有的城市他都到过。

　　不过也就是到过而已，真的仅仅是到过。

　　他去西安，不爬大雁塔，没看兵马俑；在帝都，没有踏上长城留个影，没有去御花园赏玩赏玩；到了丽江，自然也没有上那个号称离赤道最近的雪山……

　　南楠戏谑地喊他“福克先生”。

　　对，就是那个《八十天环游地球》的男主人公。无论旅行到什么地方，福克先生总是悠闲自得地在桌边打桥牌，他的仆人则代替他四处观光。

　　来而不往非礼也。皓风送给南楠的头衔是——冰雪女王。

　　自助餐，她一口气连吃七个冰激凌。

　　从拿第三个时皓风就开始拦她，无奈劝不住，深悔进门前不该开玩笑说要吃回本才走。

　　“小学语文课上，老师让用‘因为……所以……’造句，我就造了一句：我因为胃很好，所以冬天也一直吃冰激凌。”南楠笑着道，“你说我是不是冰肌玉骨？”

　　明明是个吃货还自恋成这样，皓风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又忍不住弯起食指刮她鼻尖。

　　如果数月前告诉皓风，以后会经常喝珍珠奶茶、雪碧可乐，还有其他各种花花绿绿的饮料，把虎皮蛋糕、鱼皮花生、牛肉粒猪肉脯等零食统统吃遍，他一定会觉得简直天方夜谭。皓风从小就健康饮食，从来不碰零食，可是如今，他竟然连跳跳糖、棉花糖也吃了。

　　南楠吃不完的总得有人来扫尾！

　　现在，他嘴巴里嚼的是那酸到牙齿都酥掉的青梅。他龇牙咧嘴，连呼来杯奶茶压压酸。不过显然，奶茶的微甜是盖不住青梅酸的，皓风又把她正吃着的半个面包抢过去。

　　他还难得这么大呼小叫的。江南楠双手支颐望着他，微微咬着下唇，嘴角弯弯翘起。

　　这家面包店两人常来，倒不是比别家好吃，只是喜欢它的名字——可颂心语。

　　可颂，法语croissant（面包）的发音。

　　店里正播放着一首法语歌，那首著名的《我的名字叫伊莲》。

　　歌声像山泉般叮咚清澈，怎么听都不厌烦，难怪店家一直用它单曲循环。

　　南楠听着，不由跟了旋律轻声哼唱。

　　皓风：“看过报道，这首歌在法国连续20几周占据单曲排行榜冠军，演唱者的名字就叫伊莲，歌曲好像是她的自述。”

　　两人都初学法语，只会一些最简单日常用语，于是一起边听边猜歌词。

　　“伊莲，我的名字叫伊莲。

　　我是一个女孩。

　　……我在寻找爱情。

　　……我的照片登上很多杂志，

　　……夜晚却没有人等候我归来，

　　……没有人能进入我的心扉……

　　……我别无所求……

　　……所有的痛苦……

　　什么时候我能找到爱情？

　　什么时候我能找到爱情！”

　　歌词拼得七零八落，但总算猜出了大概意思。伊莲是个大明星，人前风光无限，但繁华背后是单身的孤寂，她非常期待爱情，希望心上人能早日出现来陪伴她安慰她。

　　歌的曲调轻盈明快，如果不懂法语，还真不知道是首感伤的曲子呢。

　　南楠痴痴地想，这样一个有着天籁般嗓音的女孩应该人人追捧才是呀，她怎么可能找不到爱情呢，还要这么苦苦等待。

　　皓风的手掌在她眼前晃过。

　　她双手托着俩腮，想得入神，人都木木的，依旧沉浸在歌词的意境里。在想，伊莲后来是找到爱情忘掉所有的痛苦呢，还是，一直这样孤单？

　　皓风无奈，轻轻唤了声“南楠”，拉拉她的衣袖，嘴角向边上一努。

　　南楠木然地随着他的示意看向桌边。不知何时旁边已经站了两个人，是自己的舍友蒲娟和一个同伴。

　　刚才自己双手托着脸颊盯着前方木楞楞地发呆，她们该不会以为是看眼前的帅哥看呆了吧？南楠顿时不好意思起来。

　　蒲娟是个小巧玲珑的姑娘，圆圆的脸庞上嵌着圆圆的大眼，扑棱扑棱地闪，一看就是个机灵的姑娘。物以类聚，她的同伴也是透着一股子水灵。

　　看南楠羞腼的样子，蒲娟不觉好笑，脸上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

　　南楠又不能解释，说你们误会了我不是发花痴而是在听歌词。只好胡乱搭话，推荐哪款面包口味好。

　　可是说出来的话却结结巴巴的。手还慌里慌张打到饮料杯上，若不是饮料已经喝了一大半，加上皓风眼疾手快扶住，桌上就要水流泛滥了。

　　可以看出，蒲娟在努力地憋着不笑出声来。她随手拣了两个面包就结账走了。结账的时候，肩膀还一抖一抖的，在抑制住笑。

　　看她们出门了，皓风也学着她的样子，双手托着脸颊盯着前方眼睛一眨不眨。

　　南楠被他看得脸红。

　　“你学老僧入定吗？”一声娇嗔，将饮料吸管送到他嘴边。

　　皓风就她手中吸了口饮料。“我发现，用这个姿势看眼前人特别好看。” 初恋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