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了解了什么是爱的时候,也就同时背负上了憎恨。”易穆清答非所问。
冷煖然不假思索地想到了出处,“宇智波佐助说的话。你最喜欢的动漫。”
“对。你知道晓组织的十叛忍吗?”
“佩恩,迪达拉,小南,鼬,绝,带土,鬼鲛,角都,飞段,蝎。”
“原来你为了我做了这么多的功课……你明明是不喜欢看这些的。”
“为什么问起他们呢?”
“这十位分别代表了人类的十个梦想:和平,艺术,友情,亲情,统治,爱情,力量,寿命,宗教和童年。”
“你好厉害。”
“不要盲目地夸我,这是别人写的。我要说的是最永恒的情感永远是憎恨。甚至连亲情也只能退居第二。所以你问我,我的答案是……”
“嗯哼!深更半夜地撒狗粮,我这大活人还杵在这呢!当我不存在吗?”
易穆清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贝欧阳给打断了。
“早知道我就该去接丫头,我那可是货真价实的狗粮!”贝欧阳拎着一大袋战利品朝车走过去,她一旦犀利起来完全不饶人。
冷煖然想撤出身,却感觉易穆清环在腰部的手加大了力度,随即一个吻便落到了唇上。不过只是点到即止。
“记住,我爱你。除此之外,其它的答案都不重要。”易穆清呢喃地说,涤荡的笑意里掺杂着一些冷煖然捉摸不透的复杂。
冷煖然有一瞬间的恍惚,仿若这个天地间只有她和易穆清两个人。可心底那种隐隐的不安到底是源于何处呢?
“走不走啊?”贝欧阳不耐烦了。
冷煖然先于易穆清跑到车前,“姐,不要催他,他一个人开车很辛苦。”
“我知道啊,所以我刚才闭眼睛了。”贝欧阳挑了眉眼,指了指自己嘴唇。
冷煖然不悦地白她一眼,“我可没心情跟你开玩笑。”
“跟我坐后面吧。你在前面他会更分心。我爸已经知道了咱们在回去的路上,姥姥清醒地时候都和她说了。我相信姥姥会等我们。面对必然要发生的事情,总会有种无力感。有些遗憾是无法避免的,既然改变不了结果,那就尽最大的努力去做完你心中所想做的。”
“姐,你不用安慰我,我都明白。”
“那你还闹什么?”在易穆清解锁车的一瞬,贝欧阳不由分说将冷煖然拉上了后座。
或许是易穆清的拥抱和贝欧阳的话起了作用,冷煖然很快睡过去了。
剩下的一路,贝欧阳却都异常清醒,她咯吱咯吱嚼薯片的声音在相对安静的车里格外刺耳。她没有跟冷煖然说的是,在她们休息的时候姥姥正在抢救。癌细胞正疯狂地吞噬着她最后的生命迹象。
冥冥中自有天意,天亮赶到医院楼下时得到的消息还算不错。但谁都清楚,这是最后的回光返照。
贝欧阳先拿着东西跑上楼,冷煖然紧随其后。可跑到门厅她就愣住了,因为易穆清还待在车里没出来。她又折返回去,恳求地问他:“你不跟我上楼吗?姥姥应该很希望能见到你。”
易穆清缓缓地摇下车窗玻璃,冷煖然听到他沉重的毫无规律的呼吸声。他深埋着头,从发涩的嗓子里挤出一句,“我可能没有办法上去。”
“为什么?”冷煖然相当不解,回头望了一眼冰冷的病房楼,心里那种隐含不明的不安感无限地扩大开来。
“我无法给你解释。对不起。”
手机响起,是贝欧阳打来的,她在电话里吼:“你们磨蹭什么呢?快上来!”
这个时候,冷煖然已经顾不得去跟易穆清做交涉,转过身朝病房楼奔去。
易穆清看着冷煖然消失的背影,闭上眼睛,无力地躺靠在椅背上。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原以为早已消散的痛苦再次清晰地撞击进心房。那个炽热的令人窒息的深夜,他被带到了这所医院,就在离现在停车位置的不远处,看到了两具被撞的得像提线木偶一样软塌塌的血淋淋的尸体。警察从车里取出了一些相关的文件,是办理代孕的。养父养母不知道从哪里获取了这种途径,定金都交了。那一晚是他刻骨铭心的噩梦,他一边干呕着吐到胃揪心地疼,一边要接受自己是被收养的事实。
怪不得纵使在受照顾,却总有一种无处安放的孤独感萦绕在心。他尝到的,不过是施舍的恩情,从不是让人承受的理所当然的亲情。
他很想跟冷煖然一起跑上去,陪着她感受那份平凡又真实的情感。在他拒绝后,他看到她眼底的不解和失望。她或许并不会责怪他。她一直都很容易原谅他。
电梯门开的一刹那,冷煖然看到一脸忧色的冷南华扶着时一菊坐在靠墙的休息椅上,一天一夜没怎么合眼的时一菊脸色铁灰,目光呆滞。见到女儿上来,冷南华欣慰地动了下嘴角,朝病房抬了抬手,“姥姥在等你,去吧。”
冷煖然平复着自己狂跳的心,推开病房的门,触目所及都是满脸的悲戚,除了飞机晚点的时一梅还没到,其他人都在了。
所有的救护设备都撤掉了,清晨的阳光暖融融地洒进来,姥姥坐在病房外的阳台上,贝欧阳正蹲在轮椅旁微笑地跟她说着什么。
她走过去,和贝欧阳并排蹲着,轻喊了一声,“姥姥,我回来了。”
本来富态的老人因为被病痛折磨已经快速消瘦了,她眯起眼慈爱地打量着冷煖然,颤颤地伸出干瘪的手摸了下她的脸颊,“是我的小煖然啊……”
只说了这一句,人便开始喘上了。
冷煖然鼻子一酸,抚着她后背,眼里几乎要夺眶而出,“姥姥,别着急,我在呢,您慢慢说。”
“我不想难看地走,那些管子实在太丑了。她们都不听话,一会儿都别哭啊,我可嫌吵。”
“姥姥,您也不听话,您都答应我少说话的,我脾气可不好。”贝欧阳撒娇地埋怨着。
“你这坏丫头,以后结婚了别欺负小官。我和他视频了,不错的孩子。”好像知道精力快用完了,叮嘱完贝欧阳,姥姥又抓紧了冷煖然的手,“天冷了,要多穿衣服。你一生病就好的慢。”
冷煖然哽咽地点着头,“姥姥,我知道,我听您的话,您看我今天裹得多多,跟个大白熊一样。”
更加急促的一阵喘息声。
贝欧阳别过脸去飞快地抹了一把眼泪,转回头强迫自己笑着,“姥姥,乖啊,咱们不说了,休息会儿。” 煖然似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