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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卫迅疾散开,挥舞着弯弯的刀,步伐凝重而缓慢,向左右两边的房间搜去。
公主府邸原本是一三代孤寡仆人的寝宫,后经修缮成了依慈的府邸.
府邸低矮而古拙,房间稀少,但却布置得素淡而雅致。
棘泅鳄鱼般的眼睛四处游历,逼射着刺人的光。
漆黑的眸子深邃得幽狱一般,阴仄仄唬人。
他每到一处都停留数秒,鼻子抽了抽,一如猎犬捕捉空气中每一粒可疑因子,甚至连地毯下的尘埃也不曾放过。
依慈暗自庆幸,幸好师傅来过。
师傅给床下的男子,布下了酽酽的结界,不然绝对逃不过这枚狗一样犀利的鼻子。
数分钟后,四散的内卫奔了过来,领头的络腮胡眨了眨眼,拱手低头对棘泅道:“禀将军,除了卧室,没有发现可疑痕迹。”
“卧室?”对于一个待嫁闺中的公主,那绝对是最为敏感的地方。
空气似乎一瞬间凝固,沉默得极为诡异。
几缕风从门窗飘了进来,宫闱荡荡,彩锦飒然飘起。
即便公主不受国王待见,也是楼兰的公主,且是未嫁的公主。
内卫都知道,搜查公主的卧室,那堪堪的是对公主极大的不敬,故都未越雷池半步。
事实上,对公主的蔑视,可以用目光和茶余饭后的言语,但绝不能用手和脚。
毕竟贵为公主待嫁闺中,谁也没有胆子去捅这个窟窿。
棘泅脚步动了动,睨着眼,两只黑靴径自慢慢移去,直奔公主卧室。
这样的决定无疑让依慈怒火中烧,却又不得不隐忍。
依慈屏息静气,浅蓝的眼眸隐有赤红的火光漫起。不知是愤怒,还是微不可见的担心与焦躁,焰火猎猎延展。
此刻,一道尖锐的声音突然传来:“王太后驾到!”
·声音不大,但锐利得几乎是穿墙而来,就连壁上的丹青水墨都微微晃动,摄人心魄。
棘泅浑身一凌,黑靴似乎长满了钉子,刹那间钉在原地竟无以挪动。
谁都知道,国王安归和仍在大汉做质子的尉屠耆不是王太后亲身。
王太后是老国王安若伊临死之际,当着满朝重臣亲旨颁封的。
这让本就与王太后不睦的安归恨得咬牙切齿。
依慈是王太后唯一的女儿,舔犊之情可想而知。
即便国王安归并未将王太后帕丽丝放在眼里。
甚至还不如权倾朝野的老王爷安若寂。
谁都知道,国王安归对老王爷,也是护国大臣的安若寂可以说是言听计从,一如父子。
安若寂是逝去的老国王安若伊的哥哥。
安归对老王爷安若寂似乎比亲生父亲还要贴心,且对王太后还不如对老王爷的福晋敬重,显得诡异而又不符合常理。
但王太后毕竟是王太后。
老国王安若伊升天之后,在老国王的旨意下,帕丽丝终究是楼兰王国的顶级象征。
阿依娜浅黄的发丝一甩,急忙如风般疾疾的旋出去迎接。
王太后帕丽丝人未到声已至,“谁这么大的胆子,敢来搜查公主寝宫?难不成公主还是刺客一伙的?”
声音平缓,沉稳而威严。
依慈转过身去,一如迷途的小鹿,娇躯一逸,将一雍容而绝美的中年女子搂在怀里,右手轻拍中年女子的背心,浅蓝的眼眸一闪,更显纯澈而平静。
“母后……”
依慈有点哽咽,久久的压抑与沉郁,几欲喷薄而出。
侧目看去,帕丽丝绝美的瓜子脸白皙而冷凛,尽管历尽五十多载沧桑时光,但看上去却仍只是30来岁的丰盈景致。
帕丽丝漆黑的眼眸流光若显,高高挽起的发髻盈溢着无限的华贵与尊崇。
两边笔挺的丫鬟和仆从,低垂着头侧立身后却眼神湛湛。
依慈比母亲帕丽丝高出一头,帕丽丝拍了拍依慈的后背,慈爱地道:“依儿别怕,有母后在,我看谁还敢欺负你。”语气冰冷却透闪出一丝愤懑。
儿子国王不待见,也就罢了,如今就连奴才都已坐到了头上,风云楼兰数十年光景的王太后帕丽丝,即便再淡定,恐怕也很难咽下这口恶气。
棘泅唰的一声,灰袍微逸,急忙跪拜在地,其身后的内卫低垂着头,放下手中闪亮的刀,紧跟着匍匐。
“奴才叩见王太后,棘泅奉王命彻查刺客踪迹,清扰公主清休,罪该万死!”
任谁都听得出,棘泅搬出国王旨意,软中带刺地直逼王太后而去。
“还知道自己是奴才?刺客在哪里?都搜查了?”帕丽丝睫毛一闪,漆黑的眸子透出一丝不屑与威严。
棘泅:“还有卧室没……”
帕丽丝:“你是说,公主依慈的卧室有刺客?”
棘泅:“只……只有彻查,才能定论。”
棘泅亲睹黑影就在这一带消失,即便有人飞出王宫,但亦不能排除刺客只是一人。
这一区域,不彻底清查,他怎么也无法确定刺客已全部逃出王宫。
帕丽丝:“那,你随老身一起来吧,看看也好,免得待会整个王宫都咀舌根,说咱楼兰公主依慈将刺客藏了起来!”
依慈、阿依娜挽着帕丽丝的手臂,缓缓向卧室走去。
刚进门,依慈瞅了瞅床脚,眼眸扑闪扑闪,见一切并无异样,紧凌的心才平静许多。
而这浅浅的扑闪,却未逃过身侧母亲帕丽丝的六感。
帕丽丝微微侧眸,用余光瞟了瞟女儿,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再扭头看着跟来的棘泅,道:“棘将军,你给我仔细看好咯,究竟有没有刺客,你与老身都在,若没有,你也好去给国王汇呈。”
棘泅耸了耸肩,也不客气,在依慈的卧室度来度去。
他抽了抽鼻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匹炼般的眸光四处触摸,就连耳朵都一扇扇直立,紧绷的神经似乎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大约一分钟后,棘泅终究是什么也没有捕获。
“查完了吗?”帕丽丝胸有成竹,无可辩驳的威严的声音,直穿棘泅的心脉。
“查……查完了……”棘泅有点木讷。
他总感觉哪里不对,但苦于王太后的威严,无以翻箱倒柜。
“那,跪下……”帕丽丝转过身,怔怔地看着依慈的床。
棘泅慢吞吞的跪了下去,显是极不情愿却又迫于王太后的威压。
这老妇人,不但贵为楼兰王太后,且年轻时就纵横疆场,不但姿容国色天香,一身功夫深不可测,竟引得无数英雄尽折腰。
帕丽丝广袖一挥,随即双手负背,道:“鬼奴,掌脸一百下,以示惩戒。”
“好勒!奴才遵命。”随时紧跟在帕丽丝身侧的佝偻的老仆人,枯瘦的身形似乎突然高大,干瘪而丑陋的面颊,黝黑如赤血,他抿了抿仿佛萎缩的嘴唇,敞亮地答道:“竟敢骑到王太后头上拉屎。”
随即,鬼奴缓缓走上前去,对着棘泅阴沉沉的脸,“噼噼啪啪”地狂扇。
棘泅的面颊,当即肿起老高,血红的指痕深深地烙在皱纹隐现的脸上,仿若初春的桃花,白而透红。
棘泅岿然若雕,竟眼皮都没有眨一下,目光仿佛缩回脑壳的最深处,一对瞳仁漆黑而出奇的空洞。
依慈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唰的一声跪了下去,眸光闪闪的看着帕丽丝,道:“母后,请息怒!请看在女儿份上,饶恕棘将军吧,棘将军也是兢兢业业,公务在身,对王宫安全极是负责,彻查女儿寝宫,也是奉命行事,还望母后……”
帕丽丝缓缓转过身来,看了看棘泅,再侧过脸,对依慈道:“好吧!看在你宅心仁厚份上,就饶他一回,退下吧!”
鬼奴扬起枯瘦的手,最后使劲扇了棘泅一耳光后,道:“奴才遵命!”随即闪身后退,眼眸流淌着兴致未然的光,直直的看着地面,仿若一切都未曾发生。
“多谢王太后,多谢公主。”棘泅缓缓站起身来,低头退了出去。
见连刺客的味道都没有嗅到一缕,“头”还被狠狠的教训了一顿,大厅的内卫表情不一地看着棘泅,默默的跟在后面急急的退了出去。
空气中,弥漫着肃然的怒意。
帕丽丝眉头微蹙,鼻息轻轻抽了口气,漆黑的眸子怔怔地看着依慈,“还有两月,你就要出嫁匈奴,咱们身在王家,命也属于王家,一切都已注定,有时间多到佛堂看看母后。”
她缓缓的移动脚步,目不斜视地简言道:“我们走吧!”
依慈向阿依娜瞟了一眼,恰好阿依娜也将目光移了过来,二人急忙拜服在地,垂首道:“恭送母后!恭送王太后!”二人随即起身,将帕丽丝送出寝宫。
看着母后孤寂的背影,依慈的眉端升起一团浓浓的痛楚。
自记事以来,他就很少看到母亲笑过,他总是看着东方的天空出神,偶尔不经意间,几抹泪花常挂在她的脸上,那样凄婉而又惹人怜。
母后原是蒙古族叱咤疆场的公主,被匈奴俘虏后,当着礼物,送给了父王安若伊做了妃子,未曾想,尽管是送来的奴隶,父王终其一生,非常的挚爱和痛惜她。
数十年来,母后一直在佛堂念经,那样虔诚而执着。
临行前,母后丢下的那句话,让依慈的心尖仿若被针扎了一下。
作为楼兰的公主,为楼兰百姓和国运作想,那是天经地义。
可她也极不情愿为此付出自己的一生幸福。
想着自己床下的男子,一抹绯红从她的面颊缓缓升起。
她看了看身边的阿依娜,眉头逐渐蹙拢,道:“去端一些热水到我卧室,好吗?”
阿依娜蓝色眸子一闪,默默地走了开去。
依慈缓缓地走进卧室,她知道,这一生,已注定了要和床下的这名还不知道姓名的男子,一身纠葛,已无以割舍。
来到床边,他缓缓地俯下身子,看了一眼床下沉沉睡去的男子,沉重的心头顿即轻松了许多。
她伸手理了理暮白的云鬓,却突然发现,此前溢出的紫黑血液浸湿的衣衫,血迹残痕正一点点消逝,仿佛正在缓缓的凝入他的体内。
依慈大惊失色,娇艳的花容陡地变色,颤抖着手解开暮白的衣衫,一抹讶异更加明晰地泻在她的脸上,浅蓝的眼瞳,被惊骇得逐渐扩大。
只见紫黑血迹,正一点一滴地凝入暮白胸前的双鱼玉佩。玉佩古拙而纯白,偶有岁月剥蚀的赤黄色泽,镶嵌在雕琢的壑痕间,给玉佩增添了无限沧桑与古朴质感。
双鱼玉佩正散发出淡淡荧光,竟连布片上的残痕,都吮吸得干干净净。
“这……”依慈瞠目结舌,嘀咕道:“吸血?还是吸毒?难道……”
此刻,阿依娜端着水壶进来,目睹这一幕,惊骇得驻足发愣,手中的水壶差点掉落地上。
“公主!这……这……”阿依娜仍笼罩在惊骇中。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双鱼玉佩?开启死亡之城的钥匙?”依慈暗暗思忖。 楼兰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