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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过半之时,皇帝给景仁宫送的东西也愈发多了。这一日,穆晴来拿犹自坐在寝殿中饮着六安茶,茶水用的是清晨收集的露水,加以秋海棠碎瓣煮沸,便更得一番风味了,晶儿亦是赞不绝口:“小主的方法果然极好。”
穆晴岚嘁嘁哀叹:“我成天花些心思在这上头到底也是无用。”
晶儿闻言笑道:“小主是指......要把心思花在皇上身上才好了?”
闻言,穆晴岚大窘,面色潮红,打趣道:“愈发纵得你没了规矩了,罚你给本宫沏一壶茶来。”
晶儿笑着屈膝行礼:“是,奴婢即刻就去。”
看着晶儿淡淡远去,穆晴岚又不由得失了神色。“寒苦不忍言,为君奏丝桐。”皇帝的话仿佛飘在耳畔,穆晴岚一惊,转身,屋内空空如也,哪有什么皇帝。
双手把弄着千水裙绸缎,轻轻一捻,绸缎便发出细细的悉碎声,穆晴岚原以为予晋的身亡会让自己对皇帝失了信心,但眼下却才渐渐明白,原来皇帝于自己,并非是用来倚靠那样简单,有时,即便一个人不能如何帮衬自己,但只要有那样一个人陪着自己,也算是给自己的内心加了一份力了。
想到这,从前同皇帝说的那些酸话又不由得让穆晴岚沾湿了杏眼。
长琴和竹笛依旧静静躺在不远处,只是闲来弹奏,又是奏与谁人听呢?
一场霜降之后,空气中便有了寒冷的意味,尤其是在晨起晚落的时分,一层秋雨一层凉,十月中旬过后,才真正是到深秋了啊。
这样萧索的秋,兼着时断时续的细雨,日子便在这绵长的阴雨天中静静流逝过了。
自己是一个没有子嗣,失去君王疼爱的女子了。自己以为皇帝能够全然护着自己,自己总要在宫中顾念太多,被压制着,却反抗不得。
这样萧索下去,穆晴岚不敢想象,若有朝一日,蜷缩在冷宫那肮脏角落里的人成了自己,那自己真真是半点儿机会也没有了。
冷宫的景象让穆晴岚心底冷透。穆晴岚的视线缓缓移出寝殿,墙的北面,是锦冷宫,那个自己永远也不远再次踏入的额地方。安素丹还活着,那个算计她家人的女子还活着,说不定哪天会有人替她出头,朝自己头上算计来。她的孩子,不能这样白白死去,冷宫,亦不能成为自己的归宿,一定不能。即便从此以后再不能获宠,也要看着所有残害过自己的人在自己面前早亡,以告慰自己死去的姐姐和夭折的孩子。
她又想起了自己的哥哥,穆冰被沈忠深深陷害,调去西北关口,害得穆冰身染重病,若非邵太医尽心尽力替自己医治,自己的兄长恐怕也会死无葬身之地。
但又是谁让邵太医尽心治疗自己的兄长?是皇帝,没错的,她爱着皇帝,皇帝也爱她,或许,皇帝也爱自己吧,穆晴岚这样想着,心已偏偏飞去了远处。
伤心和消沉已然足够,自己真心追求的爱情,不能因为旁人的罪孽而距自己遥遥远去。自己所爱的家人,不能因为旁人的算计而失去安好。若是自己不能坚强,那边不能适合这后宫的生活。
当初的一丝对爱情的幻想,仍然让穆晴岚心底泛起一丝甜蜜。从前在湖边同魏哥哥放走孔明灯时,便期盼着寻得一个爱自己的男儿,如今,这个人可不就是皇帝么,这样越想,穆晴岚越意识到自己早已渐渐迷失了本心,在那些与皇帝云淡风轻的日子里,尽管一切只涉及风花雪月,但已足够,已足够让自己的内心有了一丝慰藉。
穆晴岚心中暗自决定,那些所有打压过自己的人,定会浮出惨痛的代价。
这样一个晚上,穆晴岚辗转难眠。
回首,朱阑玉砌之外,天边,一弯冷月如钩。
穆晴岚已不会对与她作对的人容忍不发,自己亦是不能这样隐忍下去了,不能让人人拜高踩低,一切,只有靠自己了。
梁山伯与祝英台,双双化作了蝴蝶,纷飞远方。穆晴岚的思绪一点一点在心中回织。就让自己这个不合时宜的人来演一出属于自己的戏吧。
次日晨起,穆晴岚叫来晶儿,娓娓说道:“传说人死之后会变成蝴蝶,来看自己最亲近的人,晶儿,你们去替我捉些许蝴蝶,好吗?”
晶儿先是一愣,随后笑道:“是,奴婢遵命。”
晶儿、小晋子和韵贵人的贴身婢女品儿费了好些气力,才捉来仅仅二十几只蝴蝶,穆晴岚看着蝴蝶,眼中深深有光,对晶儿和小晋子说道:“去拿最好的炭来,若是冻着了这些蝴蝶,恐怕便不好了。”
穆品娆有一日前来,见穆晴岚将粉黛、玉钗和慢慢一盒饰物挨个试着朝自己身上挪去。见势,穆品娆笑道:“可是想通了么?”
穆晴岚拿着云雁细锦朝自己身上一比,吟吟道:“来日方长。”
然而穆晴岚并没有闲下来,而是对着镜子,一件衣物一件衣物地换着照着,又用了玫瑰胭脂涂着面庞,再用“醉胭脂”染了指甲,戴上长久未触碰过的嵌珠护甲,这样一身华丽的装扮,才真正是属于嫔位该有的装扮。
施以粉黛的粉末却不是一般的药粉,而是邵太医精心研制而成的玉容粉。需取了益母草、面粉和水,和匀晒干,选用一个三层黄泥炉子,用大火慢慢地煨制,取出药丸完全凉透之后,只要那些看上去洁白细腻的才好,挑好后,再将其磨成粉末,便可装入瓷瓶备用着了。
这精心研制出来的玉容粉有滋润肌肤之疗效,更可掩盖些许皱纹。这天,韵贵人正好前来正殿探望穆晴岚,看着这药粉,又看了看穆晴岚,便笑道:“姐姐近日可愈发地容光焕发了。”
打扮好后,穆晴岚又让人炖了赤枣乌鸡来滋养补气。
亏得穆晴岚调理得好,再加上心神已完全防松,穆晴岚的身子恢复得很好,面色亦是愈发娇媚了,看上去让人只觉华丽动人。 后宫长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