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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定虏和胡牧歌两人骑马走在前边。
胡牧歌不知该如何回应父亲的话,他转头看向父亲,却发现父亲背已经不在如往常那般挺拔,眼角竟有这么多的皱纹,似是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胡牧歌并未听到胡定虏和程一言说了些什么,今日他来到这里,确实只是为了来确认沈千还在,只不过看到父亲进来的时候,他心中也是一惊,原来程一言和父亲相约的地方竟是这里,他也才想起当时在杭州,程一言提起过这个地方。
他怕程一言当时若是直接冲到那个房间,定会惊扰了沈千他们,那时包正义还未赶到,自己布局在这里的人手也并无十分把握能够将沈千抓住。
好不容易才有了沈千的一点线索,本想告诉子渊,却又担心消息传递的途中出现差错,胡牧歌是打算私自悄悄多观察几日,想要看看到底有哪些人这些日子在接触沈千,然经过几日观察,并未发现有什么人在和沈千传递消息,所以这才决定就今日将沈千送给包正义。
胡牧歌观察几日,其实也并非一无所获,那日偶然摔倒,看到有一桌客人桌下暗藏的刀片反出来的光,他这才发现西湖井楼里边竟然暗藏很多高手,大多伪装成客人模样,分散在四周,伪装的都极为高名。
包正义今晚会赶来抓捕沈千,是胡牧歌早就计划好了的。他暗中派人送去的口信,算准了时辰包正义什么时候会来,所以才不想让程一言在包正义来之前打草惊蛇。
父亲胡定虏的出现却是在他预料之外,同时父亲突然这般状态也实属是他意料之外。
胡牧歌咬了咬牙,说道,“父亲,可还记得我同你讲过的袁老。孩儿以为,这世上的一切,都是有所道理的。”
“牧歌,还记得你前几日所问的话吗?你问我,为何是如今这般模样?为何与你心中所想的父亲不一样?”
胡牧歌正欲说话,胡定虏出手示意他不要多说,继续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你也已经入了朝局,上朝这么多日,说说你心中的朝局该是何模样?”
胡牧歌思索一番,道,“群臣敢于直谏,上下高效同心。”
“好,那你可知为何如今群臣并不敢于直谏?”
“为何?”胡牧歌问道。
“为父且先与你讲一段故事吧。”胡定虏看向远方,夜晚雾气渐起,娓娓道来。
“御史大夫一位空缺多年,外人都以为圣上认为无人能堪此重任,是以并未提携任何一人担此职位,实则并非如此。御史大夫一位早已成为虚职,或者说,沦为一些人的手段。其实自英宗时,御史大夫一职便已经沦为傀儡,待到当今圣上即位,柏丞相以御史大夫失职为由奏请陛下,重新选用新的御史大夫,陛下允诺,可是这御史大夫自弹劾了一次柏丞相之后,就又被柏丞相以渎职为由罢了官,如此往复,一年之内,竟然换掉了五个御史大夫。”
“如此,朝中的大臣都算明白,谏臣活不长久,就逐渐管住自己的嘴巴。当时,陛下虽然明白柏丞相此番做法到底是为了什么,可是却无能为力。新朝初见,许多事情都还需要仰仗柏丞相,加之柏丞相对陛下登基也出了一臂之力,陛下并不愿也不能对柏丞相出手,只暗中吩咐我多直言进谏,引领朝中正直风气。
“所以,我那时就每每直言进谏,试图想要为那些朝臣正身榜样。虽我的谏言都被柏丞相驳回,道是‘武人武断,不适朝政’,我的行为确实也起了一定的奏效,当时也有不少臣子渐渐敢于直言进谏,朝中不再是柏丞相一人独大。”
“当时,我敢于如此,除了有我军功在身并不惮于文臣对峙,更有对于陛下的信任,对于国家的赤诚。你与子渊交好,情同手足,可你不知,我与陛下年轻之时,更是知交好友,我对他是全然相信。然而,一夕之间,信任崩塌,我的信仰也遍寻不见,加之…加之……”
……
胡定虏顿了片刻,将故事全部讲出,讲了宣宗是如何从自己手中拿走兵符,讲了自己事后发现自己最好的朋友竟在暗中设计自己……讲了柏洵然的死,唯独略去了永平公主和柏洵然的那一段。
“你可知,信仰对于一个军人的重要性。信仰就是我的灵魂,我的意志,是我厮杀战场多年的依靠。”
“全塌了,全塌了……”
胡牧歌这才明白为何父亲会变成现在这般模样,他突然很后悔自己当时那般冒失就去责备父亲,他并不知过往的种种,就将所有的责任都推给父亲,胡牧歌这才发现自己之前犯了多大的错误。
“父亲,对不起,孩儿之前不该那般说,是孩儿浅薄了。”胡牧歌心中暗自后悔何自责,原来父亲心中竟然一直有这般多的心事,为人子女,胡牧歌觉得自己实在太不称职。
“与你无关,你并不知晓这些内情。我今日见了程一言,突然想起这些往事,便于你说道一二,你我父子,本该早日交心,我却直到今日才将这些告诉与你。牧歌,为父可错了?为父当年也同你那般,想着朝堂之上做一个敢于直谏的臣子,却没能走下去,还走到现在这般……”
胡牧歌心中虽然很自责,但是感动成分更多,若不是今日,他便不会知道原来父亲心中竟还有这么多事情,若不是今日,他便还一直理想当然,可是今日父亲这般掏心掏肺,他觉得,有许多事情,是真的不能只看表面。
“父亲,孩儿很感激,我不知有多少人家父母能与儿女如此敞开心扉,能与父亲如此交心,我便觉得这一生就值了。父亲问我是否错了,我却觉得,父亲没有错。若我经历父亲当年的事情,我也不知如何,只是,父亲,你方才说,军人的魂便是信仰。我相信,父亲的魂中,这信仰从未消失!”
还未消失吗?胡定虏在心中问道。
若是消失了,为何辽国一有动静,便辗转反侧,思考各种办法平复。
若是消失了,为何面对朝中不平之事,还是为挺而出身,直言几句。
若是消失了,为何看到贪官草菅人命,心中还会忿忿不平。
……
“父亲的信仰,是大晋,是大晋子民,父亲守护了他们半生,这种信仰根植于父亲的血液之中,怎么会消失!”
“父亲的信仰,是战士们的鲜血,父亲每年都会酒祭那些战死沙场的亡灵,从未有一年停止,父亲从未忘记这些战士!”
“父亲,这些都还是在您的心底里的,不是吗?”
胡定虏突然红了眼眶,喉咙似乎发出一丝哽咽,却郑重的道了句,“好孩子,父亲,从未忘却!” 何处故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