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彻底失望之后,沈千终于决定要将所知道的事情全部告知包正义。
案件马上就要大白,生怕夜长梦多,包正义立即宣人准备好纸墨笔砚,当即开始审判,旁边的人都在清理地上的尸体和准备桌椅,没有人都没留意到躺在地上的一个黑影突然动了一下。
“唔……”
一声闷哼从背后传来,包正义迅速回头却发现沈千已经倒在血泊之中,他的胸膛之上赫然插着一柄飞刀。
“噗——”沈千一口鲜血直喷而出,颤颤巍巍伸手指着包正义,似乎要说些什么,包正义赶忙上前半跪在血泊之中,想要开口,却颤抖着嘴巴不知该说些什么。
沈千胸口的飞刀直入心肺,就算华佗在世,也绝无再生可能,包正义心中暗自后悔自己粗心大意,可是一切又有什么用呢?
“院子……中院…..咳咳咳咳…..”沈千挣扎着想要说话,一开口嘴里就开始往外喷血,可他坚持着要把这最后的几个字说完,“第三格…..地上……”
“中院第三格地上?”包正义零零散散听到这几个字,却又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这是什么意思?什么院子?”
沈千将手抬起,食指指向自己,眼神已经开始涣散,“账本….账本….”
“你说什么?什么本?”包正义想要凑近一点仔细听清楚一点,去看到沈千的手已经无力的垂了下去。
一代首富就这么死在大牢底部,衣衫缭乱,满身是血,包正义心中又是愤怒,又是悲伤,原本是可以从沈千口中得知更多的真相,可是如今沈千已经死了,这世上再无第二个沈千了,难道这案子就要结案了吗?
“大人,这尸体……”
包正颓然朝外走去,已经完全听不见旁边人的问话,那些杀手竟然留了后招,自己为何会如此轻敌,包正义此刻悔恨的心情充满了整个内心,他恨自己为何没能再小心一点。
走到大理寺院子正中央,方才这里还有一场打斗,如今这里已经被雨水冲刷得一干二净,什么都没有了,只隐隐中还带着一点血腥气。
院子?包正义脑中突然闪过一道亮光,院子,对,院子!他努力回想起方才沈千说的话。
“院子……中院…..咳咳咳咳…..”
“第三格…..地上……”
……
“走,备马,去沈千府邸。”包正义猛然抬头,他明白了沈千说的话,方才沈千指着他自己,就是在暗示是沈宅,长安的沈宅。
远处农户家中的鸡已经开始打鸣,早起的人刚打开门就见到面前马匹飞奔而过,后边还跟着一群官兵,吓得赶紧将门又关上,还自言自语道,“官老爷,我就是起来看看天气看看天气,天气不好,再睡一觉吧。”
说完,爬上还暖和和的被子蒙头继续睡。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亮了。
第五日,正月二十。
早朝。
“嗯,宁尚书办的不错。”宣宗的声音从高台上传了下来。
新任户部尚书宁常远赶紧跪下道,“都是微臣分内之事,能为陛下分忧,是微臣荣幸。”
“行了,起来吧。”宣宗看向柏远山道,“柏丞相提议的人选好,不愧是元老,识人本领了得啊!”
“臣惶恐。”柏远山拱手道。
“好了,既然眼下各部都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了,丞相就说说书院近日的情况吧。”宣宗提议道,“不必站起来,还是坐着说就行。”
“谢陛下体恤!”柏远山坐在凳子上,道,“这几日……”
“报——”
殿外一声急报打断了柏远山的话,除柏远山,所有人回头看向殿外。
福总管看了眼宣宗,领会意思之后向前一步,细着嗓子喊道,“宣——”
送信太监快步走至殿中,跪下道,“大理寺卿包正义携沈千账本五箱来朝请罪,请求陛下宣召!”
此话一出,满朝哗然。
大理寺卿来请罪?还携带沈千的账本?这究竟是什么戏码,朝中众人神色各异。胡牧歌心中暗自揣测难道是案情有了什么新的突破,可是若是案情有了突破,包正义可以下了早朝,直接将折子呈交上来啊,何必这般行事?一定是有什么问题或者差错,到底是什么呢?胡牧歌绞尽脑汁,突然他想到了一点,猛然抬头看向宋子渊,见宋子渊也正望向自己,便知子渊也是猜到这种可能了。
工部尚书卢冰脸色瞬间死灰,柏远山坐在为首的椅子上,神色不明。
“传大理寺卿——”
“传大理寺卿——”
“传大理寺卿——”
传召的声音一层层传了出去,殿中殿外传召声音交相辉映,在偌大的殿中盘旋,惹得朝中之人心中震荡不已。
没一会儿功夫,就见到数名太监抬着五个大箱子进来,将箱子放在大殿中央之后鱼贯退出。包正义这才走上前,走到这箱子前边,神色严肃地跪下。
“臣大理寺卿,包正义,携沈千账本觐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包正义,你带这些箱子来这是作何?”宋子渊从太子之位起身问道。
“回太子,这些账本干系重大,微臣不敢放在大理寺,所以只能抬入朝中。”
“不是给了你三日审讯沈千吗?到时候将证词传上来就行,弄这些是做些什么?”宣宗开口道。
“回陛下,沈千死了!”
胡牧歌心中猜想得到了证实,他抬头看向宋子渊,只见他吹在身侧的手有些微微拳起。
早朝开始的早,包正义派去传讯的人刚到太尉府,胡牧歌已经入了宫城门。而给宋子渊传递消息的内监刚得知消息,宋子渊已经上了朝。所以直到沈千亲口说出,两人才知道沈千是真的已经死了。
两人原本笃定相信能从沈千口中得到许多信息,凭借这些就一定可以成功,可是最重要的线索就这么活生生的断了。
“死了?”宣宗瞪大眼睛不可思议道,“怎么死的?怎么就死了呢?”
“回陛下,昨晚约有百名刺客攻入大理寺,卑职守护失责,没能护住沈千性命,卑职有罪!是以卑职前来请罪,请陛下治我的罪!”
冷眼旁观许久,柏远山这时终于开口道,“包大人,请罪自有大晋章程,你这般作为,是真的想要陛下治你的罪吗?恐怕不是吧。”
宣宗神色变得晦暗不明,不可否认,他被柏远山的话说动了,一介大理寺卿若是真的要请罪,去户部就行了,何必要闹到朝廷上来,若是要说钱塘江大坝的案子,递个折子早朝之后自会召见,何必闹得这样大?
宋子渊看出宣宗心中已经对包正义起疑,虽然此刻他并不能完全推测出包正义手中到底握了多少筹码,到底是什么样的筹码让他能这般行事,在宋子渊的认知中,包正义不是一个冲动行事的人。包正义冷静果断,逻辑条理分明,办事周到,所以才能破了一个又一个案子,稳坐大理寺卿的位置。
对于包正义这样不管不顾硬闯上朝堂究竟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宋子渊已经不想再去想了,眼下最要紧的是,赶紧让包正义将要说的话说完,不然若是纵容父皇心中的怀疑滋生,只怕到了最后包正义就算说的是真的,父皇都会存三分,不或许是六分怀疑,而一旦这样,包正义所作所为就将完全沦为一场儿戏。
“大理寺伤亡严重吗?具体经过到底如何?”打定主意,宋子渊立刻开口询问道。
“是啊,包大人先说说具体经过,再说其他的,不然,我们都跟着云里雾里的。”胡定虏也开口帮腔道。
宣宗看了眼宋子渊,又看了眼胡定虏,最终将目光锁定在包正义身上。他知道宋子渊此刻的意图是急着想给包正义洗脱罪责,胡定虏也是,皱着眉头道,“既然太子和太尉都说了,包卿,先说说具体到底发生了何事?”
宋子渊见宣宗开口并未说包正义有罪,只是询问到底发生何事,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却又憋着另一口气,准备等着听包正义讲完昨晚到今早这段时间里,大理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回陛下。昨晚亥时时分,有约百名黑衣刺客持刀而入,与大理寺中一番厮杀,有几人闯入牢中,将程一言程总督所带的几名证人全数杀死,这群黑衣人武功高强,又是做了充分的准备,后来微臣增派人手才勉强将这群黑衣人制住,但是还有一部分黑衣人逃了出去。”
“等等,程一言带的人证被杀了?沈千呢?这个时候,沈千没有被杀?沈千呢?”宣宗打断包正义的话。
“那时沈千还与微臣在一处,沈千系关要案,所以前日起,沈千便被微臣带到一个隐蔽之处严加看管。”
“既然这样,那沈千最后又怎么会死呢?若是那些人目标就是沈千,当时没杀了沈千怎么会轻易撤退呢?”宋子渊不解的问道。
“微臣之前便将沈千从牢房中悄悄带出,为了不让人怀疑,还放了一个死囚打扮成沈千的模样在沈千原本的牢房中。后来他们撤退之后,我带着沈千清点大理寺牢中情况,沈千看到牢中假的自己死的惨状,正准备要将所有的事情全盘托出,却被一个装死潜伏在牢中的黑衣人暗杀了。”
“那这些账本,你是从何而来?”宋子渊继续提问道。
“沈千临终前拼死告诉我了这些账本的藏身之处,微臣连夜去了,找到这些账本,只开了一箱,看到其中内容之后便再也不敢再看,这些账本干系重大,只敢拿到大殿之上,请陛下亲自过目。”包正义回道。
“父皇,儿臣恳请看一看这些账簿。”宋子渊转身对着宣宗恳求道。
宣宗看了他一眼,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
宋子渊走下高台,走到其中一个箱子旁边,弯腰俯身打开箱子,从里边拿出一本册子,翻阅起来。只见他没翻几页眉头紧锁,突然转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此事干系重大,儿臣不敢再看,请父皇亲自过目!”
宣宗犹豫片刻,最终也颤颤巍巍走下高台,从宋子渊手中接过账簿看了起来,只翻了两页,就将账簿愤怒的摔到地上,恰好摔到了工部尚书卢冰面前,愤怒道,“反了,都反了!这些俸禄都不够你们吃的啊?一个个手伸的都挺长啊?宁常远,将你户部的人都给我召来,将官员名册一并带来!”
“陛下,都召到大殿上来吗?”宁常远询问道。
宣宗转过身朝楼梯上走,神色晦暗不明,犹豫之后咬牙切齿道,“到偏殿去,找人将这几箱账本都抬过去,太子去监管着,今日务必将这些账簿上设计的官员以及贪污的金额全数清点出来,剩下的人,就在这里等着吧!”
胡牧歌心中失望,他原以为若是有这样的直接证据,宣宗定能当堂召示大家,如此便可以将那些贪官污吏全数一网打尽,却没料到宣宗竟然选择了在偏殿查证此事,虽有子渊前去监管,但是最终里边的消息传出多少,什么时候传这些都还是由这位高高在上的陛下裁断。
柏远山还是那副泰山崩于前岿然不动的神色,一切都还在他的意料之中,从账本被抬上来的时候,他便知道宣宗绝对不会将这些账本堂而皇之的在众人面前全数摊牌,这是一个帝王的尊严,柏远山看的明白清楚。他心中冷笑,没有一个帝王想要在臣子面前承认自己在位期间,竟然有这么多贪赃枉法徇私舞弊的丑案,这不是变相说自己是一个无能昏君么?宣宗又怎么会允许后世史书中有对自己英名有污的事情。
其实,柏远山想的都很对,身为三朝元老,几十年官场沉浮,他深谙帝王心思,他精于帝王和臣子之间的猜忌试探,他游走于臣子之间的明争暗斗却又能独善其身看似完全置身事外,他沉迷于自己所掌握的各种官场智慧,他笃信自己所判断的人心人性,可是,他却忘了一个词,这个词有着一切力量,能让历代数不清的勇士奋勇直前为之奋斗,能让他们抛头颅洒热血,能让他们不顾自身安危个人荣辱而拼死一搏,能让山川逆转河水倒流,能让一切都改写,那就是——国家。 何处故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