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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阳城的乱象持续了两天,到了第三天的时候,基本该束清的都束清了。
国不可一日无君,刘雍在太庙里为刘涓守灵的时候,朝中百官及开始上表,请求他在热孝期内赶紧登基为帝。
刘雍辞而不受!
刘鎏跪在太庙外,她只是个女儿,按照习俗,是没有机会进太庙为刘涓守灵的,只能在门外跪了,意思意思得了,就回了公主府。
府里刚进了一批下人,今日刚好到府里。烧焦的尸身被运出去葬了,也分不清楚谁是谁,只能一股脑地埋了。
她在院子里,看着下人们清理府院里的狼藉,阳光微热,她眯着眼睛站在树荫下,守门的小厮没头没脑地撞进来,朝她禀报道:“公主,前院有几个大人求见。”
刘鎏知道是朝中的大臣,着急叫刘雍登基,见刘雍一再推辞不受,就想着来求她了。
“不见!就说我身体不舒服!”
她没所谓地摆摆手,没打算掺和朝局,刘雍也只是做做样子罢了,这些人只要不傻,坚持地“请求”,刘雍很快就会答应了。
因为陈宁儿的车驾已经加快速度,快到乐阳城外了。
她在府中躲了没多久,又有小厮过来,低声道:“公主,有个叫阿慢的人,送了封信过来!”
她眸光一亮,接了信打开看看,立即哈哈大笑两声,把送信进来的小厮给吓得忍不住瞪眼看她。
“叫外面备马,我要出门一趟。”
她乘了府里最低调的马车,带了五六个护卫,顺着小道去了贺域晴的院子。
远远地,就看到院门口挂着红绸,贴着大红的喜字。
这速度,没谁了!
她心情大好,下了马车,抬步上前敲门。
不多时,穿着一身赭红新郎袍的阿慢,神情娇羞地出来开门了,见了她,竟然咧咧嘴,朝她笑了一下。
刘鎏一挑眉:“阿慢你居然是会笑的?”
阿慢尴尬地收了笑容,只是眼神里的笑意,怎么都藏不住。
“晴儿呢?”
阿慢指了指后院:“在厢房里呢。”
“驸马稍后就会过来,席面摆好了吗?”
阿慢点点头:“好了。”
她点点头,快步去了后院,绿腰捧着贺礼,眼看着拿不动了,直接给了阿慢:“您收着吧。”
阿慢捧了,转身去库房里安置。
刘鎏到了贺域晴的厢房门外,敲了敲门:“晴儿?”
贺域晴跑过来开了门,见了刘鎏,脸上一红,抬手将她拉进门:“你自己过来的?许劭呢?”
“他还在忙,会赶过来的。”
贺域晴穿着式样简单的大红嫁衣,应该是从成衣店里买来的,眉毛画了一半。
“来,坐下,我帮你。”
刘鎏将她按着坐下,小心翼翼地给她画眉,一边低声笑道:“刚才阿慢居然朝我笑了笑,我才知道他是会笑的。晴儿,你能抓住一个对你好的男人,我很高兴!”
贺域晴脸上一红,朝她笑了。
刘鎏给她上了妆,叫绿腰给她盘发,收拾到快傍晚的时候,许劭已经带着几个影密卫来了。这些影密卫都是和阿慢一起去乌孙国的人,一路上已经相熟了,知道他成亲,许劭特意将人叫齐了来贺喜。
前院很快没那么冷清了,看着倒是一场还算热闹的婚礼。
吉时很快到了,许劭因为是贺域平的师弟,就负责将新娘子带出闺房,交给了阿慢。
院子里喧喧闹闹起来,刘鎏和许劭站在一起,听着充当司仪的一名影密卫高声地喊“一拜天地二拜众神,夫妻对拜……”
贺域晴被阿慢牵着,司仪喊一声,他们拜一拜。
最后被众人起哄,闹腾地送进了洞房。
刘鎏陪着贺域晴器具了洞房,刚坐下,贺域晴就伸手掀了盖头,满脸通红地拿手扇了扇风:“好热。”
刘鎏噗嗤笑了一声:“你看上去很紧张嘛。”
贺域晴眼一瞪:“我好歹是头一回成亲啊。”
刘鎏嘿嘿笑着,伸手拉过她,贼兮兮地将一个小盒子递给她。
“这是什么?”
刘鎏低声笑道:“药膏,我觉得,你明早会需要的。”
贺域晴懂了,脸上更红,作势掐了刘鎏一把,最后还是将药膏抢过去揣进了怀里。
前院的笑闹声传来,刘鎏抬手推开窗子,靠在窗边,抬头看了看天空,笑了:“今儿月亮还挺亮的。”
贺域晴走过来,也靠在窗边,和她一起赏月,听着前院的笑闹声,半晌,低声道:“我没想过会有今天。”
和许融的一切,好像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刘鎏知道她在感叹什么,没说话,抬手拍了拍她:“都过去了,向前看!”
贺域晴点点头,靠在她身边,一起赏月。
不知道过了多久,刘鎏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在马车上,被许劭抱在怀里,他喝了酒,呼吸之间有些粗重,见她醒来,伸手抚了抚她的脸:“饿吗?”
她迷迷糊糊地直起身子:“我居然睡着了?”
怀孕之后就总是嗜睡,许劭自然是知道的,扶着她坐稳了,伸手拿了马车里的一个食盒打开来:“吃点糕点垫一垫,该饿了。”
刘鎏顺从地接了糕点,慢悠悠地吃着,夫妻俩好久没有这么独处说说话了,她靠在许劭的怀里,只觉得安心舒适,一边吃东西,一边问:“刘雍打算什么时候登基?”
“等宁儿的车驾到了,大婚和登基大典一起举办。”
刘鎏点点头,吃饱了之后,靠在许劭的怀里,正打算眯眼接着小憩,马车却忽然停下来,到家了。
两人下了马车,却看到府门前停着一辆精致的青篷马车,听说他们回来了,马车的帘子一掀。
柳桐桐在马车上,柔声唤道:“鎏姐姐。”
刘鎏下了马车,见了她,有些惊讶:“桐桐?你怎么……”
“我想好了,去龙却城,陛下要开放互市,那里才是我该去的地方。”柳桐桐笑得释然了,“你说得对,与其空耗,不如让我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刘鎏点点头:“也好!刘雍准了?”
“殿下已经给了我皇商的特权,放心吧,我不是私自逃出来的,只是觉得……这世上要是还有谁需要告别,也就鎏姐姐你了!”柳桐桐下了马车,牵着弟弟柳叶,上前轻轻抱了抱刘鎏,低声道,“以前的事情,是我不对,鎏姐姐能原谅我吗?”
“我知道父皇扣押了柳叶的事情,你也是无奈!一路走好,我就不远送了。”刘鎏拍了拍她的肩膀,“等到龙却城那边的事情弄好了,记得回来看看我。”
柳桐桐点头,自然,她是不打算经常与刘鎏联系的了,这一别,不知道这辈子还会不会再见,所以才需要告别。
“我走了!你们多保重!”
刘鎏靠在许劭身边,挥挥手告别,目送柳桐桐登上马车走远了,才看了看许劭。
他低头,轻笑着捏了捏她的脸:“好了,这对她也是好事,朝中要发展互市,龙却城那边有鸿胪寺少卿帮着她与西域交涉,她会过得比在东宫开心!”
刘鎏点点头,拉着他进了家门。
一路回卧房,里面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了,许劭带着她在床边坐下,绿腰立即烧了热水进来,急忙低着头出去。
许劭拉着她起来洗漱干净了,又将自己洗干净,上了床榻之后,伸手笑眯眯地去拉她。
刘鎏红了脸,顺势倒在他怀里,低声说道:“那个郎佩,尚未娶妻对不对?把绿腰许配给他怎么样?”
“嘘。”许劭抬手扫灭了床边的灯烛,低笑着吻住了她,“办正事!不说别人的事情了!”
刘鎏娇呼一声,怀孕之后的身体变得分外敏感,许劭想必也发现了,一路轻描淡写地撩拨,却是星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
绿腰在不远处听到叫人羞红了脸的声音,忍不住退得远了些。
红袖带着新采买进来的下人各处归置完毕,来找她说话,见她脸上羞红,就知道主子们又在里面做羞羞的事情了,轻笑着拉过绿腰:“公主真该快些把你嫁出去了,也省得每回都叫你这么守在院外,我看着都心疼了。”
绿腰红了脸,掐她一把:“小蹄子,你又来取笑我。”
红袖是知道刘鎏有意将绿腰许配给那个郎佩的,只是现在还不方便说,只躲着绿腰要来掐她的手,讨饶道:“哎哎,饶了我饶了我,再不说了。”
绿腰红着脸放开她,听到房里的声音停歇了,立即推着红袖:“去给主子们备热水吧。”
房里要了三回热水,直到第二天许劭神清气爽地出门去上朝,绿腰才低着头进门服侍刘鎏,见她压根没精神头起床,索性叫她在床上窝着,伺候她梳洗之后,吃了早饭。
绿腰有些心疼,见刘鎏吃完了早饭还犯困,忍不住轻声道:“公主,您如今怀着身孕呢,悠着点……驸马也是的,也不心疼您一些……”
刘鎏被唠叨得闹了个大红脸,急忙求饶:“好啦好啦,我知道啦,以后会小心的。”
绿腰不好再多说了,只得闭嘴。
刘鎏看了看她,忽然低声问道:“绿腰,那个郎佩,你觉得怎么样?”
虽然长得不算俊朗,可也相貌端正,看绿腰前几天照顾他的样子,不像是没那个意思的。
绿腰顿时脸红了,低着头支支吾吾地答:“挺……挺好的。”
“如果把你许配给他,你愿意吗?”
绿腰的脸色更红了,低着头半晌没答话,最终抬起头看了看刘鎏,见她当真是一脸认真的征询,她才微微点头:“嗯。”
刘鎏哈哈一笑,一拍手:“好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睡一觉,午后再叫我起来。”
她浑身酸痛,需要好好休息。
而就在她睡得天昏地暗的时候,乐阳城的东门,迎来了陈宁儿的送嫁仪仗队。
许攸一马当先,身边跟着他最宠爱的姬妾毕罗。
他抬头看了看乐阳城的城门,墙砖上还有斑斑的血迹,有士兵在搭着云梯,擦洗着墙砖。
谁也想不到他们的仪仗队,会这么快到来,直到许攸到了城门口,守城的小兵才迟疑地跑过来询问:“你们是什么人?”
许攸趾高气昂地在马背上朗声道:“我们是赵国的送嫁队伍,后方是长宁郡主的车驾,还不快进城报信?”
守城的将士立即回身快马报信。
刘雍在东宫里得了消息之后,就皱眉:“焦州城那边为什么还没消息过来?”
竟然等到陈宁儿一行人到了门口了,他们才知道!
许劭是影密卫的首领,自然也负责各城的消息搜集,闻言立即答道:“焦州城四处驿站都被毁,消息传不过来,还请殿下早日将各城的官员名单落实才好。”
“殿下要定夺官员名单,自然就要早日登基。臣请陛下登基!国不可一日无君哪!”胡子花白的宗正寺卿立即抓了许劭的话柄,走出来,开始了日常的“求登基”剧目。
刘雍抿着唇在座上看了看纷纷随着宗正寺卿跪下的官员们,沉默半晌,才轻轻叹了口气:“众爱卿盛请,本宫不忍再拒,准了!”
众臣顿时有些愣神。
许劭立即高声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臣立即随着许劭拜伏在地,齐齐山呼万岁。
“众爱卿平身!朕的登基大典,就与大婚一起举办吧。”
许劭是早知道这件事的,很平静地听了。众臣中却有御史出列,朗声道:“陛下,此时正是该大半仪典,扬我国威的时候,若是两处和在一起举办,岂不是叫别国嗤笑?”
刘雍没吭声,只是看着底下的谢席一眼。
谢席立即笑眯眯地出列,朝那御史说道:“刘大人是不知道国库如今的情况吧?两处仪典要是分开办,就要挪用入秋兴修水利和道路的钱,到时候,刘大人出钱修水渠和道路吗?”
刘御史顿时语塞,他家可没钱。就算有,也不会拿出来给国家用的!
他不说话了,谢席就笑眯眯地也不说了。
刘雍站起身,朗声道:“仪典就在一处办,钦天监择一吉日,长宁郡主暂时安置在驿馆。”
众臣得令,各自回去忙活。
有礼部官员立即带了一早备好的仪仗,去城门口迎接陈宁儿一行人等。
车队缓缓入城,许攸嫌弃地看着乐阳城,与富庶繁华了上百年的灈阳城相比,乐阳城就像是个暴发户,虽然如今建设得也算是繁华,可就是缺少底蕴,叫他这个大城市来的,很是看不上。
进了驿馆,许攸更是皱眉,空气里都散发着一股没散去的油漆和桐油的味道,刺鼻难闻,他咳了几声,转身问驿馆的驿长:“咱们就住这里吗?这味道也太难闻了!”
驿长笑眯眯地答:“这驿馆刚建成没多久,是城中最豪华的地方了,郡主若是住到别的地方,岂不是委屈了?”
陈宁儿带着凤冠霞帔,透过珠帘看了看驿馆,倒是没那么抵触,轻声道:“好了,这里也没那么糟糕,既然别处不方便,就在这里住下吧。”
她转头叫婢女给了驿长赏银,柔声问道:“这位大人能不能帮我去给你们的驸马爷和公主送个信,就说故人来了,想见一面。”
驿长得了一颗圆润硕大的珍珠,心里乐开了花,笑得更是谄媚了:“郡主放心,卑职这就去办!”
他叫驿馆的差役们将陈宁儿一行人安置下来,随即,他亲自去了公主府找刘鎏。
刘鎏正在府里看着下人们收拾花房,许劭花了好大力气为她搜集来的珍贵花木,全都被毁了,能救活的竟然不到十分之一,心疼得她都要吐血了!
听到报信说是驿馆的驿长求见,她略微一想,大概知道是陈宁儿有事找她,去了前厅见驿长,得知陈宁儿要见他们,立即应了,转手又赏了驿长一锭银子。
驿长跑个腿得了两边的赏,美滋滋地回了驿馆,对陈宁儿一行人照顾得更是尽心。
许劭回来的时候,看到刘鎏在卧房里,将存在密室的一些珠宝头面翻出来,正在满脸纠结,见他进门,立即拿了两套头面,笑眯眯地问:“老公,你来看,这两套头面,一套蓝宝石,一套红宝石,你表妹会喜欢哪个?”
许劭心中警铃大作,一本正经地答:“我怎么会知道她喜欢什么?你是女人,女人的心思你最懂,你随便挑一个吧?”
刘鎏见他不跳坑,撇撇嘴,娇嗔地白他一眼:“你表妹要见咱们,哦不,主要是要见你,我这礼物选好了,你送什么礼物过去?”
许劭嘿嘿一笑:“公主你帮着选就好了,随便送什么都好。”
她这酸溜溜的语气,他要是当真自己用心地挑选礼物,回头还不得打翻醋缸子?他又不傻!
刘鎏这才满意地看了他一眼,大方地拿了一套红宝石头面,又挑了文房四宝一起包了起来,拉过许劭,低声问:“我听说送嫁的人,是许攸?”
许劭抿着唇点头:“是。”
许攸将他从许氏宗族除名,如今再见面,那就是跟仇人差不多了……
许融一定是故意的!
刘鎏拧眉想了想,忽然笑道:“要不要找人揍他一顿解解气?”
许劭一挑眉,见她一脸坏笑,居然没拒绝:“也好。”
两人笑成一团,许劭又低声道:“光是打一顿太便宜了吧?”
刘鎏抬手捏捏他的耳垂,凑近了,坏笑着问:“他现在不是很宠爱那个毕罗吗?要是他知道毕罗的真实身份,会怎么样?”
许劭一挑眉,这个有点狠啊!不过他喜欢!
两人坏笑着商量了计策,第二天许劭下朝之后,夫妻俩就依着与陈宁儿约定的时间,去了驿馆。
驿馆如今只住着陈宁儿一行人,知道他们要来,已经从酒楼里请了厨子过来,摆开了酒席。
刘鎏到了门口,一闻那个味道,就长长地吸了口气,笑道:“居然是樱桃肉?”
许劭揽着她的腰走进驿馆,远远地看到陈宁儿换了常服,站在驿馆二楼,凭栏往下望。
刘鎏看到她的一瞬间,有些惊讶。
这才几个月不见?
陈宁儿居然瘦得与她有一拼了,脸色微微苍白,有些病态,看着他们的时候,神情也有些不友善。
要说原本陈宁儿看着她的时候,眼底有嫉妒,此时,她的眼神里,却有着森森的恨意了。
刘鎏脚步一顿,抬头看了看许劭。
许劭也察觉到陈宁儿的异样,低头朝她安抚地一笑:“走吧。”
夫妻俩上了阶梯,站在了陈宁儿身前。
照着两国的品级,陈宁儿只是郡主,应该朝刘鎏行礼的。可是她等到刘鎏走到身前,她忽然笑了笑,伸手朝刘鎏抓来:“好久不见,我瘦了,你却胖了!”
刘鎏惊疑不定地看她一眼,不知道这段时间她发生了什么,只得也笑了笑:“是啊,这就是世事无常嘛!郡主一路可还顺利?”
陈宁儿眼底有些青黑,显然昨晚压根没睡好,憔悴地笑了笑,伸手拉过刘鎏的胳膊,两人手挽手往不远处的宴厅里走。
“孩子几个月了?”
“快六个月了。”
陈宁儿盯着她的肚子看了看,原本怪异的眼神变得稍微温和了些,拉着刘鎏在宴厅里坐下后,才转头朝许劭笑道:“表哥如今越发的精神焕发了。”
许劭笑笑:“几个月不见,宁儿你倒是清瘦了不少。”
陈宁儿神情忽然哀怨起来,半晌,朝许劭笑了笑:“这还是托表哥的福呢。”
许劭一愣,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陈宁儿却不打算再多说,见许攸带着毕罗也进来了,转头朝许劭笑道:“你和攸表弟也有些日子不见了吧?他如今是承袭年亲王的爵位,表哥该是知道的吧?”
许攸进来之后,看到许劭,立即微微扬着下巴,朝许劭点了点头,皮笑肉不笑地说了句:“驸马。”
许劭淡定地,也点点头:“王爷。”
兄弟俩像是陌生人一般打了招呼,仆从立即上了酒菜,许劭专心致志地为刘鎏布菜。
陈宁儿看上去胃口极差的样子,只吃了一筷子青菜,就闷头喝了两小杯酒,脸色有些发红,朝许劭笑道:“这乐阳城的酒,倒是有些雨花酿的味道。”
刘鎏笑道:“如今城中最大的酒庄,的确是能酿制出雨花酿的。”
陈宁儿笑笑,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许攸坐在对面,看许劭一脸淡定,自己不淡定了,挑衅地朝许劭说道:“再过一阵子就是中元节了,真羡慕驸马,不用回乡祭祖,倒是清闲不少吧?”
许劭脸色微微一变。
刘鎏脸上温和的假笑也不见了,冷冷地看着许攸:这货怕不是个智障吧?一朝小人得志,居然这么喜欢作死?
许劭的脸色也只是黑了一瞬,随即恢复过来,朝许攸笑道:“是啊,的确很清闲,不像王爷光宗耀祖。”
许攸顿时觉得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人家不生气,脸色都不变,他真不知道该怎么接着这个话题聊下去了。
再看许劭和刘鎏一起吃饭的时候,虽然彼此不说很多的话,彼此看对方的眼神,都叫人觉得腻歪。
许攸看得都忍不住对许劭的幸福有些羡慕起来!
他来乐阳,本来就是自己求着许融的,就是想来看看许劭,在他面前得瑟一番,叫许劭看看他如今过得有多滋润。
哪知道闹心的居然是自己!
几个人气氛不冷不热地说了一会子华,许劭就转头朝陈宁儿说道:“郡主已经饮了三杯,这酒后劲大,还是少饮为好!”
陈宁儿喝了几杯,也觉得自己要是醉得狠了,难免会失态,依言放了酒杯,转头看了看刘鎏和许劭,觉得很没意思,站起身说了句:“我有些头晕,公主,咱们一起回房说话好不好?”
刘鎏还没吃饱呢,可是留在这里看着许攸那张小人得志的嘴脸,她也吃得不痛快,索性起身扶着陈宁儿回屋了,留下许劭和许攸大眼瞪小眼。
进了房门,陈宁儿抓着刘鎏的胳膊,拉着她坐下。
刘鎏见她眼神怪异,下意识地护住了肚子,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她忍不住问陈宁儿:“郡主,你是不是有什么事?为什么看着……很不开心?”
陈宁儿忽然抬头看她一眼,眼神中的恨意藏不住:“你若是被逼着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会开心吗?”
她喝醉了,有些话,清醒的时候怎么都没办法说出口的。
刘鎏惊讶地看她一眼:这话听着,立马能猜到,陈宁儿有自己喜欢的人了。
“郡主不愿意嫁刘雍?”
陈宁儿脸色苍白,苦笑着看她,坚定地答:“我愿意啊。”
刘鎏心头那股子怪异的感觉更甚了。
钦天监拟定的大婚之日就在半月之后,这段时间里,陈宁儿可千万不要出什么幺蛾子啊。
而就在刘鎏惊疑不定的时候,宴厅里的许攸,被毕罗劝着喝了几杯酒之后,就忍不住开口刺激许劭:“不知道驸马爷听说了没有,你离开灈阳城之后,陛下亲自下了令,将先王妃的墓掘了,尸骨曝晒至今,当真可怜……”
他说完,阴毒地看着许劭笑。
许劭却淡定地举了酒杯,喝一口,答道:“哦。”
他母妃的尸骨,早已经取出来,悄悄葬在了许益身边。
只是,许攸这小子心思这么恶毒,他当真不能再忍了。 簪缨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