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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大婚

簪缨录 青鸟飞鱼 16326 2021-04-06 19: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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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鎏被闹了个大红脸,娇嗔地白他一眼,起身离开他怀里,坐在了他对面,将一碗白米饭递给他:“那就好好吃饭!”

  许劭嘿嘿笑着,接了饭碗扒饭。

  “这饭菜可比我们府上的好吃多了。”

  刘鎏不大喜欢重口味的东西,可是看许劭吃得欢乐,忍不住也多吃了两口。

  两人吃完饭,红袖闷着头进来收拾了碗筷,出门体贴地将门带上了,不多时,红袖回转,拎着硕大的铜壶,带着两个粗使丫鬟搬了火炉来,将水壶放在炉子上,红袖笑眯眯地进来与刘鎏说:“小姐,门外就有热水。”

  刘鎏是真的害羞了,瞪了红袖一眼,正要开骂,那死丫头却低笑着转身就带着其余的丫鬟下去了,将绣楼内外收拾得蚊子都飞不进来。

  整个绣楼的二楼,只剩下刘鎏和许劭。

  许劭吃饱了饭,嘿嘿笑着将刘鎏拉进怀里,低头就要吻她,刘鎏却抬手将他胡子拉碴的脸推开,笑嗔一声:“最近不忙不累了?”

  许劭露出大白牙,笑得一双眼眸满是亮光:“不忙了,不累了。”

  “嗯,那就好!”刘鎏一本正经地起身,将窗子关上了,回过身,纵身一跳就将许劭扑倒了。

  许劭闷哼一声,却带着无限的愉悦。

  “鎏儿……”

  “不是说,饿了,要吃我么?”

  许劭眸色加深,阴柔的一章嫩白俊脸上,神情像是在狩猎的狼,盯着她,像是盯着一块肥肉:“是啊。”

  刘鎏抬手将床前帷帐放下,跪在他身上,挺起腰将头上的发簪都取了扔出去,狞笑着朝许劭的腰带抓去……

  绣楼下守夜的红袖和绿腰,听着楼上时不时传来的声音,个个羞红了脸。

  绿腰咬咬牙,起身出门,开了侧门出去,却看到守在外面的不是萧翎,而是另一个不大认识的王府护卫,失魂落魄地回了绣楼,再听着楼上还在继续,好似没完没了的声音,只觉得心头难受,咬着帕子闷头呜呜地哭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刘鎏还在沉睡,许劭就起身轻手轻脚地穿衣,收拾停当了回到床边,刘鎏已经迷迷糊糊地醒了,正红着脸看他。

  大眼瞪小眼,许劭也羞得不行,嘿嘿一笑,抬手抚了抚她有些苍白的脸,低声道:“你好好歇着,下午我下了朝,再来府上拜访。”

  刘鎏微微点头,翻了个身,抱着被子接着补觉。

  许劭有些不舍,抱着她在颈后又亲了几口。

  刘鎏刚要睡又被扰了,不高兴地哼哼两声,脚就不老实地往后踹来:“哎呀!!!”

  许劭嘿嘿笑着捏住她的脚,放好,才心满意足地飞身跑了。

  下了墙头,一落地,才嘻嘻笑着捂住酸疼的腰,招呼自己的护卫:“陈扬,牵马,走了。”

  陈扬走过来,低声禀告:“世子爷,半夜的时候,那丫鬟果然出来了,见是卑职,就苦着脸回去了!”

  许劭点点头,脸色沉了沉,翻身上马回府。

  …………

  大婚这一日,很快就到了。

  自打那一夜之后,许劭就忙着朝中军田划分的事情,出了一趟差,直到大婚前一天,才回来。

  刘鎏在家中备嫁,倒是再也没有出门。

  这日刚到下半夜的时候,刘鎏就被红袖拉起来,倒是没再迷糊,精神亢奋地洗脸净身,喜婆进来给她上妆。

  烛光下,她看着喜婆拿着惨白的粉往自己脸上扑,急忙拦住了:“不必扑这么厚的粉,薄薄一层即可。”

  她肌肤娇嫩,常年被王氏教养着,肤如凝脂,扑粉反倒失了娇艳。浅浅一层淡妆,只将红唇与浓眉突出,眉间画了朱红色的花钿。

  上完了妆,红袖在一边捧着脸都看呆了。

  “小姐,您这样真好看!”

  刘鎏朝她抛了个媚眼,笑道:“你家小姐要梳头,去把我那瓶玫瑰油拿来。”

  红袖转身去拿东西,刘鎏才冷眼看着绿腰:“绿腰,你若是还想跟我一起嫁去王府,就打起精神!把你那些小心思收起来,专心办事!你的事情,到了王府,我自然回想办法帮你!你若是再这么失魂落魄的模样,就留在家里,不要跟着我了!”

  绿腰眼底青黑,容色憔悴,最近这段时间,已经瘦得快要赶上刘鎏了,伺候刘鎏的时候,也是神情恍惚。

  听到刘鎏这么说,她吓得顿时精神了,急忙跪下告饶:“小姐,奴婢不敢了!”

  “起来!去前头看看准备得怎么样了!”

  绿腰这才慌慌张张地起身下去了,刘雍很快伴着王氏来绣楼里了,王氏看见刘鎏梳妆之后的样子,心下满意,拉过刘鎏看了看,点头道:“这样很好!我还担心喜婆给你上妆太厚了反倒不好看,这样正好!”

  “娘!”刘鎏红了眼,想到出嫁之后,王府里规矩必然不少,不是想见王氏就能见到了,心里终究是不舍得。

  王氏也想哭了,抱着刘鎏拍了拍:“傻姑娘,要嫁人了,哭什么?”

  “我舍不得爹娘!”

  “这孩子……”王氏也哽咽了,转而勉强笑道,“好了!别把脸上的妆哭花了,别哭了!大喜的日子呢!”

  刘鎏将眼泪憋回去,嘿嘿笑了笑:“好,不哭!娘,我去换嫁衣,你们去前头吧。”

  王氏和刘雍去前头打点。

  直到太阳升起,吉时快到了,三元坊的街口鞭炮放了三遍,许劭的迎亲队伍敲敲打打地来了。

  刘雍在门口迎接,身后站着八名纨绔,个个脸上带着狞笑,看着许劭翻身下马,九个人排成一排,刘雍笑眯眯地看着许劭:“世子爷,这入门第一道关,文武两样里,您自己选一个!”

  许劭看到刘雍身后的几个纨绔,心狠手黑地开口说道:“武。”

  刘雍早料到他的回答,点点头:“好!王武!”

  身后几名纨绔嘻嘻笑着退开,王武穿着一身赭红色短打,黝黑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拿着双刀走了出来,朝许劭拱手:“奴才领教世子爷高招!”

  许劭顿时黑了脸,瞅了刘雍一眼。

  刘雍笑眯眯地朝他摆摆手:“世子爷,我又没说比武的话就是我们上阵!”

  许劭:“……”

  咬着牙将观帽递给萧翎,掀了衣摆摆开架势。

  四周围观的宾客纷纷离得远了些。

  王武沉着脸冲上来,和许劭打在一处……

  绣楼里,红袖在前头看了热闹,一脸激动地奔进来,跟刘鎏笑道:“小姐,世子爷跟王武打起来了!”

  刘鎏有些紧张,王武虽然是英国公府的家仆,拳脚功夫却很霸道,许劭能赢吗?

  心里忐忑,面上却不能显,她捏着衣袖,轻声道:“我知道了!”

  绣楼下忽然有大群人走进来,叽叽喳喳的,都是女眷。

  刘沁今日也要出嫁,三房那边就只派了管事和嬷嬷来道喜,给刘鎏送嫁的女眷,就只有柳桐桐和王氏的娘家侄女,剩余的,全都是各大世家的小姐们,与刘鎏关系一般,今日纯属来看热闹的。

  刘鎏还不着急出门子,就在闺房里坐了。

  各家的小姐们进来送礼,一进门,纷纷被刘鎏给美到了。

  以前只听说刘鎏瘦得像猴子嫁不出去,可是如今大家亲眼看见了,却纷纷自觉地不如。哪有这般美丽的猴子?

  刘鎏站起身,一身大红色的嫁衣,拖着长长的衣摆,从腰间,有牡丹花渐次开放,直到裙摆处,牡丹花瓣大开,显出行云流水的层次来,更衬托得她腰身纤细挺拔。

  她头戴凤冠,额前有细碎的流苏,仔细一看,却都是细小的珍珠打磨而成,拿银钱串起来,一走动,雪白流苏轻摆,只露出高挺的鼻梁和丰润的唇,嘴角带着一丝浅笑。

  当真是倾国倾城的姿容!

  陈宁儿站在各家小姐之首,看着这样的刘鎏,忽然就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本来今日按照皇族的规制,她是应该去年亲王府祝贺的,可却跑来了刘家,就是要亲自带着各家小姐一起看一看刘鎏的样子,也好嘲笑一二。

  哪知道刘鎏只是笑着朝她们看了一眼,她就被晃花了眼,愣住了。

  刘鎏起身,将脸前的流苏拂开,朝陈宁儿笑道:“郡主今日也来了?”

  陈宁儿这才看清楚她的妆容,很淡,不像别家出嫁女,将整张脸涂得惨白。精致而大胆的妆容,让刘鎏的五官优势凸显出来,她五官大气明艳,平日不着妆时,只觉得好看。如今双眸勾勒了斜飞入鬓的线纹,双眉红黑,红唇似火……

  不知是谁低声说了句:“哇,真好看!”

  陈宁儿的目光落在刘鎏的身材上。

  这一身嫁衣,由上百名绣娘没日没夜地绣了一个半月,才算完工,腰间一条宽大腰带勒出纤细的腰身,从腰带往下,老长的一双腿!

  她这般瘦弱,却又这般好看!

  陈宁儿心头忽然有一种泄了气的感觉,服了。

  她终于明白许劭为什么只看了刘鎏的画像,就看上了她。

  这个样子,当真让人无法挪开眼睛。

  “红袖,给各家小姐上茶点,都没吃早饭吧?正巧备下了些点心,大家都吃一些。”

  红袖立即带着粗使丫头,将各家小姐安排在绣楼的一楼客厅里,坐等许劭前来催妆。

  陈宁儿倒是没有着急走,在二楼的闺房里,见身边没人了,才没好气地走到刘鎏身边,问道:“你,你平日里都不吃饭的吗,为何这样瘦?”

  “回郡主,我很能吃的,就只是吃不胖而已。”

  陈宁儿圆圆白白的脸上,有些沮丧:“我也想这么瘦了。你知道吗,灈阳城里已经有医馆研制了瘦身的药方子,大家都觉得你这样的才好看!”

  刘鎏倒是真不知道,有些惊讶:“真的吗?什么时候的事情?”

  陈宁儿站了没一会儿就有些累了,在刘鎏身边坐下,闷声答道:“你和世子表哥的婚约定下来之后,城中就有酸秀才写了首赞美你的诗,大家传开了,有的姑娘就觉得兴许你这样的才叫美,开始私下里偷偷吃药呢……”

  刘鎏咋舌,有些无语了。

  这赵国之所以能以胖为美,倒真的不是因为历史上出国什么胖美人,前朝时还有人作诗“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呢,可见以前也还是以瘦为美的。

  可是自打前朝开始,生产力提高了,赵国一带物产丰富,商业和经济渐渐发达。老百姓家的日子都好过了,从以前的一天只吃两顿,到了一天能吃三顿,夜里还吃得起夜宵。

  各家各户的女子又不用出门奔波生计,自然个个养得肥美起来,只用了二三十年的时间,整个赵国的风气,就变成了以胖为美,瘦子反倒不招人待见了。

  陈宁儿凑近了,才发现刘鎏的皮肤是当真的好,又开始有些嫉妒了,嘟嘟嘴酸溜溜地说道:“本来,今天我来,是想看你笑话的。”

  刘鎏一双圆溜溜的眸子看着她,等着下句话。

  “可是现在发现,表哥娶了你,或许也挺好的。”

  刘鎏有些意外,她心里其实对灈阳城里大多数的世家女子都说不上多有好感,其中最没好感的,大概就是陈宁儿了。

  可是想不到今天这样的日子,陈宁儿到时能死心了,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刘鎏试探着伸手拉过陈宁儿,她抵触地往回扯了扯,刘鎏却丝丝地抓住,满眼真诚地说:“郡主,你是个好姑娘,这灈阳城里,会有大把的青年才俊任你挑选。世子爷是朵奇葩,我和世子爷算是两朵奇葩在一处了!”

  陈宁儿深以为然,撇撇嘴:“你不用特意劝我,我已经明白了。”

  刘鎏笑笑,放开了她的手。

  陈宁儿不自在地起身,说了句:“我下去看看和她们一起堵门了,你,你好自为之吧。”

  刘鎏笑笑,忽然觉得陈宁儿这丫头或许也没那么讨厌。

  许劭到绣楼下时,看到绣楼的一楼门口,堵着十来个小胖子,顿时哭笑不得。

  陈宁儿看见许劭脸上挂了彩,心里顿时有些平衡了,又有些下意识的心疼,堵着门,指挥身边的姑娘们:“都守好门,不能让世子爷轻易地进去啦!”

  姑娘们不管跟刘鎏关系如何,现在也是心甘情愿地跟着起哄了,手挽着手将绣楼的门堵得严严实实。

  刘雍跟过来,看到这架势,也是眼皮一抖,随即朝许劭嘿嘿笑着:“世子爷,这第二道关卡嘛,就要考校您的文了。”

  许劭抬手揉了揉脸上的淤青,看了刘雍身后的王武一眼。

  王武嘴角和额头都挂了彩,看样子,就知道输给了许劭。

  许劭少爷脾气拧巴上了,狞笑着看刘雍:“好啊,来吧!”

  刘雍笑眯眯地看一眼柳桐桐,她微微点头,随即,越众而出,朗声出了对联、绝句、猜谜……

  一共八道题目,许劭摆开架势,一一应答。

  刘鎏在绣楼上,隔着窗子听见许劭自信满满的答题声,与有荣焉地笑了笑。

  红袖在一边看着她吃吃地笑:“小姐,盖上盖头,等着世子爷上来吧。奴婢瞧着,下面的人拦不了多久的!”

  刘鎏嘿嘿一笑,将窗子推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偷偷看了许劭一眼。

  他长身玉立,一身大红色的喜袍,玉面俊朗,哪怕脸上挂了彩,仍旧不损俊美。

  大概是察觉到楼上的视线,许劭仰头迅速地朝她所在的窗边看了一眼,立即转过头,只是嘴角忽然挂了笑意,看着柳桐桐:“姑娘,可还满意?”

  柳桐桐微微一笑,退开了半步:“世子爷请!”

  陈宁儿带着的姑娘们,却还是手挽着手不让半步。

  “打赏呢?”一个高个魁梧的胖女子朗声笑道,“世子爷不打赏,咱们可挪不动道呢!”

  许劭无奈地转身朝萧翎招招手:“老萧!”

  萧翎端着一个红漆木盘上来,将一个个红封都递给了许劭。

  许劭接过来,看了看那些姑娘,突然将手里的大把红封朝天扔了过去。

  有的姑娘就下意识地抬手去接,这么一抬手,和旁边姑娘之间挽着的手,自然就松开了。

  许劭兔子似的原地一蹬脚,窜进了绣楼里。

  轻车熟路地顺着楼梯蹿到了绣楼的二楼,闺房的门,却又是紧闭的。

  许劭都想仰天长嚎一声了:娶个媳妇咋就这么难啊?

  闺房里,红袖和绿腰带着其余四个陪嫁的粗使丫头堵着门,笑嘻嘻地朝外面的许劭笑道:“世子爷,这闺房可不是这么容易就进的。该由咱们大少爷将小姐背出去,您进来做什么呢?”

  许劭却大手一挥:“咱们现在流行新规矩,由新郎带新娘出门!”

  说完,他抬手就推门。

  红袖却在里面带着丫鬟们堵着门,门栓都还在上面呢。

  “世子爷别急,我们家夫人吩咐了奴婢,有话要问您!”

  许劭一听是王氏要问的话,也就耐着性子说道:“好,问吧。”

  “夫人问您,可还记得自己当日的承诺?”

  许劭立即答道:“当然记得!”

  红袖大声又问:“那好,请世子爷今天当着满屋宾客的面,将自己的承诺,大声说一遍!”

  刘鎏惊诧地掀了盖头去看红袖,小声说道:“红袖,不可胡闹。”

  红袖也小声地答:“小姐,这是夫人特地吩咐的。”

  许劭在外,看了看跟着他上了二楼的姑娘和汉子们,脸上一红,有些不大好意思。

  可是想到闺房里还有心爱的姑娘在听着,一咬牙,朗声说道:“我许劭在此起誓,只此一生,绝不纳妾!只与妻子一生一世,家中钱粮、土地、庄铺尽数交付妻子名下。只要吾妻待我一心,我绝不负心!有违此誓,断子绝孙!”

  一番话完,将绣楼内外的人们,都惊呆了。

  这誓言,太重了!

  谁不在意自己的子嗣呢,居然有人就敢拿自己的子嗣来发这样的重誓,可见内心决绝!

  红袖听着都感动了,立即做主打开了门,笑呵呵地朝许劭行礼:“奴婢给世子爷贺喜了,世子爷请吧!”

  许劭大踏步地进门,生怕迟了片刻就又被拦下了,几乎是小跑着到了床榻边,将正襟危坐的新娘子刘鎏抬手就抱了起来。

  走出门,刘雍笑着在前开道,婢女们跟在身后,下了绣楼往前厅去了。

  许劭抱着人到了前厅门口,才将人轻轻放下,伸手就拉住了她的小手,轻轻说道:“来,我牵着你走!”

  一边好不容易追上来的喜娘一看这架势不对,急忙拦住了,好声好气地说:“世子爷,这可不合礼数,老奴扶着小姐,您牵着喜绸就可以啦!”

  许劭皱皱眉,不大乐意放开她的手,可是刘鎏立即挣开了,低声说道:“前头有很多外人,照规矩来才好!”

  他顿时又乐意了,媳妇的吩咐,得听啊。

  于是,许劭咧着嘴嘿嘿傻笑着,牵着红绸带着刘鎏,去前厅里给刘彦和王氏叩头行礼。

  刘彦坐在太师椅上,黑着脸,怎么看,都不像是很高兴的样子。

  王氏也是红着眼圈,眼看着就要哭出来了。

  许劭到了二人面前,咔嚓就给跪了。

  刘彦倒是吓了一跳,许劭的皇族身份,照着规矩,是可以不跪下行礼的。

  这小子是不是傻?

  刘鎏也跟着跪下了,隐约看到许劭也是跪着的,心下感动了。

  许劭带着刘鎏,一起跪下,结结实实地磕了头,许劭才直起腰身,朗声朝刘彦和王氏道:“岳父,岳母,孩儿以后会好好照顾鎏儿,不叫她受任何委屈,请二老放心。”

  王氏一听女婿这话,顿时就感动了,放心了。

  刘彦却仍旧是黑着脸,只淡淡地点头:“好,都起来吧,吉时已到,速速出门去吧。”

  心里却在暗暗忧心:做女婿的娶老婆时,对着岳父岳母自然都是保票打了一堆,他当年娶王氏,也保证不叫受委屈,可是王氏嫁给他,照旧受了不少委屈。他可怜的,金尊玉贵的乖女儿哟……

  许劭牵着刘鎏出了门,六匹马的车辇威风八面地停在门外。

  前来刘家贺喜的亲眷,也纷纷出门,照着规矩,刘鎏的娘家亲眷要有随行送亲的人,刘雍带着一帮纨绔纷纷上马,跟在车辇后,大队伍缓缓启程,朝年亲王府进发。

  仪仗上了路,要顺着三元坊外的朱雀大街,一路在城南游行,再到王府正门。

  队伍敲敲打打地上了朱雀大街,许劭才发现,路边前来看热闹的人,居然将大街两边围得水泄不通了,京兆尹都出动了城防军,拦在百姓身前,为许劭的迎亲队伍开出一条宽敞大道来。

  刘雍在许劭身侧,看到这架势,忍不住笑了:许劭这黄金光棍汉,单身了二十四年,如今娶妻,成了赵国的空前大八卦。连带着,世人对英国公府也充满了好奇。

  “世子爷,您可别黑着脸了,这些百姓,可都是来看您的,您板着脸,可叫这些大姑娘小媳妇都不高兴了呢!”

  刘雍身后的一个纨绔,看见许劭被围观得脸色都不好看了,忍不住开口调笑起来。

  许劭也心知大喜的日子不能臭脸,听纨绔这么一调笑,立即朝着路边翘首以盼的女人们呲牙笑了一笑。

  嚯……

  不笑还好,这么一笑,路边的女人们都躁动了。

  许劭明明穿着新郎喜服呢,还被一只木瓜给砸了!

  许劭:“……”

  他能在这里当场发火吗?

  刘雍忍不住扑哧笑了一声,笑容还没收敛,迎头也被一颗硕大的木瓜给砸中了,顿时笑不出来了!

  许劭看看他,哼哼两声。

  刘雍阴沉着脸,转手将木瓜扔到了路面,高傲地抬起了头:小爷是那么容易勾搭的吗?

  队伍吹吹打打地行进,过去之后,只留下一地碎了的芳心。

  朱雀大街边的一处十字街口,袁知安骑着枣红色的高头大马,听着不远处的唢呐鼓乐声渐渐走近,俊脸森寒,回头瞪了一眼轿子里不老实的刘沁:“你闹够了没有?”

  刘沁哭哭啼啼的声音一路没停,炒得他脑瓜子都疼了,一路上,他都不记得自己接收了多少奇奇怪怪的眼神。

  幸亏他看上去还是个富家公子,要是个衣衫普通的人,身后带着个哭哭啼啼的新娘子,兴许还会被人当人贩子给抓了呢。

  袁知安心情本就不好,被这女人闹腾得性子更是暴虐起来,转头看向轿子边陪嫁的婢女:“你家小姐要是再哭下去,我只好将人原路送还回去了!”

  婢女不像刘沁脑子那么混,一听这话就明白袁知安是真的发怒了,赶紧偷偷掀了花轿的门帘,朝里面还在哭泣的刘沁劝说道:“小姐,您可别再哭了,再哭下去,姑爷要将您送回去!您想想啊,三小姐风风光光地嫁了,您回头叫人送回娘家,不是比现在更丢人吗?”

  刘沁呜呜地哭得嗓子都疼了,一听婢女这话,吓得哆嗦起来,急忙自觉地将盖头盖上了,抽抽搭搭地说:“我,我也是心里难受,这辈子就嫁这一回,还要给刘鎏让道,吉时都延后了,还谁心里能高兴?”

  “您再不高兴,也不能惹恼了姑爷啊……”婢女实在不想再理刘沁了,这么蠢的脑子是怎么长大的?

  刘沁呜呜咽咽地刚刚止了嚎哭,就听到有响亮的乐声传来,是刘鎏的仪仗路过路口了。

  刘沁瘪瘪嘴,又想哭了。

  …………

  许益今天穿了暗红色的一身长袍,刮了胡子,将自己收拾得精神百倍,笑呵呵地坐在正堂上,等着仪仗到来。

  身边是年纪最大的方夫人,穿了一身喜庆的水红色襦裙,浅笑着站在许益身后,心下满意地看着自家儿子。

  许攸穿一身墨蓝色长衫,高高大大的,玉面雪白,容貌清秀,怎么看,都是个翩翩佳公子。

  许攸也有十八岁了,按道理早该成亲了,却硬生生被许劭耽搁到了现在。

  眼见着迎亲队伍还没回归,方夫人忍不住在许益耳边轻声说道:“王爷,如今世子爷大婚了,咱们攸儿也有十八岁了,王爷是不是也要帮忙相看着?”

  许益笑呵呵地看她一眼:“本王会留意的。”

  “王爷,臣妾倒是看中了一个,正要告知王爷,让王爷出面去人家那边讨个意思呢。”

  许益捋了捋胡子:“哪家姑娘啊?”

  “陈太傅家里的,那位长宁郡主。”

  许益半边眉毛狠狠一挑,神情怪异地看着方夫人:“你,不是在说笑吧?”

  方夫人嘿嘿一笑,有些娇嗔地伸手晃了晃许益的肩膀:“哎呀王爷,臣妾自然不是在开玩笑!咱们攸儿也不差啊,配得上那长宁郡主吧?您和陈太傅又是同朝为官,出面跟陈太傅说合一声,这事儿不就能成了?”

  许益现在确信方夫人不是在说笑了,立即板了脸:“这件事你趁早打住,不许再提了。攸儿的婚事,我回头会叫人留意,不会辱没了他。”

  方夫人被吓得不敢再说,心里却不高兴起来。

  许劭的婚事千挑万选的,任由那小子胡闹,怎么一到了攸儿的婚事,就这么想也不想就拒了?

  明摆着是偏心哪!

  方夫人恨得牙痒痒,把手里的帕子恶狠狠地拧了拧。

  门外的司仪忽然高升喝到:“新人到!”

  许益立即端端正正地坐好,王府的正门处,一对新人款款而来。

  许益激动的老眼含泪,养了二十四年的猪,可算是拱到白菜了,能不激动吗?

  许劭带着刘鎏走上前来,按部就班地照着司仪的高声唱喝给许益行礼,拜天地父母,夫妻对拜之后,却不能立马送入洞房。还要照着礼部的流程,祭拜皇室祖庙,又要入宫谢恩,一番礼仪流程走下来,直到快傍晚的时候,一对新人才累得话都不想说了,回到王府大门前!

  刘鎏在马车上已经累得浑身酸痛,索性外面的人看不见,就摊在车上一动不动地挺尸了。

  马车刚停下,她就立马抖擞精神坐直了。

  帘子掀开,许劭在昏黄的光线里朝她微笑伸手:“来,下车,到家了!”

  刘鎏心中一颤,家啊,这里以后就是他们的家了。

  她伸出手被他拉住,扑进他的怀里,被抱下了车。

  两人相携着往门口走,门口站着迎接他们的,居然是许攸。

  刘鎏拜完堂盖头就取下来了,入宫都是露出本来面貌的,此时一转头,门口的许攸立即看见了她的脸,顿时看直了眼,挪不开了!

  许劭拉着刘鎏的手,本来心里欣喜万分,哪知道抬头就看到了许攸用一副色迷迷的眼神看着他的媳妇儿,顿时黑了脸,冷声说道:“许攸,怎么是你在这里?”

  许攸居然还在痴痴地看着刘鎏,压根没听到许劭的话。

  刘鎏和许劭,齐齐地黑了脸。 簪缨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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