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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鎏在太守府里练剑法的时候,刘雍跟个兔子似的蹦进院子大喝一声:“姐!”
她立即被吓得岔了气,捂着腰停下来喘了口气,抡着剑就去追刘雍:“死小子,你咋呼什么?”
刘雍吓得急忙上蹿下跳,一边跑,一边叫道:“我错了!我错了!世子有消息了!”
她急忙收了剑,嘟嘟嘴:“人在哪里?”
刘雍笑嘻嘻地凑过来,讨打地说道:“姐,担心了吧?世子爷在南疆呢,去借兵了,正在一路打过来,半月之内就能打到咱们这里,和咱们会师了。”
刘鎏忍不住皱眉:“跟南疆借兵?拿什么借?”
“南疆三城,那里本来就是各个民族的人都有,一向难管理,但是土地肥沃。太子和咱们一商量,就索性送给了南疆实力最雄厚的天马寨,贺氏王族如今的大王是贺域平,是世子爷当年在雪山宗门的师兄。”
刘鎏越听,脸色越难看,突然伸手扯住了刘雍的耳朵:“好哇,这事儿你早知道?”
“哎哎,机密,这是机密,当然不能告诉你!”
刘鎏被气笑了,扯着他的耳朵拧了两圈:“所以你就看着你姐担惊受怕这些天,嗯?”
刘雍忍辱负重地任由她拧着。
姐弟俩正在院子里扯皮呢,院门口忽然传来一声轻笑,许融满脸惊喜地站在那里,目光落在刘鎏的身上,想不到看着那么雍容的女子,在自家弟弟面前,居然是这样的调皮。
看来,只要和她关系亲密起来,她竟更加可爱了。
“鎏儿表妹,刘雍,本宫新得了两筐本地的甜瓜,还有些随身用的物件,想着鎏儿表妹在家一贯是娇养着的,如今跟着咱们奔走,想必受苦了,就叫人拿来了,鎏儿表妹,你可别推辞!”
刘鎏心里为难死了,悄悄踢了刘雍一下。
刘雍立即狗腿子地上前,接了赏赐,半开玩笑地问:“殿下,微臣也想吃甜瓜呢,叫下人洗了切了,咱们分着吃了可好?这些日用的物件,您可不能光是赏给姐姐,微臣现在连个换洗衣物都没有,这匹布帛微臣瞧着喜欢,就给了微臣可好?”
许融暗暗失落了一回,温和地笑了笑:“也好,你们看着收拾。对了,方才护卫在城外猎了些野物,本宫上次吃了表妹烤的兔肉,念念不能忘,不知道表妹愿不愿意再为本宫劳累一次,烤些野味来尝尝?”
刘鎏嘴角一咧:“恐怕,没有调料啊……”
“这个不用担心,本宫已经让人去备调料和烤架了,一会儿就能送来了。来,咱们先坐下吃些瓜果!”
许融倒是不客气,在后院的石桌边坐下了。
刘鎏看看刘雍。
刘雍瘪瘪嘴:姐,我尽力了。
“表妹,来,坐吧。别站着了!都是自家人,这么客气做什么?”许融丰神俊朗,笑容温柔。
刘鎏却看得暗暗心惊,浑身皮子发颤地坐下了。
柳桐桐立即带着太守府的婢女给他们上了茶,又将瓜果洗好切好端上来,转身要离开了。哪知道回身看到刘雍鬼鬼祟祟地想跟着她离开,她眉心一皱,回身就是一脚。
刘雍接连被两个女人踹,苦着脸转身走回去,坐在了刘鎏和许融中间。
许融:“……”
刘鎏立即笑得开心极了,抬手给许融倒茶,又顺手给刘雍捏了块甜瓜:好小子,够意思!
刘雍低着头把自己当石墩子,闷头吃瓜,做一名合格的吃瓜群众。
许融浅笑着接了她递过来的茶,抿了一口,随即问道:“表妹,这几日城内外动荡不安,今日天气不错,城中又收拾停当,表妹愿不愿意出去逛逛?”
刘鎏眉心微微一皱。
刘雍霍地抬头:“我姐不能出去。”
许融奇道:“为什么?”
刘鎏也转过头来看他:对啊为什么啊你倒是给我好好编啊。
刘雍一咬牙:“我姐她……身子不爽利,往常……每个月这段日子,都是不出门的!”
刘鎏脸刷地红了,桌子底下抬脚就踹,你个死刘雍,找打!
许融陡然浑身一震,面色白了白。
刘鎏:“……”
她刷地站起来,又刷地跪下去:“太子殿下,臣女不是有意踹您的!”
许融忽然轻笑一声,抬手虚扶了她一把:“起来吧,恕你无罪!”
刘鎏苦着脸起身,坐下后,狠狠地白了刘雍一眼。
许融心知这是托词,可也实在不好勉强下去,只有轻声细语地说道:“既然表妹身子不舒服,本宫也不好强人所难,下次吧。”
他脾气这么好,倒是弄得刘鎏心里不安了。
许融虽好,可不是她的心上人啊,她实在无福消受!
很快,就有仆从陆陆续续地将洗好的野味和烤架都搬了进来,还有大厨片好的肉片鱼片,以及各色调味料。
刘鎏看得咋舌:烤肉吃的就是个粗犷的味儿,弄得这么精细,反倒失了野趣。
她还是认命地撸袖子干活,将兔子抹了薄薄的油脂架在火上烤,翻动的时候,突然就想起当日春猎,许劭板着脸一本正经地站在边上帮她翻铁签子的样子!
那个人,有时傲娇,有时鲁莽,温柔的时刻也不多,追她的时候,也是毫无章法,可就是这样的人,入了她的眼、她的心……
许融坐在不远处,看着她的侧脸,以及她嘴角轻柔甜蜜的笑意,眼神黯了黯。
也不知,伊人心底,正在思念谁。
………
长丰元年,五月中旬。
赵国新帝登基之后,下达的第一道命令,就是以举国兵力讨伐外逃的太子许融,讨伐檄文散发于各地,字字句句直指许融“弑君弑父大逆不道”,举国哗然!
有猜到真相的人,少不得叹一句:贼子大胆,竟敢恶人先告状。
而大多数的百姓,是不知道事情的真相的。
许融看到袁家散发出来的檄文之后,立即命令麾下军师连夜写了檄文,派最快的马,最得力的战士沿途散发。
然后不知怎么地,有人不惜代价地将檄文复制了无数份,一夜之间,赵国南部的几座城池中,几乎每家每户的院子里都扔了一张檄文。
不识字也没关系啊,反正每个村子里立马有识字的人“路过”,将檄文中的内容绘声绘色地读了。
于是短短三天之内,太子许融在民间的形象,由一个大逆不道的逆子,成了被人杀了父亲夺了皇位毁了名誉的可怜人儿!
许劭带着南疆的部队入关,沿途经过四座城池,除了当先一座以为他们是南疆敌军,拼死抵抗了一下下,其余三城,居然一听说他们是太子的军队,就立马客客气气地将人迎进城,然后送出去了。
西南各城中,袁氏一脉的官员很快被绑出来交给了许劭,上下一片同心,形势竟是一片大好。
许劭带着浩浩荡荡的大军,行进到距离宁阳城不足三十里处的地方,看着前方黑压压的城池,心底一股郁气悄悄舒了一半。
身边的贺域晴打马凑过来,指了指前面:“这就是你们太子等咱们的地方吗?”
许劭点点头:“是。大家再辛苦一些,天黑之前进城!”
贺域晴看着他,有些奇怪地歪了歪脑袋:“许劭,六儿是谁?也在城里吗?”
许劭嘴角一抖:“什么六儿?”
“你睡觉的时候会叫这个名字,六儿,六儿的,难道不是你心上人?”
许劭顿时炸毛了,黑着脸瞪她:“我睡觉时说什么话,你怎么听见的?”
“我去你帐子里听见的啊!”
许劭整个人都不好了,看了看身后跟着的亲兵们,好么,个个都急忙低下头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他解释都解释不清了。
咬着牙看贺域晴:“你少胡说八道,半夜能进我帐子的人,都去阎王爷那儿报道了。”
贺域晴嘿嘿一笑:“真是没意思!我是听到你和萧翎说话时提到这个名字好几回,好奇问问嘛!许劭,真有心上人啦?美吗?胖吗?”
许劭黑着脸不理她,恨不得飞起一脚将人踹出去。
可是想到身后的士兵里有大半是人家的人,他只好忍了,脸色铁青地看她:“美!不胖!”
说完就打马朝前飞奔。
贺域晴立即吱哇叫着追上来:“真的啊?喂,许劭!比我还美吗?”
“你跟她没法比!”
“你放屁!”
许劭被她磨得头大,纵马疾驰,压根不给她停下来缠问的机会。
一行人纵马驰骋,太阳渐渐西斜,日暮时分,许劭终于当先一人停在了城门下。
城头上把守的将士见了乌压压的军队往这里奔来,都要吓尿了,战战兢兢地咬着牙想着今日就要为国捐躯了呢,哪知道等到来人走近一看,硕大的旗子上,居然是黑色的狮子,那是年亲王的帅旗!
“是世子爷!世子爷到了!”
城头有人激动地大吼一声,这一声之后,城墙上立即沸腾起来。
许劭在城楼下忍不住大喝一声:“开城门!”
索桥立即降了下来,城门缓缓打开,刚开了一条缝,许劭就打马飞奔而入。
城楼上的守将激动万分地跑下来,想着给许劭行个大礼,然后抱着他的大腿哭一哭,好表达一下自己的喜悦之情。
哪知道刚到城楼下,就看到许劭纵马飞过去了……过去了……去了……了……
他吃了满嘴的灰,怔怔地看着许劭的背影,只来得及大喊一句:“世子爷,太子殿下在太守府!”
许劭立即勒马,黑着脸停在十字街口,皱眉思考起来。
贺域晴打马追上来,一看这情形,立即笑了,问那守城将领:“喂,你们太守府怎么走?”
将领还是头一回见到这种身形高大,说话粗声粗气的女人,着实愣了一下,随即才一脸懵逼地指着远处最高的红色楼宇:“那最高出处就是太守府了。”
许劭黑着脸朝这将领勾了勾唇,转身打马便走。
到了太守府外的时候,他下了马,府门前的将士看见他,立即大喜:“世子爷?您来了!奴才进去禀报!”
许劭颔首,见其中一人进去禀报,就问另外一人:“太守府里是不是住着一位姑娘?”
守门的将士眨眨眼:“世子爷说的是刘姑娘?”
许劭暗暗松了口气,点头:“正是。”
“姑娘在后院的澜庭阁住着呢。”
许劭收起一身匆忙,淡定地收拾了一下仪容,等到传报的人出来,引着他去书房见许融。
刘鎏在后院里,正从刘雍手里接过一个刻着古怪花纹的小木筒,奇道:“这是什么?”
刘雍挠挠头:“这是灈阳城那边有人送来给我的,我还没打开。”
刘鎏仔细看了木筒上的纹路,皱眉顺着纹路的方向轻轻一拧,木筒打开,露出里面一小截白色的布帛,伸开一看,只见上面只有八个极小的字,她轻轻念了出来:“宰辅罹病,药石无用?”
刘雍:“啊?”
他接过来也仔细看了一遍,随即咋舌:“袁承载得绝症啦?”
“还要查证。这消息是谁递来的?”
这正是刘雍不解的地方:“是用飞箭射到我房内的,没追到人。”
刘鎏更觉得要慎重了,将木筒和布帛点了火烧了,姐弟俩正紧张兮兮地看着那火苗渐渐变大,冷不防地一人抬脚撞开门走了进来。
姐弟俩本来头对头凑得很近,慌忙分开,一起看过去。
许劭黑着脸站在门口,看到和刘鎏咬耳朵的人是刘雍,顿时觉得自己方才激动得没道理了,讪讪地站在门口,有些脸红。
刘鎏却突然站起来,脸上表情有些僵:“世子来啦!”
许劭点点头。
她突然像是离弦之箭,朝着许劭飞扑而来。
许劭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抬手去接,只见她到了近前忽然原地一蹦,八爪鱼似的扑到了他身上,两人撞了个满怀。
“你……”
他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唇上就被一阵温软堵得严严实实,他惊得瞪大了眼睛,等到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心跳如雷地闭上了眼睛。
刘雍捂着眼睛急忙跑了,还很贴心地将房门带上了!
刘鎏拼命地吻着,只觉得牙龈都出血了,可还是不肯放开。许劭是个万年童子鸡,初吻生涩,起初是被她带领着,渐渐地摸索到了诀窍,开始化被动为主动,返身将她压在了紧闭的房门上,吻得难舍难分……
柳桐桐端着绿豆粥走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刘雍在院子里的槐树下,抬头望天,一脸忧桑。
“公子?”
刘雍转过头看见她,双眸立即一亮,跑过来拉住了她的衣袖,把人往院子另一侧带:“先别进去了。”
柳桐桐看了一眼房门,忽然明白过来,笑了:“世子爷来了?”
刘雍点点头,随即摸着鼻子感叹:“唉,我这孤家寡人的,看人家谈恋爱,好生羡慕嫉妒!”
柳桐桐瞥他一眼,随即低下头,没有接腔,假装听不懂的样子。
刘雍也不泄气,眼底稍微失落片刻,就又笑眯眯地指着她手里端着的差点:“你做的吗?我能吃吗?”
柳桐桐没说话。
“哎呀凉了就可惜了……”
柳桐桐苦笑一声,只好将东西递给他:“那公子吃吧,我弟弟还要习字,我去看着了。”
刘雍接了差点盘子,有些傻眼,看着她离开,立即飞身到了刘鎏的门口,轻轻扣门,迅速说了句:“姐,快到吃饭的时候了,别耽误了啊!”
说完逃也似的跑了,追上柳桐桐,笑眯眯地说道:“其实,我的书法很好,要不要我指导一下柳叶?”
柳桐桐背对着他脚步一顿,神情略微无奈,转头朝他苦笑:“公子若是有闲暇,肯指导一二,我自然感激不尽!”
刘雍跟着她去了她的小院,进门和她一起督促柳叶练字,空隙里,忍不住问柳桐桐:“柳姑娘,我听说,当日我爹喜欢上你们店里的酱肘子,是你店里的小二出门塞进了刘季的手里,拼力宣传的?”
柳桐桐身子一顿,随即点头:“是啊,小店刚开张,这么宣传没什么不对吧?”
刘雍笑呵呵地看她:“是没什么不对!可我怎么觉得,你好像一开始就知道,你家的店,我们还会再去似的?后来的所有事情,你是不是都提前猜到了?”
柳桐桐神色无辜,忽闪着大眼,包子脸上神情万分委屈:“公子这是说什么呢?我只是个普通人,又不是算命的,怎么可能什么事都提前知道?”
刘雍眯了眯眼,没再追着问了。
刘鎏怀疑柳桐桐的来历和目的,他也不敢再一味地盲目喜欢,若是柳桐桐来者不善,他还真得悠着点!
柳叶写完了两个大字,看看柳桐桐,又看看刘雍,立即将大字递给刘雍:“雍哥哥,我写的对吗?”
尴尬气氛立即被柳叶打破,刘雍赞赏地看柳叶一眼:“你是个聪明的小家伙,写的自然是对的!就是这里……用笔要如此!”
他接了毛笔,给柳叶演示起来。
柳桐桐看着如玉公子在眼前轻柔细语,心底陡然烦躁起来,起身就往后厨走:“我去看看饭食准备好了没。”
刘雍看着她离开,叹了口气。
柳叶低着头练字,忽然开口说了句:“雍哥哥,我姐姐是喜欢你的!”
刘雍顿时乐了,压低声音贼兮兮地问:“哟,你怎么就知道了?”
柳叶小小的脸上满是早熟的姿态,老神在在的,看刘雍一眼:“反正我就是知道!”
刘雍摸摸下巴,嘿嘿笑了。
“来,哥再教你五个字,看好了!”
……
到了饭点的时候。
太子许融在前厅里和手底下的谋士议事完毕,想要找许劭商量下一步的行军计划,让下人去找许劭,居然在府里寻了一圈,都没找到人。
“殿下,将军怕是出去了。”
许融得了禀报,一开始没怎么在意,随随便便地点了点头,就又低头开始写公文,可是写着写着,他忽然放下毛笔,转身往后院走。
到了刘鎏居住的小院,院门口,居然站着刘雍,一副看门的姿态,警惕地看着外面。
许融的心沉了沉,走过去,看着刘雍行礼,才状似随意地问:“怎么在这里站着?鎏儿表妹在院子里吗?”
刘雍悄悄吞了口唾沫,才嘿嘿一笑:“不在。”
哪知道身后院子里,房门嘎吱一声。
许劭满脸春意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刘鎏紧随着也被他手拉手地拉出来了,两人一前一后,看到院门口的许融,齐齐愣了一下。
许劭也只是愣了一下下,随即大方地拉着刘鎏的手走过来,朝许融咧嘴笑道:“殿下,是来找我的?”
许融的目光落在他们交握的双手上,半晌,才温和地笑了笑:“是啊,找你商量大事,想不到你还有闲工夫在这里和鎏儿表妹说话。”
许劭嘿嘿一笑,他和刘鎏可没说几句话。
许融看着他满脸春光,目光落在两人微肿的唇上,握紧了手,低声说道:“正巧后厨将饭菜做好了,咱们一起吃吧。边吃边聊!”
刘鎏正要拒绝呢,哪有臣子和太子同桌而食的?
许劭却立马答应了:“也好,多谢太子殿下。”
刘鎏想了想,随即也低头叩谢:“多谢殿下。”
瞧着这一副夫唱妇随的模样,许融心情很不好了,淡淡地颔首,转身便走。
刘雍看看走开的许融,又看看没羞没臊的两人,无奈地摇摇头,低叹一句:“哎呀呀……”
刘鎏飞起就是一脚。
刘雍跟兔子似的跑得飞快,眨眼不见了。
许劭好笑地看着姐弟俩的互动,也不吃醋,低下头有些害羞地看她,看到她脸颊酡红,心里才算放心了些,她也在害羞嘛哈哈!
“鎏儿,我们……算是……”
接吻了,就是明确关系了吧?
刘鎏知道他想说什么,笑了笑,点头:“嗯,世子爷,打今儿起,你就是我的人了!”
许劭下意识地觉得她说得对,忙不迭点头。
点完头回过味来,好像这话听得有些不大对……
“走吧,你奔忙了几天,想必吃不好睡不好,柳桐桐下厨做了红烧肉,是一绝,你上次就说好,这次多吃些!”
许劭心里那叫一个感动,听听,你们都听听,他多日以前随口说了句“这红烧肉不错”,她居然就记下了。
原来竟不是他单方面热情,这丫头也是有心了的。
他乐得咧嘴傻笑。
刘鎏没好气地拉着他往前走,心里却像是灌了蜜似的,齁甜,齁甜的!
到了饭厅里,许融已经在上首坐了,见到他们结伴而来,忍了又忍,终究是忍不住,问道:“鎏儿表妹和邵弟,莫不是有婚约在身了?本宫怎么记得,就在前几日,国公爷还入宫请旨,为鎏儿表妹和那袁家三子赐婚了?”
“什么?!!!”许劭惊得大吼一声,“给谁赐婚?”
他吼完,瞪着眼睛看刘鎏。
刘鎏:“嘿嘿。”她挠挠头,“是有这么一回事!但是臣女是铁了心要拒婚的!”
许劭听她这么说,心里才好受了些,可也只是好受了一丢丢,脸色铁青地看许融:“殿下,等殿下打回灈阳城,可否重新下旨,为我和鎏儿赐婚?”
许融看看刘鎏:“鎏儿表妹,你该知道,聘则为妻奔为妾,你这样不顾礼法与邵弟胡闹,可想过后果?”
刘鎏转头,眸光似水地看着许劭:“世子若是负我,我家中有父母,兄弟是太子身前重臣,要权势有权势,要金钱有金钱,只要我想嫁,照样嫁得掉。不是吗?”
瞅瞅这话说得,多大逆不道啊。
可在场的三个男人,居然纷纷笑了。
许劭立即在旁表态:“殿下,微臣今年二十有四了,您与其担心微臣辜负鎏儿,不如替微臣担心鎏儿会不要微臣!”
许融嘴角微微一勾,艰难地笑了。
“那么,等到打进灈阳城,此事再议吧。”
刘鎏心里一突突,她可不觉得自己的魅力能有多大,这世间大概只有许劭这朵奇葩,才会被她瘦弱的身材所吸引,头也不回地追上来。
许融对她隐隐透露出想纳入后宫的意思,是为了英国公府和刘雍吧?
她转头眸光炯炯地瞪了刘雍一眼。
刘雍虎躯一震,认命地嘿嘿一笑,朝许融说道:“哈哈,到时候太子殿下看在微臣的面子上,可要给姐姐和世子送一份最大的贺礼!”
许融看了他一眼。
刘雍讪讪地住嘴,拿了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给太子,都到碗边了,却被一道雄浑的声音给吓了一抖,那块肉就掉在了桌上。
“你们吃饭怎么不叫我?我也饿啦!”
一道浑身戴满金银饰物的身影风风火火地跑进来了。
贺域晴奔着饭菜香气冲进门,刚踏进门槛,却看到了抬眼朝她看来的男人,哇,好一个……唔,好看的男人啊!
许劭一看到贺域晴这冒冒失失的样子,立即黑了脸:“贺域晴,你不是说要留在城外的吗?”
贺域晴却好似傻了一般,站在原地许久未动。
刘鎏看着门口的女子,也有些呆愣。
贺域晴身高照着后世的尺寸标准,至少一米七五左右,快赶上刘雍的身高了。身材高大不说,肤色还是小麦色,一张脸五官比起他们这些人要深邃一些,关键中的关键,她居然也是个瘦子!
刘鎏眯了眯眼,眼神危险地看了许劭一眼:这谁啊?
许劭立即虎躯一震,赶紧低声解释道:“这位是南疆天马寨的公主,我三师兄的妹妹!和我一直不对盘的!”
他说完,起身去拉贺域晴,“你傻站着做什么?不是要吃饭吗?”
贺域晴的眼睛已经离不开许融了。
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男人呢?以前还以为许劭是这个世界上长得最好看的男人,如今看到许融,才觉得,别的男人都不怎么样了。
许融五官和样貌比许劭要硬气一些,面部神情惯常的又很温和,与乍一看很阴柔的许劭完全是两种风格。
贺域晴出身南疆,心底里的审美标准,还是趋向于阳刚。
她甩开许劭,自作主张地坐在了许融身边,目光炯炯地看他:“你就是太子吗?”
许融知道她的身份,也不在意她这样鲁莽,温和一笑,点点头:“不错,本宫就是太子,公主饿了吧?先喝口汤,然后吃饭吧!”
贺域晴麦色的小脸上微微一红,一向粗野的女子,在许融的笑容里,也乖顺了下来,捧了面前的汤哧溜溜喝了,目光黏在许融身上,看着他优雅地进食,根本挪不开眼。
刘鎏在一边看见了,心底暗暗激动,八卦鎏的本性又在作祟了。
贺域晴这是看上许融啦?也就是说,只要撮合了他们,贺域晴就不会对许劭有什么小心思,许融也会暂时将心思从她身上挪开?
真是一箭双雕!
她朝许劭打了个眼色。
许劭轻微一点头,将一盘还冒着热气的青蟹递给了贺域晴:“公主,这是宁阳城内城湖里特产的青蟹,肉质鲜美,你尝尝。”
贺域晴的目光从许融身上一挪开,就白了许劭一眼:“我不会剥蟹。”
许劭惋惜地叹了一句:“唉,我会是会,可是还要给我们家鎏儿剥,不如你让太子殿下帮帮忙?”
刘鎏一听这话,就脸红了,桌子底下暗暗踢了许劭一脚:谁是你家的了?
许劭嘿嘿笑着看她:反正又没外人在。
贺域晴的目光这才有空落在刘鎏身上,直愣愣地说道:“呀,你就是许劭的心上人吧?他说你很美,比我美,我之前还不信,现在看到你,我信了!你是比我美!”
刘鎏笑眯眯地点头:“啊,呵呵。”
贺域晴不再看他们,捧着一盘子青蟹往许融面前小心翼翼地递:“太子可不可以帮我剥?”
许融想到这位野蛮公主身后的两万将士,只有笑着接了盘子,说道:“小事一桩,公主先让他们切些姜丝放在醋里,蘸着吃,才不伤身。”
贺域晴简直感动得要命,这男人对她真温柔啊。
她真是喜欢死了!
“好!”
刘鎏坐在一边,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看看许融,再看看贺域晴,笑得贼兮兮的。左手忽然就是一热,被许劭给握住了。
他阴柔的脸上面无表情,目光扔直视着桌面的菜,用左手给她夹了一筷子青菜:“看你吃了不少青菜,再来点。”
刘鎏受伤微微一动,挠了挠他的手,眼神中带着笑意。
“邵弟什么时候变成左撇子了?”许融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他们各自有一只手消失在桌底,显然是正在做着某些羞羞的事情,他的脸色忍不住地不大好看了,“可是右手受伤了?”
许劭霍地抬起右手,将他和刘鎏交握在一起的手在众人面前晃了晃:“没受伤,就是有点忙!”
说着话呢,他又给刘鎏夹了一只虾,左手用得很顺溜嘛。
刘鎏见他这么嚣张,索性右手持筷子,夹了碗里的青菜,笑眯眯地递给许劭:“世子吃菜吧,补充维生素!”
许劭才不管维生素是什么鬼,见她肯喂,他就肯吃,嗷呜一张嘴,恨不得连她的纤纤玉手都给吞了。
许融看得脸都绿了。
刘雍在一边闷着头夹菜,他挡在许融和许劭之间,想跑,又害怕刘鎏回头捶他,只好夹着尾巴不做声,心里暗暗唾弃许劭和刘鎏:这两个没羞没臊的,有这么秀恩爱的吗?
许融神情淡淡地看着他们,随手将一只硕大的青蟹给掰开了,大卸八块,咔咔几下就把蟹黄和肉都拆出来了。
刘鎏看着他的动作,嘴角一抖,转头给了许劭一个眼神:看看,这么温和的人都被刺激得拿一支螃蟹撒气了,世子爷您悠着点!
许劭嘴角忽然邪魅一勾,随即松开了她的手。
还没等刘鎏松口气呢,这厮居然双手捏过她碗里的虾,动作麻利地剥了起来:“来,吃点虾,这宁阳城的鱼虾都是一绝!”
刘鎏:“……”
…………
灈阳城外,黎山别宫。
许益被蒙着眼睛从马车上请下来,就被两个人架着缓缓朝前走去。
身边的人不吭声,他也不说话。
直到听到咯咯吱吱的开门声,前方才传来信息的声音:“子真!”
许益心头微微一松,眼前的黑布被掀开,袁楚楚一脸的欣喜,扑过来抓住了他的胳膊:“父亲果然没有伤害你,你可知我有多担心!”
许益看了看四周,有些不大确定地问:“这里……是黎山别宫?”
袁楚楚点点头:“正是。”
她话音刚落,不远处忽然走来三四个女人,当先一人浑身缟素神情寥落,见了许益,淡淡地说道:“子真,你怎么也被送到了这里!”
“长姐?”许益看看德阳长公主,又看着跟在她身边的宜昌公主,以及陈宁儿,惊疑不定地问,“陛下是要将你们都软禁起来吗?”
德阳长公主的神情很淡定,宜昌公主却红了眼圈:“本宫的驸马在廷上与那袁氏逆贼理论了几句,就被关进了天牢……”
袁楚楚朝她恶狠狠地飞了个白眼。
宜昌公主立即知道自己口误了,讪讪地闭了嘴。
德阳公主像是完全不在意袁楚楚的存在,只是看着许益:“你也好好保重吧,我们姐弟几个如今只剩下咱们三个了。”
陈宁儿在一边忍不住问:“舅舅,表哥去了哪里,为什么还不回来?他是不是出事了?”
许益皱皱眉,这丫头是不是傻?
他只有故作悲伤地叹了口气,答道:“邵儿带人去西北查案,想必,是凶多吉少了。”
陈宁儿只觉得这一切都像是一场噩梦,吓得她浑身发抖,表哥真的死了,她们又能继续苟活多久呢?
“母亲!”她瑟瑟发抖地依偎着宜昌公主,开始哭哭啼啼。
德阳公主突然怒声喝道:“闭嘴!不许哭!你身上流着我许氏皇族的血,骨头万万不能软!你还没死呢,哭什么哭?”
陈宁儿被训得委屈极了,呜呜咽咽地不敢大声哭,被宜昌公主拉着赶紧离开了大殿。
德阳长公主深深地看了许益一眼:“子真,你好自为之!”
许益神情晦暗地看她离开,才神情郁郁地看着袁楚楚:“楚楚,为何带我来这里?”
袁楚楚伸手揽住他的胳膊,带着他往后殿走:“这里山清水秀,你以后就住在这里可好?我会时常来陪你的。”
这是想将许益当男宠养在这里了啊。
许益面上微微一怔,随即露出满脸的无奈:“也好,只要你开心,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欠你这些年,能补偿你一二,我心里也高兴!”
袁楚楚听他这么说,就更放心了。
今日从袁承载手里接出许益的时候,他还跟她说,许益一定是在虚情假意地应付她。她本来还有些担心的,此时再看许益,她就暗暗责怪自己多疑了。
他们毕竟是当年彼此深爱的人,许益怎么舍得利用她呢?
“走,咱们去寝殿看看,当年前朝太子住在这里时,居住得很萧条,我前两日刚让宫人过来重新布置了,你看看喜不喜欢。还缺什么,就只管提!”
许益俨然化身宠妻无度的男子,柔和地看着她:“你布置的,必然妥帖,肯定不缺什么。”
袁楚楚被他这目光看得脸色羞红,轻轻将脑袋搁在他不再瘦削健壮的肩膀上。
许益眸光看到大殿内外把守的侍卫和宫女,眼底一片冰冷,笑着将她轻轻半抱着带进了寝殿,转身将房门关上了。
袁楚楚有些期待,又有些羞涩,看着他呢喃:“子真……”
“楚楚,我等这一天,等了大半生!你还要让我继续等吗?”
袁楚楚眼底泪水都翻涌上来了,扑进他怀里,和他齐齐滚进了宽大的床榻上。
一番巫山云雨,自然不在话下。
许益虽然年纪大了身子发福,可毕竟常年带兵锻炼,身体素质不是年迈的昭徳帝可比的,袁楚楚自打入宫就没尝过好好做女人的滋味,如今却是在最心爱的男人这里得了圆满,心里一时间对许益再无怀疑,只有深情。
两人在别宫里日日温存,许益拿出浑身解数,不分白天黑夜地与袁楚楚厮磨,哪怕外面已经战火四起,他都好似一点都不关心了。
袁楚楚在别宫里度过了一生中最快活的日子。
这一日,天气炎热,别宫里没有冰块,袁楚楚身子肥胖很是怕热,见许益求-欢,虽然有心答应,神情却忍不住地有些蔫蔫的。
“身子不舒服吗?”许益其实也累得不行,可毕竟不能表现出来,笑呵呵地抱过袁楚楚,说道,“你累了,咱们就改日吧!何不叫人去板鞋冰块过来,这里闷热,你难受了,我看着也心疼!”
袁楚楚心想也对,于是对外就下了命令。
日暮时分,一辆装满冰块的马车,就缓缓地朝别宫而来。
当先一人穿着粗陋的麻布衣衫,肤色黝黑,一副劳苦大众的模样,身材却肥硕高大,一双眼眸看着别宫的墙头上随风飘荡的风筝,忍不住带了笑意,朝身边同行的伙伴笑嘻嘻地说道:“咱们王爷还真是别出心裁,给咱们传递信号,竟是这么别出心裁!”
伙伴闷着头赶车,只沉声说道:“你废话真多!”
两人一路低声嘀嘀咕咕,到了别宫门口。
守卫寒着脸过来查看,将运冰车里里外外地看了一遍,随即点点头:“好了!进去吧!”
大肚子笑眯眯地道谢,跳上马车,载着运冰车进了别宫。
袁楚楚和许益在寝殿里依偎着看话本子,许益温柔地一边为她打扇子,一边给她绘声绘色地念话本上的剧情,抑扬顿挫的,听得袁楚楚忽而笑了忽而又哭。
门口有宫女来报:“娘娘,冰块运来了。”
“快些搬进来!”
殿门打开,两个男人各自伴着五六块冰快步走进来。
许益放下话本子,拉着袁楚楚起身:“来,咱们去内室。你这衣服太薄,让他们看了去,我会不高兴的!”
袁楚楚穿着轻薄的齐胸襦裙,沟壑分明,没有外男的时候也就罢了,如今有了外人进来,哪怕是身份低贱不敢抬头的人,她这么露面也不合适的。她毫无戒心地被许益拉进了内室,隔着屏风,只见他们两道人影朝床上扑了一下,袁楚楚嘤咛一声,然后就没动静了。
门口的宫女一听这声音,立即转过头看门外了。
就在这时,搬运冰块的胖子一闪身进了屏风后,刹那间,又折回来了。
屏风后的床榻上吱呀吱呀地响着,有男人暧昧的喘息声时不时地传出来。
宫女背对着屏风,心里暗暗怨怪主子不知廉耻,只好急忙呵斥两个运冰的人:“都快些出去!”
两个男人立即佝偻着腰头也不抬地出去了。
宫女眼角余光看到那个大肚子的胖子抬手捂了捂脸,没多想,等到他们走出去,紧跟着赶紧出去,将宫门带上了。她将工钱甩手扔给了两人中稍瘦一点的人,俏脸一板,说道:“你们都退下吧。今日在这里看到听到了什么,都不准说出去,知道吗?”
“奴才们什么都看见什么都没听见。”
宫女满意地点点头,昂首挺胸走远了。
太阳渐渐西斜,两个男人低着头弓着腰从宫门顺畅无比地走出,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簪缨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