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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墨白答道。
箴倾没说话。墨白却在镜子里看到她皱起了眉头。墨白眉头也跟着皱起，放下梳子将箴倾抱住。虽然墨白也知道这样无济于事，但也只能将箴倾轻轻抱着。
过了许久，箴倾动了一下，有气无力道：“你姐姐该给这毒改个名字了，不要再叫醉生梦死，叫生不如死好了。”
墨白替她擦着额头的汗珠，道：“那药不要再吃了。没想到那百花液与醉生梦死一起会这样……”
“没事，醒着痛，总比晕过去的好，一睡就睡几天，太耽误事了。”箴倾道。
“要是一直找不到解药，你会一直受万虫噬骨之苦，这么辛苦你也愿意受么？”墨白问道。
“在生死面前，这又算什么？”箴倾道。
烛光辉映，照耀满堂。列宾分坐两旁，白王居中，却不是正位。一男子高坐其上，白王居于斜下放。男子看着年纪不小了，头发已然斑白。觥筹交错，笑语不断。
忽的鼓声响起，一列女子手持银剑踏着碎步上前。满堂宾客突然安静下来。高坐的男子脸色闪过一丝变化。白王在一旁轻声道：“皇兄，那剑都是未开锋的。”
鼓声再次响起，悠悠琴声紧其随后，女子们分列开来。宾客的心稍稍定下。珠缨旋转星宿摇，花蔓抖擞龙蛇斗。女子四散，中间一戴面具的女子如芙蓉出水，初显出来。此女子步履轻盈，腰肢曼妙，手中的银剑更是千变万化，飘飘如闭月轻云，急急似风中回雪。
“当年老夫在猎场曾有幸目睹婕妤，也就是现在的媚妃舞剑，惊为天人。可今日所见这女子，却比媚妃不差。”
“何止不差，依老夫愚见，怕还是要胜三分。”
“这白王今日安排这女子献舞，怕是别有用心。”
“嘘……这种事情可不能乱说。”
座中有人窃窃私语。
而高坐男子依然看得出神。面具遮去大半张脸，只看得见一双明眸，眼角冷冷，两片绛唇，似笑非笑。男子看着看着，不由得皱起。
门口站着一人，眉头比大厅里那男子皱得还深。
箴倾没想到自己今生还会回到这地方，还会倚在这男子怀里。箴倾屏住呼吸，男子伸手轻轻将箴倾的面具摘下。
“你……”男子睁大了眼睛，向后退了几步，跌坐地上。
箴倾不慌不忙，轻轻上前将辛受帝扶起。“皇上……”
“你……你的脸……”辛受帝伸手去碰，却在半空停下。“不对，你不是已经死了么？”
箴倾只是笑，不说话，将辛受帝扶到床边。
“寡人是不是快死了？你是来接寡人的吧……”辛受帝坐在床沿上，重重地叹了口气，酒意上涌，辛受帝的意识有点模糊。
“皇上只是老了。”箴倾笑道。
“其实，寡人这几年也偶尔会想起你。人一上了年纪，就总爱回忆。后宫佳丽三千，寡人大多不记得了，可是总有那么一两个怎么也让人忘不了。”
箴倾只是听着。
“寡人常在想，怎么会有那么一个人，让你觉得那么舒服。她就像是上天特地为寡人送来的。她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全都刚刚好。时而调皮，时而沉静，全都在寡人想要的时候。真是太奇妙了。”
箴倾慢慢收起了笑意，看着眼神已经开始涣散的辛受帝，叹了口气，你是舒服了，可你不知道，我有多累啊。如今回想起宫中短短两年，就只有个累字。
“你们打算立谁为太子？”辛受帝突然问道。
箴倾脸色一变，警惕地看着辛受帝，这老头子的脑袋怎么还这么清醒，他是不是早就有所防备。
辛受帝身子有些摇晃，道：“世人皆以为皇帝好当，却不知皇帝才是最身不由已之人。寡人三十又六才坐上这皇位，半生都被母后钳制，而一生都被皇族的规规矩矩约束。”
看到辛受帝眼睛半开半合，脑袋摇摇晃晃，神智已经不太清醒，箴倾方舒了口气。
辛受帝粗粗喘了口气，道：“寡人只能与皇族女子生育子女，西宫的女子，纵使寡人再喜欢，也不能与她们诞下子嗣。生了这么多子女，没几个是寡人真心喜爱的。寡人从没享受过百姓所说的天伦之乐。寡人不爱他们，他们也不爱寡人。反正都是寡人的儿子，你们爱让谁当皇帝就让谁当吧。”
末了，辛受帝问道：“婧儿，你想让谁当呢？”
“我的话，自然会想让六皇子来当太子。毕竟，我进宫也是因他而起。若没有他，我与皇上您自然不会结识。”箴倾轻声道，纵使辛受帝已经不太清醒，箴倾仍然不得不防。
辛受帝笑了，道：“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没变。说的话，一字一句都让寡人甜到心里。也罢，这六皇子的母妃生前也是挺讨寡人喜欢的……寡人还记得她的笑，真是甜到人心里……”
辛受帝慢慢倒下。箴倾也不慌，替他除去了靴子，盖上了被子。
“寡人好累……”
“那就睡吧。”箴倾道。
辛受帝慢慢闭上眼睛，突然又猛地睁开，道：“寡人还不想睡。”
“怎么了？”箴倾问道。
“寡人还想和你说说话。”
箴倾笑了笑，点了点头，等着辛受帝自己开口。
“你其实是常仪氏吧？”
箴倾想了想，最后还是点点头。
“你跟皇祖父阁楼里那画像上的女子真像……寡人小时候常常偷偷跑到那阁楼里。白发苍苍的皇祖父就这么站在那画像前，整个人在斜照来的光线下似透明般。皇祖父不在的时候，寡人就学着祖父的样子负手抬头仰望那画像。画像里的人真是美，美极了……可是，那画像后来就没了。皇祖父一把火将自己烧死在那阁楼里，阁楼，祖父，还有那画像，最后都化在了一起，成了一堆灰烬……”
箴倾静静地听着，那画像里大约就是母亲说的那个常仪氏女子吧。
“母后也曾说起你像那画像的女子，寡人却将她敷衍了去。寡人当时就想，就算是她后人又怎么样，若真是她才好。寡人也很想尝尝，如皇祖父那样深爱一个女子是什么样的感觉。” 师太御五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