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应该是死了。”慕炎用平淡无奇的语调,说出这样惊天的信息。
付敏道觉得自己肯定是陷在莫名的幻境中,怎么会有人把自己的生死说的那样轻描淡写,看着她的侧脸,柔和中带着几分坚毅:“你死了!”他不敢信,也不想信。
“是吧,我能感觉到那种生命离开身体的痛苦和解脱。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来到这里。”慕炎望着他,“或许你能给我答案。你刚说,掌门让我来克制溯缘镜。”
“慕掌门没跟你说过什么吗?”付敏道突然感到口干舌燥,他觉得心慌。
那天送走他们,掌门把自己留下,只说慕琪被选入派斗的编队,她在震惊之余慌忙替弟弟推辞:“琪琪还小,而且他的能力不足以担当如此重任。掌门,还请三思。”她跪在地上,妄想掌门能收回成命。
“如果是他自己想要去呢?”掌门并没有扶她起来的意思,而是居高临下的对她说。
不可能的,对于演武场的斗争,琪琪都在抗拒,怎么可能期待去派斗?她不敢说掌门在说谎,可是内心里她是懂得自己弟弟的。“他能力不够,去了只会给大家添麻烦。”
“能力是需要历练的,难道你想看着他永远在巡山队里?”慕天门虽然不像穷舍门那样有生死相争的激烈竞争,但是慕强欺弱是在哪里都会有的现象。巡山队作为能力垫底的小队,肯定是要被大家嘲笑。就连下三殿的人,其实内心里也不是很服气的,在接受教导的时候更多的是在被挑衅。那些好斗的,却无法进入上三殿的弟子,经常喜欢挑战巡山队来寻求心里平衡。
琪琪作为其中最弱的弟子,经常被用来练手。而且不成文的规矩,被点名的上三殿弟子是不能拒绝的。琪琪在山下的这些日子,他的能力确实有所提升,但那是多少次逼不得已的战斗换来的。他也曾在深夜,躲进被子里偷偷哭泣。第二天,还是要接受下三殿弟子的挑衅。战斗——失败——胜利——失败——胜利,无限往复。听说,也就是在最近,他能赢的次数越来越多了,他很开心的拉着慕炎的手欢呼雀跃。作为菁芜人,慕琪擅长奔跑的特质让他获益不少,他也曾带着疑惑的说出心声:“原来,作为菁芜人,也不是一无是处啊。”
慕炎只觉得心酸,弟弟一直活在鸣国境内,到处都是说菁芜如何如何不好,如何如何恶劣。他从小就活在这样的自卑情绪之中,不敢承认自己有哪怕一丝的菁芜血统,甚至在察觉到别人长时间的注意时,会紧张的逃开。日积月累下,他竟然就觉得自己比别人差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演武场上,琪琪终于一点点找回了自己作为一个人的自信,而这样的自信正在将他推向不可预知的未来。“在巡山队很好,最起码,我们还活着。”慕炎跪伏在地,额头贴在潮湿冰凉的青砖上,想要再做最后的挣扎。这世上,什么都没有活着重要,哪怕琪琪一生卑微,但只要活着,那些就都是浮云,根本没什么了不起的。
“你担心他?”掌门其实心里很清楚吧,他自有答案为什么还要如此相问?
“他是我唯一的亲人。”慕炎不断的磕头。
“那——”掌门拖长了声音,向侧面移了一步,“你可以跟着去,保护他。”
慕炎猛地抬头,发丝凌乱在眼前垂落,支撑身体的双手不断的颤抖。其实,是她在害怕吧。打着为琪琪好的幌子,其实是自己在畏惧吧?她才刚刚掌握火脉的用法,术法还修炼不到家,别说保护别人,就是真到了派斗,能不能自保都是个未知之数。
掌门眼神柔和充满信任,让她有片刻的恍惚,仿佛自己是个英雄,可以护佑弟弟。“到时候,你们会在王城,跟付公子、元公子配合。”
慕炎的瞳孔紧缩,她很害怕。掌门是有意,还是无意?难道已经洞察到了自己的心思?对付公子的那点爱慕,掌门已经知道了吗?她直愣愣的抬头仰望眯起笑眼的掌门,和善而睿智的掌门,也许是自己多想了吧。
“怎么样?你要也要去吗?”掌门弯下腰,向她伸出手来,那种无法拒绝的姿态,让她不知所措。
几乎是没有意识的,她将手搭在掌门的手上,被一股力道带了起来。
清风拂过,让她清醒,却是来不及了:“那好吧,既然你心意已决,我就成全了你保护幼弟的心情。明年的派斗之期,你也算在其中吧。”那一刻,她浑身发冷,只觉得掌门笑的好可怕。
“慕炎?”
她不知道自己发呆发了多久,直到付敏道出声询问,才回过神来。那种冰冷而可怕的感觉在她心上,萦绕不去:“没有,掌门什么都没跟我说过。只是让我来参加派斗。”她眼中的恐惧,通过视线传染给了付敏道。
“这就难办了。”付敏道躲开她的视线,假意思考问题,将头转向别处。慕知秋为什么不将破解的方法告诉她呢,不就是为此才将她弄到派斗中来的吗?难道慕知秋还有别的事在瞒着他们?又或者,慕炎因为自己辜负了她,而选择一同困在此处?
再看慕炎时,付敏道的眼神带了些许怀疑,他很有理由怀疑女人会因为爱恨情仇做出的不理智的事情,就像公子的那个相好。是叫穷凛吧。他记得就在他们回到王城后,公子登基的日子都已经敲定了,她还来找公子,想说服公子跟她离开王城,抛弃王位。好在公子知大局,拒绝了那个女人。不然的话,真不敢想象,接下来的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子。那个女人还威胁公子,说他一定会后悔。
口头的威胁并没有什么,但是公子确实在当天晚上就发烧癔症。多亏当时慕谷随军回城,帮忙清除了公子身上的诅咒。
所以,眼前的这个慕炎还值得信任吗?她是会帮助自己逃脱,还是选择让自己和她困在镜子里一辈子呢?就在这个时候,付敏道才发现自己从来不了解女人。
“我们会呆在这里一辈子吗?”慕炎将头磕在门框上,扭过头望天。
付敏道心里咯噔一下,本能觉得有些不妙。 蛮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