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碎片般扎进战止的脑袋,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让他升起无穷的力气。
陡然挣开干瘦红衣人的桎梏,没有把握好方向,面朝火堆倒了下去。火舌将要舔到他眉毛的瞬间,猛地被人提着衣领拽开。
他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心脏几乎要从腔子里跳出来。
“你到底想要什么?”
干瘦红衣男人没有做声,默默的回到原来位置,捡起地上的木棍继续拨弄火堆。
天上还落着小雨,火焰却丝毫不受影响。战止因为陷在自己的情绪里,所以没有想到这点。以他的功力,更是看不出这火堆里加了别的东西。
“我从没把你当过敌人,”战止的声音低了下去,现在他脑子里一片混乱,语无伦次的也不知要说点什么,“如果你想利用我的话,还真是找错人了。”
“记忆恢复后,你就想对我说这个?”干瘦红衣男人停了手上的动作,回头盯着他一字一顿的说。
战止愣住,把眼睛瞥向别处,嚼着腮帮子沉默不语。
“你的父母、兄弟,都已经无所谓了吗?”
“你是谁?”战止心头大震,手脚并用的向后蹭着,想要远离这个人。
干瘦红衣男人把头转向王城的方向,悠悠的说:“这个问题,我每天都要问自己一遍,答案却越来越模糊。”然后又向战止看过来,“所以,我希望你知道自己是谁。我希望,你不再陷入我正经历的痛苦。而且,你在这世上并不孤独,好歹还有个弟弟,不是吗?”
战止听他说的真诚,也就放下了戒备。“弟弟?战休?听口气,你知道我弟弟的事情?”
干瘦红衣男人点点头:“在王城里,或许……”
等了半天,他并没有要说下去的意思,战止有些着急,身子探过去问道:“或许什么?”
那人再次将头转向王城的方向,呢喃着说道:“今夜注定腥风血雨,在王城的人注定都要作为两派相争的陪葬。你弟弟现在在城里,危险不言而喻。”他顿了一下,“如果你要救他出来,我可以陪你去。”他用眼角瞄了战止一眼,继续道:“如果你怕了,我们就呆在这里。天亮的时候,一切就都结束了。不管谁输谁赢,保命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战止犹豫再三,终于下定决心:“你知道我弟弟在哪儿?”
“去碰碰运气?”干瘦红衣男人诱惑道。
战止低头想了一会儿,然后站起身来:“你知道怎么进去吗?”
“这里离王城南城门很近,不如去看看。若是不行,再想别的办法?”
“好!”
两人一路疾走,很快到了南城门。
城门大开,却无人驻守。战止反而裹步不前,有些担心起来。
城内是笔直而宽阔的大道,两旁本应该是商家林立,此时都寂静无声,连个亮光都没有。只有尽头处,是卸甲场的位置,菁芜的精英队伍正在那里和王宫内的人对峙。
在战止看不见的地方,干瘦红衣男子向黑暗的某处摆了个手势。而后走到战止身边小声说:“我们走小巷进城。你要跟紧我。”
“嗯,”战止点点头,“对了,你怎么知道城里有小巷?你来过这里?”
“我出生在王城。”
“啊?你叫什么?我们之前是不是认识?”
“呵呵,”干瘦红衣男子的笑声耐人寻味,“我认识你父亲的一位朋友。我叫——崔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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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的卸甲场上依旧雾气缭绕。
菁芜军队因为尝过囚冥阵的苦头,所以没人敢以身犯险。
白衣将军的坐骑,因为穷凛衣服上的金光而狂躁不安,他不得不下马亲自安抚。
卸甲场上,鬼哭声催人心肝。这时,不知从哪里又飘来女子啜泣的声音,没一会儿啜泣声转换为呜咽的歌声。
站在卸甲场边上的穷乞显然也听到了,他不在关注浓雾里的战况,转身向白衣将军走来。
“我们要找到歌声的来源。”穷乞整个人依然罩在血红的斗篷里,声音沉的让人要呕出来。
白衣将军的耐心正在瓦解,他顺着马颈侧的毛,烦躁的问:“找到后呢?要怎么对付。”
“随便用什么办法,只要让她们不再出声就可以。”
连白衣将军也听出这句话里的血腥味道,他皱着眉头打量了穷乞一番,挥手招来副将,在耳边下了几道密令。
只见副将,带着一直在他们旁边默不作声的奇峰——就是那个领队去丞相府的前探营的灰色粗布衣服少年,匆匆离去。
白衣将军把下巴朝前扬了一下:“那边什么时候能有结果。”
“钟声响起的时候。”穷乞想了想,又说:“或许在那之前。”
“说话不要绕弯子!”白衣将军下手重了些,痛的马儿扬蹄嘶吼。
“我在里面安插了人。希望她能比外面的叩神钟有用。”
“慕门里有你的人?”
“是慕天门的人,但为我们共同的目的做事。”
白衣将军越发听不懂他的话,索性也就不问了。手段无所谓,他要的只是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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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门内。
送走慕谷后,众人开始忙碌起来。
因为要换阵的缘故,立阵法器也要做相应的变动。
慕泮从袖子里拿出四块红中带荧光的石头,每块都有半个手掌大。那是师傅在临来前给她的。
“一切仿佛都尽在掌握。这样师傅,有些让人害怕。”慕泮打了个冷战,握紧石头,开始挑选去换立阵法器的弟子。
她先命人拿来四盏收惊灯,然后将石头放在里面。
“我会单独告诉每个人要去的地方,你们务必按照我指示做这件事,不准有任何差池。”
“是。”被选中的四人,同声答道,却是面色各异。
慕泮将每一个人都看过以后,又说:“此次前去,可能有性命之忧,如果有人害怕,我可以换人。”
四人相互望过后,有一个年轻的女弟子哭着迈出队伍,她咚的一声跪下,伏在地上不敢抬头:“师姐,我,我害怕,我不敢去!”
慕泮负手低头看她,轻声叹气:“人之常情,不怪你的。”她的目光在众人中扫过,“谁愿意替她完成任务?”
一时间,人群中寂静无声,连衣袖相擦的动静都小了。
“我去。”一个身穿素衣的女孩儿站出来,高声说,“我愿意去,我不害怕!”
女孩儿身材矮小,样貌一般,只见她走到慕泮跟前,弓腰行礼:“下三殿弟子蜂澜,前来领命!” 蛮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