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小院,雨多还在嘻嘻哈哈说个不停。
“咱们明天还去,我觉得再滑几下,我就会了。”
她今天试了滑冰,摔了好几个跟头,却觉得好玩极了。
正开心,看见卫宝瑞黑着脸在等她们,雨多还挺纳闷的。
“跪下!”卫宝瑞的声音里满是怒火。
卫长卿没动,抬头看着卫宝瑞。
“我是你爹,我让你跪,你就得跪!你今日不跪,就是忤逆!”
卫宝瑞脸色更难看了。
他没想到卿娘胆子竟然这么大,自己明明不让她出去,还敢骗了守门婆子溜出去。这样不服管教,将来还怎么得了!
卫长卿慢慢跪了下去。
雨多不服,急忙拉她。玉江城卫家那些人,都是要命的,卿娘都不怕,还怕一个他不成?
卫长卿冲雨多摇摇头,她还要帮母亲拨乱反正,目前还不能忤逆。
卫宝瑞揉揉额头,卫长卿不跪的时候他生气,跪下了他更气。
“郎君,说正事要紧。”赖冬晴轻轻提醒卫宝瑞,吵了半天,每一句说到点子上。
“对。”卫宝瑞指着赖冬晴“你母亲给你请了礼仪娘子来,你跟着好好学。”他顿了下,觉得自己不增加点威严,没人管的了她“学好之前,别出西小院。”
卫长卿乖顺的跪在下首听着。
赖冬晴顺势将方娘子请了出来。
“这是教你礼仪的方娘子,你素来顽劣,不爱受约束,方娘子教你是为了你好,可千万不能耍孩子脾气。”
赖冬晴语重心长的劝卫长卿,一副操碎了心的模样。
“我虽不是你生母,可也希望你走出去能有官宦人家的样子。”
“等下你就将你从玉江城带来的东西都拿给我,我帮你看管着,等你学好了礼仪,我再一并还给你。”
“这是特意请来的方娘子,你可不要在耍孩子脾气。若惹恼方娘子,她管教你,你莫要找我和你父亲哭诉。我们都不会管的。”
赖冬晴软硬兼施一番话,拿足了当家太太的架势。
方娘子暗自点头。
先前就听说卫夫人出身大家族,现在看来,行事做派果然是大门大户的。
雨多有些急,但看卫长卿没什么反应,忍着站在角落里没说话。
卫长卿自始至终,跪在地上垂首聆听。
“是。”她乖巧的拜谢“辛苦姨娘了。”
方娘子侧目,这是什么情况?她出自宫中,最看重规矩,也最重礼义廉耻,不是当家夫人请她,她都不去的。
又来了!
赖冬晴咬牙忍着,面上不和她计较。
“休得胡言乱语!”卫宝瑞呵斥她。
赖冬晴适时解释“方娘子勿怪,卿娘年岁小,又是才接回来的。不知道听谁挑拨了几句,就胡言乱语。”
方娘子神情放松不少,许多外室的儿女,不知道本家的情况,是有这种情况发生的。
“我年岁小,懂的也少。听闻方娘子出自宫里,也当得起见多识广,有一事想请教,还望娘子不吝赐教。”
卫长卿语气柔和,态度恳切,姿态不卑不亢。
方娘子点头应允,这小娘子行为举止也不像卫夫人说的那般不堪。可卫夫人身为县令夫人,想必不会胡言乱语。
先听听她要问什么。
“我只听说,男婚女嫁有三书六礼者方为正妻,不知道继室需不需要这些?”卫长卿也不含糊,直言问题关键。
卫宝瑞和赖冬晴变了脸,碍于方娘子在场,忍着不发作。
方娘子敏锐的发现,这家人的情况似乎不简单,也不多说,只回答卫长卿“继室虽是后来,可也算正妻,自然需要。”
“那纳妾是不是就不要这些了?”卫长卿再问。
方娘子淡淡的笑了笑,妾算什么,怎么跟妻相提并论,自然没有。
“请方娘子验证此物。”卫长卿取出几张泛黄古旧的纸张,恭敬的递给方娘子。
方娘子接过去一看,是一纸婚书,上面明明白白写着卫宝瑞和狄语平的生辰八字。
赖冬晴很是惊讶,这个婚书不是当着她的面烧了么,卫长卿怎么会有?
卫宝瑞也一脸不可思议,脱口而出“你怎么有这个?”
雨多上前两步,看了眼卫长卿,又退了回去。
卫长卿依旧乖巧的垂首跪着,平静的回答“父亲,母亲的那份婚书,带到凌泉城来。您纳姨娘过门的时候,为了哄姨娘开心,就烧了。”
“可您忘了,您的婚事,由于祖父祖母去的早,所以就由是玉江城姑祖母做的主,大婚也是在玉江城办的。您的婚书留在卫家,并没有带着。”
三两句话,还原了当初大概面貌。
“别胡说,你生母没了,我才又娶了你母亲为……”
卫宝瑞看着赖冬晴,晴娘一向为他着想,这种场合下只能这么说,回头跟她解释下,没事的。
赖冬晴满怀希冀的看着卫宝瑞,希望他能帮自己说句话。
卫宝瑞指着赖冬晴,憋了半天,吐出两个字“继室。”
赖冬晴一下子如丧考妣。
雨多紧张的看着方娘子。
方娘子没有什么异样。
卫宝瑞这才继续斥责卫长卿“你年纪小小,不知道在哪儿听了些流言,就信以为真。休得再胡说!”
方娘子点头,如果先夫人过世,再娶也无可厚非。
赖冬晴魂游在外。
继室?!
什么样的人才是继室?!
嫁不出去的人才是继室。
我一个好好的官宦人家的小娘子,要给人当续弦,凭什么跟他?!
可这些话她现在不能说,方娘子正看着呢。
赖冬晴咬着牙,脸憋得通红。
卫长卿抬起头,看着卫宝瑞。
“父亲,这怎么是流言?”
“我是腊八生的,生的时候不足月,所以才搅得母亲产后大出血,拖了几日故去了。”
她想起母亲,泪水溢满眼眶。
“也是那天,父亲纳姨娘进门,八抬大轿,正妻之礼,轰动一时。凌泉城打听一下,不少人应该都还记得。”
“可人们不知道的是,也是那天,您烧了母亲的婚书。”
她替母亲不值,更替母亲冤屈。
方娘子的脸色再也平静不下来。
这事她知道,那年她刚从宫里被放出来。
腊八到家,正赶上卫宝瑞娶妻,她还吃了桌席。现在听到内幕,她只觉得恶心,当年都开开心心吃了些啥?
赖冬晴再也忍不下去,一把抓住方娘子的手“方娘子,不是这样,你听我说。”
当了正妻十几年,突变被迫变成继室,她已经够憋屈了。现在还是个逼死前妻的继室,这个罪名,她可背不起。
方娘子轻柔的开口“夫人说之前,不如也像卿娘一样,拿出婚书来。毕竟,口说无凭。”
赖冬晴咬牙切齿,她能拿早拿出来了,上次卫长卿说的时候,就摔在她脸上了。可是她拿不出,并不是她不是没有,而是不在自己跟前。
“我的婚书留在娘家,我的娘家搬去了京城,一时间哪里拿得出。方娘子,你给我些时间,我让我娘家送过来。”
这是实话,可怎么听怎么像借口。 有巫来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