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警官回到警车旁，打开后排车门坐进去：“好了，现在该你了。”

　　开货车的男人原本半眯着眼靠在靠背上，闻言坐直身子，一只手抓紧裤子的膝盖部位，道：“您问！您问！”

　　“你叫什么名字，年龄、职业是什么？”

　　“我叫万波，今年49岁，是专门给几家水产品批发市场送货的。小本生意，这还是前年贷款买的车，欠的账到现在也没还完呢……”

　　荣警官打断了他的诉苦，接着问道：“你家住在哪里？家庭成员有哪些？”

　　“我家在城东南的青石街52号，家里有个70多岁的老母亲，我老婆平时在家附近摆个早点摊卖些油条稀粥什么的贴补贴补家用，我还有一个儿子在读大学，一个女儿已经出嫁了。”

　　荣警官一边往本子上作着记录，一边说：“身份证看看。”

　　车门一直开着，从荣警官坐进去后，洛冰和肖西就往那边踱了几步，在刚好能听到车内对话的位置停下来。不知是没注意到还是有意放水，荣警官并没有阻止他们，他们自然更不会主动离开。

　　“说说今天的情况吧。”

　　万波愕然：“今天？今天我就是不小心差点撞了人，可最后不是有惊无险，没撞上嘛。”

　　“这么说你是想撞上结果错失机会了？”

　　“警……警官……你可不能这么说……”万波结巴起来，“撞死人对我有什么好处？我……我怎么能故意撞人呢？我开了二十几年车了，连违章都少，我就是……就是不小心……”

　　“怎么个不小心？”荣警官追问。

　　“我从口袋里掏手机，一个手滑，掉下去了，我捡手机的时候，没发现前面有人啊，等我捡到，直起腰来，就看到车前突然多了一个人，妈呀，当时就吓得我一身冷汗，赶紧踩了刹车。还好，有人把那女的拉过去了，要不然……警官，我承认我有失误，我不该开车的时候弯腰捡东西不看路，可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是想着就捡起来那么一会儿功夫，能有什么事儿……”

　　“可你明明起先是慢慢开的，怎么越接近人时，你反而加速了？”

　　“我加速？”万波眼睛看向车顶，思索着，“我加速了吗？怎么可能呢？肯定没有啊！……难道是捡东西的时候脚上不知不觉使了些力，给了一脚油？”

　　“那你为什么跟踪她？”荣警官突然喝问，声音严厉。

　　万波明显被震住，好一会儿才呐呐道：“跟、跟踪？警官你是开玩笑吧？我又不认识那位小姐，我跟踪她作什么？”

　　“你没有吗？现在道路监控可是非常完善的，我们只要调取一下监控录像，就知道你有没有说假话了。”

　　万波沉默了一小会儿，瓮声瓮气地说：“你们调吧，调了就知道我说的是实话了，我就是弯腰捡个东西，怎么能是跟踪？”

　　荣警官和坐在前排副驾的女警对视一眼，女警插话道：“这深更半夜的，你开着车到这里做什么？这边有水产市场需要晚上送货？”

　　“这时间哪会送货呢！警官，不怕你笑话，我吃了晚饭出去给老娘买药，为钱的事儿和老婆吵了一架，这娘们儿……我心里烦，就开着车瞎转，这附近的龙池水产品批发市场我一直有送货，经常来，所以转着转着，也不知道怎么，就转到这里来了。今天算是见了鬼了！”

　　“你车灯怎么不亮？”女警问。

　　“车灯？”万波愣了下神，“车灯之前是亮着的，要不这路上交警能放过我？刚才好像转到这条街之前，灯突然就坏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看过了，车灯线被人扯断了。”荣警官平静地陈述事实。

　　“扯断？不不不，这不可能。”万波连连摆手，“我刚才在二七路时还好好的呢，好像就是到这条街附近灯坏的，这路灯亮嘛，我也没太在意，不然我肯定停路边检查了才走。车开着，怎么能扯断呢，八成是我不小心碾了几次窨井盖，车抖了抖，线就断了。”

　　“灯线还能抖断？”荣警官质疑。

　　“那我就不知道了。”万波一副无辜的样子，“兴许是原来就快断了，恰好这次颠一下，就彻底坏了呢？这谁能说得准。”

　　听着车内一问一答，洛冰的眉头拧成了深深的疙瘩。肖西只觉得万波的回答似乎每一条都合情合理，没有漏洞，可这么多条凑起来，偏偏就差点让她成为车下亡魂。这要是以前，她一定以为就是意外，可在这种特殊的时间段，她真的不敢妄下结论了，因为，那个黑影裹着重重迷雾，在暗中窥伺着她，让她不敢轻易放弃任何怀疑。

　　询问完毕，荣警官说：“好了，车留下，你先回去吧，接下来等我们通知。”

　　“车……还得留下？”万波很是意外。

　　“是的，检查过后，没什么问题，会通知你来取车。”

　　“……啊……好……”万波从女警手中接过扣押物品清单，签了字，点头哈腰从车里出来，经过洛肖两人身边时，斜了他们一眼，目光中看不出什么内容，很快便顺着人行道向前走去。

　　“荣警官。”肖西走上两步，“请问之前的案子，调查得怎么样了？这个人，也是针对我的吗？”

　　荣警官摸了摸下巴，斟酌一番，然后回答：“案子还在查，有些眉目了，还差一些关键的证据，我们正在努力。至于这个人，我现在也不好下结论，还要结合后期的调查。你耐心等等吧，有消息我们会告诉你的。”

　　肖西只得应好。

　　夜已深了，通往小区的这条路本就是一条车流不多的支街，这时候更是不见行人车辆。肖西和洛冰并肩走着，他的腿还是有些跛，只不过没有早晨时那么明显了。

　　“以后晚上就不要出门了，有事情尽量白天办。”洛冰开口打破沉默。

　　“哦。”

　　“你怎么刚好在那里？”肖西酝酿了一下，终于问出一晚上都想问的这个问题。在她私心里，虽然不断提醒自己这就是一场巧合，可还是有那么一小会儿，她会反问：真的这么巧？会不会是他担心她，所以特意出来看看？

　　“路过。”他答得简洁，并没有其它说明。而她张了张嘴，终究不可能自作多情地问出“是不是因为我”这样的话来。 我若回头，你便是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