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车祸(1)
日子很宁静。于晟睿这段时间没有出现在肖西面前,洛冰偶尔的电话短信她也都应付了过去,程适之更是随几个朋友自驾去了西藏,说是要到离天堂最近的地方感受心灵的净化,肖西乐得独自悠闲,经书抄了半本,画画了两幅,手头的一本杂文集也快要翻完。中间只被穆澄菲约出去过两次,肖西本来是不太愿意的,奈何穆澄菲并不理会她的托词,只是一味邀请,肖西抹不下面子,于是去了,听她叨叨了一场与老头子的种种抗战策略,抒发了对Cosplay的热爱,见到了她的牛肉面,还为莎莎和牛肉面劝过一次架,又帮助它们冰释前嫌。
可宁静很快被再次打破。张吕宁这天交给她一项任务,每天下午两点到二十五楼总裁事务部领取相关文件并送呈总裁签阅。
这任务让她有些瞠目结舌。她消化了一下才小声道:“我……那个……事也挺多,Susan、黎昕她们……”
“你的事我会跟罗曼说的,至于Susan她们,我不是太清楚,听于助理说,这项工作是总裁亲自交待下来,他应该自有安排吧。”
肖西无法推拒,只能默默接受。她不愿见洛冰,除了因为上次的事免不了的羞怯,更重要的还是,她的心好像有过几次不规则的跳动,却又并不打算改变目前的状况。在情感中,她像是一个垂垂暮年的老人,看淡了喜怒,也看淡了生死,只愿在轮椅中安静地等待。哪怕有一双手执了她喜欢的白色小苍兰,在栅栏外执着守候,她在微微的犹豫后,还是习惯性地选择放下窗帘,躲避那丝幽香。
下午两点一刻,她又一次来到老宅。
门虚掩着,推门而入,洛冰坐在客厅沙发上。屋里暖气开得足,他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灰色毛衣,白色的衬衫领口翻出来,简洁的搭配里自然透着一种舒适和闲散。
“坐。”他拍拍身旁的位置。
她将带来的文件递到他手中,然后倒退两步,坐到与他相隔稍远的一个位置。
屋内一时安静,只有纸张偶尔翻动的沙沙声。肖西百无聊赖,除了给他的杯子里不断续水,再就是自己一杯接一杯的喝茶。许是喝得多了,不一会儿,感觉小腹微胀,见他仍专注地看着文件,遂站起往卫生间走去。
一楼卫生间紧挨着楼梯,楼梯下一大截坡度空间被辟成了小型的洗衣房,摆放着一台滚筒洗衣机,一台滚筒烘干机和一个大的脏衣篓。肖西出来的时候,无意间往那边瞥了一眼,见脏衣篓里搭着一件浅紫的长裙,心下便微微有些讶异。现在这幢房子里,会穿长裙的,应该只有程玥之。可这长裙的质地分明只适合春夏,现在是隆冬,换洗这个未免有些太不合时宜。她看了一眼仍在沙发上签阅文件的洛冰,难道是他带了某位特殊爱好的女性过来?可这猜测也未免太过诡异。再细细瞧,突然在脑海中又发掘出曾两次撞见的程仲辉的“幽会”,那位女子似乎就是穿着浅紫的长裙?不过这解释仍然说服不了自己,好在她没有过强的窥探欲,想了想,想不通,便罢了。
“怎么了?”洛冰签完最后一份文件,朝这边看过来。
她走到原位置坐下,神色如常:“没什么。”
他没有深究,开始对签阅过的文件做简单的交待,她一一记下。准备告辞时,他却淡淡道:“想不想听一段往事?”
她顿住了向外迈出的双腿,这似乎是一道指向明确的选择题。
“好。”她微笑。
他缓缓开始叙述,神态平和,声音平稳,但不知为什么,肖西就是能从那平静的表皮下,触摸到他内心真真实实的起伏的波澜。
“十八岁的时候,我考上了大学。整个读书期间,我的成绩一直非常好,考上W大,似乎是水到渠成的事。可问题在于,我已经完全没有钱用来读书了。那时我的父母都已经去世,母亲的重病让我们家一贫如洗,只剩了两间破旧的瓦房。助学贷款那时也还没有全面铺开,我除了借钱或是抢钱,没有任何办法。”
“我跑遍了所有可能借到钱的地方,最终一无所获。也不怪他们,为了给母亲治病,本来就已经借过不少钱,原来的债都没还清,谁还愿意把钱扔进一个无底洞里。”
“我只身跑到城里打工,想趁着暑假挣一点学费。可一个高中刚毕业的孩子,什么经验都没有,又是短期零工,有几个地方愿意要?我望着一个个老板哀求,可没有,没有人愿意给我一份工作。”
肖西默默喝口水。她能够体会,因为她也曾有过这样的无路可走,那种绝望与无助,能够洞穿肺腑,凉透骨髓。
“眼看着梦想一步一步走向破灭。一个被逼到绝境的少年会做出什么事,你能想到吗?”
他苦笑了一下:“你不会想到,我的决定是——抢。”
肖西抬头。面前的人气质儒雅,在商场上杀伐决断,他早已不是当初柔弱的少年,也许,正是少年时的苦难,才成就了今天的他。
“动手时,我已经饿了两天,每天睡在汽车站里,身上也脏得不成样子。也许是天意,我转到了门外这条巷子里,然后,遇到了正在回家路上的程董事长。”
肖西有些惊讶。之前就听人说过,程董事长对他有恩,难道,就是这次?
“那时天色已晚,我蹲在一户人家墙角的阴影里,正计划着要抢一个落单妇人的包,远远就看到他走了过来。他其实不是一个理想的抢劫对象,因为他看起来年富力强,并不好对付,可我也是饿极了,看他穿得体体面面,手里的包也鼓鼓囊囊,就觉得抢他应该会有收获。大不了我趁他愣神的功夫,抢了就跑,我跑步一直很快,他应该追不上我。”
“等他走近些,我突然蹿出来,抓住他的包就跑。可我没想到,他的包上还有一条包带圈在手腕,我一把没抢到,自己却一个趔趄。我还没缓过神儿来,他反应倒是极快,一下子揪住我的衣服,将我往回拉。我急了,从兜里摸出笔,想用笔尖顶住他脖子。可我没他灵活,又饿得没了力气,竟被他反制住,将我死死压在一旁的墙壁上。” 我若回头,你便是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