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村长接着说道：“我们出发了，才发现一个问题，只听说那两人是从西边山上摔下来的，可是谁也不知道具体的地点，只能估摸着往前找。”

　　肖西奇怪道：“不知道地点？不是……嗯……这位大婶的爱人最先发现伤者的吗？”肖西指指老大娘。

　　“你说建国？”村长一拍大腿，“我开始也以为是他发现的人呢，可出了村子，才知道他也是听人说的。他说他放了羊回来，快进村子时，碰上一个人，说西边山下，有两个外地的游客摔下来了，已经动弹不了，请他帮忙到村子里喊人救命。建国听事情紧急，来不及细想，就直接跑我家来找我了。具体怎么回事，建国自己也没有弄清楚。我问他报信的人呢？他四处一看，早没影了，也不知道是返回去救人了，还是自个儿走了。”

　　“没办法，我们只能依着那人当初所指的大致方位往前找。头天晚上，下了场大雨，出村子往西边去，有一小段路是软泥地，遇水就烂，我们深一脚浅一脚摸寻了一会儿，就有人嘟囔，说别是拿咱寻开心吧？弄不好压根就没人摔下来。马上有人附和，说是啊，要不然怎么报了信就跑没影了，这么找要找到什么时候？”

　　“我只有眉毛一竖，让他们别唧唧歪歪的。好好的，谁会这么无聊拿我们寻开心？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不管怎么样，先找找再说。”

　　说到这里，老村长嘿嘿一笑：“那时候，我还在位子上，在村里还是有些威信的。我这么一吼，大伙儿就不好再说什么了，于是继续往前走。一边喊，一边还用木棍子不时在草丛里划拉划拉。”

　　“结果还是我最先发现了那两个人。”中年男子插话道。

　　“对，数这小子眼尖。”老村长笑笑说，“我们正琢磨哪里最容易跌下来时，这小子突然发现远处一大蓬乱糟糟的茅草里，像是有什么异样。他走过去看了一眼，马上大声喊起来，招呼我们过去。”

　　“我们走近一看，可不是有两个人摔在那儿，浑身血淋淋的，也不知道是死是活。两个伤者一男一女，穿的是一种颜色款式的冲锋衣冲锋裤，我估摸着不是夫妻就是情侣。男的头上磕破了一处，血流下来，糊了一脸，看着怪吓人的，一只胳膊扭曲着，跟正常人不一样，估计是折了。女的脸上有些擦伤，倒是没太多血，但除了擦伤部位渗出的红色，其它地方都死白死白的，衣服上也挂破了好多口子，看得出有血浸出来，具体伤在哪里，我们也不知道。那时候村里人没人有手机，我就赶紧安排一个人回村部打电话报警，然后走近试试那两人的鼻息，感觉都还有气，就和其他几个人一起手忙脚乱往担架上抬。”

　　“估计是我们挪动的时候，碰到伤口了，那男的疼醒过来，哼了两声，嘴张了几下，像是要说什么。我问他哪里不舒服，他说不出话来，眼睛只往那女的方向看。我只能安慰他，说女的没事，又问他怎么弄成这样，他有气无力地摇下头，很快又晕死过去。那女的除了划破磕破的一些伤口，不知道是不是还有内伤，反正我们搬啊抬啊，整个过程里她既没哼哼，也没睁眼睛，要不是有一点微弱的呼吸，看着就跟个死人似的。”

　　“我抽空翻了翻那两人的背包，里面装的都是些干粮、矿泉水、手电筒一类东西，没什么价值。我又去搜男的口袋，这回在他裤兜里摸出一个手机，我也不会操作，就换手去抬担架，让这小子腾出功夫看看那玩意儿。”

　　中年男人接着道：“是那种老款手机，不过在当时，可是稀罕物件。我那时不是刚刚高中毕业嘛，我叔想着年轻人对这些东西上手快些，就让我查查，看能不能找到他们的亲戚朋友，通知一下人家。”

　　“我捣鼓了一会儿，就开了锁，翻到了通讯录。有个号码标着家，我打过去，一直没人接。又翻到一个号码写着办公室，我赶紧再拨，这回通了。我也不管接电话的是谁，就一口气把这边的情况说了一遍。接电话的女的听起来被吓着了，哆里哆嗦的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很快又叫了另一个男人来接电话，那人问我们叫了救护车没有，又让我拿着这手机，保持联络，他们很快派人赶过来。这么着我们一直抬着两人，拐到大路上，就见救护车已经等在那儿了。”

　　“他们身上，有钱包吗？”肖西若有所思地问。

　　“钱包？我没看见。”中年男人想了想，摇头，扭头问老村长，“叔，您看见了吗？”

　　老村长回忆了一下，同样摇头：“好像没有。”

　　又说：“那时候仓促地狠，搜他们的包，就是为了看有没有工作证、户口本一类的，找到手机，联系上他们单位，就达到目的了，谁还老去翻他们的东西。”

　　“后来呢？”肖西放下这个话题，继续追问。

　　中年男人回答：“后来？后来救护车把那两个人拉走了，我和我叔他们就回来了。哦，对了，那男的还派人来过一次，找到我叔，硬塞了一些钱，说是感谢那天参与救援的人，让我叔帮忙转交。我叔推了半天没推掉。再以后，就没见他们来过这里了。”

　　老村长点头，说：“是的，当时那人撂下钱就跑，说是他们老板的意思，我不收的话，他回去没法交差，我才知道那男的原来是个老板。我问那人他们老板伤怎么样了，他说老板目前已经度过了危险期，转到了普通病房，老板娘没救过来，已经不在了。”

　　老村长叹口气：“哎，说实话，当时听他这么说，我还难过了好一阵子。那时，这山路哪有现在这样好走啊，又逢上下过雨，咱一伙人紧赶慢赶的，就是想着能把两条人命都救过来，没想到，还是……”

　　众人一阵沉默。 我若回头，你便是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