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夜还真是隐藏得好啊！前前后后五年了，我到今天才知道，原来他当初和我结婚，只是为了拿到脐带血去救梁雪慧。为了救梁雪慧，他践踏了我的人生，毁了我一辈子，夫人觉得我还是小三吗？呵！就是因为我的血型特殊，所以我成了那个倒霉鬼。”

　　“小舟。”米兰扶着我，还怕我接受不了。

　　“没事。”我拍拍她的手，还真是佩服我自己，到现在还能冷静地跟他们争辩。

　　“救梁雪慧？”宁珊青纳闷地看向后面。

　　沙发前面，冷佳琳已经扶着梁雪慧站了起来，梁雪慧的眼睛红红的，像是哭了很久。

　　我冷嘲：“是啊！也真是难为夫人啊，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吗？”

　　冷夜看着我，眉宇间尽是痛苦，“小舟，你都知道了吗？”

　　我冷笑，“知道了啊！所以很气愤的来找你，你知道我想干什么吗？”

　　冷夜还没接话，宁珊青又问：“梁雪慧生病了吗？生了什么病？”

　　我更是佩服了，梁雪慧生病的事，她居然被蒙在鼓里。

　　米兰怕我不好说，在我之前懒洋洋地开口：“听说是白血病啊！你看她脸色那么白，不知道是不是身体又不好了？”

　　米兰的毒舌少有人比，好些时候，她一说话，就能让人气个半死。

　　“白血病？”宁珊青被惊到了，她眼中的梁雪慧那么好，没想到是一个病秧子。

　　米兰不管她是不是能够接受，又说：“好像那个什么白血病即便治好了，也是会复发的。夫人，你以前一直觉得我们小舟不好，你现在的媳妇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啊！咦！这难道就是所谓的报应不爽吗？”

　　梁雪慧听了这话，气得站都站不稳了。

　　冷佳琳说：“大嫂，你别管她，她就是嘴贱，故意说来气你的。”

　　米兰冲着她喊：“你说谁嘴贱呢？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冷佳琳傲然说：“你这个疯婆子，跑我们冷家来，还敢耀武扬威的吗？”

　　米兰挽起袖子想要冲上去，我拉住米兰的手，她才醒悟今晚是来解决我和冷夜的事的。

　　梁雪慧倚靠在冷佳琳的身上，咳了几声，仿佛林妹妹一样弱不禁风的，然后看着冷夜，说：“冷夜，唐小舟说的是真的吗？你是因为要救我，才跟她结的婚？”

　　我忽然有一种错觉，梁雪慧得知了我和冷夜结过婚的事，难过得不能自己，而现在我竟然告诉她，冷夜是因为要救她才和我结的婚，这岂不是在帮冷夜解释吗？

　　冷夜张了张口，不知道要说什么，到最后，说：“雪慧，你的身体不好，别多想，养好身体再说。”

　　不管他想要说什么，他好像都很顾虑梁雪慧的身体。

　　他们之间的事怎么解决，我不关心，我就想知道冷夜会给我一个什么样的交代。

　　“冷夜，现在是不是该谈谈我们之间的事了？”我转过话题。

　　大概是我今晚说的话震惊到了宁珊青，她的火气湮灭下去，竟似不想说话了。不过，这样也好，省得她掺合着，让人为难。

　　冷夜解释说：“小舟，那件事是我做得不对，我向你道歉，不管你想要什么样的补偿，我都给你。”

　　“补偿？”我嘲弄地勾起嘴角，“你能给我什么补偿？钱？青春损失费，精神损失费，名誉损失费，还是什么的？那你就说吧，除了钱，你能给我什么？”

　　冷夜神色复杂地看着我，说不出来。

　　我审视着他，“是不是觉得你现在除了钱，就什么都没有了？可我真没在乎你的钱，我如果想要钱，三年前，我就会狠狠的敲诈你一笔，而不是悄悄走人。”

　　“小舟，让你过得那这么艰难，是我的错……”冷夜的音色暗哑，像是有许多压制着的痛苦。

　　我把包包递给米兰，挽起袖子，朝他说：“我今天的火气可大了，钱我也不要，我就想揍你一顿。”

　　冷夜苦笑，“别说是揍我一顿，小舟就是杀了我，我也没有怨言。”

　　“切！你别说得那么好听，杀人是犯法的，我可不想去坐牢。”我把头发绑起来，省得一会不方便，说：“我下手不想留情，你记得还手。”

　　瞧我是真的想要打架，在场之人都吓得呆住了。

　　米兰说：“小舟，你，你能打吗？”

　　宁珊青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拦在冷夜面前，“唐小舟，你别太放肆了，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能打人啊！冷夜都说了，会给你补偿。”

　　我反问：“冷夜的爸爸给了你很多补偿吧？你这辈子都有用不完的钱，可你开心吗？你能原谅他吗？”

　　宁珊青被我问得哑口无言，冷夜把她拉到后面去，“妈，你别管，这是我和小舟的事，是我欠小舟的。”

　　这话听着还算顺耳，可我不想饶过他，我心痛的时候，他在干嘛？陪着梁雪慧啊！美女在怀，他怎么能感受得到我那些艰难的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

　　“小舟，你小心啊！”米兰不太放心地往旁边移动，给我和冷夜留出宽敞的地方。

　　“冷夜，动手吧。”我捏起拳头，指节作响。

　　冷夜木然站着，我的拳头揍上去的时候，他硬生生地承受着。

　　宁珊青吓得大喊：“唐小舟，你下手不要太重啊！冷夜都知道错了，他给你道歉，如果你还不能原谅，那我也给你道歉。”

　　她想要过来阻拦，米兰赶紧跑过去拽住她，“你是一个长辈，就别掺合了，你没看冷夜是自愿挨打的吗？他欠小舟的，他如果不还，他也不好受。”

　　宁珊青挣脱不开，难过得哽咽起来，“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我动上了手，就真没准备留情，可我揍了三拳，冷夜还是不还手。

　　我气得用脚踢，发挥我来时嘱咐自己的：狠狠地揍他一顿解气，并且不要心软。

　　我边打边说：“你还手啊！让啊！冷夜，你现在这个样子，是什么意思？”

　　梁雪慧在那边担心地喊：“别打了，唐小舟，你别打了……”

　　我无视梁雪慧的哭喊，一拳揍到冷夜的脸上，还数落：“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帅呀？当初，你就是用你这张脸来勾引我的吧？我真是瞎眼了，竟然瞧中你。冷夜，你利用我，你就是个人渣……”

　　我越数越觉得顺嘴，越数越觉得解气，一直以来，我以为他变心了，还埋怨自己失去了魅力，哪料到他接触我，压根就没带着心来。

　　“冷夜，你的演技比梁雪慧还好啊！不去演艺圈演戏，简直是浪费了。我特么真是蠢，当初怎么就没看出来你是在玩弄我呢？还傻里傻气的以为自己找到了真爱。呵！真爱在哪里？这世上特么的哪有真爱？不过，我也真是佩服，你不爱我，还能做出那么关心我的样子来……”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我打他的时候，用的是蛮力，其实，自己的手也很疼。

　　“小舟……”冷夜忽然抓住我的手，像是忍不住了，不管我怎么挣扎，都将我搂在怀中，暗哑着嗓音说：“没有不爱你，没有……”

　　“你放开我，我今天不把你打成猪头，我就不姓唐。”我什么话都不想听，就只想揍人。

　　冷夜搂紧手臂，在我耳边难过地呢喃：“我爱你，爱你，真的爱你，小舟……”

　　他不松手，我的脚猛地踩到他的脚上。

　　冷夜吃痛，条件反射地松开。

　　我趁机推了他一把，一个不慎，他就往后倒去。

　　宁珊青和冷佳琳都吓得惊叫。

　　梁雪慧的哭声则是更大了，她从没一刻停止过口中的叫喊：“别打了，你们别打了，唐小舟，求求你别打了，冷夜不是故意的，他是为了我，你要打就打我吧……”

　　托她的福，她这么哭着，冷夜的话都让她们听不清楚。

　　冷夜的后面是一个台阶，他的脚绊在上面，结结实实地倒在地上，听那撞击的声音，应该打得不轻。

　　我一个箭步上去，直接坐在他的身上揍他的脸，长得帅了不起啊？骗我的真心，还让我爱得不能自拔。

　　我咬紧牙关，怒说：“以为我好欺负吗？利用我，还骗我结婚。冷夜，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你做得太恶劣了，我没法原谅你，从今往后，我见你一次，就打你一次，反正我的人生也毁了，那我就让你不好过，让你一辈子都不得安生……”

　　冷夜的脑袋忽然往旁边歪开，一口血吐了出来。

　　我的拳头停在半空，看着那地上鲜红的血液，满是诧异，我下手有那么重吗？竟然把他揍得吐血了。

　　“小舟……”冷夜拿下我的手，问：“要怎样才能让你好过一点？”

　　“你去死的话，大概我就能好过了。”怒到了极点，我的理智也抛到了九霄云外去。

　　冷夜愣了愣，说了一声“好”。

　　我被他那个“好”字弄得懵懂的时候，他苦涩地扯了下嘴角，说：“即便是死，我也想要小舟知道，我没有不爱小舟，没有……”

　　我这次听清了，眼睛盯着他，“你说什么？”

　　我是以半俯身的姿势来揍他的，感觉我的力道轻了，他竟顺势抱着我。他的力道很大，我想要起来，反倒是被他搂得更紧了。

　　冷夜悠悠然开口，不像是对我说，倒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爱小舟，真的好爱小舟。我承认，我接近小舟的初衷是想要救雪慧，可是，我也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小舟。那时，我想要自欺欺人，所以每天下班都不敢回来见小舟，我忍得难受的时候，就去外地出差，想要在疯狂的工作中遗忘掉心中的爱恋，每一次都忍着坚持三个月。”

　　“……”

　　我愕然，他是因为爱上我，又不敢爱我，才不敢回来见我的吗？而不是因为他对我没有感情？

　　“那种想爱而不能爱的感觉，小舟永远也体会不到，而我也以为自己可以忘了小舟，所以那次从美国回来，就狠心想跟小舟离婚。”

　　他转过头看我，像是魂魄终于回到了体内，“小舟，三年多了，每一天我都在经受煎熬，活着还没有死了舒服。”

　　我心下一疼，突然怕他真的去死。

　　“那你……为什么不能爱？”我忍着难受，才问了出来。

　　冷夜难过说：“因为我答应过雪慧，这辈子都会好好守护她。”

　　一句诺言，就要埋葬他心中的爱。

　　又是梁雪慧。

　　他把守护一个女人的事，这么明明白白地告诉我，我可高兴不起来。

　　我从他身上爬起，淡然说：“你的爱真的好伟大，明明变了心，还要装着继续爱。”

　　冷夜也是爬起来，“小舟，我说了这么多，你都不信吗？”

　　我不以为然，“我当初也信你爱我，结果呢？结果是你看着我被你妈和妹妹赶出家门都无动于衷；结果是我想要见女儿都没有资格；结果是我痴心错付，即便是死，都是自作自受。”

　　冷夜摇头，“没有……”

　　“没有吗？我就不信你爱我的话，能够做到我在产床上的时候，不看我一眼，拿着脐带血就走。我刚生了孩子，身体虚弱，我看着你的背影，你知道我有多心痛吗？”

　　“小舟，对不起，我那时是想让你憎恨我，我们始终会离婚，我不想要你……陷得太深。”冷夜一脸的痛苦，每说一个字，都那么艰难。

　　我耸耸肩，“那恭喜你，你现在成功了，我的确是很憎恨你啊！恨得我都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才好了。”

　　冷夜看着我，漆黑的眼底有着浓浓的痛苦。

　　他张了张口，欲言又止之后，说：“小舟，真的要我死，你才会觉得好受一点吗？”

　　我无所谓说：“有可能吧。”

　　“那好，我欠小舟的，我还给小舟。”冷夜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转身往侧面走去。

　　宁珊青猛地推开米兰，朝冷夜追过去，“冷夜，你想要干什么，你别做傻事啊？”

　　冷夜去的地方是厨房，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把水果刀。

　　宁珊青吓得腿都软了，不住地在冷夜面前摆手，“冷夜，你不要做傻事，你不要做傻事，妈不能没有你啊！”

　　“哥，你别乱来……”冷佳琳放开梁雪慧，骇然跑过去，和宁珊青一样奉劝。

　　冷夜一直以来都是她们的“天”，曾经……也是我的“天”，冷夜精明能干，我总觉得在这世上没有任何事是他做不到的，没想到“天”也有塌的时候。

　　记忆中，冷夜是一个不多话的人，有什么事都埋藏在心中，他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不管怎么问，他都不会吐露出来。

　　其实，这样的人，把什么都装在心底反而危险，有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就爆发了啊？大概，也是他心里的压力太大，大到他自己都撑不下去了。

　　当然，我这样释读他的举动时，也还不忘是我想让他去死的。

　　我到现在才发现冷夜是怎样一个重情重义的人，一个诺言背负在身上，他就一直照顾着梁雪慧；觉得对不起我，我让他去死，他连眉头都不皱一个。

　　可我，真的想要他死吗？

　　冷夜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米兰不知何时来到我身边，唏嘘地说：“小舟啊！教训教训就是了，别弄出人命来，出了人命，要坐牢的。”

　　那边，梁雪慧的脸色更是惨白了，她哭着斥责：“唐小舟，你怎的那么狠毒啊？非要冷夜去死，冷夜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看不惯她那装着柔弱的样子，气死人不偿命地说：“好处啊！好像还真有好处，他死了的话，我家月儿能分到一大笔财产，得到那笔钱，我这辈子都衣食无忧了。”

　　“你无耻，为了钱，你真是什么脸都不要了。”梁雪慧指着我骂，她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给人一种一口气不来就会咽气的感觉。

　　“我能要什么脸？为了钱，我连你的替身都做了。”

　　“你……”

　　梁雪慧还想说，冷夜却是站了出来，“我冷夜今天要做的事，与小舟没有任何关系，你们都不要怪她。小舟，你走。”

　　米兰不解冷夜为什么要赶我走，以为这事解决得差不多了，拽着我的手臂，轻声说：“小舟，咱走吧，差不多了，下次再说。”

　　我也觉得差不多了，点点头，跟着她的脚步往外去。

　　但，走了几步，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叫。

　　我陡然转身，以最快的速度奔过去，一把抓住冷夜刺进心口的水果刀。

　　那水果刀已经刺进去几分，我抓住水果刀的手因用力而流出血来，好在，阻止了冷夜傻乎乎的举动。

　　宁珊青和冷佳琳在他旁边，吓得脸都没有了血色。

　　梁雪慧白眼一翻，晕倒过去。

　　最清醒的反而是冷夜，他看着我，“小舟，你快松手……”

　　这个时候，他居然担心我受伤，可他胸口的血也在往外流。

　　冷夜软软地倒下去，我赶紧扶着他，让他靠在我的身上。

　　那水果刀不敢拔出来，怕血流得更快。

　　米兰呆了一会就拨打120。

　　我心中慌乱地跳，不是怕坐牢，而是怕冷夜真的没了。

　　冷夜嘴角浮现出一点凄楚的笑，轻说：“小舟，我……对不起你，我欠你的，我想还你。”

　　“那我说我开玩笑的，你信吗？”

　　“我信。可我好累，真的好累，如果能够就这样躺下休息，我也……愿意。”

　　我眼眶湿湿的，“可我还没想好要不要让你就这样躺下休息。”

　　“小舟，每次见你，我都有千言万语，可我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那就别说了……”

　　救护车来得很快，不仅要救冷夜，还要救梁雪慧，我的手受了伤，米兰也让我跟着去医院。

　　冷夜的伤势很严重，同时医生还说梁雪慧的病有复发的可能。

　　我的手经过简单的处理，就出来和米兰坐在病房外面的长凳上。

　　米兰问我：“小舟，刀口挺深的，疼不疼啊？”

　　我看着手掌上的包扎，“你都说了，刀口挺深的，那你说疼不疼啊！”

　　米兰自责说：“今晚，我是不是应该要拦着你才对呀？”

　　我抿嘴一笑，“米兰拦着我的话，那就不是米兰了。”

　　米兰撇撇嘴，“还好，没闹出人命来。不过，冷夜让你走了才自杀，他是不想连累你吗？我当时看他难过的样子，还挺害怕的。”

　　我斜睨她，“冷夜有那么可怕吗？”

　　米兰眨巴眨巴眼睛看我，“小舟，你不觉得吗？冷夜真的很可怕啊！他一个眼神都能叫人颤抖。”

　　“不觉得。”

　　“哎！”米兰歪着脑袋，“我特么的到现在都还想不通，你让冷夜去死，他怎的就愿意去死了，你是说他傻呢？还是说他真的很爱你啊？”

　　一个人急急忙忙地走来，我和米兰转头一看，竟是赵衡。

　　“冷夜怎么样了？有没有生命危险？”赵衡焦急地问着，推开房门朝病房里看了看。

　　米兰拉他过来，“你别看了，没危险，还死不了。冷夜的妈妈和妹妹都在里面，小心她们找你麻烦。”

　　赵衡悔不当初地自责：“怎么会闹成这样了？都怪我，都怪我，我就不该把那件事告诉小舟。如果我不说，大概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

　　米兰哼鼻，“我反而觉得你三年前就该告诉小舟了，而不是拖到现在，白白浪费了三年的时间。如果三年前就闹得这样轰轰烈烈的话，指不定冷夜和小舟就不会离婚了。”

　　赵衡反而懵了，“怎么说？”

　　“怎么说？”米兰的火气很冲，“冷夜说他爱小舟，因为没有小舟，所以三年来都他在受煎熬。但他同时又觉得对不起小舟，所以小舟叫他去死，他就去死了。冷夜当时……特么的，我怎么觉得他把刀刺进胸膛的时候，很幸福啊！真是奇怪。我只能说他可能真的很累了，那么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看不出来，他也会觉得死是一种解脱。”

　　我也看不出来，米兰会因为冷夜的举动而偏向冷夜。

　　“冷夜已经爱得那么深了吗？”赵衡迷茫地坐到长凳上，忽然看见我的手，说：“小舟，你也受伤了？”

　　这个问题，米兰替我回答：“就是小舟救的冷夜啊！不然，冷夜就真的去见阎王了。”

　　我目无焦距地看着对面明亮的墙壁，说：“冷夜是故意的，他就是想看我会不会去救他。”

　　“什么意思？”米兰不解地问。

　　“他应该是想要看我会不会在乎他的死活，然后，大概也想瞧瞧我心中……是不是还有他。”

　　米兰惊讶起来，“怎么可能？当时那个情形，真的很危险，稍有不慎，他就救不回来了。”

　　“但，冷夜可能真的是那个意思，他知道我不会任由他去死，要不然，他完全可以在我离开家门后再自杀。”

　　“小舟，不能这样说吧！”赵衡不赞成我的说法，“你还是不太了解冷夜，冷夜他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或许他是有想试探你的意思，但他对你，绝对不会有那样的心机。”

　　米兰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小舟，你的速度怎的会那么快？我听到声音转头去看，眼前人影一晃，你就已经到冷夜的面前了，还用手握着刀子呢。”

　　我苦涩一笑，“哪有那么夸张，我的速度就是快点而已。小时候，我不愿意被人领养，就一直在孤儿院呆着，院长阿姨的义子在部队上身手不错，他每次回来，都会训练我和院里的其他人，我学得比较认真，也能吃苦，所以就小有成就了。”

　　“那冷夜知道你练过吗？”

　　“知道。”

　　“这么说来，你对冷夜的怀疑也不是没有道理。”

　　我俩自顾自地说话，赵衡恨铁不成钢地说：“就你们俩人聪明，都说了冷夜对小舟不会有那样的心机。”

　　米兰嗤之以鼻，“既然没有那样的心机，那他怎么还伤害小舟？在此之前，他就说了要照顾梁雪慧一辈子，现在又说他爱上了小舟，这不只是变了心，还要脚踏两只船啊，简直就是渣男，死了也活该。”

　　“看来你们对冷夜的误解真的是越来越深了。算了，冷夜跟小舟结婚的原因，我既然都说了，那冷夜答应照顾梁雪慧的原因我也得说说，省得你们这么误解冷夜。到时候冷夜知道是我说的，不把我当兄弟的话，我会很愧疚的。”

　　我愕然问：“冷夜答应照顾梁雪慧是有原因的？”

　　“是啊！在咖啡厅的时候我就想一起告诉你了，可你那时候心情太差，没心思听，早知道你和米兰会去找冷夜讨个说法，那我当时无论如何都应该告诉你。”

　　米兰着急说：“扯远了，扯远了，赶紧说说是什么原因？冷夜为什么要答应照顾梁雪慧呀？还是一辈子，这承诺太重了。”

　　赵衡正过色，“都说了是照顾，这个词和爱是有很大区别的。”

　　米兰忍不住地猜测：“你的意思是冷夜不爱梁雪慧，只是答应了要照顾她？”

　　很明显，赵衡的话题勾起了她的八卦因子。

　　我说：“米兰，不要打岔，让赵衡说。”

　　米兰赶紧点头，“好，赵衡，你说。”

　　我俩都做好了准备，赵衡只好把冷夜当年的事叙述出来。

　　“冷夜小时候，父母发生婚变，他被父亲带走跟着后妈一起住，冷夜的后妈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冷夜那时吃够了苦头。有一次他们一家去旅游，冷夜竟然遭人暗害，掉到了一口枯井里，幸好那枯井没有水，他才没有被淹死。”

　　“但冷夜在那口枯井里面呆了三天三夜，他那时才十岁，一个人在枯井里面又怕又饿，从此内心就留下了阴影。”

　　米兰恼火地发表感叹：“他后妈真是可恶。”

　　“是啊！”赵衡接着说：“如果没有人发现冷夜，他一定活不了。”

　　米兰兴趣浓浓地问：“那是谁救了他呢？”

　　“第三天晚上的时候，一个小女孩走到枯井边，听见里面的声音，才知道里面有人。”

　　“你是说梁雪慧？”

　　“嗯，就是梁雪慧，她救了冷夜，冷夜为了报恩，才答应照顾她一辈子。”

　　说到枯井，我不禁想起以前的事，喃喃说：“姥姥庙后面的枯井，不知道还在不在？”

　　赵衡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是姥姥庙的枯井？”

　　他这么一问，米兰也睁着好奇的眼睛看我。

　　我说：“姥姥庙离我住的孤儿院不远，我每次不听话被院长阿姨惩罚，都会去哪里躲，姥姥庙已经荒废了很多年，但一些迷信的妇女还是会上去烧香求子的。”

　　赵衡说：“那里同时也是一个旅游景点，每年都会有不少的旅客去那里游玩。”

　　“是啊！风景很不错。”

　　“但当时冷夜掉到枯井里面，三天三夜都没有人路过。”

　　我想着往事，接口说：“所以他在里面喊，喊到后来，都没有人发现他。其实他不知道，那枯井挺深的，而且周围没有人，不管他喊得有多么大声，都不会有人听见。”

　　米兰说：“不是有个小女孩发现他吗？”

　　神情恍惚中，我好像看到一口枯井边，坐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不觉嘴边挂着一点微笑，“是啊，一个小女孩发现他了，可那惜小女孩很是顽皮，看到他，并没有第一时间跑去找人救他，而是坐在井边调戏。”

　　米兰眼睛一亮，“她说什么了？”

　　眼前闪现出那时的场景，我嘴角的笑容更深了一些，“她说，哥哥呀！我救你有什么好处呢？我什么都有，就是穷得差点钱，你能给我很多钱吗？枯井里面的男孩答应了，还说会赚很多很多的钱给她。小女孩用树藤把随身带着的馒头送下去，说：哥哥，你先吃一个馒头保命吧，省得我的钱飞了。”

　　米兰轻笑，“还真是调皮。”

　　“可是小女孩要去喊人的时候，男孩不答应了。那时天黑，天上还没有月亮，男孩在枯井里面应该是害怕了，所以他死活不让女孩走。女孩说，你是想让我陪你到天亮吗？那你就以身相许呗！不然咱们什么关系也没有，你让我在这里坐一晚上，很吃亏的。”

　　米兰噗哧一笑，“那么丁点就知道以身相许？”

　　“那时候看电视剧，被里面的台词荼毒了。其实，以身相许是什么意思都还不清楚。”

　　“那男孩答应了吗？”米兰的兴趣更浓了。

　　“答应了，男孩说，只要你陪着我，我长大以后就娶你。这个‘娶’字，女孩还是知道意思的。她说，你娶我就免了，把你的钱都给我，照顾我就行了。”

　　米兰失望说：“没有像电视剧里面的男女主角那样私定终身啊？”

　　我淡笑，“现实与电视里面还是有悬殊的，那时才七八岁，谁敢私定终身啊？”

　　赵衡忽然语无伦次说：“你，你……小舟，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

　　我一下清醒过来，才发现原本该赵衡说的故事，都被我说完了。

　　米兰也是不可思议，“是啊！小舟，你怎么会知道？赵衡说冷夜小时候的事，你好像比赵衡知道得还清楚。”

　　我迷茫地看了看赵衡，“赵衡，我和你说的是一件事吗？”

　　赵衡连连点头，“是一件事啊！那件事的细节，你说的和冷夜告诉我的一样。”

　　米兰想不通了，“怎么回事？赵衡，你不是说那个小女孩是梁雪慧吗？”

　　赵衡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忽然想起什么，脸上的惊讶放到最大，他呐呐说：“难道……难道当年那个小女孩不是梁雪慧，而是你唐小舟吗？”

　　米兰激动地抓住我，“小舟，你说，你陪了冷夜一夜，第二天是怎么救他的？”

　　我回忆着，“那天晚上，我唱了很久的儿歌，然后吊着树藤下到枯井里面去……”

　　“啊？”米兰又发挥了她一惊一乍的本性，“你下到枯井里面去？”

　　“那树藤挺结实的，我把一端绑在大树上，就能下去了。我先前也想让那男孩这么爬上来，是我故意想逗逗他，才拖延了时间。后来听不到他的声音，我担心他出了什么事，才下去看看的。”

　　米兰迫不及待地问：“然后呢？”

　　“然后他好像晕晕乎乎的没有什么意识了，我下去的时候带了一瓶水，赶紧给他喝几口，他饿的时间太长，应该是脱水了。看他的情况，他没有力气往上爬，也出不来。我爬出来后，就跑山下去找人。但等我找了人，就被院长阿姨逮着教训了，等我再上山的时候，看到好些人把那个男孩救了上来，他身边有一个女孩，穿得很是漂亮。我不知怎么的，就忘记过去和他打招呼了。”

　　“我知道。”赵衡接着说：“那个女孩就是梁雪慧。”

　　他说了出来，整个人都凌乱了，“完了完了，错了错了，冷夜认错了，他以为梁雪慧救了他，所以要报恩，哪知道梁雪慧压根就不是那个陪了他一夜的小女孩……”

　　米兰惊讶说：“那梁雪慧自己不知道吗？冷夜说要报恩，她难道不解释？”

　　赵衡的神情错乱了很久，才说：“问题就是梁雪慧非但不解释，还趁机把冷夜的诺言挂在嘴上，哭着不准冷夜离开她。冷夜过意不去，所以才一直照顾她的。”

　　米兰一拍大腿，“我的天！那梁雪慧不是故意在骗冷夜吗？”

　　赵衡呆愣着，“将近二十年的时间，冷夜一直把心思花在梁雪慧的身上，如果现在让冷夜知道他报错了恩，他会崩溃的，一定会崩溃的。”

　　我也是想不到，思绪乱得理不清。

　　赵衡又说：“居然会发生这种事，这要让冷夜怎么办啊？”

　　他突然把视线转到我身上，郑重地说：“小舟，这件事你一定不能告诉冷夜，冷夜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他知道自己恩将仇报，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了。”

　　米兰不认同地说：“那怎么能行呢？梁雪慧骗了他这么多年，人品那么差，还要让她继续骗下去吗？”

　　赵衡也不赞同继续骗冷夜，但关键就是冷夜现在身体不好，恐怕受不住打击。

　　最后，我答应了不说，米兰也闷闷不乐地同意。

　　米兰叹息说：“突然发现，冷夜好像很可怜的样子，他活了三十年，都没有为自己活过，难怪他说，好累！”

　　她抹了抹眼角的泪，居然为此感动。

　　赵衡说：“这事，小舟也有责任。”

　　我朝他看过去，他又说：“你也别怪我直言不讳，你想啊！你那时不跟冷夜开玩笑，让他照顾你，或是以身相许什么的，那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米兰替我狡辩：“小舟不是开玩笑的吗？你看哪个玩笑能成真的啊？”

　　“问题就是冷夜是一个死心眼的人，他答应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到最后，还是我的错了。

　　可我还不能反驳，冷夜的性格我知道，也只有他那个死心眼的人，才会把别人的玩笑当真。

　　我心酸地埋下头，埋怨自己，又为冷夜的人生感到可悲。

　　我抓了抓头发，无意中的这个动作让我看到房门处的冷佳琳像是在偷听我们说话，见我看她，她就退回去了。

　　她听到了吧？应该听到了。

　　我猜想着，没把她的举动放在心上。

　　房门拉开，宁珊青走了出来，眼睛红红的，还没哭够的样子。

　　赵衡和我三人站了起来，赵衡打了声招呼，就进房去看冷夜。

　　宁珊青盯着我，压抑不住的怒火朝我发作出来。

　　“唐小舟，冷夜如果出了什么事，我一定绕不了你。”

　　米兰冲口说：“那你想怎样？”

　　“让她赔命！”

　　米兰不爽地想跟她争执，我拉了米兰一下，瑶瑶头，示意她不要说话。

　　宁珊青走了后。米兰说：“小舟，也就你，还受这种窝囊气。”

　　我望着宁珊青一夜之间像是老了好几岁的背影，说：“米兰还感受不了，但我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妈，我能理解她的心情，我的孩子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也会发疯的。”

　　米兰撇撇嘴，“那好吧，只要你不觉得委屈就行。”

　　已经凌晨四点了，她看看腕表，说：“小舟，你要和我回去吗？我明天还要上班。” 夜已入骨，于辛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