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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这句阴柔话语一同出现的,是一记犀利阴毒的弹指,弹指首选目标不是臃肿的陈靖祁,而是第一时间把手放在刀柄上的杜如晦。
弹指带来的那一缕气劲虽然刁钻,但是威力并不大,杜如晦身经百战自然不会被打个措手不及,藏在长衫里面的短刀只拔出一半就接近刀罡把气劲消弭于无形,待到短刀全部出鞘,他也刚刚转身完毕看着楼梯口。
那一袭白色长袍终于浮现在楼梯口,身材颀长,丹凤眼,面容白皙,嘴唇猩红而薄凉,嘴角的邪笑似有非有似无非无。
顾烟拿着一方手帕仔细的擦拭着指缝间的血迹,看向杜如晦的那双秋水长眸却充满了戏谑。
杜如晦脸色阴沉得似乎要滴出水来,转头狠狠瞪了坐在椅子上的陈靖祁一眼,不顾陈靖祁拼命摇头摆手,他倒提着短刀,慢慢走到顾烟对面十步之处,站定,看着顾烟说道:“我不管你是谁家的儿郎,敢在长安擅杀甲士,你,万死莫辞!”
顾烟不屑地笑了笑,把玩着手帕斜斜瞅了杜如晦一眼,眼神玩味嗓音低沉:“怎么?杜将军,那你还不杀了我,还在等什么?”
杜如晦皱了皱眉,却没有劈出第一刀。
并非他忌惮顾烟的实力,虽说顾烟是小宗师,但他也是在天字巅峰浸淫了接近十年的人,顾烟再霸道,也不可能在三十招之内取他杜如晦的性命,只要他能撑过三十招的功夫,那自己埋藏在这酒楼周围的暗手就能赶到,到时候多了三十双眼睛,顾烟肯定骑虎难下。
杜如晦没有劈刀,是他吃不准这个男生女相性格却扭曲如疯子的顾家二公子是不是有什么后手。在他的印象里,顾家就是一个狐狸窝,从上到下没有一个好人。
果然,过了大概数息的时间,一阵杂乱的脚步和费力的喘息声从楼梯上传来,杜如晦暗道好险,顾烟却眉头皱了皱,扔掉手帕颇为不喜。
许久不见的张三李四,扶着一个老态龙钟精神矍铄的老人出现在楼梯口。
陈靖祁与杜如晦全部悚然而惊,几乎是同时惊诧问道:“大长秋,您怎在此处?!”
大长秋,天子贴身内寺,宫**寺之首。老人姓周,姓名几乎没人知道他,自从乾国立国之处,他就担任乾国大长秋,一做,就做了十七年,够资格称呼他姓名的人,不是在逐鹿之战中被杀死,就是已经被岁月带走了。
周内寺颤颤巍巍地挪到椅子上坐下,咳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说道:“陛下命咱家到顾府宣旨,顾相热情,非让二公子带着咱家来酒楼吃顿便饭,没想到这就撞上了二位,二位也是来吃饭的?”
杜如晦下意识把短刀藏回长衫内,拱了拱手,恭敬道:“见过大长秋,今日雨天,我与陈大人闲来无事便在酒楼中一叙,也是顺便庆祝,长安里少了一个大祸害。”
说到最后,杜如晦深深看了顾烟一眼,想在顾烟的表情上找出关于顾仙佛下落的蛛丝马迹。
但很快杜如晦就失望了,顾烟只是笑,听到这句话,笑的更开心了。
张三李四齐齐后退了一步。
顾烟站在周内寺面前,先是弯腰给周内寺倒上一壶热茶,待周内寺含笑接过以后,才站直身子,瞅着对面的杜如晦,一字一顿道:“姓杜的,你在大长秋面前还敢拔刀,怎么,你是想刺杀大长秋不成?”
杜如晦一怔,疑问道:“拔刀?什么刀?笑话,我来这里吃顿便饭,我闲来无事拔刀作何,陈大人,你看到本将军拔刀了?”
陈靖祁摇头如飞。
顾烟双手揉搓了几番,道“我说你拔刀了,你便是拔刀了,你原本想刺杀大长秋已经是滔天大罪,如今更是拒不认罪,当真是罪加一等。”
杜如晦放声长笑,笑声中是数不尽的豪迈,陈靖祁看着杜如晦宽厚坚定的背影,眼前有种恍惚,那个逐鹿之战中,杀人于谈笑之间的杜将军,在这一刻终于回来了。
于长笑中,杜如晦一点一点抽出长衫下的短刀,看着对面的顾烟,一字一顿说道:“杜某人,虽然是一介武夫,但是还是喜欢讲道理的,你若是跟我讲道理,我便跟你讲道理;你不和我讲道理,那么我也只能和你讲讲我杜某人的道理,顾烟,你虽为顾相之子,但一无爵位,二无官职,三无功勋,四无政绩,五无功名,不过是一介草民耳,首先,本将军受奉于当今天子,你对本将军出言不逊,就是蔑视天子,蔑视朝廷;二,你在长安之中,擅杀甲士,此举,在我大乾律法中,相当于谋逆!二罪并罚,顾烟,就算闹到京兆尹,闹到陛下面前,也跑不了你!”
顾烟右手食指微微颤抖,这是他要动手的征兆,听了杜如晦的一番后,先是低头沉默一会儿,然后抬头反问道:“那我想问问杜将军,谋害朝廷二品大员,该不该诛其九族?”
杜如晦陈靖祁皆识趣地住嘴不言,似乎并不明白顾烟所说如何,周内寺抬起头看了看顾烟一眼,对上这年轻人嘴角的邪魅笑容之后,还是轻轻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顾烟没有再与杜如晦废话,抬起右手,瞬间欺身而上,杜如晦的短刀刚刚抬起,顾烟洁白的拳头就已经出现在了他面前不足三寸之处。
顾烟此举虽说是来势汹汹,但也知道好歹没有非要弄出人命,所以杜如晦虽然惊骇,但还是费力一个仰身,躲过了顾烟的的拳头。但是他的身子还没有竖起来,顾烟的右腿已经抬起,一记凌厉的膝撞已经击向杜如晦侧身。
虽说一开始落了下风,但杜如晦好歹也是尸山血海中爬出的天字高手,当下心中一横,内劲布满左侧半边躯体,硬抗顾烟这一记的同时,手里的短刀一个反转,带着一股洪钟大吕的闷响,刀柄狠狠击打在顾烟小腹之上。
尽管杜如晦已经早有准备,但硬抗顾烟这一记之后还是脸色闷红,弯着腰倒飞出去三丈多,而反观顾烟,承受杜如晦这一击之后却脸色如常,身子左右晃了晃后便卸去这股力道,看着模样不像是被一个天字高手打了一击,而像被一不懂事的孩童撞了一下。
落地后的杜如晦身体极度不好受,心中却更是苦涩,他自持在武道一途钻研四十余年,天资聪颖又勤勤恳恳,二十九岁入天字高手,几年后对小宗师也未尝没有冲击的可能。他已经自以为很高估了顾烟的实力,却没想到还是低估了,三十招?若是没有大长秋看着,恐怕不出十招,自己脑袋就得搬家。
杜如晦如此想着,刚刚想抬起头,却发现自己面前已经出现了一个白色的影子,杜如晦骇然抬起头,笑眯眯的顾烟探出一臂抓住杜如晦发髻,往下狠狠一拉的同时,右腿往上一抬。
堂堂的禁军将军,就这么成了一个大花脸。
不过杜如晦倒也是一个铁血汉子,鼻梁被撞得粉碎,竟然一声不吭。
顾烟脸上的笑容更加娇艳,仰头长出一口气,看着上方,徐徐道:“没想到啊,今天还碰上一个硬骨头,爷,就喜欢你这样硬气的汉子,你现在所受的所有苦痛,好好吃下去,这一些,不如我哥所受的万一,你给我听好了,我不管你们有没有参与,只要我哥活着,哪怕他成为了一个废人,万事也好说;如果,如果我哥死了,我会让你们一个一个,都付出代价,你们,不能承受的代价。”
这个刚刚二十岁的青年,在大乾王朝几乎是权利巅峰的三个男人面前,立下了几乎是赤裸裸威胁的誓言。
而另外三个人,却没有感受到丝毫不妥。
一盏茶冷热的功夫过去,周内寺终于忍不住轻轻咳嗽了一声,顾烟这才收回沾满血污的手掌,张三立时从袖子里拿出一方手帕递上去。
除了还留着一口气外浑身上下几乎与死人无异的杜如晦终于从如暴风雨般的击打中缓过来,像一条破麻袋一样摔在了地上。
仔细擦拭着手掌血污的顾烟,把目光望向了陈靖祁。
死胖子心里一突,脸上却赶快挤出讨好的笑容。 逐鹿之中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