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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琴挑·夜魅(二)

鬼盗墓 猜猫 6838 2021-04-06 18:01

  月明风轻,天地空寂。

  薛逸坐在露台之上,先饮一盏茶,然后将手放在七弦琴上,清清寂寂弹拨了几下,便又停住,继续饮茶。

  饮一盏,又弹拨几下,再停住。

  白允之面露微笑,倒也不焦不躁,也坐一旁饮茶。

  黄栩皱了皱眉头,心中暗道:“这位到底是弹琴呢,还是喝茶来的?”

  又想:“难怪那个叫作‘老季’的,说薛逸此人‘古今天下矫情第一’,果然是盛名之下,相当的名副其实!”

  实在等得不耐烦,不由催促道:“老薛,你这演的哪出空城计啊?话说你这矫情,是表演给谁看呢?”

  薛逸仍旧泯一口茶,不紧不慢的说道:“古人所谓‘琴茶一味’,恕在下需饮够了茶,方能将琴弹出韵味来。”

  黄栩没好气的道:“我看你一天到晚都在喝茶,请问那茶味还不够?”

  薛逸笑而不语。

  荀晋藏在柱后,看薛逸琴边小香炉内轻烟袅袅,心道:“他这是在有意拖延吧?等着那炉子里的金蒿燃出气息来?”

  薛逸茶过三盏,这才放下茶杯,整顿衣衫,正襟危坐,作势要开始正儿八经弹琴。

  黄栩静下心来,靠墙找了一只板凳坐下,开始听琴。

  薛逸手置弦上,冷冷清清拨了几下,琴音悠远送出,在空落落的院子里回响片刻,便又戛然止住,清幽冷僻,更增了诺大白府中一层寒意。

  黄栩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忍不住缩了缩肩膀,将双手藏进袖子中去。

  白允之听着,面色沉寂,仿佛只这零零落落几声,便将他带入某种极萧索的情境之中,失神落寞。

  只是,这几声之外,忽然起了一阵突兀而莫名其妙的泛音,未显空灵,倒有些古怪,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静夜里蹑足而来。

  白允之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薛逸手却未停,指甲划过琴弦,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静夜里听来,却无端的令人毛骨悚然。

  黄栩不快,刚要说话,忽见院角处有东西动了一动。

  他正讶异,那东西忽然一蹿,上了树梢。黄栩见那东西一身长毛,显然是只大黑猫。

  他“扑哧”一笑,“老薛,你看你不好好弹琴,尽整些古怪的声音出来,鸟雀丫鬟没招来,倒把人家白府里养的大猫给招出来了罢!”

  白允淡淡的道:“我白府内从不养猫!”

  黄栩笑道:“那便是山里的大野猫子了,有趣!有趣!”

  薛逸并不回答他,只自顾自弹琴,有时好好弹上一段,令人心神为之一爽,只是忽然间那曲韵又变得古怪,令人浑身不得自在。

  黄栩不耐烦,心不在焉听着,眼睛余光里见有东西动了一动,又有一只黑猫从后园子方向蹿过来,上了树梢。

  黄栩无奈,既然琴不好听,索性便将注意力转在那些黑咕隆咚的野猫子身上,一只,两只,三四只,五只,六只,七八只,哇,越来越多的野猫蹲得满树梢,满屋顶都是,月光之下,虽然看得不甚清晰,却只见一个个黑漆漆的剪影,在露台周围的树上、屋顶上攒动。

  数到一百多只野猫时,黄栩又不耐烦了,他心想:“白府又没在深山老林子中,何来这么多的野猫?”

  转念一想,“莫非,白府附近有个养猫专业户?专养山里的老野猫玩儿?”

  白允开始感觉不妥了,他转头看看那些山猫,又转头看看薛逸,眼睛里都是迷惑的神色。

  过了一阵,他忽然紧张的盯住薛逸琴边的香炉,似乎终于明白过来。

  “等会!”他抬起右手来,示意薛逸停住。

  薛逸停了手,转头看他。两个人在夜色里默默对峙,仿佛冷风都凝结了起来。

  黄栩又打了个寒战,却莫名的不敢开口说话。

  他看到白允之脸上除了疑虑,便是莫名其妙,仿佛凭空而起的敌意。

  再看薛逸,此人面色沉静,却冷若冰霜,眼睛里放出两道犹如利剑般的冷光,只逼白允。

  白终于退缩了,他避过薛逸的目光,转头笑了一笑,向一直站在他身旁的下人说道:“老马,薛公子琴边的香已燃尽,替他重新换一炉来。”

  黄栩莫名其妙的看着,自言自语的说道:“那炉子里的香多的是,哪里就燃尽了?”

  薛逸冷冰冰的一笑,一言不发。

  老马走过来,小心翼翼将薛逸琴边的香炉端了,走下楼去。

  静夜里,谁都没有开口说话。野猫兀自蹲在树梢里,一声也不发,黄栩却感觉它们正在“猫”视眈眈的盯着露台上的他们三个人,随时都有可能群起攻下,像抓耗子一般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然后在天明之前将他们撕得粉碎。

  过了一阵,楼梯上脚步声响,老马手里捧了另外一只崭新的香炉子,小心翼翼的走上露台来。

  他先不走到薛逸跟前去,只是候在白允面前听候示下。

  白允懒洋洋的靠在椅子里,又等了好一阵,大概是确定了香炉里面没有古怪之物,他这才向老马挥挥手,令他将香炉照样摆到薛逸琴边去。

  刚走几步,白允又道:“老马,你这用的什么香料?味也太重了!没得扰了薛公子的雅兴,不如就放在这边,好教薛公子专心弹琴!”

  老马会意,便退回来,将香炉放在白允面前。

  到了此时,黄栩大致也猜到了薛逸摆的那出空城计,可谓弹琴之人不在曲,而在香炉之内也!

  只不过,既然香炉已被白允撤去,薛逸再好的戏,也实在是唱不下去了。

  他故意极夸张的打了个哈欠,说道:“也罢,也罢,老薛今晚消遣咱们,这琴不听了,咱们推背归休,如何?”

  白允似笑非笑的看着薛逸,神情间都是掩饰不住的得意之色。

  薛逸却淡淡笑道:“着急什么?薛某刚才不过热热身,好戏还没真正开始呢!”

  黄栩无奈,“我说老薛,你就别逞能了!依我看呢,你今天弹琴就不在状态。还胡诌什么热身,没听过弹琴还需要热身的?你道抡胳膊打铁么?”

  薛逸微笑道:“谁说弹琴不需要热身的?若无热身,何来后面的精彩?”

  沉思片刻,又道:“好吧,既然黄栩提到打铁了,那不如薛某就来一支稽中散的曲子,需知这位中散大夫就是一面弹琴,一面打铁玩儿的!”

  黄栩叹一口气,原本已经站起身来打算要走的人了,听薛逸如此说,只好又重新坐下,心里暗道:“老薛,话说你今晚是想玩死我么?”

  薛逸袖手坐在琴旁,默默无语。

  白允带了几分挑衅神情的看着他,那挂在嘴角边的笑容似乎是在说:“香炉都给你撤了,这就是传说中的釜底抽薪吧?你还强撑着,我看你还玩什么玩?”

  黄栩手心里暗自捏了一把汗,自己先前分明是给薛逸一个台阶下,他非不依,这下好,傻眼了吧?

  荀晋藏在暗处,默默看着枯坐琴旁的薛逸,心想:“我怎么才能帮他一把?”可惜他手里并无金蒿,眼看那树梢里的野猫子攒动了一下,似乎就要离去。

  薛逸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已上中天的明月,叹了口气,悠悠说道:“白府的传说,薛某确实听过不少。只不过,这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又何尝是‘一入白府深似海’可以了得?!”

  白允看着他,脸上神情冷漠,并不多说一个字,黄栩却催促道:“老薛,你看,这夜也凉了,连大树上的夜猫子都走得差不多了,要不,咱们这群夜猫子也回房休息会吧?”

  薛逸笑一笑,说道:“我琴还没有弹完,你们怎么能就提前退场?”想一想,又道,“不,我的琴还没真正开始弹,你们怎么就能走呢?你们走了,这场好戏,将演给谁看?”

  黄栩摇摇头,袖了双手,锁着肩膀坐在一边,懒得再说话。

  白允却终于忍不住了,冷冰冰问道:“薛逸,你这么绕山绕水的拖延,到底在等什么?”

  薛逸淡淡一笑,“我没等什么啊,我刚才说了,我这是在热身。”

  白允不耐烦,“大家都是‘琴棋书画’出身的,你说调弦校音,那还说得过去,什么热身,骗谁啊?”

  薛逸又笑一笑,从袖中伸出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指,放在月光下,“我没有骗谁,我真的是在热身,或者说,我是在预热我的手指。”

  “预热手指?”黄栩哈哈一笑,“你今晚就是玩儿我们呢?”

  白允却收了笑容,脑子有什么东西一闪,但来不及多想,便转瞬即逝。

  薛逸微笑道:“弹琴要用手指,因此我预热一下我的手指,何怪之有?”说罢,将双手悬在琴弦上方,淡淡笑道:“嵇中散的曲子,两位,你们可听好了!”

  黄栩一笑,将脑袋一歪,做洗耳恭听状。白允不敢笑,他总感觉薛逸的举动中有什么古怪,只是一时半会,就是领会不过来。

  薛逸手在弦上,随意挥洒之间,果然便是《广陵散》。

  黄栩赞一声:“好!”

  只是他话音未落,薛逸手下弦音又变了,听来还是《广陵散》,只是总有一些地方不太对劲。

  黄栩奇道:“老薛,你在发挥什么?”

  薛逸不答,只自顾自弹琴。只是弦音越来越紧,越来越急。《广陵散》曲风原本铿锵有力,此时经薛逸这一改编,显得更加气势磅礴,咄咄逼人。

  黄栩起先并不习惯这新式的曲风,可是听了片刻,也渐渐被代入那跌宕起伏的曲风之中,回不过神来。

  他紧盯着薛逸手指,忍不住也伸手指在袖中弹拨起来。只是薛逸指法太快太过急促,只看得他眼花缭乱,几乎就要心神大乱。

  他忙抬起头,不去看薛逸指法,只是这一抬头间,却不由小吃了一惊,只见有几只大黑猫,本来已经离去,此时又重新折转了回来。

  他心里道:“咦,难不成这些黑猫还真是爱听老薛弹琴,而不是因为香炉里那什么,才给吸引来的?”

  便在此时,薛逸手上用力,指法变得更为繁复,像是暴雨忽然倾盆而至,排山倒海,铺天盖地。

  藏在暗处的荀晋微微一笑,他自己已经明白过来薛逸使的手段,心里不由叹服。

  白允呆了一呆,忽然大叫一声:“不好!”

  那先前出现在他脑海里打了个转,便又消失得了无痕迹的念头终于再次汹涌袭来。

  “热身?热手指?”他心里一阵慌乱,“薛逸这家伙,他竟然暗地里在用手指上的热度加热指尖的金蒿,然后利用游走琴弦之际的挥洒之势,不动声色的将金蒿的气息远远传扬出去。

  他知道薛逸功夫不弱,若在掌上运气,加热金蒿,再用掌力将之送出,这原本不难。只是这样一来,便很容易被他发觉,送出一掌,便要被阻止,倒是于弹琴之际,做到神不知鬼不觉来得高明。

  “你住手!”白允一声大叫,猛的站了起来。荀晋随手拈了两个土块在指间,只等白允靠近薛逸,他便弹出土块,将白允身上穴道封住。

  不过白允尚未来得及走过去,便忽然顿在当地,一双眼睛盯住月光下的一片虚空,眼神中都是掩饰不住的恐惧之情。

  适才他那一声喊,已将黄栩眼光从树梢上收回,放到了他身上。此时他这副古怪的神情盯住虚空,黄栩不由奇道:“白公子,你这么一惊一乍的,有意思么?”

  说着,循白允眼光看过去,也不由吃了一惊,只见那白允盯住的半空里,一群大黑猫竟自快速的飞转起来。

  他好奇的道:“咦,猫又没有翅膀,虽然能跳跃,却没听说会飞的……”他话未说完,忽觉不对。

  他站起身来,借着月光,仔细看那群在半空里围成一圈旋转的大黑猫,看了半晌,忽然一声惊叫:“嗯哟,我的那个什么呀!那……那哪里是什么大黑猫?那根本就是一颗又一颗披散着黑色长头发,在半空里迅速游走打转的人脑袋啊……” 鬼盗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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