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衍洛与宁惜正处于冷战中。
“他今晚,会去谢婉那里留宿吧?”宁惜沐浴后坐在妆台前,梳理着乌黑的湿发。
红袖愤愤道:“肯定是歇在谢氏那里了!我看哪,大少爷就是个喜新厌旧的,有了新人,自然就要去宠幸的!”
绿莺啐了她一口,“谢姨太算哪门子的新人?明明她才是旧人!”
“好了,都别说了。这里不用你们伺候着,你们退下吧。”宁惜说着,蹙着眉,眉宇间带着隐忍。
因为有人勒着她的腰,有什么东西舔咬着她的脖子,温热麻痒。
两个丫头看她脸色古怪,面颊泛起粉色,好像有点不对劲,不由问:“少奶奶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宁惜沉了沉声,“我没事,你们先回去歇着吧,八点了。”
等她们走后,宁惜怒斥道:“死鬼,给我滚出来!”
话音落下,宁惜便看到身后的紫色衣衫。
这家伙刚刚是隐身了,从身后抱着她,当着丫头们的面,对她又亲又摸的。
“你是我的女人,亲你摸你怎么了?”离恪不以为然,横抱起她准备上榻,门外便响起一个声音——
“大少奶奶睡着了没有?”听声音,是司令夫人身边的方嫂。
“你进来吧。”宁惜朝外说着,伸手狠掐了离恪的手臂一记,离恪疼得皱巴了整张漂亮的脸,然后心不甘情不愿地隐身了。
方嫂进来的时候,手上端着一盅清炖鸽子汤。她说:“少奶奶,这是夫人让人给您熬的汤,补身子养胎。”
宁惜心想司令夫人还挺有心的,恰好她现在有点渴,睡前喝汤最好。
便依着勺子一口一口把汤喝了。
宁惜发现方嫂静静地盯着她看,用白巾擦了擦嘴,问:“还有什么事吗?”
“哦,没有。”方嫂干笑道,“我只是想着看您喝完,顺便把汤盅端出去。”
宁惜点点头,三两下把汤喝完,把盅子递给她。
方嫂就退下了,帮她掩了房门。
“你有没有觉得方嫂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宁惜忍不住问了坐在身旁的离恪。
这家伙会读心,若有什么事情,定瞒不过他。
离恪捻了一串青提子,一颗一颗地往半空抛,然后又用嘴就接,如此玩得不亦乐乎。他一边回着宁惜的话,“能有什么不对劲?”
宁惜捶了他的肚子一拳,嗔道:“你就顾着玩!”
离恪揉了揉肚子,有点委屈,骂道:“你这个女人,真讨厌!要不是因为你是羲族女,我才懒得在这陪你玩!”
宁惜:“……”到底谁陪谁玩儿了!
离恪抛了一会儿的青提子,就觉得没意思了,趴在她身边问她:“你跟霍衍洛闹掰了吧?”
“关你什么事?”宁惜横了他一眼。
“听说他还娶了旧情人,今晚要歇去那个女人那里,让你独守空房对不对?”离恪笑嘻嘻地看着她。
宁惜无语,“真想不通你一个大男人为什么这么八卦。”
离恪关注点偏了,被她那句‘大男人’取悦了,便搂着她,按着她的脸吧唧了一口,“放心吧,我离恪是不会像霍衍洛那么不负责任的,我是大男人,只爱我的小女人一个!”
大男人,小女人?只怕要颠倒过来吧,她是大女人,他是小男人!
入睡时,不知怎的,今夜她总觉得心神不宁,惴惴不安。
西院那边——
洗完澡后的谢婉穿了一身裸粉色的睡衣,那睡衣是少见的性感,胸前是半掩着的蕾丝,领口有点低,略一弯腰便可见到深沟。
今晚才是她的花烛夜,她紧张又期待,光是洗澡就洗了两次,之后便喷点香水,打理头发和挑选衣服。
这一折腾,就到了九点。
等了许久,终于等到迟来的推门声,她的心扑通直跳,好像稍有不慎,就要跳出嗓子眼了。
“衍洛……”看到一身灰色睡袍,身形修长挺拔的霍衍洛朝她走近,她的脸颊顿时热了起来,嗓子燥热得好像要冒烟。
霍衍洛想不到她会打扮成这样。
之前的她,常穿一身浅绿色的琵琶襟短袄半身裙,头上梳着一根麻花辫,斜放在肩上胸口,剪着薄薄的齐眉刘海儿,看着温婉又纯情。
刚刚看到她一头波浪卷发,一身性感睡衣显露初熟的身材,霍衍洛有那么一瞬,认不出眼前人是他的旧爱,他心头的白月光。
她终究也是变了。
如果说,踏进门之前,对她还有余情的话,那么在这一刻的视觉冲击,已荡然无存。
眼前的女人,不再是他眷恋的旧爱,而是一个等待他疼爱宠幸的妾室。
也如那些庸脂俗粉,俗不可耐。
他也承认,的确是不爱她了。就是因为不爱,才会有那么多的理由,来为自己的变心找借口。
这大抵,就是男人的想法吧,自私又冷酷。
“谢婉,”他在距离她两米之地停下,“当你踏入这个侧房时,你就该知道,我们以前的情分就此断得一干二净了。”
谢婉一慌,忙走到他身边,仰头问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霍衍洛忽然捏住她略有些圆润的下颌,“你现在只是我的妾室,妾室……便没有资格跟我这样说话!”随着最后一个话音落下,他甩开了她。
谢婉踉跄着退后几步。
“希望你,从今往后,能恪守本分,不要做出让我厌弃你的事!”说完,他转身,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
在花厅用饭的时候,妾室是没有资格跟主家同桌的。但也不是说,要站着看人家吃饭。
花厅里很早之前便弄了一张小方桌,只不过一直以来都没人坐在那吃饭,其意不言而喻。
今天,谢婉就是第一个坐在那的人。
“惜儿,喝点红枣莲子羹吧。”司令夫人这两天对她有点好,又是让人送补汤,又是亲自盛饭的。
宁惜受宠若惊。
同是儿媳,谢婉就没有那么好的待遇,一个人孤苦冷清地坐在小方桌那,默默吃饭,怀恨在心。
吃完早饭,谢婉便受邀要去外面的西餐厅跟叶曼君见面。
这次出门,她打扮得格外光鲜,披上小坎肩,挎着小皮包,踩着高跟鞋款款出了门。
她原想叫霍家的司机送的,可好巧不巧,碰上宁惜等会儿也要出门,于是专车就被宁惜定下了。
谢婉气鼓鼓地去叫辆黄包车,直奔西餐厅。
西餐厅里,装潢豪华,头顶上散发着橘色光芒的水晶吊灯,角落里弹钢琴的帅气洋人,穿行在各个桌座、穿戴时髦的侍者,都看得她暗暗咂舌。
十米开外的叶曼君正在看杂志,一抬眼就看到站在场中央四处张望,略显拘谨的谢婉。
她嗤笑一声,在心里道了一声土鳖。然后微笑着招她过来——
“谢姐姐,在这里。”
谢婉猜想刚刚她的举动都落入叶曼君眼里了,面上顿时有点难堪,踩着高跟鞋过去了。
叶曼君看她穿得这么靓丽,修剪得很好的眉毛扬了扬,赞道:“谢姐姐打扮起来真好看。”
谢婉听了,心里并不高兴。这个叶曼君,意思是说她之前不好看了?于是她也笑了一下,说:“曼君今天也很漂亮。”
叶曼君嘴角抽了抽,说了声谢谢。
她当然是好看的,还用得着她说嘛?
她留着及腰的长发,瀑布一样柔顺黑亮,头上戴着淡紫色的蝴蝶结发箍,打得轻薄的齐眉刘海,瓜子脸,眉目清秀,穿着与发箍同色的毛呢洋装,脚上踩着白色短靴,看着甜美又乖巧。
“点菜吧,谢姐姐。”她把菜单推到她面前。
谢婉一看菜单上满目的英文,顿时感到头疼,她又推了回去,客气道:“还是你先点吧。”
叶曼君便笑了,两颊出现个小梨涡,“今天是我请客,所以谢姐姐想吃什么,尽管点就是了。”
谢婉一噎,忍了忍,便把话咽下,她不能让叶曼君看轻了去,嘲笑她是土鳖,反正……但凡出现在菜单上的,都是能吃的,不管她点什么,都是食物就行了。
于是她拿过菜单,硬着头皮,指着那串她看不懂的英文给侍者,“我要这个,嗯……还有这个,对,这个也要了。”
叶曼君看了眼侍者记下来的菜品,唇角一弯,忍不住笑了。
“你笑什么?”谢婉心里有点忐忑,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叶曼君摇了摇头,“只是觉得谢姐姐你……咳,口味清奇。”
随后,她用流利的英文,跟侍者说了几个菜名。
谢婉听着,心里直打鼓,早知道刚才就不逞能了,直接跟着叶曼君点菜就是了。
当菜呈上来时,她就傻了眼——
看了看自己的食物,又看了看叶曼君的,谢婉脸上的红晕爬到脖子上了,尤其是听到旁边桌子的人的笑声,她更觉得无地自容,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
叶曼君点的是一份套餐,先是木瓜虾仁沙拉,后主食是一个焗芝士肉酱意粉,一盅蘑菇鲜肉汤,甜点是一个提拉米苏。
而谢婉,则是一份水果色拉,一杯鸡尾酒,一杯咖啡,一杯番茄汁,还有一个冰淇淋……
叶曼君算是个修养不错的人,没有当面笑出声,只是牵了牵嘴角,说:“谢姐姐不用不好意思,我第一次吃西餐的时候,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
谢婉勉强地笑,这个女人分明是故意看她笑话的,还在这假惺惺地安慰她。
谢婉看着自己点的东西,一点胃口都没有,索性不吃了,直接说:“你叫我出来,是有什么事要说么?”
叶曼君使用起刀叉,一边说:“我是来祝贺你如愿成为姨太太的。”
“不过是做个妾,有什么好祝贺的?”她冷淡下来。
“但也比原来的没名没分住客房好太多了不是么?”叶曼君慢条斯理地吃着面,举止优雅,“只要谢姐姐再努力些,解除了眼前的障碍,总有一天能挤下那一位。”
“曼君说的倒是轻巧,障碍,哪能轻易扫除的?”
“有我帮姐姐你,能事半功倍。”
谢婉不想听她胡侃,讥诮道:“曼君还是先解决你自己的事再说吧。”
现在她成功嫁入司令府,且是凭自己的能力,便也用不着叶曼君所说的帮助了。
她最后那句话恰好戳中叶曼君的痛处,脸色就不如刚才那么好看了,也不跟她打太极,直接奔向主题:“我在国外结识了一个医学师哥,从他那里获得一种无色无味,遇水即溶的堕胎药。你可以拿去用一用。”
谢婉闻言,顿时大惊失色,她想不到……叶曼君一个小姑娘,居然这么心狠。
宁氏那个孩子有点特殊,对她们两人有利无害,若能除掉,便是最好,但是……“你就不怕被发现?”
叶曼君神秘一笑,“不会的,这是一种慢性的西药,效果短时间内不会突显,那胎儿会很自然地、慢慢流掉,不会被人怀疑是人为。”
谢婉虽然心动,但还是有所顾忌,“让我想想。”
殊不知,在她们犹豫着出手的时候,早有人在她们之前下手了。 贺新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