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惜不知,她的命途从昨晚开始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她的命运,俨然不能受自己控制,被某个人捏在手里。
她的那些夫郎,一个两个劝她去给萧景琰道歉道谢。
甚至把她推到了七星阁。
宁惜被迫至此,十分无奈,只好上了楼阁。
离恪看着她的背影,问身边的陆江:“你不会是要给她跟萧蛇精制造机会吧?”
霍毅东嘴角一抽,陆江一看就不是会搞这种安排的人……
陆江瞟了离恪一眼,“谁说要成全他们了?后园仅限七人,不能再多!”
离恪皱了眉,他还以为陆江这厮,要撮合他们两个呢,当然没有的话是最好的。
“让她去致歉道谢,把这个人情还了,就不必再拖着,免得……再生事端。”陆江如是说道。
离恪哦的一声,拉得老长,笑嘻嘻地,“原来你是怕这人情拖久了,宁惜要接受萧蛇精?”
霍毅东瞪了他一眼,“知道就好,还说出来干什么?”
霍小二自从来到羲族后,跟陆江关系就近了,两人跟穿同一条裤子似的……总之,他是越来越不可爱了。离恪朝他扮了个鬼脸。
沉重的心情还是没能从玩闹中散开。
脑中记忆一晃,他又想起昨夜无聊时,在外阁飞檐走壁四处溜达,不小心听到萧蛇精和白老头的话……他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之所以犹豫,是因为他暂时摸不清这件事的利害关系。
他想了想,还是先不说了,等他搞清楚了再做决定。
宁惜去了紫光殿,这时看到两扇朱漆大门紧紧关闭,门环上还扣着一把青铜锁。
她一愣。
有侍从走来,告诉她,他们祭司已经闭关了,有什么事等一年后他出关了再说。
宁惜蹙紧了眉,他这一闭关,竟然要这么久?
此时她觉得一年的时间很久,却料想不到,往后的时间过得飞快,快得让她措手不及。
宁惜不太好意思跟陆江说,因为晚一步去致歉道谢,萧景琰就闭关了。
陆江也不苛求,他闭关了也好,一年后他出关,这件事也淡了下来了。
紧接着,霍毅东的四夜结束,七位夫郎的同房日程表重新改动,再次轮流排序。
宁惜觉察族长有点可疑,他近来行事雷厉风行,搞出很多“新事情”,急哄哄的样子,好像赶着什么一样。
他吩咐厨房给后园的男人们做了壮.阳益精的汤菜,命贾姑给她送来速愈丸,润hua膏,还经常带她去锻炼身体,加强肢体的柔韧度,如此她才能更好地承受虎狼一样的夫郎们的掠夺。
简单来说,就是希望夫郎们那方面越来越勇猛,而她则更能经得起折腾,做到所谓的经久耐操,不会轻易就弄晕了过去。
夫郎们对族长这插手安排没有异议,宁惜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凭什么这些人都要那么折腾她?她可是人,不是牲口,那样搞她会受不住。
贾姑暧昧地笑,“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田,姑娘实在不用担心。”
宁惜面无表情:“然而这牛足足有七头,你觉得是牛死得早,还是田坏得早?”
“呃,这个嘛……”贾姑打了个哈哈,“你看,我们不是给你准备了润hua膏,速愈丸了嘛?内服外用一起上,大大延长了这田地的耐耕性。”
宁惜:“……”
她心中有不好的预感,隐隐感觉到,平和的表面下似有汹涌的波涛,这宁静如同假象。
她虽然有预知能力,但预知的时间跨度只能是近半年。她不得已擅用灵力,结果消耗了她不少能量,还探知不到任何消息。
未来半年,平静没有波澜。
宁惜不信,神经愈发紧绷,于是她去问了族长。
族长招架不住她咄咄逼人的盘问,被迫说出了隐匿的真实情况——虽然只是冰山一角,但也足够堵住宁惜的怀疑了。
“老夫从卦象上看到你即将会遇到一个大劫,那劫难会危及你的性命,虽暂时不知你是否能够安然度过,但还是希望你能够快些诞下子嗣,先解决后代传承的重大问题。”
宁惜心中一凉,族长说到这个份上,可见她的性命岌岌可危,已到了生死攸关。
她早就做好了短命的准备,所以不惧怕生死。到底还是因为那十年离她还很远。
而今,死亡的距离却是一下子缩短了,她第一次感到死神的脚步在朝她走近。
不是不害怕的,可这又能怎样?
宁惜浑浑噩噩地回了后园。
她缓了好久,才能接受这一残酷的事实。如果真的注定要早死,她再怎么抗争,也是徒然。
与其想方设法地搞起拉锯战,还不如趁着这段安宁的时光,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今晚,她歇在霍衍洛房里,使出浑身解数,跟他纠缠。
霍衍洛对她今晚的异常热情,先是欣喜,后是猜疑,可惜不管他怎么逼问,都撬不开她的嘴。
宁惜不耐烦他的磨叽,反压了他,封住他的唇。
之后,她在霍毅东、顾西洲的房里也是如此,热情似火。
在翻滚的情潮中,她思绪迷离地想,她此番,不仅仅是遵从族长的希望,尽力怀上孩子,还有……她想为他们生个孩子。
她不敢奢求能为他们每个人都生一个,因为知道圣女的难以孕育,能生一个两个就不错了。
她一定要为他们生下孩子,哪怕只有一个,也好过膝下无子了。
一想到她当了娘,他们当了爹的场景,她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陆江总是凶巴巴的,若面对一个小糯米团子,他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还有性子跳脱顽劣的离恪,他自己都还是个大孩子,能做好爹爹这一角色么?
顾西洲霍毅东就不必说了,估计跟陆江一个德行。
谭默非霍衍洛这两人都是博览群书的知识分子,应该懂得育儿的方法吧?
似乎,也只有宋睿的性格比较适合当爹,相信他会爱护自己的孩子,视她为命。
在她身上纵横的陆江见她展露笑颜,不禁问道:“在想什么,这么开心?”
宁惜忍俊不禁,“我在想,要是真怀上了,孩子不知道算谁的。”
“等生出来就知道了,看面相像谁,便是谁的,再不济,就滴血认亲。”陆江简单粗暴。
宁惜:“……”
她有点失望,看得出来陆江好像不太喜欢小孩,不然怎会如此不在意?
于是宁惜把这一问题抛给了离恪。
离恪的反应跟陆江不同,喜滋滋地说:“孩子只要是长得漂亮的,就一定是我的种。皮肤黑,长得不好看的,就肯定是他们几个的!”
他这么说,也不是全无道理。宁惜望着他这张漂亮的脸,不由摇了摇头。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过了一年。
又是一年桃红柳绿,草长莺飞。
宁惜站在楼上,远远就看到天边飞来了一排雁子,这时,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进入她的视线。
是闭关许久不见的萧景琰。
不知怎的,她心一缩,下意识地矮下身子,避开他的视线,不让他看到自己。
殊不知,她躲避的动作已落入他的眼里。
萧景琰脚步一顿,抬眼看了楼台上不小心露出的半片衣角,也不说什么,继续前进。
她能躲避着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现在她想怎样,就怎样,他不会插手。
等到时机一到,他就绝不会再给她躲避的机会。
……
吃晚饭的时候,宁惜忽觉小腹上胀,有点隐痛。起初是不在意,夹了一块鲜嫩的鸡肉送入口中,胃一个痉挛,有什么东西将要涌上喉头,她立即捂住了嘴,从座位站起匆匆离开。
在座的几位夫郎面对这一现象,愣了两秒、三秒,霎时激动起来,这会不会就是……孕吐?
就在他们喜得找不着北,甚至开始为孩子的姓名争论的时候,谭默非说:“还是先去请郎中来看看吧。”
顾西洲当即施展了轻功,直接飞到医馆找龚夫人。
途中恰巧撞见了族长,顾西洲按捺住心头的喜悦,说:“宁惜有可能怀孕了。”
“太好了!”族长顿时高兴得手舞足蹈,“果然啊,上天到底是没有要亡我羲族的意思!”
当大家兴冲冲地请了龚夫人到后院时,诊断结果一出来,纷纷傻了眼——
“宁姑娘这不是孕吐,只是肠胃引起的不适,吃点药调整就好了。”
众人空欢喜一场,那失落的表情看得宁惜压力很大。
霍衍洛安慰她,“没关系,我们再努力就好了。”
他说了这话后,其他夫郎也纷纷安慰,“反正我们还年轻,有的是时间备孕,不急。”
说这话的时候,每个人的内心都不如表面上那么轻松,在宁惜面前,不敢表露出来,无非就是怕增重了她的压力。
他们努力了一年多,一直都没有好消息,所以刚才看到她呕吐,便以为是害喜,期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这一夜,宁惜宿在宋睿房里,他们互相拥抱着,没有做那种事情。
等到宋睿睡着,她蹑手蹑脚地下了床,披衣回了自己的卧房。
开了灯,她伏在书案前研了墨,用毛笔蘸了些,开始在白纸上书写。
她足足写了七页,每一页都是密密麻麻的字。
写好了,她搁下毛笔,等纸上的墨迹吹干,再折叠好,放进一个百宝箱里。
她悄悄地退出卧房,重回宋睿的房间。
躺在床上,她侧着身,抬手描摹他脸上的轮廓,心酸又自豪。
她想,这世上还有哪个女子,比她还要幸运,能坐享齐人之福,拥有这七个优秀出色的夫婿?
她的这七个男人,个个都是人中龙凤,理应像翱翔在天空的雄鹰,做各个区域的王者。
可惜,他们心系于她,便抛却了世间的繁华,跟着她蜗居在这个神秘的古城。
有时候她觉得压力重如山,她除这张脸,这副身子骨,还有什么值得这么多男人的真心追随?
不是她妄自菲薄,而是她承载不住这一份份深情厚谊。
若是她能生育,能长命,也就罢了,这样她还能替他们每个人生一个孩子,能陪他们一起慢慢老去。
偏偏她既不能生育,还会短命。
既然会早逝,她就更不能贪心地留住他们,用分名把他们绑着,害得他们七个大好青年守着她的牌位碌碌过完这一生。
于是,她决定先写下休书,等她死后,就解了他们的名分,放了他们自由。
他们这样的人,前途一片坦荡,应当在各自的领域上大展宏图,实现人生理想。
宁惜这么想着,还是忍不住落了泪。
虽然是为了他们好,但想到他们最后也要离去,她心里很不好受。
萧景琰自从出关后,便出城游历去了。
他这一游历,便是一年八个月。
再次归来,他经过楼台,又看到了她。
这一次,宁惜没有躲,看着他的目光很是坦然,这种坦然让他心中一刺。
只有完全不在意,如同面对陌生人一般的时候,就能做到坦然了吧。
不料,她还跟他打起了招呼——
“你这次回来,怎么把自己搞得那么狼狈?”
其实也不算是狼狈,他只是更加消瘦了,肤色黯淡,容颜憔悴,一身玄色纱袍跟菜叶子似的皱巴巴的。
宁惜记得,他一直是个很注重形象的人啊。
萧景琰受不住她这样的目光,强自淡漠,背影是落荒而逃的仓皇。
族长听到他回来了,急忙将他迎进门,然后把门上闩,聊起了重事来。
“你这一趟出去,可有收获?”
萧景琰捧了一杯茶慢慢饮,呼吸一口气,说:“有,找到了两个相符的元神,一个是她的,一个是我的。”
看他劳累成这样,族长拍拍他的肩膀。“这两年辛苦你了。”
萧景琰没有说话,他日夜兼程,跋山涉水,几经艰辛,都只是为了她跟他的新生而已。
“我现在已经没有法力了。”他顿了一下说。
族长一惊,腾地站起,“怎么会这样?”
“途中遇害,险些丧命,所以用了法力保了命。命保住了,法力自然就丢了。”
“那接下来怎么办?”族长很忧心,“你若不能亲自操作,怕是没有人能够……”
萧景琰打断他,“具体事宜我已准备好,现在只需要结束她的性命。” 贺新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