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江等人在古城里等了三天,还是等不到宁惜回来。
他素来是没什么耐心的,当即又要去找族长理论
族长这两天被离恪缠得怕了,也被陆江审问犯人的姿态闹得头疼,是以他干脆躲起来了。
这几个“圣女的夫郎”对部落的地势是不熟悉的,一时没法把族长揪出来。
霍毅东想了想,提议道:“不如去找他们的大祭司吧?”
大祭司既有活死人肉白骨的本事,这区区寻人的事,对他来说,应该是小菜一碟。
四人都想到一处去了,于是一齐奔向七星阁。
在七星阁值守着楼门的侍从乍一看到这四个男子蜂拥而来,大惊,不由拦住了他们。
“四位公子,这里是法门重地,闲……”他默默把闲杂人等咽了回去,改口道,“寻常人不能出入。”
这四位虽然都是外人,但好歹是圣女的夫郎们,不好得罪太狠。
谁知他话音刚落,就被一个拳头打趴在地。
“啰嗦啥,直接上!”离恪摩拳擦掌。
陆江跨过侍从的腰背,“走吧。”
后面的几个侍从见这种情况,顿时觉得阻拦也不是,放行也不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有一侍从较为机灵,快嘴说道:“四位公子要见我们祭司,请容小人通报一声!”
说罢,一溜烟进去通报了。
四人在阁楼下等了会儿,侍从匆匆跑来,说道:“我们祭司说了,十里外有个平安镇,沿着小镇一直往前走,有一处景色优美的农庄,宁姑娘即在农庄里。”
离恪与霍毅东对看一眼,暗道萧蛇精的神奇。
陆江未亲眼见识羲族祭司这号人物,对他深表怀疑,“他见都没见我们,怎就知道我们为此而来?还报了这么个地址与我们,莫不是他胡诌出来的?”
侍从笑了笑,“大祭司如何得知,小人不敢妄自定论,但各位公子所求的,不就是宁姑娘的下落么?祭司既已给出地址,几位为何不去追寻,反而在这质疑祭司的能力?公子们都是外地人,小人知你们不了解祭司的能力。但是,我必须告诉公子,我们祭司神通广大,真真切切的无所不知,这一点不容置疑!”
眼看陆江还要说些什么,谭默非拦住了他,有礼地问道:“我们初来贵地,对这里的地势一概不知,不知能否提供路线图?”
“我们祭司早有准备。”侍从说着,从袖口里拿出一卷纸书,“这里面圈画出来的,就是平安镇的路线。”
陆江见那个从来不显露人前的祭司如此周到,也不说什么了,拿了地图就大步离开。
阁楼之上,站着一个玄色衣袍的人影,正是萧景琰。
他望着那四人远去的背影,心里空荡荡的。
侍从说错了,他并不是神通广大,无所不知。他虽能开天眼寻人,能未卜先知,能运用各种秘术,也能做活死人肉白骨这等逆天之事,可唯独不能做的,无法知晓的,就是他的命定归宿。
或许这辈子,他只能孤身一人走到生命的尽头吧。
不过,他的一生也不会多长久,毕竟他是祭司,知地理晓天命,窥尽天机,早就把自己的阳寿搭了进去。
想到她会短命早死,他这时却释然了。
生前不能相守,死后应该能相陪吧?
……
顾西洲醒来了,这时他才知道自己没有死去,他先前经历的下地狱浸油锅,不过是梦境一场。
睁开了眼,见到的是周家父女,他们围在床头,殷切地看着他。
没有见到想见的那个人,他心头有些失望。
“西洲啊,你终于醒来了,害得我啊担心了好几天,真怕今天你没醒过来,我就要给你料理后事喽!”
老周心直口快,被周秀儿斥了一声,“不准说这些晦气的话!”
“谢谢你们救了我,”他苍白的唇咧开一个笑,而后撑着要起来,周秀儿忙按住他,急急说道:“你的伤还没好,还是先躺着吧,不要起来了,你有什么事,交给我我帮你去做就是了!”
他说:“宁姑娘在哪?我要见她。”
“她把你伤成这样,你还迫不及待想见她。”周秀儿小声嘀咕,稍微提了声音,“她出去了。”
顾西洲登时急了,“她去哪了?是不是先回族里去了?”
“没有的事!”老周嘿嘿笑道,“你的命是她救回来的,她怎么会抛下你独自离开呢?”
顾西洲有点疑惑,又有点高兴地问:“是她……救的我?”
“才不是!你别听我爹乱讲!”周秀儿抢先说,“救你的人是我们!关她什么事儿了?她不害你就谢天谢地了!”
周老爹争辩道:“怎么就不是了?怎么就害西洲了?要不是那位宁姑娘先发现了西洲受伤,来叫人把他抬回来,西洲还能被救活吗?早就血流而亡了!”
“你根本就不知道内情,顾哥哥他明明就是被……”话说到一半,她住了嘴。
“明明什么?”老周追问,“你这丫头,果然是隐瞒我不少事了吧?”
顾西洲一见此情景,就知道宁惜没把昨晚的事捅漏。
“我如今捡回一条命,对之前发生的事情,也不追究了。”他想到她最后还是没有狠心杀他,还去叫人来救他,他心里欢喜且满足。“宁姑娘呢?我要去见她!”
看他执拗急迫的样子,周秀儿很心酸。“我扶着你出去吧。”
她刚靠近他,他看似有礼地避开,低声说:“男女授受不亲,周大哥带我出去吧。”
“外面风大,你吹不得风!”周秀儿忍住流泪的冲动,劝告道。
她爹摆摆手,“他又不是弱不经风的小娘儿们,吹点风没啥!”
顾西洲赞同地点头。
“喏,宁姑娘就在那儿。”老周一眼就看到站在蒲公英丛中的宁惜。
顾西洲望着她被风扬起的长发和那浅蓝色的裙角,一动不动。
老周看清他的眼里掩饰不住的爱恋,心底惊了惊。
“周大哥,多谢你送我到这里来,剩下的那段路,我能走。”
他的意思,是要老周回避。
老周哎了一声应了,临走前,他忍不住瞅着他问:“西洲啊……这,你老实说,她究竟是什么人,是不是你那个……?”
“是,”他微笑,“她是我的妻主,我等候多年的圣女。”
果然如此,老周摇头叹气,按理说他该恭喜这小兄弟找到对的那个人,祝愿他幸福的,可他想到自家痴心一片,非顾西洲不嫁的闺女,就没办法为他高兴。
他回去后,一定要告诉闺女,西洲找到他的圣女了,她也该死心了。
而周秀儿,听了老爹的话,霎时落了泪。
她下意识地想反驳,可是昨天发生的事情,早就证实了他们的身份,是以反驳的话便说不出口了。
她早该想到的,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宁惜瞧着草丛上随风飞舞的蒲公英,心乱如麻。
自从那天叫人来救他,她就知道他会活着,因为她预见了日后还会有交集,而且还是以夫郎的身份留在她身边。
正是因为这样,她的心才会更乱。
她不想他死,但也不要他继续留在她身边。
面对这样的他,她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他心甘情愿地离开。
想了半天,她勉强找到一个说辞,正凝神细想,一个低哑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
“这里风大,你该进屋。”
宁惜背脊一僵,而后说:“该进屋,不能吹风的是你。”
顾西洲眼睛一亮,“圣女在关心西洲?”
“是,”她转过身来,直视他,虽看到他眼里的喜悦,对接下来的话她也有不忍,但还是直接说了,“你是我的护卫,若是病了死了,不但无法再护我周全,而且我很难跟族长交代。毕竟,他为了培养你,在你身上倾注了无数时间和精力。”
他的眸光一寸寸灰暗下去。艰涩地开口求问:“为什么?”
“你可以继续留在我身边做我的护卫,但也仅仅只是护卫,你不要再说我是你的妻主这种话了,妻就是妻,主便是主,除了公职之外的事情,都与你无关。而我也不会干涉你的生活,你可以娶妻可以生子。”
“真是这样,我倒宁愿你杀了我……”
宁惜别过头去,不再看他。“那一剑,是你侵犯我的代价。代价承受过去了,你我之间便一笔勾销,以后绝不再提!”
他上前一步,“我……”
“顾西洲,这是命令。”她声音冷静,“我不要你的命,我只要你恪守本分,做好本职工作即可。”
顾西洲怔在当场,本就苍白的唇,现今更是血色尽失。良久,他才躬身,对她行了一礼,“西洲……遵命。”
他遵从她的条件了,她心里却轻松不起来,反而愈发地沉重了。
两人在草丛中,如木头桩子一般地杵着,忽闻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叫喊。
她蓦地回过头去,就见是谭默非霍毅东陆江离恪四人。
这几个,果真是寻来了。
看到他们,她本就阴郁的心情更加沉重,头也疼了起来。
尤其是看到陆江那张黑得跟煤炭有一拼的脸,还有离恪愤恨的眼神,霍毅东复杂的神色,谭默非略带关切的眼色。
这剪不断理还乱的多角恋,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贺新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