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惜只想要一封休书,这可把司令夫人震惊得不得了。
她万万想不到,她竟然会想到离开。
首先,她是农门出身,小时候的家庭条件本就很穷,按道理说,她能嫁到司令府安享富贵,已经是受到老天眷顾。
再者,她所嫁的夫君如此俊美,是多少女子的梦中情人,她更该感到幸运才是。
谁知,她竟然要一封休书离开?
知子莫如母,想到洛儿对她的在意,司令夫人便知道自家儿子是真的深陷了。
他既爱她,又怎么肯给她休书?
或许宁惜就是知道他不会给,所以央她出面,来个休弃儿媳?
她向来爱护儿子,断不会真的允了宁惜,让她离开,使得衍洛伤心。
于是她说道:“宁惜啊,你为什么就非要走呢?你一个弱女子离开这里,还能去哪呢?如果你是因为洛儿纳妾的事所气恨,那我向你保证,不管以后他娶了多少房姨太,你都能稳坐正室的位置,因为你是我霍家的恩人……”
宁惜打断她,“你以为我稀罕正室之位?少说废话,你只需要应承我,给一封休书。”
“等等,”离恪突然出声,看着宁惜说:“暂时不要离开吧。”
她拧眉,“为什么?”
“等两个月后。”
离恪不欲在此多说,拉着宁惜离开——
出了南院,宁惜便问:“喂,难道你不希望我跟霍衍洛和离?”
离恪横了她一眼,“我当然希望你离开他,但不是现在。”
想到他刚才说等两个月后,莫非……是要等到两个月后的正月十五,他破解封印那天?
离恪看出她的想法,点点头说:“反正我是不想要附霍衍洛的身子了,等到封印破解那天,我就能离开司令府,到时你就跟我一起走。”
“走去哪里?”
离恪屈指弹她的脑门,“蠢!上次不是跟你说过,要去找羲族部落么?”
“我不去那里。”宁惜一口回绝,羲族羲族,听着就不像是什么好地方,还三夫四侍……她抖了一下,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可没有那么贪心,恋慕众多男色。
离恪皱了皱鼻子,小声说:“你以为我那么想让你回去享受齐人之福么?哼,要不是为了讨要枯骨生肉的秘术,我才不带你去。”
宁惜闻言恍然,是了,离恪最大的愿望就是想像正常人那样在阳光下生活着,并且不依附别人的肉身。
他只要他自己的身体。
“你原来的肉身在哪?”
他答:“我原本就是京城人士,肉身当然也在这里。当年死的时候,家人把我葬在武榆峰的山顶。届时就要上山把我的棺木挖出来……”
挖棺材?宁惜一阵恶寒,她想到陈旧的棺木若是打开,不知道里面是何等情景,是腐臭生蛆的尸身,还是早就干枯的一具白骨?
“到时再说吧。”她把那具尸骨与眼前俊俏的魂魄联想起来,瞬间觉得背脊发凉,丢下话,便迅速转身回了自己的梨苑。
离恪哪能不知道她对自己的害怕?他的尸身确实如此,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快步追上去,喊她,“喂,死女人,你怕什么?你睡都跟我睡过了,还怕个毛!”
宁惜用力甩上门,并上了锁,然后赶紧爬上床。
然她明显忘了,鬼是会穿墙的,区区一个上锁的门窗根本阻拦不了他。
“竟敢甩下我,看我不好好教训你!”说完,他扑了过来,骑她身上挠她痒痒。
也不知道这家伙从哪学来的损招,宁惜对挠痒最是无法抵抗。
她又哭又笑,最后被他闹得筋疲力尽,喘息着说:“别闹我了,我……我错了……”
离恪伏在她身上,望着她红扑扑的脸,晶莹的眼眸,声音不禁低了下来,“你若真觉得自己错了,那就用你自己来补偿我好不好?”
他的眼睛是暗紫色的,琉璃一般光彩照人,宁惜看着看着,不禁陷入他的眸光里,不可自拔。
直到,他的冰凉深深地抵入了她。
宁惜反应过来为时已晚,想推开他,却没什么力气。
只得任他在自己身上驰腾。
他虽活了上百年,但年龄和心智仍停留在十九岁,还是个青葱少年。对于这样的情事,他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一旦触及,便如毒药一般,让人上了瘾,再也戒不掉。
宁惜是毒,也是他的药。
在这事上,他很有求知和学习的精神,他不知道这个动作会怎样,所以附在她耳边问她,“这里呢,痛不痛?”
宁惜羞红了脸,捶打他一记,哪有这么问的?
离恪顿时就懂了,他会读心,猜想到那样对她是最舒适的,于是他便持续以那个动作进击。
等到月上中天,云雨初歇,她累极,沉沉睡了过去。
今晚,她做了一个荒唐的怪梦。
梦中,她穿一袭立领白裙,谭默非半拥着她,握着她的手,正手把手教她写字。
忽然,他起身将她拉起,按在桌前,从后面做起那事。
他还用毛笔……
这时,幻境一变,是霍衍洛霍毅东两兄弟,他们似乎在争吵,隐隐有话声传来——
“不如我们划拳,剪刀石头布,看谁赢了,今晚就入她的房?”
结果霍毅东赢了,霍衍洛很不服气,“你上周已经跟她睡了,这周应该轮到我了。不行,这不算,再来!”
话声渐消,又变换了另一个场景。
“宁惜,我技术如何,可让你满意了?”一个剃着板寸头的帅气男人覆在她身上耕耘。
她口中哼叫着,不知所云。
那人正是久野幸江。他诱哄道:“不如我们下次换个地方,到战地去,怎么样?”
来不及回答,又马上换了场景。
这一次,她院子里竟出现七个俊秀男人。
那时她依在榻上小憩,一个面容秀雅的年轻男子正在给她按摩双肩。
而霍毅东和久野幸江两人在门前切磋武艺,打枪靶子。
谭默非和霍衍洛两人在石桌前对弈。
离恪在走廊逗着鹦鹉。
还有另一个,宁惜却看不清那人是谁……
总之,这场景真是荒唐怪异得紧,她醒来的时候,脑袋有些昏胀,梦中的情形全裂作碎片,那些人和物,都记不太清了。
不过她倒是记得那个板寸头的男人。
她不由想到那天在小巷里被强吻的那个流氓,心里一呕,她居然梦见了跟他做那样亲密的事?
还有她那个品行高洁的谭大哥,梦中的他,怎的那般禽兽……
梦中好几个男人,与她关系都是非同一般的。到底有几个呢?她努力想了想,最后才忆起一个模糊的数字……
好像是七个?
天……难道那是、坐拥七夫?
这、这怎么看怎么荒谬!她只不过是一介弱质女流,何德何能享尽齐人之福?
她悄悄给自己打了一巴掌,她怎会做出这样大胆放浪的梦呢!
难不成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白天好像没有想过这样的事吧?
此时苦恼的宁惜并不知晓,那个看似荒唐的梦境,就是她将来的生活状态。
她从未想过当年算命先生给她批的命理是真言——
一生斩获各方权贵,一世姻缘命犯桃花。
自从做了这个梦之后,宁惜发现自己好像开了灵识,偶尔能事先预见一些事情。
就拿绿莺来说吧,早上她预见她被人甩了一个耳刮子。
于是下午她们几个来梨苑邀她凑成一桌,打麻将的时候,绿莺不小心胡了,赢了杨雪儿的牌,就被她甩了一个耳光。
“贱婢,邀你上桌是看得起你,你还敢赢我牌了?”
四人当中,就属杨雪儿牌技最烂,一连十局下来,她就没有赢的,总是掏钱掏钱。
最后没了钱,咬咬牙,拿她那双粉钻耳饰搁在桌上,做赌注。
宁惜瞥了那双粉钻耳坠一眼,用脚趾头想,也料到是霍衍洛那厮送给她的。
而且极有可能,就是他上次说要给她买的粉钻套装……
她心想这个杨雪儿赌性挺大的,这双耳坠她似乎宝贝得紧,竟然舍得拿来做赌注?依她烂到姥姥家的牌技,十有八成又要输了。
果然,她把耳坠输掉了,而且还是输给了牌技第二烂的绿莺。
杨雪儿见她一个丫头出身的小妾,也敢赢她,顿时一怒,掴了她一个耳光。
宁惜袖手旁观,心如明镜,这个杨雪儿平日里看似八面玲珑,与谁都亲近,平白得了下人们一个“平易近人”的好名声,只有宁惜看得出来,这个女人骨子里可是十分跋扈的。
尤其在霍衍洛一连三夜都睡在她那里,她便不可抑制地膨胀起来。竟当着她一个正室的面,掌了绿莺的脸。
且不说绿莺与她的地位是平起平坐的,还有,她之前是宁惜的大丫头。于情于理,于公于私,她都不能打人。
到底是曾经主仆一场,宁惜还是出声了,“放肆,在我面前打人,还有没有把我放眼里了?”
新妾进门那天在客厅敬茶,宁惜表现出来的宽宏大度,让杨雪儿少了些忌惮,心里还以为,她是个很好拿捏的软柿子。
这时候听到她喝止,杨雪儿才反应过来,她这个正室,到底不是摆设。
于是她见风使舵,马上伏低做小,“姐姐教训的是,是我鲁莽了。瞧我这急脾气,一没控制住,就打了绿莺妹妹,我这就给她赔礼——”
“不必了,”宁惜拦住她,漫不经心地说:“道歉有什么用处?我看,还是把那巴掌打回来吧。”
“姐姐,你……?”那三人倒吸口气,似完全想不到她是这样处置的。
杨雪儿终究难掩跋扈本性,哪里肯被她瞧不起的丫头掌脸?脸色有点难看,勉强地笑着说:“这不太好吧姐姐?我是无心的。”
她转过头,看着绿莺,说:“刚刚是我对不住你,你会原谅我的吧?”
她眼中的警告让绿莺蹙起了眉,一时不敢出声。
宁惜见这个丫头竟然这么没出息,心里有点气不过,便沉声说道:“我猜想她大约是不好意思动手,既然这样,我就替她动手吧。”
“你……”杨雪儿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终于憋不住地说,“我是洛郎最宠爱的女人,晚上他回来要是看到我脸上的伤,他会心疼的……”
她的重点,不是霍衍洛心不心疼,弦外之音是她会告状,吹枕边风。
如今宁惜失宠,不能跟爱宠正浓的杨雪儿相比。绿莺怕牵连宁惜,不由说道:“算了吧,这巴掌……也不是多疼。”
宁惜不可置否,只道:“杨氏,还不过来?”
杨雪儿柳眉倒竖,有点发怒了,“绿莺妹妹都说不跟我计较了,姐姐你还要跟我计较么?”
“这么说来,我一个正室,是使唤不动你了?”宁惜冷笑,“我数三声,三声落下后你再不过来,你就等着家法伺候吧。”
说到家法,杨雪儿不敢马虎,立即行到她面前,伏低了身子,说:“姐姐,其实我真的是无心的,这样的话,是不是可以打轻点呢?”
“你这是跟我讨价还价?”
杨雪儿当即摇头,“不敢。”
宁惜微笑,“你放心,你刚刚打她是什么力道,我就是什么力道。”
闻言,杨雪儿俏脸一白。她刚刚……用的是右手,使了很大的劲儿……
来不及多想,忽然劲风盈耳,一个热辣的巴掌清清脆脆地甩在她的脸上。
她白嫩的美人脸顿时浮起了红印子,脸上又热又麻。
“看你这个样子,好像很疼?我记得绿莺刚刚说,你打她的时候,不怎么疼呢……”
意味深长的一句话,恨得杨雪儿牙痒痒。她憋着气,说:“姐姐多虑了,这一掌……我也不怎么疼。”
看她昧着良心说假话,另外那两个都笑出声了。
宁惜倒是没有笑。她想着,最憋气的才是她好吧?还有两个月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所以在这两个月,她要过得舒坦点才行。
什么阿猫阿狗敢爬她头上作威作福,她见一个打一个,见两个打一双。
最烦闷是,她还要在这里,与这几个女人斗个六十多天…… 贺新郎